生命的深呼吸

郭忻杪

对波尔津吉斯来说，他职业生涯的第二个赛季，再一次失落收官。

站在纽约街头，第8街与第33街拐角处，他正目送拥挤的人流向这座城市各个方向散去。拉脱维亚小伙说：这里的气息跟他家乡，波罗的海沿岸及里加湾深处的深邃，完全不同，好在来纽约两年，自己已基本能够适应。

职业生涯第二年，波神在各个方面均持续取得进步（本赛季场均18.1分、7.3个篮板、2次封盖），只是尼克斯队……却依旧一盘散沙。如今，21岁的他正无限接近成为“大苹果军团”新的门面球员。好吧，既然如此，那就做一次深呼吸，然后握紧拳头，准备去迎接生命中又一个、更大的挑战吧！

还记得去年11月9日，美国总统大选结束，唐纳德·特朗普成功当选。

“我并不是很清楚在这里（美国），选总统有什么奥妙，但无论如何，我觉得唐纳德应该拥有这样一个机会，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波尔津吉斯说。

是的，这名2015届四号秀对此感同身受，一个证明自己的机会是多么重要。回想两年前，他初登NBA、空降纽约，世界之都的球迷们不也是报以嘘声么？然后新赛季开始，他只用短短几个月时间便征服了这座城市，征服了这座城市里堪称世界上最骄傲的一群球迷。

“我现在是克里斯塔普斯最狂热拥趸，他有着无穷潜力，能突破、能投三分、能封盖，还能背打，且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会是NBA最出色球员之一，Bazinga！”一名尼克斯球迷如是说道。

“Bazinga！”这是《生活大爆炸》中谢尔顿·库珀的口头禅，有“逗你玩”之意。回想2015年，得知球队选了波尔津吉斯，很多尼克斯球迷甚至不知道“Porzingis”这个名字怎么读，正以为它是个玩笑。

不过很快，就如前面那名球迷所说，当这个身高2.21米的大个子在比赛中能投进三分球，或运球突破暴扣得分，他们马上便会不由自主高喊“Bazinga”。克里斯塔普斯·波尔津吉斯，这个相当复杂的名字，很快在纽约街头随处可见，上赛季伊始，由于备货不足，他所穿的6号球衣甚至还一度脱销。

而待到本赛季，拉脱维亚人在几乎所有方面均继续提升——前一年场均14.3分、7.3个篮板、1.9次封盖，投篮命中率42.1%、三分球命中率33%；今年已蹿升到18+7+2，投篮命中率44.6%、三分球命中率35.6%。他还是联盟中惟一一个投进100+三分并拥有100+盖帽的球员，其中去年11月16日主场迎战活塞，更还22投13中砍下生涯最高的35分，赛季则有26场比赛得分20+。

“这个年轻人，他简直无处不在，又无所不能。”几乎每晚都坐在MSG解说席上，连前尼克斯队传奇巨星沃尔特·弗雷泽都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

纽约城已经44年未染指总冠军了，上一次夺冠，正是由弗雷泽带领。现在所有人都把波尔津吉斯当成新的救世主，只因为比赛中，他眼里正迸发出崭新的自信。且跟联盟中多数成名巨星或成长中新星不同，拉脱维亚人往往以一种近乎平淡的气质给人留下深刻印象。“一切为了球队。”是他最常挂在嘴边的话，进球后表情人们想到最多的也是蒂姆·邓肯。更为重要的，是随着在球队地位不断提升，波神还正主动承担起一些场外职责。比如新年前后，尼克斯遭遇一波六连败，队内年龄最小的他就第一次委婉批评了全队，而这正是十分必要的。

美国时间1月25日，尼克斯客场挑战小牛，这也是波尔津吉斯第二次跟他的偶像兼模板诺维茨基直接对话。这场，诺天王是12投8中，高效砍下19分，助小牛103比95获胜，波神则贡献13分、8个篮板。不过，虽然在这次对决中稍占上风，但谈及第一次交手，诺维茨基对这位欧洲小弟可谓赞不绝口。

“我20岁的时候（那时诺维茨基也正值新秀赛季），上场打球还有些胆怯呢！现在KP比我更高、运动能力更强、三分投得更多、防守更好，也更能镇得住场……”

坦白讲，老天王是有些过于谦虚了，毕竟，他是NBA历史上极为稀有的六个“30000分俱乐部”成员之一，更是波尔津吉斯需要终其一生才有可能追赶得上的目标。

同活塞那场创造了职业生涯单场得分纪录的比赛，第三节一个进攻回合应该说最好诠释了波尔津吉斯的全能。他先是出手投了一记三分，虽然没能命中但自己抢下前场篮板，运球挤进禁区打板投篮，再次不中又抢下前场篮板， 最终用一记双手暴扣得分。看上去，这就像是一个提前排练好的中场秀，吉祥物滑稽表演、拉拉队热舞、杂技、投三分得大奖，应有尽有。惟一不同的，是这一切只有一个人完成，那便是“Bazinga”。

但“Bazinga”，紐约球迷已经叫了快两年，想必，是时候该给它的主人换个更加响亮的称呼了。

通常，每名NBA巨星都会有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绰号，不过波尔津吉斯眼下还没有。2015年11月客场93比95不敌黄蜂一战，他曾命中压哨反超三分，可惜由于超时被判无效。六天后回到主场，再次对阵黄蜂，波神独得29分（NBA生涯第一个单场20+），立马就帮球队102比94报了仇。这股子血性，可以说在纽约城已多年未见了，也正是从那时起，为拉脱维亚人起个别致的绰号正式排进所有“大苹果军团”球迷日程。

除了“Bazinga”，“Knickstaps”还一度上榜，这个名字是参考前尼克斯球员伊曼·香波特原创。不过，就像香波特早已转投骑士成为过去时一样，“Knickstaps”只昙花一现，用来形容这个代表尼克斯未来的家伙，已经不合适了。

本赛季，波尔津吉斯共代表尼克斯出战63场，其中25场得分上20、三次拿到30+，对一个在安东尼和罗斯身边打球的青年内线来讲，这着实难得。关于他的能力和潜质？早已没有任何异议，只是如何称呼却仍未能达成共识。网络上，那些球迷上传的波尔津吉斯精彩比赛视频，后缀有选用“#godzingis”的，也有选用“#porzinGOD”的。作为与波神同年进入 NBA的状元，也是他一生之敌，卡尔·安东尼-唐斯说，他更喜欢后者。

当然，同波尔津吉斯相关的争论和思考，绝不只在一个够贴切的绰号上面。现如今，拉脱维亚小伙已不再是对手眼中的神秘人、秘密武器，但所有防守者依旧对如何防住他困惑不已。射程远到三分线外，还能自己持球突破，2.21米的身高加超长臂展玩起空接简直如探囊取物，试问，这样一个怪物该怎么防？

而且，细心的球迷还不难发现，这颗纽约新星得分方式也正在悄然发生着变化。上赛季，波尔津吉斯更多是靠接球出手和抢下篮板后二次进攻上分，现在则越来越多使用撤步跳投、诺维茨基式后仰、交叉步变向，甚至是顶级的内线移动进攻。不得不说，在这样一个年龄，能同时掌握好这么多项技术，真的是不可思议。

惟一令人隐隐担忧的，是他本季出战了比上一季（72）还少的66场比赛。多年前，纽约球迷曾亲眼目睹比尔·卡特怀特失去他傲人的腿部力量，尤因那厚厚的一层层护膝更是多次缠绕扼杀过冠军梦想。所以，每当听到波尔津吉斯的身体出现不适时，他们都会不由自主地一颤。

去年12月30日，在客場挑战鹈鹕的比赛结束后，波尔津吉斯左脚跟腱出现疼痛，并因此缺席了接下来11场中的7场。纽约球迷大批杰夫·霍纳塞克，说他过分使用波神，终于导致其身体出现状况。确实，身高超过2.20米，像这样高大的球员，跟腱要承受极大负担。未来，波尔津吉斯无疑会成长为联盟顶级长人之一，而惟一能够阻挡他的，就是健康。这件事，姚明便是最近的前车之鉴。

值得一提的是，就是这次受伤，拉脱维亚小伙一开始还并未重视。他后来透露说，其实早在打鹈鹕那场前五天，自己便已经感觉到跟腱有疼痛，只是并未向球队报告，并坚持出战了三场比赛。待到30号，明显觉得伤势有所加重，这才向队医报告。所幸，这次“天真的隐瞒”并未造成严重后果，波神也因此吃了个教训，康复后马上就展开了强化肌腱的针对性训练，来减少以后类似伤病的发生。

“什么？这孩子居然隐瞒伤病？他真是太纯真了。KP，你的职业生涯还长着呢，今后可别再干这种蠢事了！”说这话的，正是诺维茨基。

波尔津吉斯出生在一个篮球世家，和许多欧洲新生代球员一样，他从小就对这项运动无比着迷，并早早便立志要进入NBA。如今，梦想实现了，可也千万不要忘记选秀前说过的话：“来美国打球我最期待什么？就是只要愿意，便随时都可以去球馆里练练。”

那要想时刻做到这点？保持健康又是基本前提。

又一个赛季即将步履蹒跚地过去，尼克斯没进季后赛？固然令人失望。然而，这个过程中，依旧有些事情是值得波尔津吉斯去回味的。

比如去年圣诞节期间，他跟ESPN著名专栏作家萨姆·阿利波尔一起，同游了位于洛杉矶的迪斯尼乐园，并称：这也是个梦想成真的时刻。

“其实，早就应该来的，刚来美国那年，我就想过来瞧瞧。”波神说，“最早认识这些卡通人物，是通过漫画书，那时我还在拉脱维亚，年龄很小。米奇、米妮、唐纳德、小熊维尼……我都超级喜欢的。圣诞节前，萨姆突然跟我提议说要不要抽空去转转，就这样，我们一拍即合。”

来到迪斯尼乐园里，21岁的波尔津吉斯更像个孩子了，他特意选了顶小熊维尼的耳朵戴在头上，然后尽情游玩。“KP说，他根本不在乎队友、教练对他花一天时间来这里玩存任何看法，没办法，这个卡通冒险乐园对他太有吸引力了。”阿利波尔如是说道。

站在加州独有的米奇摩天轮前，波尔津吉斯笑逐颜开。这个摩天轮和一般摩天轮的不同之处在于，它有两个选择：Swinging或是Stationary车厢。Swinging，就是车厢会摇摆；Stationary，则是车厢固定不动。你猜拉脱维亚人选择了哪个？当然是前者。

走下摩天轮，他又直冲水箱溫泉镇赛车手（Radiator Springs Racers）而去。这个疯狂赛车比賽项目于2012年全新推出，位于汽车总动员天地（Cars Land），是冒险公园里最受欢迎的一个游戏，背景是大峡谷国家公园，非常逼真。

“真的唉，这场景，就跟电影里一模一样，仿佛又走进了《赛车总动员》的世界。沿途经过沙漠孤丘、活间歇泉、驼峰式土丘及惊险急转弯，那些人造假山，只有少数是90度角，感觉跟66号公路上的岩石群一样壮观，太棒了！”

看着这个年轻人完全沉浸其中，阿利波尔站在一旁，不知怎地，心头却突然涌上一股莫名的感觉。萨姆比波津要大很多，身上有一半伊朗血统，当年跟随父母一起来到美国，现在主要负责追踪、报道尼克斯队球员。近些年，眼看着这支曾在NBA历史上留下过极度辉煌一笔的元年球队日益沉沦，复兴希望又只能全压在一个在他眼里是“孩子”的球员身上。而这个孩子，当他走下球场，有时就真的是个孩子。

不知不觉间，夜幕已降临，灯光下的迪斯尼乐园，就如同换装一般，又有了股别样的风采。临离开前，像是对阿利波尔，又像是对自己，意犹未尽的波神喃喃说道：“希望下次再来时，能有个更好的心情。”个中之意，不言自明。

而待到再回球场，我们都知道，小伙子便伤了。度过较为挣扎低迷的一月份后，进入二月，波神状态开始复苏，并参加了在新奥尔良举办的全明星新秀赛。这届比赛过后，也正式宣告，他不再是这个联盟里一名菜鸟了。顺带着，受邀，他还参加了一期《周六夜现场》节目的录制。

《周六夜现场》（Saturday Night Live），是一档每周六深夜播出，时长约60分钟的美国综艺节目，主要以纽约市为拍摄地，自1975年10月11日起由NBC电视台播出，为北美电视史最长寿节目之一。邀请波尔津吉斯来录制这期，适逢全明星周末假期，与他一起搭档的，则是同篮球颇有渊源的莱斯利·琼斯。

为什么说琼斯跟篮球有渊源？因为高中、大学期间，她都是校篮球队女篮成员。毕业后，琼斯选择去做一名编剧、剪辑，她剪辑过的电影作品有《性本恶》、《妙笔生花》、《吸血鬼助手》，等等。2014年，琼斯从幕后转台前，签约SNL，成为一名主持人、演员，同波尔津吉斯合作，则是其第一次接触NBA球员。

节目中，有这样一幕颇为有趣——一脸凶悍的琼斯拿着大喇叭，对波尔津吉斯大喊：“KP，你要在篮下更加强硬些，并投更多的三分！”波神呢？显然被这声音吵到了，左手一边拍球，右手一边捂住耳朵。不过话说回来，琼斯的建议好像还很有道理，如果拉脱维亚人真能在篮下打得更强硬些，及投更多三分，那么他的竞技水平也必将随之提升一个档次。

访谈阶段，琼斯又向波尔津吉斯提了很多妙趣横生的问题，话题涉及方方面面，包括家人、生活、拉脱维亚，及交往过多少个女朋友……现场始终欢笑不断。确实，就像阿利波尔所说那样，当走下球场，这个大个子不过就是个21岁大男孩，在他这个年龄，多数人还尚未走出校园，而他却就要担负起复兴世界之都篮球的重任。

好在，只用不到两年时间，波尔津吉斯已证明他的身躯足够扛起这份重担。还不止因为站在纽约街头，他能比其他任何人都看得更高、更远。

Q&A

Q：KP，我们知道你和威利·埃尔南戈麦斯不久前都拿到驾照，还买了“情侣车”，两个人要有多亲密才会买配对的汽车？

A：强调下，那可不是配对，是一模一樣的汽车！只不过他买的是C级，我买的是S级。我和威利都很喜欢奔驰，但那是我先买的，他试过后也爱上，所以就买了。

Q：关于钻进狭小空间，现在纽约城到处都有你的Delta广告（波尔津吉斯已成为Delta航空新的代言人，主题马克杯遍布纽约），以前坐过经济舱么？

A：当然啦，还总坐呢！进NBA之前我一直坐经济舱，对一个身高接近2.20米的人来说，这简直是最痛苦回忆。15岁的时候，我要钻进那些座位就已经很费劲了。至于上次坐经济舱，嗯……应该就是前年夏天，来参加选秀。

Q：那你的座位一定在过道边上。

A：肯定的，而且是，永远在过道边上。

Q：平常在球队飞机上都做些什么？有什么固定节目么？

A：看联盟通（League Pass）或《恶搞之家》（Family Guy）吧，要么就是试着睡觉，休息时间很宝贵的。

Q：不好意思，下面是个稍稍涉及隐私的问题，你都2.21米了，进酒吧还需要出示ID么？还是什么都不需要出示他们就放你进去了？

A：说实话，我很少喝酒，更很少去酒吧，所以根本没有ID。不过，现在纽约城应该很多人都认识我吧（笑）。

Q：是的，这点你是乘地铁时发现的么？

A：信不信随你，我从来没在纽约坐过地铁。

Q：哦？这真有些让人意外。让我们进入个稍微实际点的问题吧，你在球衣下的护具还打算戴多久？会和卡梅隆·安东尼一样一直全副武装么？

A：不，肯定不会，那样也太麻烦了。其实，我很想脱掉里面那件背心，但训练师就是让我穿着。起码这个赛季，是脱不下来了。

Q：菲尔·杰克逊有没有送过你书？

A：有的，他去年送我一本书，今年又送一本。有时在总部办公区偶遇，他还会跟我谈话，让我多增加思考。

Q：送你的那两本书书名都叫什么？

A：一下子想不起来了，但内容是关于思考方法和禅学的。他这人一向喜欢专注精神领域，挺有趣的。

Q：有趣？那你有没有逗他笑过？

A：（摊手）我不记得了，可能吧，不确定。

Q：上个月NCAA风靡全美，锦标赛里你有支持的球队或球员么？

A：抱歉，我真的不怎么看大学篮球，只知道个别几个有可能会进入联盟的顶尖球员，比如马克尔·富尔茨、郎佐·鲍尔、迈尔斯·布里奇斯、多诺万·米切尔、马利克·蒙克，没了。

Q：好吧。在美国，你有给队友讲过拉脱维亚的事情么？

A：呃，不瞒你说，来到MSG，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教他们“拉脱维亚”怎么发音。我听过“拉…蒂维亚”、“拉…蒂瓦”，各种各样的读法。后来慢慢地，他们开始对我的祖国有所了解，几名队友，像凯尔·奥奎因、萨沙·武贾西奇和凯文·塞拉芬还去了那里。

Q：最后，也是最重要的一个问题——我们知道詹姆斯·多兰（尼克斯队老板）是这种乐器的大师，那么，你吹卡祖笛么？

A：不，从来没有，我甚至都不知道那是个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