蒂勒森：能源大亨挂帅美国国务院

冯博3

2016年12月，美国总统特朗普提名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的董事长兼首席执行官雷克斯·蒂勒森为新任国务卿。2017年2月1日，美国国会参议院以56票赞成、43票反对的结果，通过特朗普的提名，蒂勒森正式挂帅美国国务院。特朗普在此前的声明中高度评价蒂勒森：“他是世界上最有成就的商业领袖和国际贸易谈判专家。不屈不挠、见多识广、了解地缘政治的特质使他成为国务卿的极佳人选。”蒂勒森也表示自己与特朗普在重建美国外交关系及提高美国国家安全方面的愿景是一致的。这位全球最大综合性石油公司的大管家，三度登上福布斯全球权势人物排行榜的大亨，由企业领袖转为政治家，开启了人生的第二次征程。

从童子军到埃克森“老员工”

1952年3月23日，蒂勒森出生在德克薩斯州北部的威奇托福尔斯。父亲是一位流动面包师，后来成为一位职业童子军领导人。源于父亲潜移默化的影响，蒂勒森很早就与美国童子军结缘。1965年，年仅13岁的蒂勒森获得雄鹰童子军奖章，这是美国童子军的最高荣誉，是11～18岁的美国青少年向往的目标。当同龄人都去参加摇滚音乐节和反对越战时，十几岁的蒂勒森却利用暑假时间，在休斯顿以北的一个营地担任美国童子军的游泳指导。多年以后，他充满眷恋和感激地表示：“我的全部领导力都是从美国童子军获得的！”

1975年，蒂勒森从德克萨斯大学奥斯汀分校毕业，获得土木工程学士学位;同年，他以工程师身份进入埃克森公司工作，从事寻找、开发石油和天然气的上游业务。此后的40余年里，他一直供职于埃克森。正如蒂勒森自己所说：“我从未想过走回头路。”20世纪90年代，蒂勒森负责与俄罗斯政府就开发萨林岛外海的石油和天然气田项目进行谈判，卓越的交易才能广受赞赏。从此，他的事业顺风顺水。1995年，他担任埃克森也门分公司副总裁。随着埃克森与美孚的合并，1999年蒂勒森一跃成为新公司的副总裁。油价连年攀升，蒂勒森所负责的上游业务在2002年贡献了公司总利润的80%以上，因此他于2004年被任命为公司总裁，并于2006年正式成为公司的首席执行官和董事会主席。

在蒂勒森的努力下，埃克森美孚公司2005年以361亿美元的利润创造了美国公司的历史之最，这个数字甚至超过500强排行榜上排在其后的沃尔玛、通用汽车、雪佛龙、福特汽车四家公司的利润总和。同时，埃克森美孚还超越通用电气，以3750亿美元的总市值成为美国最有价值的公司，其油气日产量也几乎达到科威特整个国家日产量的两倍。在全球经济的低迷时期，蒂勒森领导的埃克森美孚实力依然雄厚。

饱受争议的选择

美国国务卿是美国最庞大的官僚机构之一——国务院的首长，是美国政府的“第三把手”，重要性不言而喻。当时在特朗普大厦“面试”国务卿的人选已有近10人，其中包括为特朗普立下汗马功劳的元老级人物纽约前市长朱利安尼、前共和党总统候选人罗姆尼、“戴罪之身”但战功显赫的中情局前局长彼得雷乌斯以及前驻联合国大使博尔顿。为何蒂勒森能在众人中脱颖而出呢？

这是因为蒂勒森本人的忠诚度和执行力获得特朗普的青睐。蒂勒森有着卓越的团队经营和组织机构管理能力，具有丰富的谈判经验和广泛的人脉;同时，他又得到前国防部长盖茨、前国务卿赖斯这两位共和党内著名的策略人才和高级顾问的极力推荐;还有不可忽视的一点是，蒂勒森与普京有良好的“事务性关系”，并与很多俄罗斯官员交好，这与特朗普欲缓和美俄关系的愿景十分契合。

然而各界对蒂勒森是否“有资格”就任国务卿质疑不断。除“关心”蒂勒森“无任何外交经验”外，福音派批评蒂勒森将会主张“奥巴马时期左派的社会政策”;基督教游说团体家庭研究理事会负责人托尼·帕金斯批评蒂勒森领导的埃克森美孚石油公司向与支持堕胎相关的项目提供捐款;环保主义者强烈抗议，认为蒂勒森是石油等传统能源行业的支持者而对环保“无作为”。

最严重的质疑则正是蒂勒森的“俄罗斯渊源”。除基辛格外，蒂勒森与普京相处的时间“比所有美国人都多”。蒂勒森还与普京的“哥们”伊格·谢钦关系密切，谢钦的野心之一就是“与蒂勒森驾摩托车驰骋在美国道路”。2012年，普京授予蒂勒森“俄罗斯人民友谊勋章”，这是俄罗斯授予外国友人的最高荣誉。考虑到此前指控俄罗斯干预2016美国大选，共和党内的“鹰派”议员卢比奥、麦凯恩及格雷厄姆对蒂勒森与俄罗斯的关系表达了忧虑。

谈判高手 性本逐利

蒂勒森是埃克森美孚著名的谈判高手。20世纪90年代，正是由于他的谈判交易才能，埃克森决定由蒂勒森负责与俄罗斯政府就开发萨哈林岛外海的石油和天然气项目进行谈判。蒂勒森出色的表现赢得了美俄商业理事会会长尤金·劳森的高度称赞，认为蒂勒森是他见过的最优秀的谈判代表。在蒂勒森积极地周旋下，埃克森在俄罗斯的控股超过其在美国的控股;特别是当俄罗斯强硬命令外国企业放弃俄罗斯国有公司控制下的石油利益时，蒂勒森凭借他的谈判智慧使埃克森成功地保住自己的份额。

蒂勒森在埃克森美孚有一个和国务院很像的分析团队，可以预测哪个国家维持稳定，以保证投资获得巨大盈利。 2009年，埃克森美孚与越南签订了一份关于中国、越南有争议水域的油气田产品分享合同。当时中国宣布对该水域拥有主权，但经蒂勒森赴华谈判周旋，埃克森美孚得以继续勘探。 2011年，埃克森美孚不顾原则，绕开伊拉克政府，直接与伊拉克的库尔德地方政权签署丰富的石油分成协议。蒂勒森的目标十分明确，在巨大的利益面前，政治考量已无足轻重，此举无疑削弱了伊拉克中央政府的权威，进一步助长了伊拉克库尔德人追求更大独立的意愿。2014年，乌克兰危机后，西方国家集体对俄罗斯进行严厉的经济制裁，此次制裁会使埃克森美孚在与俄罗斯的合作项目上损失数十亿美元，逐利的本性促使蒂勒森公开表态反对对俄制裁。

埃克森美孚的业务遍布世界各地，哪里有石油、天然气，哪里就有其身影。卡塔尔拥有占世界三分之一的液化天然气，在蒂勒森主导下，埃克森美孚与卡塔尔石油于2011年6月合作开发巴尔赞天然气项目，该项目对接《2030卡塔尔国民远景计划》，意在满足卡塔尔国内的天然气需求，其中利益不言而明。此外，蒂勒森还不忘收购其他能源同行壮大实力。2009年末，埃克森美孚宣布以410亿美元收购天然气巨头XTO能源公司……

作为商人，逐利而忽略政治考量可以理解，但作为美国国务卿，处理事务时的政治考量远大于逐利，蒂勒森须及时完成角色转换。

被边缘化？

有关报道认为蒂勒森正在被“边缘化”，相反站在光环中心的是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

首先，蒂勒森上台后异常低调，而年轻意气风发的库什纳则充当特朗普的联络人频频与来自十几个国家的总统、部长会见。在中东的和平事务上，特朗普实际上把任务安排给了库什纳。库什纳正在帮助选择中东地区大使的事项中发挥积极作用，同时也在主导巴以问题和美以关系方面扮演重要角色，而这些基本上没有蒂勒森的参与。

其次，特朗普在一些事务上选择绕开蒂勒森，如发表有关“放弃巴以问题的两国方案”言论以及发布“禁穆”行政令。蒂勒森在很多重大事务上不能发挥自己的影响力，他曾提名的副国务卿候选人被特朗普拒绝，他本人也未能参加与加拿大总理特鲁多的会晤。

再次，美国国务院也处在被“闲置”的担忧中。原本由国务院负责阐述政府外交政策和立场的传统，现在却改由特朗普的幕僚和其本人的推特账户来宣布;特朗普还计划大幅降低国务院的经费预算（降幅达30%左右）。

蒂勒森本人被“边缘化”有待进一步观察，其中原因也与他上任行事低调、谨慎克制、尽量避免接受媒体采访有关。如今，蒂勒森面临从埃克森美孚式的刻板严谨、务实少言到开朗灵活、乐觀积极的政治家的艰难转型，刚踏上征程的他有足够的时间一展魅力。

考验重重 任重道悠

自3月15日起，蒂勒森展开任内首次东亚行。此次蒂勒森首访日本、韩国和中国，正值韩国政局动荡、朝鲜据称正准备新一轮核试验以及中韩就“萨德”部署问题发生争执之时。其中，朝鲜半岛问题是蒂勒森此行的中心议题。难怪有美国学者称，蒂勒森此次东亚行肩负着复杂使命。而要有效管控朝鲜半岛的紧张态势，中美必须携手合作。尽管此前曾发出过不同声音，但在北京访问期间，蒂勒森和中方共同强调中美间“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的意愿和共识，并公开表示相信两国“通过进一步对话，可以加深理解，并强化中美间关系，为两国间未来合作确定基调”。“不冲突、不对抗、相互尊重”，正是中美两国间求同存异、和平共处的前提和保证。

改善美国与俄罗斯的关系也是蒂勒森的重要任务，这也是特朗普选任蒂勒森的一个缘由。但政治归政治，生意终究是生意，蒂勒森与俄罗斯的私人关系能否促使美俄关系朝良性发展，有待观察。

如何“巧妙”应对与特朗普的分歧也是蒂勒森面临的一个挑战。特朗普在竞选时承诺“能源独立”，这无疑对美国油气公司的海外项目是不利的。蒂勒森本人并不看好“能源独立”，他认为“能源独立不仅不现实，而且也不可能实现，我甚至不能肯定这是否值得”。但特朗普的承诺也是有底气的，因为美国在2015年已经超越沙特和俄罗斯成为世界上最大的石油和天然气出口国，其原油及液化天然气日产量1100万桶。虽然蒂勒森已经离开埃克森美孚，但很难想象他在进行政治外交磋商时不考虑油气问题。加之特朗普削减国务院的经费预算做法是蒂勒森不愿意看到的，他必须积极周旋去化解分歧。

困难与考验重重，蒂勒森美国国务卿之路如何行进，我们将拭目以待。

【责任编辑】王 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