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第奇家族的“小目标”：流芳百世

王绍贝

乔瓦尼说过：“也许过不了五十年，我的家族就会被驱逐，但是我修建的建筑却能屹立不倒。”

中世纪晚期，意大利佛罗伦萨、威尼斯等城市开始冲破中世纪的末世论心态，朝着世俗化、商业化的方向发展，中世纪晚期意大利城市的崛起，市民社会正在形成。政治上用金钱从封建领主手中赎买自治权，经商逐渐成为佛罗伦萨的主流，形成了“不经商的佛罗伦萨人……无论如何也抬不起头”的社会氛围。美第奇家族就在这个浩浩荡荡的历史潮流中崛起。

美第奇家族的第一代掌门人乔瓦尼拥有两家羊毛工厂，是羊毛业行会的会员。但是使美第奇成为佛罗伦萨最富裕大家族的新兴生意是银行业。当时美第奇银行发行的弗罗林货币成为广泛认可的货币在全欧洲流通，并确立了自己作为教皇御用银行家的地位。“赚它一个亿”已经不是他们的“小目标”，美第奇家族的“小目标”是流芳百世，他们的选择是富而好礼乐，热心慈善事业，花重金赞助艺术家。

乔瓦尼发达后热衷施舍钱财，为教堂大兴土木。他赞助建造的圣乔瓦尼巴蒂斯塔洗礼堂大门，经过了22年才打磨完工，艺术工匠吉贝尔蒂又经过28年精心雕琢才最终完成，米开朗琪罗被这扇门上的雕刻深深打动，并惊叹它们“配得上作天堂之门”。乔瓦尼说过：“也许过不了五十年，我的家族就会被驱逐，但是我修建的建筑却能屹立不倒。”

中世纪的教会认为放高利贷者要想获得宽恕，必须在有生之年或去世之时偿还所有经非正当渠道赚取的不义之财，银行业务在当时人看来就是放高利贷。虽然为慈善事业捐款远远够不上赎罪，但也是一种非常有效的办法。科西莫生前为慈善一掷千金也许受此影响，在他执政38年间，仅建筑、慈善和税款上的开销就达到了惊人的663755弗罗林币，而当时的高薪行业——银行的职员年薪仅为40弗罗林。多纳泰罗是那个时代惊世骇俗的人物，原本只是一名金匠学徒，但是凭借自学古典艺术成才，他的作品精美至极、充满感情、创意独特，却因为是同性恋不被认可，更让人气愤的是他喜欢把年轻的雕塑制作得细致入微、栩栩如生且充滿肉欲。只有科西莫这样的人文主义者才能尊重多纳泰罗的才华，也尊重激发了这样才华的古典艺术。科西莫对多纳泰罗的感情日益加深，甚至形成了一种慈父般的责任心。他会确保多纳泰罗从不缺少订单，要么是他直接向多纳泰罗订制，要么是把多纳泰罗推荐给自己的朋友。但并不是所有的富人都像科西莫这样慷慨地对待艺术家，在文艺复兴时代，艺术家的地位相当于一个普通的雇佣工匠甚至更低。有一位热那亚商人在科西莫的推荐下，向多纳泰罗订制了一个铜制头像。但作品完成后，商人抱怨多纳泰罗要价太高，多纳泰罗指责商人只会像买豆子一样讨价还价，根本不懂艺术，一气之下将铜像推出围栏，掉到街上“摔了个粉碎”。窘迫的商人提出支付双倍价钱请他重新制作一个铜像，可惜无论是商人的重金还是科西莫的恳求，都没能说服多纳泰罗答应这件事。

多纳泰罗其实是一个完全不看重金钱的人。他把挣来的钱都放在一个柳条篮子中，篮子就用一根绳子吊在他工作室的天花板上。无论是他的工匠、学徒还是朋友都可以随意取用而无须征求他的许可。待他年事渐高无法继续工作之后，科西莫就把美第奇产业下面一个小农场赠送给他。但是，多纳泰罗一点儿也不喜欢那里的生活。农场的账目让他头昏脑涨；佃农们的抱怨更是让他心烦意乱：今天这个说大风掀翻了他们家鸽舍的顶棚；明天那个说因为没有交税，所以政府没收了自己的黄牛；后天又有一个说大雨毁了自己的果园和葡萄树。多纳泰罗恳求美第奇家族收回农场的所有权，科西莫不但照做了，而且依然把农场的收入记在多纳泰罗名下。

科西莫之后，美第奇家族还赞助过诸如米开朗琪罗、波提切利等著名的文艺复兴时代的艺术家和人文主义者，还庇护过科学家伽利略。

今天中国的富豪大家族虽然很多，但基本上除了捧明星，当“国民老公”“国民媳妇”之外，鲜有热衷艺术品、赞助艺术家的，其中原因值得深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