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播间里的“拆弹部队”

孙静

“找茬”

唐卓用手指夹着一根“芙蓉王”，朝朋友的手机屏幕上吐了一个挑衅的烟圈。烟未散尽，朋友的映客直播账号就被封了。

那是唐卓第一次接触映客。当时朋友来家里玩，说要开直播，有粉丝刷礼物，坐着就能挣钱。最后，他还特别强调了一句：直播不能抽烟。

“它怎么知道我抽不抽烟？”唐卓不信邪。

一周后，唐卓刷微博时看到映客在招聘审核员，受好奇心驱使，她投出了简历。

成为映客审核员以前，这名90后长沙女孩的职业理想是当一名刑警。

她大学就读于湖南司法警官职业学院，刑侦专业方向，梦想是破案、抓罪犯。毕业时对口岗位只有狱警。还在实习期，她就当了逃兵，“监狱太压抑了”。

一个暖融融的下午，唐卓坐在公司楼下的咖啡馆里，说自己从业以来，直播审核员是她最喜欢的工作。在此之前，她干过耐克专卖店导购、台球俱乐部陪练、微信企业公众号资料审核员，还做过兼职滴滴司机。

直播审核员这个工作，某种意义上讲，颇为接近“警察”的角色。她要“抓”的，是平台上的违规主播。

唐卓形容，这工作很像一款经典游戏《大家来找茬》。在8小时之内，她至少盯了1000个直播片段，并从中找出违规行为，如低俗、吸烟或驾车直播。

机器会对直播每两秒做一次截图，传到图像识别内容库初筛，技术判定速度达毫秒级，识别率在90%～95%，出现无法识别或难以判断的图像，则交由唐卓和她的同事做人工审核。

2016年被称为“直播元年”，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大小直播平台至少300家，与此同时，低俗、色情、暴力、炒作的行为也不断刷新底线。国家网信办等部门一年连发多道“紧箍咒”，规范直播行业发展。

在日益严格的监管要求下，内容审核员这个群体成为了视频直播平台不可或缺的“拆弹部队”，重要程度关乎平台生死。这并非危言耸听，今年2月，北京首次因涉黄关停了一家直播平台。

花椒直播审核员小冉的工作也是“找茬”。她大学读传媒专业，觉得直播平台是新媒體，与所学专业沾边，便入了这一行。

入职前，唐卓、小冉对岗位的理解，均停留在网络新闻中的“鉴黄师”层面上。在他们的想象中，视频审核区应该是一面屏幕密布的监控墙，像交管部门那种。而实际上，审核员每人一台电脑、一个账号、一副耳机，看上去与普通办公并没有两样。只有一条规矩比较特殊——工作时不允许拍照。

在花椒直播办公室，“严禁拍照”的超大黑体字贴在花椒直播的监控墙旁边。监控墙早已停用，屏幕上落了一层灰。

相关负责人介绍，早期开播路数不多，通过监控墙的屏幕人工检测即可，现在每天开播路数达百万级，更多的是依赖技术审核。

由于技术研发成本高昂，各平台都强调保密。映客副总裁钟正阳告诉《财经天下》周刊记者，映客的机器审核系统，仅开发团队就有30多人，技术成本达上千万元。

在任何直播平台，审核均属于最敏感的业务部门。审核员入职要签署保密协议，不得对外透露审核规则或工作具体内容。只有两三个好友知道唐卓的岗位，其他人问她在哪儿上班，她会以“看视频的”一语带过。

早期，公安部门筛选民警去做鉴黄审核，人选以已婚、大龄、女性为佳。而在直播平台，审核员以90后居多。

比如在映客湖南总部的审核员中，员工的平均年龄为25岁～26岁，大专及以上学历。钟正阳说，招聘面试时，公司更看重应聘者是否沉稳、细心、有责任感。

这是一群隐于屏幕背后、同欲望作战的年轻人。屏幕前，主播画风稍有不对，他们会立即出手，轻则一键提醒“您的衣着过于暴露，具有挑逗性，请立即改正”，重则掐断直播路径，甚至永久封号。

这项工作的人员流动性相当高，很多人会因为夜班、枯燥、视觉冲击、外界压力抑或缺乏上升空间等原因，干上数月便匆匆辞职。

唐卓工作快一年，感觉眼睛已经有些吃不消，脸上长痘，记忆力变差，刚刚26岁就频繁丢三落四。

在一些招聘网站上搜“视频审核员”，会出来一长串信息，这从一个侧面说明，该岗位在市场上处于缺人状态。

“炸弹”

2016年6月，钟正阳一个人背着双肩包来到长沙。映客CEO奉佑生给这名“光杆司令”的任务是：从零开始，组建一支“拆弹”部队。

7个月后，映客湖南总部审核员已经有430多人，占满一层楼。加上永州的100多人以及兼职审核员，这支“拆弹”部队人数多时达到千人。

映客第一位“拆弹”专家应该是奉佑生本人。2015年5月上线时，团队只有20人，他兼做内容审核。这与其早年的公务员经历有关，奉佑生极为重视内容安全，“在中国做一件事，要深深理解你的生命线和头上的达摩克利之剑是什么”。

业内普遍认为，2015年9月，热门直播平台“17”突遭苹果下架，这为映客、花椒等新移动直播平台的崛起豁开了一条通道。“17”刚下架的几天，花椒的用户量增长为平时3倍。

而“17”被下架的祸首便是不雅内容。有报道称，下架前，“17”用户量达到700万人，但只有9～14人轮班审核内容。

消失了一段时间之后，等到“17”再度上架，直播江湖格局已变。此番洗牌，也为志在成为头部阵营的直播平台叩响第一声警钟。

自2016年起，约谈、整改和查处已经成为视频行业的高频词。包括映客、YY、花椒、虎牙、斗鱼等移动直播平台，以及快手、秒拍、小咖秀等短视频平台，均有被监管部门要求整改的记录。

有些平台不止一次“上黑榜”，如熊猫直播。公开报道可见，该平台一年内至少被查处3次，最近一次，是因为弹幕信息低俗色情。

直播正成为被高度监管的新行业。奉佑生观察，一般的政府监管，都滞后于行业发展，甚至很多行业发展了5～10年后，政府监管条款才跟上来。但在直播行业，国家网信办、文化部、广电总局等五大部门过去一年内史无前例地发布了多种监管政策。

据《财经天下》周刊记者不完全统计，2016年至少有4部与直播直接相关的法律法规出台。最为严格的是《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要求服务商建立直播内容审核平台，并具备即时阻断直播的技术。

必须及时阻断的，往往是“炸弹”。

何为“炸弹”？目前似乎还没有标准答案，因为这份名录仍在持续演化。

以映客平台《主播管理规范》为例，违规项已经细致到服装款式：如“穿着情趣制服、情趣内衣、暴露装、透视装、肉色紧身衣、内衣外穿、半截抹胸、渔网袜、吊带袜、三角短裤或呈现三角状短裤、低腰超短裤、有性暗示文字或图片的服装等”，而“短裙或短裤下摆高于臀下线”也是不被允许的。

表演内容上，“自虐或攻击他人的如酗酒、虐待自己、他人或互殴、吃或者展示各种令人不适的物品、活物、死物”以及吸烟、赌博、传销、展示毒品等，均属禁止行为。

具体判定还会依据场景佐证。比如赌博，只要直播中存在玩扑克、麻将，且桌面上出现金钱的，视作赌博；而采用扑克、麻将开展魔术表演的，审核时会执行通过。

花椒直播相关负责人说，他们的内部运营手册每季度都会更新一版。审核部门每周例会，也会列出要注意的新情况。

尽管如此，在直播世界，主播试探平台底线的小动作几乎每天都会上演和迭代。欲望是不死不休的驱动力。

作为部分直播平台的图像审核技术供应商，图普科技市场总监李麟感触很深。他发现，由客户新提供的数据和定制需求，可以看出主播违规方式的翻新。如新近开发的“画中画”识别技术，专门针对主播并不直接涉黄，而是用另外一部手机拍电脑屏幕的行为。

直播如何审核？映客副总裁钟正阳称，从用户创建直播开始，审核就已启动。只有用户名、簽名、上传图像等静态资料通过审查后，用户才能进入直播平台中。

在技术层面，涉及图像识别、声音识别、敏感词过滤。其中，图像识别有内容样本库，由国家监管部门提供，视频平台要照标准去做。

“每一个对外能看到的内容，我们都有做内容审核。”钟正阳说，直播行业受到政府部门高度监管，为确保安全，包括社会重大事件及平台重大活动，映客都有专项应急处理方案，而且部门主管要及时向上汇报。

首先发现各种“擦边球”的还是审核员。

小冉拆掉的第一个“炸弹”与“撩”有关。一个网红脸女主播，开始只是聊天，后来画风骤变，“揉揉这（胸），捏捏那儿（腿）”。小冉回忆时仍觉可笑，她甩起胳膊，动作夸张地模仿起来。

在她按下一键提醒后，屏幕上暧昧的“小动作”随即消失，又切入聊天模式。从发现违规到处理，审核员最快能控制在3～5秒内。

最初接触涉黄信息时，思想开放如小冉，也会有视觉不适。入职培训时，培训师在台上翻PPT，一张大尺度色情图片跳出来，在场十几个人，女同事齐刷刷低头，男同事也一脸尴尬。

培训师见惯了这种“场面”：这就是你们以后的工作。你们这种状态怎么行？第一时间要去封号，而不是低头。

好比打怪升级，小冉和唐卓这种熟手，甚至会凭职业敏感，做出预判。预感到有人要打“擦边球”了，她们会提前留意。

“有的主播，越说情绪越激动，这一分钟没说脏话，但下一分钟极可能脱口而出，这时我就会多花一段时间，暗处观察他。”唐卓说，她会等着主播违规，等着观众点左上角举报，然后收网。如果针对某位主播的投诉率、举报率上升，系统会自动降低其上热门的几率。

有平台内部设定，每名视频审核员在一个直播间只能盯15～20秒，然后就要跳转到另一房间，这时，会有另一名同事进来接班。如此安排，是为了防止审核员沉溺于某一主播。

小冉业余时间也关注了多名主播，既有她个人喜欢的、擅长唱歌跳舞的高颜值男女，也有要重点盯防的审核对象。看前者表演时，她是粉丝，偶尔会送豆；在后者表演时，她又不自觉地成了“找茬”那个，“用户需要不断提醒、不断发现、不断改正”。工作和生活的界限，在直播软件上变得很模糊。在休息日，她和同事们也会习惯性地刷几下直播页面。

前两天，她正在值夜班，一名轮休的同事给她发来截图提醒：“某某苗头好像不太对，跳舞怎么跳到椅子上了？”

界限

审核也会时常陷入界限模糊地带。

唐卓最头疼的是鉴别驾车直播。如果主播摄像头对着自己，镜头里没有方向盘，很难分清是否违规。

“你觉得他是在开车吗？”拿不准时，她会问组长，或者把窗外风景当参照物。审核员封号要有证据——违规截图。

《财经天下》周刊记者也曾与快手CEO宿华交流过审核尺度问题。宿华是工程师出身，属技术型创业者，彼时他正对“如何界定炒作”的社会命题感到困扰。

快手上曾冒出过生吃活物、死猪等令人不适的视频，此后，作品不能产生不良影响或让人不适这一规定，成为平台红线之一。

“炒作本身的界定是灰色的。你说，贝爷（美国探险家贝尔·格里尔斯）爱吃各种虫子，他吃的时候周围有一圈摄像机，请问他是在炒作吗？不是，因为他看起来不是炒作。可是他本质上，是不是一种炒作？其实真的很难判断。”

去年处理快手“伪公益”事件时，宿华就发现，里面涉及到法律、社会、文化等多方面。为此他甚至去找法学教授，探讨这个问题的边界。

比如“伪公益”事件后，平台上还有几十个团体做公益，真假难辨，快手冻结了全部账号。第二天，其中一家公益机构负责人就从四川赶来北京，说300多名残疾人全靠机构运转为生。他们出示了民政部门登记证书，证明自身是有资质的。快手在向公安部门征询意见后，才将其账号解冻。

国外视频网站同受困扰。英国《每日邮报》报道，今年2月23日，美国纽约一家动物园在视频网站YouTube上直播长颈鹿分娩的过程，当时关注粉丝达2000多万。但直播很快被YouTube关停，原因是有动物保护极端分子举报内容涉嫌“裸露和色情”。不过，剧情当天便有了翻转，迫于舆论压力，YouTube又恢复该直播。

另一互联网巨头、社交网站Facebook也曾因删除母亲哺乳照片，引起争议。

一个平台的审核界限，往往要在人性、立场、文化、法律甚至平台价值观等各方拉扯中，才能逐渐清晰起来，而随着人工智能技术的渗透，又涉及到了机器学习。

以图普为例，机器会把图片分类成正常、性感、色情三类，并给出概率分数，以及是否需要复审的意见。如果一张图片被判为色情，概率是0.99，则不需要复审；如果被判为色情，概率0.3，处于系统不确定的区间，建议人工复审。

不过，《财经天下》周刊记者将米开朗琪罗的大卫雕塑图片上传至图普，机器立即作出判断：色情。貌似机器比人更严苛。

李麟解释称，系统的深度学习，要经过大量数据训练。比如三里屯优衣库试衣间视频刚出现时，图普技术团队就很紧张。他们第一时间找到各种变种版本，拿去测试机器，看能否拦截。因为尺寸、水印、滤镜、截取片段甚至视频二期加工，都会影响机器识别。

在李麟看来，虽然人工智能替代了此前95%的人工审核工作，但它并不能完全替代人。如果出现模糊界定，客户还是要选择人工判定。在映客，有异议的视频会进入到复审阶段，裁定通常在5分钟内处理完。

暗战

漏查违规直播的最严重后果是什么？在最近一次座谈会上，奉佑生在被问到这个问题时，一脸严肃，“肯定会要关闭”。

内容安全事关生死，否则映客不会一年烧掉8000万元。这是奉佑生为内容审核成本算过的一笔账，目前，映客审核员共计1000人。按当地平均工资3500元～4000元估算，一年纯人力成本至少5000万元，加上系统开发与维护等费用，需要8000万元。

花椒相关负责人虽未透露审核成本，但给出一组数据：审核员共600人，其中专职人员有150人，均在北京。按其网上招聘信息推断，审核员平均工资不低于5000元。照此计算，审核人力成本一年至少要900万元。

至于审核技术开发，花椒背靠360人工智能研究院的技术支撑，如“变脸特效”功能，现今已经发展为利用人脸识别技术，协助色情内容监控。

按《互联网直播服务管理规定》要求，直播平台都要配备与服务规模相适应的专业人员，健全信息审核、信息安全管理、值班巡查、应急处置、技术保障等制度。

这等于在行业竞争层面，设置了一场暗战。大平台在人气、流量之外，还得拼技术、财力。

《财经天下》周刊记者了解到，包括映客、快手等移动视频平台，均在二三线城市设立审核基地。一是出于整体容灾机制的考量，如果一地电力或网络出现问题，审核数据会立刻分配到其他基地审核系统中；二是为了节省人力成本。

“审核成本是省不了的。”图普科技CEO李明强说。此前有直播平台纵容违规，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而今，再持放任态度，则有高风险。

2014年，受快播案启发，李明强认定内容审核是刚需，带着团队做图像智能审核。他们的第一个客户是迅雷，双方开了一次会，便敲定合作。

2015年下半年至2016年上半年，图普业务量猛增，带宽、存储、服务器均急需扩容，甚至机房电量也不够用，而这段时间正是直播和短视频爆发的临界点。图普自称占据了视频审核市场至少60%的份额，映客、花椒、美拍、秒拍、B站、今日头条等头部公司，均是其客户。

裹挟在直播浪潮中，李明强总结，近一年来，客户的需求复杂了很多，最早只是鉴黄，现在低俗、不雅、抽烟、赌博、躺床上、翻拍等均不被允许。“原来一条线、一个点，现在要立体方案。” 而且，头部公司要求更严。

图普此前的对外宣传噱头便是鉴黄。李明强直言，拿鉴黄推销产品，只是市场策略。其实公司专注的是用人工智能技术做图像识别。比如用人脸识别方法，过滤相关时政人物图片，降低政治风险。“系统能做到，只要长得像，就去除掉。”

早先参加人工智能论坛，李明强就发现，在演讲环节介绍公司团队、技术积累时，台下同行兴致索然，而谈到产品之一是鉴黄时，不少人会被吸引。结果，一场演讲下来，全场听众往往只记住了“鉴黄师”。一开始，李明强有点儿郁闷，后来领悟到互联网流行娱乐与自嘲精神，便顺势自封“首席鉴黄师”，并在发朋友圈时，将公司地点替换为“宇宙鉴黄中心”。

在接触过的众多客户中，李明强感觉，映客直播对内容审核尤为重视。映客CTO侯广凌曾谈及，人工审核系统死机或故障时，他们会把直播全部掐断，不敢将没有审核过的视频赤裸裸地放出去，哪怕一分钟也不行。

内容安全如此之重，以至于有竞争对手故意“搞事情”。

花椒在去年11月曾遭遇一次人为制造的“审核危机”。相关负责人透露，当时有网友清早发微博，举报花椒女主播深夜涉黄，并贴出三张直播截图证据。

截图中，一名女主播直播时裸露胸部，另一主播在镜头前仅穿白衬衣和内裤。该网友还@了360董事长周鸿祎以及公安部门。

早上8点，该负责人在上班路上就接到同事的紧急通知，说网信办打来电话，有人匿名举报花椒涉嫌传播淫秽内容。即至少有3段涉黄视频和截图，在网信办工作人员上班前，已经被送抵该部门举报邮箱。

该事件疑点很多。技术人员事后查证，三个涉黄账号都是当天注册，并于凌晨1点到3点间陆续开播，且直播只持续了一两分钟。在将要下播时，三名主播突然脱掉衣服。

其实，审核员当时已监测到违规行为，并作出封停账号处理，但举报人明显有备而来，对直播进行了录屏和截图。

“操作手法特别娴熟，一看就是了解监管流程，才会在下播时突然脱衣服。”这名负责人说。

这场“审核危机”最终得以化解，原因是花椒技术人员很快便通过残留在互联网上的线索，查到幕后“黑手”是某家竞争公司，且掌握了确凿证据。有条线索显示，打赏用户和主播为同一IP。

花椒未透露竞品公司名称，只说平台规模比花椒要小。相关证据已经提交给有关部门。

“其实直播行业的竞争格局基本已定，战争不会在直播行业发生，而是在直播的延展区。”在此前的座谈会上，奉佑生做了一个“得罪人”的论断：2017年直播还会产生更大的马太效应。

但不论战场在哪儿，“拆弹部队”仍是内容安全的守衛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