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彩豫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
略论普通话的“语流儿化”现象①
王彩豫
(中南财经政法大学 外国语学院,湖北 武汉 430073 )
普通话人工测试时,朗读作品中的儿化音节处理问题的分歧,就普通话测试员(以下简称“测试员”)而言,是个比较棘手的问题,对考生来说,则有取舍的诸多困惑。开展计算机辅助普通话水平测试(以下简称“机辅测试”)后,儿化音节的诸多问题交给了计算机,但是问题非但没有解决,甚至还有被边缘化的趋势。因为测试员的问题基本不存在了,普通话教师的重点转入了《普通话水平测试实施纲要》(以下简称《纲要》)规定的189个儿化词的训练,但考生面对的问题则更加复杂了。以《纲要》的60篇朗读作品为线索,结合测试实践,在对75位不同级等的调查对象逐一做口语调查的基础上,粗略地探讨一下语流中“变读”的儿化音节——语流儿化词语的处理及相关的一些问题。
普通话;语流儿化;调查;思考
普通话水平测试“短文朗读”(以下作“朗读作品”)项的儿化音节,按照《纲要》的说法,有书面上加“儿”(以下作“儿化词”)和书面上没有加“儿”,但在朗读作品的注音中标了“r”(如“胡同”hútongr)共两种。[1](P333)前者有“儿”标记,是儿化词,好判断;而仅在注音时标出r的儿化音节,失误现象则比较常见。值得注意的是,朗读作品中还有一定数量的词语,既不是书面上有“儿”标记的儿化词,也不是注音中标出“r”的儿化音节,但它们是可以(如“孤寂的小道”),或是说有可能读作儿化音节的词语(如“金色的菜花”),这就使儿化音节问题复杂化了(实际上还有“说话”项的问题)。测试员也由于方言基础、语文素养、测试能力方面的差异,常会产生测试评分的误判。湖北省早期的普通话水平测试中,测试员在处理朗读作品中的儿化音节方面,分歧比较严重。例如,有的考生把朗读作品中没有“儿”标记的词语(如“小鸟”)读成了儿化音节,测试员则以“儿化过多”,判作语音错误。《湖北省普通话水平测试评分细则》为平衡测试员的分歧,专门设置了一条规定:“没有标出‘儿’的‘儿化词’,读‘儿化’规范自然,不扣分。”[2](P265)
随着普通话水平测试的开展和迅猛推进,儿化音节问题,特别是那些没有“儿”标记的语流儿化问题,逐渐被推到了前台。就我们查阅的近二十年来出版的一百多本普通话教材看,有的教材已经涉及到语流儿化词语问题。[3]有些研究论文探讨的儿化词语的认知、规范问题,也已经触及语流儿化词语的处理问题。[4]
我们对语流儿化词语的调查分三项进行:一是对《纲要》60篇朗读作品中潜在的语流儿化词语进行认真整理;二是调查分析普通话一甲和一乙高分段测试员(以下简称“国测员”)对儿化音节——重点是语流儿化词语的认可、处理情况;三是观察分析普通话一乙、二甲、二乙、三甲人员关于儿化音节的实践问题。
(一)60篇朗读作品中语流儿化词语的整理
主要根据我们多年来的普通话教学和二十年来的普通话水平测试实践,以及北方方言的口语习惯等选录语句。录入的例句,只显示主要部分,同一作品中重复出现的词语,原则上只录入一次。
(二)儿化音节调查表的制订
1.制订调查表的思路
根据60篇朗读作品整理出的潜在的语流儿化词语,遴选出12个比较有代表性的例句,例(1)~(12),再从60篇朗读作品中选出12个已被《纲要》确认的儿化词例句,例(13)~(24)——共24个例句,制成儿化音节调查表。见表1。
表1 儿化音节调查
2.A类和B类
A类例(1)~(12)中的黑体字,是我们预想的“潜在”的语流儿化词语。
B类例(13)~(24),有三种情况:a.例(13)~(16)是朗读作品注音中带“r”的儿化词;b.例(17)~(20)本是朗读作品中的儿化词例句,调查时隐去“儿”标记;c.例(21)~(24)是朗读作品中有“儿”标记的儿化词例句。
为确保调查的客观性,调查时表中例句一律用五号宋体,也不显示A类、B类字样。
(三)调查对象、方式、目的
1.15位国测员
15位国测员按籍贯编为1号(内蒙古)、2号(河北)、3号(山东)、4号(河南)、5号(湖南)、6号(四川)、7~12号(湖北)、13~15号(河南)。6号36岁之前一直在四川生活;7号、11号18岁之前在东北、河北等地度过。
国测员1~12号,普通话为一甲;13~15号为一乙高分段。
在没有任何暗示的前提下,用手机把24个例句传给省内外的15位国测员,请他们不受任何约束地用普通话朗读这24个例句,并尽快传给我们。
2.60位普通话不同级等人员
普通话水平:一乙(92~93分)、二甲(88~89分)、二乙(84~85分)、三甲(75~76分)。
根据2013年9月~2014年4月武汉一所高校开展机辅测试的成绩单,依先后顺序,选择普通话一乙、二甲、二乙、三甲的考生各20人,通知开会,给实到的75人发调查表,请大家随意朗读24个例句;根据(手机信息、QQ)反馈,按普通话的不同级等,各录用15人,共60人(后来对地域过于集中的一乙,又面对面重新补录了11人),按普通话级等,依序编为16~75号。
语音实验的音档采用praat格式,另行录制。
调查目的:把国测员处理儿化音节——重点是语流儿化词语的结果,作为判断、确认是否应读作语流儿化词语的主要依据;通过对75人调查结果的分析、比较,探讨语流儿化词语的特点、规律,及判断、处理语流儿化词语的方法。
(一)15位国测员
1.统计说明
根据国测员调查音档,集体审读。凡是把我们“预设”的A类语流儿化词语或B类儿化词语明确地读成儿化音节的,表中标作“●”,明确未读作儿化音节,或虽有儿化意识,但基本不到位的,表中标作“○”。
合计认同量(以下简称“认同量”):指15位国测员对A类或B类同一例词的认同量。如,15位国测员对例(1)“土豆”的认同量为12;对B类例(13)“味美”的认同量为11。
认同总量:指15位国测员对A类例(1)~(12)或B类例(13)~(24)各12个例词认同量的合计量。如,15位国测员对A类12个例词的认同总量为126;对B类例(13)~(24)12个例词的认同总量为169。
2.国测员的调查结果
表2 国测员的调查结果
3.国测员对A类12个例词的认同量及分析
就国测员个人来看,对12个例词的认同差异较大,但认同度普遍较高也是不言而喻的。
15位国测员朗读12个例词,有11位认同量达到8个或8个以上,其中7位达到10个以上。但有4位认同量在8个以下,最少的一个为“0”。我们认为,4位认同量在8个以下,和母语的方言基础有一定的关系,因为认同量较低的是湖北的9号、湖南的5号。但这些国测员节奏感好,普通话腔调纯正,都无可挑剔,如果这些词语有儿化标记,他们肯定也可以读得准确到位,这在朗读B类例词时也得到了验证。
尽管书面语可能会对语流儿化音节的形成产生一些影响,但15位国测员朗读12个例词时表现出了高度的认同感。例如,有5人对12个例词全部读作儿化音节。这种处理绝不是随意的,而是基于标准普通话语感等的理性判断。无疑,语流儿化词语确实是一个毋庸争辩的客观存在。
15位国测员根据自己的感知,对我们列出的语流儿化词语的判断有很高的认同度。15位国测员对A类12个例词认同总量为126个,个人认同均量达到10.5个。除了例(7)“小嘴”一词认同量只有5个,例(11)“菜花”为7个外,其余词语的认同量都在8个以上,最高的例(6)“树梢”,达到14个。
4.国测员对B类例词的认同度
B类词语是《纲要》确认的儿化词语。调查显示,国测员对于B类词语——无论是有“儿”标记的儿化词,还是隐去“儿”的儿化词,或是注音中有“r”的儿化词,认同感高度一致。B类儿化词的理论总量为180(12ⅹ15)个,15位国测员未读作儿化词语的只有11个,这应该和这些国测员有较高的测试能力和自身的标准普通话密切相关。
必须指出的是,国测员的儿化发音是自然、纯正(没有方言痕迹)的。以9号为例,尽管他对A类12个语流儿化词语均不认同(都没有读作儿化音节),但对B类的12个儿化词,有11个读作儿化音节,且个个都是自然到位的。我们认为,标准普通话是学习、训练的结果,包括儿化音节的读音,虽然源于北方方言,却是高于北方方言的。9号来自非儿化方言区,对A类词语是否可以读作儿化音节也不熟悉,但这并不影响他对B类儿化音节纯正自然的发音。15号的儿化音节判断无一失误,但就儿化音节读音的质量而言,尚有所欠缺。
国测员对A类语流儿化词语的认同总量126,低于B类的认同总量169,也和国测员的测试实践有关,A类语流儿化词语需要个人去判断,而B类儿化词是《纲要》确认,且是在普通话测试中经常出现的。
(二)15位一乙的调查
1.15位一乙对A类12个例词认同量的分析
一乙对A类语流儿化词语基本上是认可的。合计认同量,有9位达到6个和6个以上。对例(10)、例(5)的合计认同量分别达到13、14个。合计认同量最低的是例(8)“绿色的羽毛”,为0。
一乙中,对12个例词的认同量达到6个的有9位,最高的是30号(济南),达到10个,最低的是17号(武汉)、24号(荆门),都只有2个。
2.15位一乙对B类12个例词认同量的分析
例(21)~(24)中4个有“儿”标记的儿化词,认同量平均达到4个,说明有“儿”标记时,判断明显高于无“儿”标记的儿化词,9号(荆门)最少,只有3个。总的看来,都和母语有无儿化关系密切。
有9位认同量达到7个及以上。21号(孝感)和29号(青岛)都达到了10个。
一乙的A、B两类儿化词语的发音,也都有“质”的问题。因为儿话音节至少要和韵母发生关系,甚至在音变过程中和声调、声母也有关联。来自儿化方言区的人员,在儿化选择方面虽有优势,但其儿化音节的发音难免要受到母语的影响,而来自非儿化方言区的人员,通过学习获得儿化知识,无论是选择还是发音,难度更大。因而一乙与和国测员纯正自然的儿化发音是有一定距离的。
(三)15位二甲的调查
1.15位二甲对A类12个例词的认同量
二甲的认同总量比一乙的还多一个,为86个,这和31号(恩施)、35号(十堰)、44号(黑龙江)、45号(内蒙古)有儿化有关。不过就儿化的质而言,如44号(黑龙江),甚至可以感受到东北腔调。
例(3)“时候”、例(5)“小鸟”、例(6)“树梢”、例(10)“小家伙”,认同量分别为12、14、11、12,与一乙相当。
个人认同量最高的是45号(内蒙古),达到9个。最低的是36号(咸宁),为1个。但40号(武汉)、43号(武汉)认同量也都达到了8个,值得探讨(因为武汉为非儿化方言区)。
2.15位二甲对B类12个例词的认同量
二甲对标出“儿”的儿化词,几乎全部读作了儿化词,说明“儿”标记有一定的作用。
(四)15位二乙的调查
1.15位二乙对A类词语的认同量
二乙对例(4)“花苗”,例(5)“小鸟”,例(6)“树梢”,例(10)“小家伙”的认同量较高,分别达到12、12、11、13。例(7)“小嘴”为1。就合计认同量而言,二乙与二甲持平,但也只是说量的问题。就儿化音节的质而言,只能说与非儿化音节在语感上有一定的区别。
2.15位二乙B类词语的认同量
二乙对B类词语的认同量低于二甲。
(五)15位三甲的调查
三甲的儿化与非儿化的对立,在听觉上虽然能够感受到,但从质量上说,与其他级等是有明显差距的。我们判断作“●”的,只是凭普通话语感,觉得和判作“○”有区别。
例(10)的合计认同量达到10个,可能与例(23)“你好,小家伙儿”有关。三甲对B类例(21)~(24)的认同量,分别为10、7、12、7,说明“儿”标记起了一定的作用。
(六)普通话各级等认同总量的比较
把国测员及其他不同级等人员处理语流儿化词语和儿化词的认同情况进行统计比较,见表3。
表3 不同级等认同总量的比较
1.A类语流儿化词语认同总量的比较
对语流儿化词语,15位国测员认同总量最高,为126个,超出一乙36个,他们读儿化音节是有意识的。而一乙、二甲、二乙认同总量没有多大差距,共同性是读作儿化音节的意识不强,读儿化,主要和母语有北方方言基础有关,儿化的质量也不够高,但与三甲的46个,差距比较明显。对于语流儿化词语,从一甲到三甲,大体是“一甲”—“一乙、二甲、二乙”—“三甲”三个层面。当然,这里只是从量的角度所作的分析,以儿化音节读音质量而言,也有差距,而普通话级等的不同,又是多种因素所致。
2.B类儿化词认同总量的比较
对B类儿化词,国测员170的认同总量与一乙的100差距明显,而一乙与二甲、二乙的87也拉开了距离,三甲只有55。B类儿化词是《纲要》确认的儿化词。国测员的优势是普通话标准,经过比较严格的学习训练,又有普通话测试经验;一乙的优势是普通话标准,也进行了较好的普通话训练;二甲和二乙大体持平,是较好的普通话和训练不足的结果;而三甲是跟着感觉走,基本不做什么有意识的主动选择。
3.A、B两类词语认同总量的比较
在儿化音节处理方面,国测员的295,远远超过一乙的190,一乙与二甲、二乙没有明显地拉开距离,但与三甲相比则大大拉开了距离。二甲对A类12个例词的认同量为87个,比B类的85个还多2个,这说明,其儿化的判断,主要是自身的北方方言的基础,并不是有意识的科学的儿化音节选择。
(一)儿化词与语流儿化词语的界定
1.儿化词与语流儿化词语的区分
普通话词尾的“儿”,与其前的音节结合为“儿化音节”(或称“儿化韵母”),形式上有“儿”尾(标记),但失去独立性,口语中伴有卷舌动作,这是儿化词。如“门槛儿,加塞儿”等。语流儿化词语是普通话语流中“变读”的儿化音节,形式上没有“儿”尾,口语中伴有卷舌动作。
2.儿化词与语流儿化词语功能的差异
普通话的儿化词一般有区别词性、词义的功能和修辞功能等。普通话语流儿化词语一般只有修辞功能:体现作品或作者的语言风格,显示普通话的口语色彩或喜爱的情感等。它在普通话语流中,特别是在标准普通话中,作用是显而易见的。有些词语,如“读小学的时候”、“一头系在天上”,“一只孤单的小鸟”,如果不读作“时候(儿)”,“一头(儿)”,“小鸟(儿)”,这种普通话就会显得比较生硬,不够自然、地道。
3.语流儿化词语和儿化词是可以交叉的概念
语流儿化词语对儿化词来说,是个宽泛的可以交叉的概念,具有较大的灵活性。比如说,60篇朗读作品中出现的“小孩,小孩儿”问题,以及本该读作儿化的词,却“既无‘儿’字也未注‘r’音,如‘石子’‘东一穗西一串’ ……”的问题,用“语流儿化“来解释,就见怪不怪了。[4](P129)
4.普通话测试评分的差异
在普通话人工测试时,尽管《纲要》强调“本表儿化音节(指189个儿化词语),书面上一律加‘儿’,但不表明所列词语在任何场合都必须儿化。”[1](P247)实际操作中,这些儿化词不读作儿化音节必定扣分无疑,但对语流儿化词语则不做这种要求。尽管“时候”、 “一头”、“小鸟”不读作儿化音节,普通话语感明显很差,因为没有“儿”尾标记,不读儿化音节也行(不会扣分)。
(二)语流儿化词语判断涉及的主要问题
1.北方方言的基础
普通话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话为基础方言。儿化音节本来就是北方方言语音的特点之一。从语流儿化的判断看,如果没有北方方言的基础,要处理好语流儿化词语相当困难。从国测员处理语流儿化的结果看,一般都有北方方言的基础。湖北多数地域虽属西南官话(如武汉、荆州),但国测员在处理语流儿化词语时没有优势,几位对语流儿化词语认同度较高的国测员,要么是北方人,要么就是有北方方言区生活的经历。如果单从语流儿化认同量看,二甲的44号(黑龙江)、45号(内蒙古),比有的一甲的认同量都要高出许多。这只是说儿化音节与北方方言有一定的关系(母语属北方方言的,学习、训练、读准儿化词语自有优势),但方言的儿化读音,不等于就是标准普通话的儿话读音,如湖北宜昌是有儿化的西南官话,但宜昌方言的儿化读音与标准普通话明显有一定差距,就是说,还有质的差异问题。
2.普通话水平级等
国测员对语流儿化的认可度,明显要高于其他级等人员,这表明,普通话的标准程度对语流儿化的判断有重要意义。调查显示,国测员——一乙、二甲、二乙——三甲在语流儿化方面,处于三个层面(虽然有些问题还需要作进一步探讨),但我们可以做出以下推断:国测员的标准普通话,实质上还蕴含有较高的文化素养,他们所做的对语流儿化的判断,基于标准普通话,也跳出了方言读音的藩篱,是具有较高文化素养的理性选择,而其他级等则无法做出这种判断。例如,三甲的64号(鄂州)、75号(潜江),他们对A类12个词语的认同量都达到了7个,而对B类12个词语的认同量分别为5个和6个,这说明他们的选择是比较盲目的。
(三)语流儿化词语的判断
语流儿化词语的判断,是个比较复杂的问题。综合前文的调查和探讨,大体可以从以下几个方面来判断是否应读作语流儿化词语。
第一,北方方言的语言习惯及普通话的语感。普通话的儿化源于北方方言口语,但普通话是否接受这种儿化音节,还要看儿化是否必要,如果不读作儿化会显得不够自然,比较生硬,那就需要读作儿化音节。例如,下列词语应该考虑读作语流儿化音节:
(1)……只有一个农民拉了一车土豆(儿)在卖。(作品2号)*
(2)然后回来告诉老板一共四十袋土豆(儿)。(作品2号)
这里的“豆”——dou,以o为韵腹,以u为韵尾时,如果不读作儿化音节,语感上会生硬。“口”、“球”、“候”等也属于此类情况。例如:
(3)爸把汽车停在急诊室门口(儿)。(作品10号)
(4)他只是忙于吹气球(儿)……(作品10号)
(5)读小学的时候(儿)(作品14号)
(6)一次,胡适正讲得得意的时候(儿)……(作品15号)
(7)年少的时候(儿),我们……(作品32号)
(8)就像我小时候(儿)很听他的话一样。(作品33号)
“鸟”的韵母是iao,一般也要读作儿化音节。因为这里的iao如果不儿化,普通话语感上同样会有语音突兀、生硬的问题。例如:
(9)一只孤单的小鸟(儿)无家可归…… (作品22号)
(10)小鸟(儿)和水手的感情日趋笃厚。(作品22号)
(11)这里是鸟(儿)的天堂,许多鸟(儿)在这棵树上做窝…… (作品48号)
(12)……再也找不到那条孤寂的小道(儿)了。(作品28号)
(13)……彼得花了不少精力培育花苗(儿)。(作品20号)
第二,语句中有比较明显的“喜爱”等预设,可以考虑读作儿化音节。例如:
(14)我心中涌动的河水,激荡起甜美的浪花(儿)。(作品18号)
(15)松软的土地上长出一层绿茸茸的小草(儿)。(作品20号)
(16)田地里长满了美丽娇艳的各色鲜花(儿)。(作品20号)
(17)娇巧的小嘴(儿)(作品22号)
(18)绿色的羽毛(儿)(作品22号)
(19)鸭子样的扁脚(儿)(作品22号)
(20)给远航生活蒙上了一层浪漫色调(儿)。(作品22号)
(21)那里有金色的菜花(儿)。
第三,属于两可的。从普通话语感上看,读作儿化音节,可以增强普通话的口语色彩,会让人感到这种到普通话更流畅、更自然。不读作儿化音节,也不会感到突兀、生硬,多数人都可以接受。而且,这类音节一般都有许多共存的非儿化词语(见例句中后带括号的词语)。例如:
(22)我从小(儿)到大都听他说……(老的小的,大大小小)(作品10号)
(23)更让我觉得有一种说不出的滋味(儿)。(有滋有味,味太重了)(作品14号)
(24)这一圈(儿)小山在冬天特别可爱。(画了一个圈,跑了三圈)(作品17号)
(25)……给蓝天镶上一道银边(儿)。 (锁边机,马路边)(作品17号)
(26)从他们手中接过一朵花(儿)。 (花花草草,菊花)(作品21号)
(四)应当重视语流儿化问题
1.语流儿化是普通话重要的语音特色
普通话以北京语音为标准音,以北方方言为基础方言。普通话口语不可能全盘吸收北京方言和北方方言中的儿化音节,但适当地吸收一些儿化音节,不仅是可行的(60篇朗读作品中已经出现了一定数量的儿化音节),也是完全必要的,因为普通话口语中缺少必要的儿化音节——包括语流儿化音节,那就成了不自然、不完美,失去了一种重要语音特色的语言。比如,朗读“读小学的时候”一句时,如果“候”不读作语流儿化音节,哪怕普通话声韵调非常规范,普通话语调和腔调也很自然,但总会给人一种美中不足的缺憾。如果一甲和一乙高分段还存有明显的语流儿化问题,那至少说明我们的评分标准还有待完善。
2.语流儿化现象不容忽视
儿化问题的研究本来就是个很棘手的问题。至于语流儿化,也和语流轻声一样,是由于普通话测试的迅猛推进,问题才浮现出来。普通话测试已经进行了20年,而关于此类问题的研究,还处于初级阶段。但语流儿化的存在不容忽视,至少我们可以把60篇朗读作品中的语流儿化词语做一个全面的梳理,给一个比较可靠的说法。
3.加强儿化音节的教学
如前文所述,儿化问题被边缘化是个不争的事实。现代汉语教学的语音部分已经被“普通话培训课”取代。普通话教材应当明确地将普通话的儿化词与口语中的儿话音节——包括语流儿化词语问题做出不同的解释。实际上,有不少教材尚未把“能区分词义、区分词性”的儿化词与普通话口语中用于体现语言风格、表示喜爱情感和口语色彩的儿话音节——包括语流儿化词语问题区分开来。
我国地域广阔,方言复杂,尤其是南北方言差异大。儿化词语是北方方言口语的重要语音特色,普通话教学、测试中要有意识地加以推广,对二甲和一乙,在儿化(轻声)词语方面,应当有具体的量和质的要求。
儿化是标准普通话的必备因素。就语流儿化音节的判断而言,我们认为,一甲和一乙高分段,处于三个层面的顶端,他们的语流儿化选择,是有较强儿化意识的比较科学的判断;一乙、二甲、二乙缺少这种意识;三甲则是盲目地跟着感觉走。不少研究论文、著作关于一级甲等的标准的讨论,提出了各种有见地的标准。我们认同这样的标准:语调规范(不显示任何方言腔调),准确地把握语流儿化音节和语流轻声音节。
[1]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普通话培训测试中心.普通话水平测试实施纲要[M].北京:商务印书馆,2011.
[2]王群生.普通话测试必读[M].北京:语文出版社,2002.
[3]王彩豫,曹艳丽,等.普通话测试教材研究[J].湖北师范学院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2(5).
[4]易敏,等.关于儿化词语认知与语感的调查[A].第三届全国普通话水平测试学术研讨会论文集[C].北京:语文出版社,2009.
责任编辑 强 琛 E-mail:qiangchen42@163.com
2017-01-10
国家语委规划项目(PC0996)
王彩豫(1976-),女,湖北荆州人,副教授,博士,主要从事实验语音学和音法学研究。
H102
A
1673-1395 (2017)02-0086-07
① 本文获得“第六届全国普通话测试学术研讨会”优秀学术论文一等奖。曾慧、胡建明、王群生协助调查,长江大学李德龙副教授协助省外7位国家级普通话测试员的调查,在此谨致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