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的负担

张丽娜

近两个赛季，越来越多的NBA球员在选择新东家的时候，“离家近一点”成为了一个重点考虑因素。当然，对于球员们来说，为家乡而战是一种荣耀，但回家打球所要面临的人情份往之类的麻烦事也不少，很多时候，这样的事情会让球员们劳心又伤财。或许，这也是一种甜蜜的负担。

去年夏天，德里克·罗斯被公牛交易至尼克斯。在芝加哥，罗斯是个不折不扣的家乡英雄，除了大学前往孟菲斯离开了一年之外，他在这里出生，在这里长大，在这里声名大振。虽然最近几个赛季因伤所困，不复当年之势，但周围熟悉的一切以及围绕在他身旁的亲朋好友多少也给了他一些安慰。然而，有些时候，亲朋好友环绕也不都是好事。

在罗斯加盟尼克斯不久，他的前公牛队友乔金·诺阿以自由球员的身份来到了大苹果城，这让罗斯相当兴奋。如今，诺阿为之效力的球队距离他出生长大的地方只有一英里。而曾在家乡效力八年的罗斯，除了欣喜好友能再次和自己同队打球之外，也给了诺阿一些在家乡打球的小建议。

“我只是告诉他要小心。”罗斯说道，“每个人都会跑来跟你索要球票，从高中同学到不知多久没联络的朋友，都会从各地跑来纠缠你，那种程度简直没法想像。”

诺阿不是惟一一个在家乡打球的NBA球员。詹姆斯来自俄亥俄州的阿克伦，那是个人口不断在萎缩的小城，只有大概20万人左右。这个小城市距离骑士队的主场，只有不到50公里的距离。而去年夏天离开迈阿密加入公牛的韦德，更是土生土长的芝加哥人。事实上，除了这两位2003届的球星外，越来越多的球员选择在离家近的地方打球。而这些人似乎都有与罗斯一样的困扰：该如何应对排山倒海而来索要球票的那些甚至连脸都不认识的人？

据统计，去年夏天共有122位球员改换东家，有的是因为交易，有的是自由球员签约，而这其中有8%到10%的球员加入了距离他们出生地不到100英里的球队，如果以州为单位考量，这些球员都可以算是在家乡征战。

自NBA在1988年推行非限制自由球员制度以来，去年夏天回家打球的球员比例是例年来最高的，更是史上平均值的三倍。而在此之前的最高值出现在1995年，达到了7%。我们不清楚是什么促成了去年夏天的这股回家热潮，以及这股热潮会不会持续，这可能只是个巧合也说不定。但或许詹姆斯在短暂出走后又于2014年重返骑士的决定，让更多的球员思考了回家的可能性。关于这一点，詹姆斯热火时期的队友哈斯勒姆有话要说。

“我觉得詹姆斯的决定有一定的影响。”哈斯勒姆说，他是迈阿密本地人，整个NBA生涯都在为热火效力，并先后见证了詹姆斯和韦德回到家乡，“为自己从小支持到大的球队效力，绝对是一件无与伦比的事情，没有什么比这更好的事情了，你无法拒绝这样的机会。”

回家打球的故事，同样发生在2015年的全明星后卫杰夫·蒂格的身上。现年28岁的蒂格生长于印第安那，去年6月，他通过三方交易被亚特兰大送回到故乡时，显得激动不已。此次的三方交易——导致了另一位印第安那波利斯本地人乔治·希尔背井离乡去了爵士——也是休赛期惟一一笔让球员回家的交易，其他9名球员都是以自由球员签约的方式回到家乡。

在蒂格的左臂上，有一块印第安那波利斯的文身，他说自己总是以家庭为重的人。而回到家乡打球后，他搬进了自己当初为父母购置的房子里生活。尽管热爱着家乡的一切，但蒂格也曾在采访中坦言，目前在家乡打球的经历和他当初预想的有所不同。原因无他，就是要处理太多亲戚、朋友，甚至不知道名字的人向其索要球票的问题了。

“说实话，有时候在人生地不熟的地方打球要轻松得多，因为根本没有人会来打扰你。”蒂格说，“在家乡打球，每个人都认识你，然后他们就会不断对你提出要求。有时候我会告诉他们去跟我的父母说，有时候我会直接拒绝，但你知道，人情总是很难拒绝的。”

索取——有些甚至是來自素未谋面的朋友的索取——成了蒂格的负担。而当他让步的时候，就只好自掏腰包买票，要知道，NBA比赛的票价可是一点都不亲民。

一般来说，NBA球队会分配给球员一定数量的票——主场比赛三张，客场比赛两张。但这只是一般的通则，每支球队都有些不一样的地方。有的票房比较不理想的球队，会提供一些更好的位置，也会更加灵活地让球员赠送球票。反正球场位置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拿去给自己的球员做做人情。

而当球员需要的球票数量超过球队给他们分配的免费票时，他们会有一些方法。最常见的解决方案就是请求队友把球票让给他，当球队在去队友的家乡打比赛时，再把人情还上。

“这招通常都有效。但是如果你没有尽可能早地去询问队友，可能就危险了。”科尔·阿尔德里奇说，他在明尼阿波利斯附近长大，去年夏天与森林狼签约。他回忆起在密苏里州堪萨斯市的一场季前赛之前，他和队友威金斯、布兰登·拉什就发生了球票之争。“在比赛之前，他们一直在争夺队友手里的球票。”他说。在这里，虽然威金斯和拉什并不是出身于堪萨斯，但他们都曾是堪萨斯大学的明星球员。所以，大量的球票需求并不只是在球员的家乡。

如果球员用光了手里的免费票，也没办法跟其他队友周转时，他们当然可以像蒂格一样自掏腰包，但并不是每个球员都愿意掏钱让那些不熟的亲戚和久久才联络一次的朋友免费看比赛。

“我给我的父母买了场边的座位，给我的孩子订了一个包厢。除此之外，对于成年人来说，他们可以自己花钱买票。”在去年7月回到家乡亚特兰大的霍华德说，“每个人都知道我会这么做，因为早在赛季开始前我就跟大家表明，告诉他们我不会在那种事情上额外花钱。”

在自掏腰包这件事情上，诺阿没有霍华德来得强硬，他表示会买票送给亲朋好友，但他设定了一个合适的预算。他坚称自己不会像罗斯那样让情况失控——后者在芝加哥时，每场比赛都会有一大堆人来免费看球。

“那时的情况已经失去了控制，在每场比赛前努力凑齐球票让德里克很困扰。”诺阿说，“我可不想变成他那样。”

那么，罗斯在芝加哥的日子有多么疯狂？根据他本人的说法，在公牛的主场比赛前，他都会有一套固定的赛前准备：在跳球之前三个小时来到球馆热身；泡热水澡和冷水澡；为他的亲戚朋友分配球票。“每天晚上我都要额外弄到8到10张球票，外加一个能容纳16人的包厢，这意味着我要自费提供26到30张球票。”罗斯说自己每个赛季都要在球票上花费高达六位数的美金，“这太疯狂了，是吧？”

当被问道公牛是否因为他是当家球星和2011年的MVP而多给他一些免费球票时，罗斯回答道：“你觉得会怎么样？要是那样就好了。每分钱都是我自己出的。”

当然，球员在家乡球队打球，并不是只会为球票而头疼，也有许多的正面因素。比如霍华德说自己喜欢在星期天与家人共进晚餐；雄鹿球员史蒂夫·诺瓦克在距离密尔沃基一小时车程的地方长大，他认为在自己熟知的地方打球，这大大减少了在篮球之外所要面对的潜在干扰。而韦德则说，自从签约公牛以后，他的球票麻烦反而惊人地减少了。

“以前，我回到芝加哥打比赛的时候，总是忙不过来，因为亲戚朋友每年只有一两次能在现场看我打球，为此，我每次大概都要弄到50张球票，那可是一大笔钱。”韦德说，他后来发誓再也不为球票花那么多钱了，“现在，我每个赛季要在这里打41场比赛，因此，我可以减少每场比赛的球票数量，分配到整个赛季，就要轻松多了。”

通常来说，在联盟混得久一些的老将，对于他人索要球票这件事情上表现得比较强硬。而初出茅庐的年轻球员们——或许是因为突然得到一大笔金钱，或许是比较不好意思拒绝别人——会受到更多的困扰。一些球员——包括路易斯安那本地人兰斯顿·加洛韦，他在去年夏天来到了新奥尔良，在不久前，在考辛斯的交易中，他又被鹈鹕送到了国王——讨厌在比赛前列球票清单之类的麻烦事，因为这会干扰到正常的赛前准备，比如观看当晚对手的比赛录像之类的，所以他们甚至会特别聘请专门的人员来处理这件事，以免分散注意力。

热火老将哈斯勒姆对于处理球票的事情有深刻的体会。有生涯早期，他跟罗斯的处境一样，每场比赛大概都要自费多买20多张票，但在生涯第六年左右，他开始更好地理财。他让自己的养母担任特别顾问，专门处理球票的事情。“她会叫所有人滚蛋，她不在乎。”哈斯勒姆说，“她会对那些人说，你们这些只是想占便宜的人都省省吧。”

一些球员发现，阻止人们索票的最佳方式，就是让他们意识到自己给他人造成了多大的负担，如此一来，大多数人都会在这件事情上三思而行。

“我想，许多人都不知道我们必须为这些额外的票付出多大的代價。”尼克斯前锋、布鲁克林本地人兰斯·托马斯说，本赛季他才第一次拿到保障合同，在此之前，他的职业生涯从未稳定过，所以他非常珍惜每一分钱，“我会在事后确保他们知道每张票的代价有多高，而不会让他们的索取成为一种习惯。”

NBA球员平均薪水高是不假，但也有很多像托马斯这样赚得少的球员，所以，在面对无数的人情压力时，必须要明确自己的态度。不好意思、无法拒绝，吃亏的只能是自己。即便是像罗斯那样年薪两千万以上的球员，也不应该有求必应。因为有些人情真的是可有可无的，更何况多数人只是想要在球员身上占一点便宜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