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坊主的歌

文/[法]夏尔·贝洛

磨坊主的歌

文/[法]夏尔·贝洛

“我谁也不关心，不关心！我不关心！因为没人关心我。” 河边上的磨坊里，总传出这几句歌声。人们都知道，那是磨坊主唱的。那个人很怪，喜欢独处，一个人住，自给自足，从不求人帮忙，也不接受别人帮忙。附近的村民，也只有需要磨粉的时候，才会到磨坊去，平时都远远地绕开磨坊走。

磨坊主确实一个朋友都没有，但是他依然很开心，因为他不在乎。但有一天，他的这种生活被打破了。那天傍晚，他忽然发现河里有个黑色的大盒子，正慢慢地朝水车漂来。于是，他找来一根长竹竿，就在盒子快要碰到水车时把它捞了上来。他迫不及待地打开一看，发现里面竟是一个女婴，立时惊呆了。他忘记了歌唱，睁大双眼盯着眼前这张漂亮的婴儿脸蛋。

“哎呀，哎呀！”磨坊主说，“你打哪儿来的呢？”

小婴儿还不会说话，她笑着朝磨坊主伸出自己的双手。于是，磨坊主弯下腰，温柔地把孩子抱起来，放在膝头，轻轻地摇着她。小婴儿靠在磨坊主胸前，很快睡着了，脸上还挂着幸福的微笑。磨坊主的心被打动了，他觉得自己终于找到一个可倾注爱心的人了。

第二天早晨，磨坊主拿牛奶喂饱了婴儿后才开始工作。这回，他把那几句歌词唱得更欢快了。每隔几分钟，他就把脑袋伸进婴儿的房间，看看她怎么样了。只要她一哭，就算是一声，他都会冲进房间把她抱在怀里，哄啊哄啊，直到她再次露出微笑。

“我要一直跟她在一起，直到我死。”磨坊主开心地想，“我们不会分开，一天也不会。我已经找到一个可以爱的人，我不能失去她。”

往后，磨坊主要养这个小女孩了，他工作起来更加卖力。而他的歌依旧从早唱到晚，而且还是那几句：“我谁也不关心，不关心！我不关心！因为没人关心我。”

在磨坊主的精心照料下，婴儿一天一天地长大了。磨坊主给她起名叫娜塔莉，但村民都叫她“磨坊少女”。

有一天，磨坊主正唱得起劲，听到娜塔莉在哭，便停下来问：“宝贝，你怎么了？”

“啊，爸爸，”她答，“您为什么唱没人关心您？您明知道我很爱您啊。”

磨坊主吃惊不小，这么多年来，他已经唱习惯了，早就忘了歌词的意思。不过，听到娜塔莉的话，他立即弯下腰说：“宝贝，我马上把歌词改掉。你听——我爱娜塔莉，亲爱的娜塔莉。我爱她，她爱我。”

磨坊主就这么唱着，唱着，唱到了娜塔莉变成一个美丽的少女，变成自己得力的帮手。

有一天，一个少年打磨坊前经过，看见了花丛中漂亮的娜塔莉，立刻动心了，急忙跑过去搭话。这被磨坊主发现了，他火冒三丈，立刻走出门去看。他知道自己遇到麻烦了，他要把娜塔莉留在身边，他必须小心提防。少年苦苦恳求，请磨坊主允许自己追求磨坊少女。然而，磨坊主执意把他赶走。

可是，年轻的心怎么拦得住呢？不论磨坊主如何提防，少年和娜塔莉还是经常约会。他们一起在小巷里、河岸上散步，彼此都深深地爱上了对方。终于有一天，他们鼓起勇气，手牵着手去见磨坊主，请求他同意两人的婚事。

“那我该怎么办呢？”磨坊主问。

“您可以跟我们住一起啊。” 少年说。

“我生是磨坊主，”老人摇了摇头，“死是磨坊主。娜塔莉，告诉我，你愿意离开我吗？”

女孩低下头，脸上泛起红晕：“爸爸，我爱他。如果您分开我们，我会死的。”

“那么，”磨坊主心情沉重地吻了吻她说，“那你走吧。愿上天保佑你们。”

就这样，娜塔莉和少年结婚了。新婚第二天，她回娘家见爸爸。当走近磨坊时，她听见磨坊主又唱起很早以前唱的歌词：“我谁也不关心，不关心！我不关心！因为没人关心我。”

娜塔莉很伤心，轻轻走到磨坊主身后，抱住了他：“爸爸，您不要这样唱。娜塔莉仍然爱您，永远爱您。我对丈夫的爱丝毫不会影响我对您的爱。”

磨坊主转过身，看着她的眼睛，明白她是真心的。

“那我必须再学一首新歌了。”磨坊主说，“一个人在磨坊里很寂寞，唱歌让我心情愉快。不过，我答应你，只要你依然爱我，我就再也不唱那首歌了。”

于是，磨坊主真的学了一首新歌，而且快乐地唱了许多年。你觉得他会唱些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