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釜山行》：一趟人性回归的情感旅途

焦阳

毫无疑问，《釜山行》是今年韩国最成功的商业片，没有之一，本土观影人次破千万。在豆瓣，《釜山行》飙到8.3的高分。它既不避讳好莱坞类型片的传统套路，却也有辨识度极高的韩片LOGO。以一个好莱坞见长的僵尸套路题材，讲述了有关人性的几个情感故事。这几个情感故事不但讲完整了，还讲出彩了，震撼到每一位观影观众，甚至让人觉得这部电影首先是一个情感大片、社会大片，只不过借用了一个僵尸题材的背景来更好的讲述和展现。剧中人物的故事不但直戳我们眼窝儿、心窝儿，让我们从剧中人物身上找到自己的影子，观影后还能引发对自我的反省、触动，这才是它最牛逼的地方—故事讲得漂亮，情感厚重动人，它不屑取悦你，只希望感动你。

《釜山行》的故事发生在一列特快列车上。为了满足小女儿想见妈妈的生日愿望，离异的对冲基金经理石宇带着女儿登上了由首尔前往釜山的特快列车。他们上车不久，一个受到僵尸病毒感染的年轻女子在最后一刻跌跌撞撞地登上了列车。她很快尸变，引发列车上的丧尸危机。而幸存的乘客们不得不在逼仄的空间中奋力求生，他们当中有尽力帮助他人的英雄，有在生死一线蜕变成长的普通人，也有胆小的自私鬼……453公里，从首尔到釜山的距离，这是一场丧尸之旅，更是一场人性的救赎和回归！

与好莱坞僵尸片里司空见惯的男主一人提枪拯救全世界的英雄主义极为不同的是，《釜山行》中的男主人公石宇是一名功利又自私的证券基金经纪人，妻子离开，他选择不去理会；女儿过生日，他问公司同事该送什么生日礼物。石宇原本没想过实现女儿想在生日那天去釜山看望妈妈的愿望，但他架不住老母亲的劝说，以及女儿看到他重复送了两个一模一样的礼物的失望眼神，勉强说服自己和女儿踏上了去往釜山的旅程。

正如女儿对石宇说得那样：“你就是因为太在乎自己，才失去了妈妈。”他不管不顾别人的死活，眼里只有自己和女儿，在僵尸即将冲入自己所在车厢时，他不顾孕妇和其他人的生命安危，决绝地关上了车门。他阻止女儿为一位老太太让座，告诉她危急时刻自己保命最重要。中途下车时，他尝试用手中人脉资源为自己和女儿寻得一条生路，将几百名同车乘客弃之不顾，只是在当这条生路也被汹涌而至的僵尸给断绝时，他才不得已和肌肉壮汉以及高中生棒球手联手，一起抵挡攻击。此时石宇的改变，只是迫不得已，只是为了生存。

石宇真正的改变，发生在他与女儿、肌肉壮汉、孕妇、棒球手等人组成的突击小分队，一路过关斩将从一节节僵尸车厢突围，回到相对安全的人类车厢前，却被金常务等人以“谁知道你们有没有被感染”为由拒之门外时，金常務的丑陋嘴脸让石宇看到了另一个冷酷自私的自己，让他在无比珍贵的一线生机面前看到了冷彻骨的绝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这对石宇的打击和震撼是可想而知。带着对自私人性的绝望和鄙夷，石宇一众人去了另一节隔离车厢，几分钟后，金常务所在的车厢就沦陷在僵尸的血盆大口之中，石宇仿佛看到了从前的自己的必然下场。自此，他不论是解救流浪汉还是救助孕妇，以及对女儿的内疚，都是发乎真情，都是人性的回归。当他被尸变的金常务咬了一口感染病毒之后，在生命流逝的倒计时，他脑海里一一闪现出最美的生活片段，母亲的唠叨，女儿的笑脸，家庭的温馨……阳光下列车疾驰，石宇的身影缓缓倒向列车外的路轨，这是他能为女儿和孕妇做的最后一件事。

除了石宇和女儿的亲情故事，片中肌肉壮汉与孕妇的爱情故事也别样动人。肌肉壮汉胖胖的一脸胡茬，却是个地地道道的爱妻模范。他外表健硕强悍，却对苗条柔弱的妻子言听计从百依百顺，对小孩子也友善，乐于无条件地帮助别人。他身上凝聚了生活当中貌似普通却是家人依靠的“顶梁柱”男人的特质，在外是条龙在妻子面前是条虫，在波澜不惊的烟火生活里他可能太平凡太不起眼，但关键时刻他却能以一敌百，冲在最前面。至此，你是不是想起了自己的父亲、兄长或者丈夫，平日里他们对家人的抱怨啰嗦总是一笑而过，用自己的肩膀扛起养家重任，吃剩饭、修水管、拎重物都有他大包大揽，你在外受了欺负他第一个挺身而出……

肌肉壮汉终究抵抗不住僵尸大军的前赴后继，牺牲前，他温柔无比地告诉孕妻：“我们的孩子叫予书啊（他给妻子腹中孩子起的名字）。拜托你了，好好照顾她。”这样的生离死别，除了让人落泪，还能让人坚强，他的孕妻知道他用生命捍卫的是什么，知道她活下去的意义有多重要，更知道他永远不会离她们母女远去。片尾，孕妇和小女孩到达终点站，穿越成堆的腐尸，走进隔离区的隧道，当远方军事管控区的军人举起枪瞄准她们，孕妇一脸的无畏，小女孩满脸泪水唱起她原本准备唱给爸爸听的歌，歌声稚嫩，却庄严肃穆。“互相道别后离开，期待再次相逢……”这是他们唱给天堂的亲人听的，也是唱给我们所有人听的。

除此之外，该片还成功刻画了一些普通人物血肉饱满的情感故事：情窦初开的帅气棒球手和爱慕他的靓丽女拉拉队长，他们还没学会成人世界里的市侩、功利，所以勇敢地帮助他人、捍卫感情。当金常务等人认定棒球手、石宇已经被感染即将变成僵尸时，女拉拉队长毫不犹豫地奔向棒球手，一副“你变成僵尸，我也要陪着你做女僵尸”的视爱如归态度。在女拉拉队长被咬之后，棒球手选择了坚守，一直退却的他用拥抱表明了自己的真心；还有一对结伴出游的老姐妹，姐姐一生为家人儿女操心劳累，妹妹心疼姐姐却无能为力，因为人类车厢里冷漠拒绝，姐姐被咬变成僵尸，妹妹带着对姐姐的疼惜对众人的憎恨，报复地拉开了阻挡僵尸入侵的车厢门，用她那双命运之手完成了对这些自私刻薄之人的狠狠回击；当然还有那个让无数观众厌憎地来自上流阶层的金常务，他为了自己能活，不惜把掩护他们逃脱的石宇、肌肉壮汉等人赶出车厢，被僵尸围困时，他无情地把刚刚救助他的列车长当做诱饵推向僵尸大军，哪怕有再多的人在他面前流血牺牲，他也不为所动，他一直在为自己谋算，绝不允许别人侵犯到自己的一丝利益，丑恶的人性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如此惜命如此自私，到最后也不过是因为—“我想回釜山的家，我想看看我的妈妈。”

东野圭吾说过，世上有两样东西不可直视，一是太阳，二是人心。复杂的人性，让英雄不是完美的英雄，让坏人不是纯粹的坏人，深刻的灾难故事，让人性回归，让感情升华。我想，这才是导演通过这部电影想要告诉我们的，世事多舛，唯爱与责任不可辜负。

该片的暖心结尾让我们看得欣慰、满足，更让我们不禁扪心自问：如果有一天灾难突然降临，我们是选择独自逃命，还是联手共渡难关？是牺牲别人保全自己，还是牺牲自己保全他人？是自暴自弃还是从善如流？有人呛声你好命，不会再遇到当年席卷全球的SARS病毒危机，汶川地震、日本311大地震、叙利亚战乱也渐行渐远淡出我们的生活，但，我必须问一句：小至公司裁员、信用卡被盗、扶老人过马路被讹，大至交通事故、官司缠身、情感问题、健康危机等这些糟糕状况，你敢保证一辈子都能避而远之么？如果摊上了，你会以人性中的善还是恶来对待？你会是石宇、肌肉壮汉、小女孩、孕妇还是金常务？其实，远离生活的苟且、摒弃人性的丑恶并不难，建议再看一遍《釜山行》，为自己虚拟一趟人性回归的情感旅途，就会找到你想要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