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头道教音乐现状调查

[摘要]本文通过田野调查的方法，采用人类学的研究方法，以丧葬礼俗这一形式为切入点，对洞头道教丧葬音乐进行了分析。笔者希望以此角度来分析道教音乐在洞头民俗中的社会功能和文化内涵。在关注音乐本体的同时，本文也希望能挖掘出洞头民间海洋文化与道教音乐之间的内在联系。

[关键词]道教音乐；洞头仪式音乐；田野调查

[中图分类号]J607[文献标志码]A[文章编号]1007-2233（2017）12-0043-03

一、洞头简介

洞头区是浙江省温州市的市辖区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5%B8%82%E8%BE%96%E5%8C%BA\"\"_blank\"，是温州市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6%B8%A9%E5%B7%9E%E5%B8%82\"\"_blank\"四大主城區之一，古称中界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4%B8%AD%E7%95%8C\"\"_blank\"，地处浙南沿海，瓯江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7%93%AF%E6%B1%9F\"\"_blank\"口外，东临东海，南与瑞安市的北鹿、北龙乡隔海相望，西与灵昆、永强相邻。温州市区位于其西北约53公里。全县由103个岛屿和259个礁组成，洞头区总面积2777.3平方公里，其中海域面积2652平方公里，陆域面积125.3平方公里。全区现辖北岙、东屏、元觉、霓屿、灵昆5个街道，大门镇和鹿西乡，户籍人口15.4万，2015年常住人口12.91万。1953年洞头建县， 1951年改归温州市管辖。

二、道教音乐

道教音乐是中国仪式音乐非常重要的内容，其诸多内容都涵盖了中国传统文化的精髓。仪式音乐对于烘托渲染宗教氛围，提高信徒对宗教的认可度和对神灵的崇拜和向往起着非常大的作用。道教音乐吸收了中国古代传统民间音乐和宫廷音乐的精华，再融入自身宗教的特点和仪式，形成了道教音乐自己特有的音乐风格，其内容及风格特征是中国传统音乐重要的组成部分。道教音乐俗称道场音乐或法事音乐，大约起始于南北朝（公元420～公元589），最早道教的法事活动是古代的巫觋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5%B7%AB%E8%A7%8B\"\"_blank\"祭神仪式的承袭，诵经时为直诵，并没有记载使用音乐。道教在斋醮仪式上，音乐产生于为诸神贺寿，祈求上天赐福，降妖驱魔以及超度亡灵。据《魏书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9%AD%8F%E4%B9%A6/8433\"\"_blank\"·释老志》记载，北魏明帝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6%98%8E%E5%B8%9D\"\"_blank\"神瑞二年（公元415），寇谦之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5%AF%87%E8%B0%A6%E4%B9%8B\"\"_blank\"称于嵩山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5%B5%A9%E5%B1%B1\"\"_blank\"遇太上老君，授其天师之位，并赐《云中音诵新科经戒》，制定了《乐章诵戒新法》，遂产生了《华夏颂》《步虚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6%AD%A5%E8%99%9A\"\"_blank\"辞》等最初的道乐音韵。

在元代最早有道教音乐的记载，有关斋醮科仪的典籍中记录了“吟” “咏”。颂、赞、步虚和偈，按照其法事需要，道教斋醮名目有生亡、延寿、虫灾、旱灾、瘟疫、水灾、雷击、伤病等各种法事；在吟诵演唱时，其乐器伴奏者也由道士来承担。在大型斋醮仪式中，独唱部分一般由高功和都讲担任，其他的齐唱、散板式吟唱和吹打乐以及鼓乐合奏等也都是必不可少的部分。吟诵的作品结构为起承转合或上下句式的4句式体裁；在大型的道场里有更复杂的曲式结构，同一曲调经常有多段甚至10余段词。这种丰富的组合变化，常用在禹步、宗教念白、诵经腔等法事中。

道教音乐在早期所使用的乐器以磬、钟、鼓等打击乐器为主，自唐朝开始，逐步增加了吹奏乐器，为了音乐上表现得更加丰富，又加入弦乐和弹拨乐器。明朝的《茅山志》中曾记载，在大型国家级斋醮仪式上演奏乐器的道士能达到30名之多。近代虽然弓弦、吹管、弹拨、打击等乐器会经常一起使用，但仍以吹管、打击乐器作为主要的演奏形式。在斋醮的开头、结尾、禹步唱曲的过门以及队列变换等场面经常使用器乐，用于烘托气氛和场面。斋醮音乐的主要表现形式则是声乐，其主要有颂、赞、步虚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6%AD%A5%E8%99%9A\"\"_blank\"、偈等声乐体裁。经过多年无数道场的实践改良，斋醮科仪吸收传承了民间音乐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6%B0%91%E9%97%B4%E9%9F%B3%E4%B9%90\"\"_blank\"的精华和养分，也形成了自身的音乐特色，在各个不同地方都有其不同的地方特色。器乐在做法事时常常作为伴奏乐器，器乐单独做法事一般只有在法事的开始阶段和结尾段落及过门等情景。道教斋醮音乐中独唱占有特别重要的地位，其声乐体裁主要有“偈”“赞”“步虚HYPERLINK\"http：//baike.baidu.com/item/%E6%AD%A5%E8%99%9A\"\"_blank\"” “颂”等格式。在《道门科范》和《无上黄大斋立成仪》中曾记载，斋醮在前蜀时，已经应用步虚、颂、赞。

三、民间道教音乐在洞头现状

中国民间道教音乐历史久远，从汉朝就在华夏各地广为流传。洞头建县历史较短，只有300年，当年大部分来洞头的移民都来自福建。道士班与民众关系最密切的活动就是丧葬仪式。在洞头县，请道士做斋醮是洞头民众必不可少的音乐演奏形式，群众基础广泛。笔者将研究的重点放在丧葬仪式中，意图通过这一民间特色活动，观察道教音乐在丧葬礼俗中的特殊作用，探究道教音乐在民俗活动中所承载的文化和社会功能。

1.道士班的组成

笔者跟着洞头的道士班底做了数次田野调查，逐渐了解了道士的运作体系。全国很多地区，道士是以个人为单位举办道场，洞头道士不同于其他地区，有专门的道士协会，属于洞头区民政局，有50个登记在案的道士，均为在江西龙虎山参加过道士资格认定考试。洞头全境的道场均由道士协会统一进行管理，民众想举办道场也必须經过协会，再由道士协会根据道场规模来委派道士。洞头的道士本身管理体系是在多年的市场运作中形成的，合理高效，避免了市场不良竞争，又保证了道场的高水准。洞头道士整个良好运行的自觉性也得益于早年的紫云道馆的紫云道长，紫云道长本身修养境界极高，乐善好施，洞头境内大部分道士都是他的弟子。受师父的影响，目前的道士也都有着良好的口碑。洞头的丧葬礼俗也由道教协会来统一安排道场。洞头丧葬道场的规模由事主家所付的酬劳决定。一般小的丧葬道场有三四个住持，再加上演奏器乐的，总共有七八个道士。器乐一般包括鼓、木鱼、铜器、两个唢呐等。事主家付的薪酬越高，对道场要求也会越高，对其业务水平也会提出更高的要求。表现在道场的程序会更加复杂细化，时间上也会花得更长。洞头道士协会还有不成文的规定，如果遇到家里经济条件困难的事主，会适当少收做道场的费用，甚至免除其费用。在年终时会把减免的费用明细给洞头当地的政府看，政府会给部分补贴。

2.道士的基本情况和师承关系

洞头虽然隶属于温州，但其方言却不是温州话，而是闽南方言，所以道士协会成员基本都来自洞头当地，平时大都有自己的工作或生意。洞头道士协会成员是固定的，在协会接到“事”以后，再委派道士。道士协会管理规范，好多事项都有统一要求，如统一收入，统一学习，统一管理，统一支配。道士协会的会长并不是任何道士都可以担任，他是由入道时间比较长，资格较老，对教义教理掌握精深的人担任。在道场里演奏器乐的成员有的有道士证，有的没有，其业务水平也是参差不齐，但在道场里都能各尽其职，有的精于写挽幛，有的擅长二胡。

刚入行的，在道场里一般演奏法器，如三清铃。洞头地域不大，道士也很稳定，每次有道场，大家相互也都很熟悉，在道场做法事时都会有默契感，避免了做法事之前繁冗的排练，提高了效率。

道教仪式和道教音乐在今天依旧保留着自己的特色，离不开良好的传承体系。在洞头道教里，常常会由嫡系传承或者家里有亲属关系的人来接任。所以在一个道场里常常会出现各种各样的亲属关系，道士从儿童时期就开始学习乐器和道教的教义，经过师父的传授，从而学习如何做道场。从前在洞头，道士并不是专职，大都是渔民兼职做道士，但现在道士已经完全职业化，年纪都在三四十岁左右，在年富力最强的时候选择了道士这个传统行业。笔者在洞头田野调查时，和当地的郭道长交谈，在谈及传承人的来源时，郭道长介绍，受家族亲戚影响从事的人占了很大一部分，从小就在斋醮道场受了熏染，慢慢也就融入其中了。在洞头，道士的收入颇为可观，据郭道长介绍，以前道士属于高收入人群，生活得都很体面，又受当地民众尊敬，其社会地位很高，社会上很多人也很羡慕这个行当，受此模范效应影响，吸引了一些优秀的人才从事这个行业。

3.业务联系与酬劳分配

中国俗语称人死为大，丧葬业务兴盛也源于此。此前在洞头，家里有人去世，动辄就要花费三四十万，请人做道场做法事等等，规模宏大。因为地域小，很多民众之间都熟识，导致攀比的心态助长，对于一些家境一般的家庭也是不堪重负。洞头道教协会成立以后，规范了丧事的程序，简化了许多繁复的流程，大幅缩减了丧葬办理的费用，大概可以控制在七八万。政府这些年一直提倡简化丧葬仪式，不许大操大办，但都没有收到实际效果。道教协会出面，平和高效地解决了这个顽疾，这也是宗教服务地方的典型案例。洞头举行丧葬道场有完整的一套程序，从灵棚的搭建、寿衣的穿戴、乐队的组建，事主只要请道教协会出面，道教协会都会把丧葬事宜安排得妥妥当当。道士协会里，道士有自己的花圈店和所需事物的门店，办起道场，简明高效。在酬劳的分配上，做主事的薪酬最高，其次是唢呐、二胡等吹拉乐器，然后是打法器的。由此可见，薪酬的分配也与其从事岗位的技术难度成正比。

4.主要仪式与相关音乐

洞头的丧葬道场一般为三天，其目的为超度逝者亡灵，期盼早日升天。在出殡的前一天，斋醮仪式最为复杂，必不可少的几项主要内容为开经、发忏、召亡、放食、跑桥。在斋醮仪式上，除了事主对音乐曲目有特殊要求，如逝者生前喜爱的音乐或对音乐形式要求变化，平时基本上所采用的音乐曲目大多为固定的，部分为流行歌曲或民歌，也有常用的经韵和曲牌。在事主找到道教协会后，沟通好时间、地点、规模、薪酬后，道教协会会委派主事的道士去统筹规划此事。在当天下午，事主把道士接到家中，开始布置灵堂。次日上午，道士开始布置斋醮道场，摆上神灵的牌位和事主家先祖和逝者的牌位。道场开始以后，首先是开经：寂寂至无宗，虚峙劫仞阿，豁落洞玄文，谁测此幽遐。—入大乘路，孰计年劫多。不生亦不灭，欲生因莲花。超陵三界途，慈心解世罗。真人无上德，世世为仙家。然后是伸文、发忏、报恩、跑桥、观灯、放食、打散、辞令、瞻仰仪容、盖棺、送葬。开经时所采用的音乐有《礼天尊》《六句赞》《三阪依》《八仙赞》《救苦号》等，在放食中的音乐有《请五老》《黄篆斋》《五供养》《放食》，在报恩环节所采用的道教音乐为《老君经》《三界高真》《将军令》等，用于打散的音乐有《小卷帘》《三宝赞》《桥偈》等。斋醮法事科仪以坐乐演奏形式为主，兼有行乐形式。伴奏弦乐器为二胡，在音乐间隙，由打法器、念白、韵白等作为间奏，斋醮道场的规模视事主的经济状况而定，规模可大可小，道士人数为奇数，出殡的日期也采用奇数，但不用双数表示吉利，从5～21人不等。

四、洞头民间道教音乐的基本特点

洞头民间道教音乐，是洞头民间信仰与海洋文化结合的产物，洞头民间道教音乐也因为其丰富的文化内涵而变得十分特殊。洞头道教音乐在乐器上一般由吹奏乐器和打击乐器组成，吹奏乐器一般由两把唢呐组成，打击乐器包括锣、木鱼、鼓、铙、当子、板、钹等，在风格上既保持了道教音乐应有的仙风道骨，也融入了民间音乐的神韵，使得其在音乐表现上更能打动听者。在乐器的分配上，一般道场的执事，也就是高功亲自演奏乐器，而吹打手则为普通民众。在洞头斋醮道场上，一种为纯器乐演奏，一般使用在道场法事的开始和结束阶段，部分时候起到承接上下段落的作用。乐器演奏时，对道场的气氛有极大的推动作用。曲目选择一般为传统曲牌和地方名歌。击打乐器在整体音乐形式里，一般属于从属地位，起到分节起拍的作用。

洞头道教音乐为人声诵唱和器乐演奏的配合。在声乐声腔上的运用也因斋醮道场的形式、内容不同而有相应的变化。洞头道教斋醮仪式上，其声腔大概可以分为三种：第一种旋律性声腔。这是洞头道教音乐在仪式上采用最多的声腔形式，旋律性的声腔源自传统的曲牌和民间歌曲，在做斋醮道场时最容易引起民众的共鸣和认同感。这种道教音乐特有的清新超脱的音乐，一般使用在大段的音乐叙述上，是分量最重要的音乐部分，这时伴奏乐器会和人声相互衬托，产生丰富的音乐色彩。

第二种为吟唱式声腔，这种声腔一般使用在斋醮道场时科仪开始的部分或部分内容的衔接处，作为段落音乐的过渡，其旋律较为平缓简单，以轻声吟唱为主。这种娓娓道来的表达方式，让听者感到平和安详。

第三种声腔基本接近念白，如对逝者的介绍，对神明的介绍，还包括一些咒语，在唱法上基本等同于说话，无明确调性。

结语

本文通过田野调查的方法，采用人类学的研究方法，以丧葬禮俗这一形式为切入点，对洞头道教丧葬音乐进行了分析。笔者希望以此角度来分析道教音乐在洞头民俗中的社会功能和文化内涵。在关注音乐本体的同时，本文也希望能挖掘出洞头民间海洋文化与道教音乐之间的内在联系。这种联系涉及到民间音乐的传承、民俗文化的传承、宗教文化的传承，这三种传承构成了洞头当地所特有的一种文化现象，相互影响、相互依存、相互渗透。本文在田野调查中也发现民俗在不同年龄段和不同知识架构的人中间的认识有着较大的差异，如何去理解不同的认识，对于当地传统文化的传承有着重要作用。以道教音乐为依托也给民族音乐提供了市场和发展的空间，相信对此问题深入探讨会对保护传承民间传统音乐起到积极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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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崔晓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