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故鼎新：中华职业教育社百年薪火传承

[摘要]百年中华职业教育社，揭示了中国职业教育艰难曲折的历程；与此同时，为中国职业教育事业发展留下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和思想瑰宝。百年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精神主要体现在人文精神、教育精神和职业精神三大方面。传承与弘扬职教社精神的首选路径：一是阅读黄炎培，走进黄炎培；二是研究和实践职业教育思想和理念，探索需求导向职业教育发展新思维。

[关键词]中华职业教育社 黄炎培 需求导向

[中图分类号]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4-3985（2017）09-0005-07

弹指一挥间，迄今中华职业教育社立社业已百年，走过了一段辉煌的历程。1917年5月6日，来自教育界的蔡元培、黄炎培、严修、范源濂、袁希涛、陈宝泉、张伯苓、周怡春、蒋维乔、邓翠英、顾树森、郭秉文等个中翘楚，来自实业界、出版界乃至政界的著名人士，包括张謇、伍廷芳、唐绍仪、汤化龙、王正廷、张元济、陆非连、史量才、穆藕初、余日章、梁启超、宋汉章，以及尚在美国留学的蒋梦麟等48名贤达人士，在上海发起成立中华职业教育社。尽管他们的教育背景有所不同，学术思想也存在分歧，但却对职业教育怀有共同的情结、期盼和希冀。职教社成立时发表的《宣言书》特别强调，职教社以“推广职业教育”“改良职业教育”“改良普通教育，为适于职业之准备”为目的。职教社大力倡导和推进职业教育，拉开了中国近代职业教育的帷幕。百年中华职业教育社，揭示了中国职业教育艰难曲折的历程；与此同时，也为中国职业教育事业发展留下了丰富的实践经验和思想瑰宝。

一、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精神财富

作为“非政府组织”（NGO）的中华职业教育社，具有“统战性、教育性、民间性”的职业教育社会团体的特点。事实上，理解和提炼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百年精神是一项艰巨而又非常困难的任务。这是因为，笔者与黄炎培时代并不处于“共时性”（synchrony）的同一历史阶段，而是通过“文本”（TEXT）阅读、理解和解释，产生或形成“历时性”（diachrony）关系。有鉴于此，笔者试图从几份《宣言书》和浩如烟海的历史文献、中华职业教育社社志以及职教社同仁志士的传记中予以梳理提炼。

何为中华职业教育社精神？可从三个维度来界定和把握：一是从职教社的“三性”，即统战性、教育性和民间性的本质内涵予以阐述；二是从职教社百年历程所积淀的思想和精神财富中予以发掘；三是从黄炎培等贤达之士的论著、文章等予以梳理、归纳和提炼。为此，试图将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精神及其精神财富表述如下：以爱国主义为核心，以民族情怀为基础，以服务民众为宗旨，以教育振兴中华民族复兴为使命，团结统一、践行职业教育实践，自强不息、孜孜追求奋斗。具体而言，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精神主要体现在以下三大方面：

（一）人文精神

所谓人文精神，是整个人类文化所体现的最根本的精神，这种精神是一种普遍的人类自我关怀，表现为对人的尊严、价值、命运的维护、追求和关切，对一种全面发展的理想人格的肯定和塑造。它关注的是人类价值和精神表现，基本含义就是尊重人的生存尊严价值、生活质量价值、生命关怀价值以及人的精神价值。概而言之，人文精神是对人的价值追求，对自由、平等和做人尊严的渴望，对理想、信仰和自我实现的执著，对生命、死亡和生存意义的探索等。职教社创立之初即旗帜鲜明地向世人宣告：“使无业者有业，使有业者乐业。”其社歌中也明确指出：“惟先劳而后食兮，嗟！我人群之天职。欲完此天职兮，尚百业之汝择。”从某种意义上说，人文精神首先来自于个体的生存尊严，通过“有业”改变和维持生活水平，而“乐业”则是人的生命和生活世界的价值取向。

（二）教育精神

这种精神也可以称为职业教育精神，既可以理解为职业教育活动过程中的价值追求，也可以理解为职业教育活动的本质内涵、具体行为或教育价值体现。从“历时性”来看，职业教育精神是“适切性”“职业性”以及“人力资源再生产”符合教育规律和促进个体成长发展的教育思想和教育理念的积淀；从“共时性”来看，是促进和服务经济社会过程中对职业教育上的生动折射；从“未来性”来看，致力于对与经济社会转型和技术变革、职业结构变迁同步前行的教育理想的不断追求；从职业教育要义来看，职业教育的目的是“使无业者有业、使有业者乐业”，与所有教育类型一样，职业教育不仅具有教育方针、教育政策、教育制度等形式层面的内容，还具有教育理想、教育信念、教育品格等意识层面的内容。职业教育精神从内容构成上可分为三个方面：一是职业教育认知。职业教育是一种“依赖性”教育类型，变化周期短，与经济活动联系最密切。它是人类宝贵的精神财富和精神力量，人力资源开发或劳动力再生产是其最基本的内容。二是职业教育信念。职业教育不单是一种以就业为导向的教育，更是人在不同发展阶段的教育选择和生涯发展过程中的某种抉择。因此，对教育活动中的个体需要给予尊重和包容。三是职业教育探索。职业教育的发展离不开主体的积极探索，探索品质本身就是人类精神的一种表现，也是职业教育精神的重要组成。职业教育精神的特性包括实践性、社会性、技术性、文化性、主体性、批判性和创造性。职业教育精神除了具有普通教育的基本精神之外，如强调倡导自由、追求新知，强调培养社会责任感、体现服务社会的思想等；更要倡导技术文化传统，强调职业道德与技术技能相融合的“工匠精神”性格特质。

（三）职业精神

这种精神是职业教育最独特的内容。由于职业类别的多样性、职业结构的复杂性以及变化周期短等特征，职业精神是中华职业教育社一以贯之的命题。王伟在《论职业精神》一文中，将职业精神归纳为八个基础因素，即职业理想、职业态度、职业责任、职业技能、职业纪律、职业良心、职业信誉和职业作风。这八个因素从八个特定方面反映出经济社会职业精神的特定本质和基础，同时又相互配合，形成严谨的职业精神模式。职业理想是职业精神的核心，是一种理想和价值的追求。黄炎培曾为中华职业教育社所办学校题词“利居众后，责在人先”“高尚纯洁的人格，博爱互助的精神，侠义勇敢的气概，刻苦耐劳的习惯”。另外，黄炎培在《职业教育之礁》一文中，敬勉青年学生：“人生必须服务，求学非以自娱……职业平等，无高下，无贵贱……求学与习事，初非两橛。以实地功夫求学，以科学方法习事，互相印证，其乐无穷……人不可无业矣。更当知任何职业，必须积小为大，先轻后重。”从这些论述中不难发现，一是主张各行各业的从业者乐业、敬业，放眼社会利益，努力做好本职工作，为社会做出贡献。二是职业胜任需要“实地功夫求学”，注重完善自我和服务社会。职业态度是职业精神的行为体现，具体反映在对工作或职业的投入与热爱程度上，“干一行，爱一行”是基本要求。职业责任是一种担当和负责任的义务，“敬业乐群”是最基本的要素。职业责任包括职业雇主（企业）责任和雇员（从业者个体）责任两个方面。发达国家的职业教育法规均有对责任或责任教育的规定和要求，具体包括雇主的社会责任与员工的基本权利保障责任。职业技能是职业精神的基础性要素，也是职业人的立身之本。正如黄炎培所言：“与其把个人做出发点，毋宁把大环境的需要做出发点。”鉴于科学技术的发展和生产方式、生产组织再造等需要，在经济社会发展和现代化建设中，职业变化对职业技能的要求越来越高，学习新技能的迫切性也越来越强。我们不但需要科学技术专家，而且迫切需要千百万受过良好职业技术教育的技术技能型人才。职业纪律是从业者的职业精神观念，既要使从业者的利益、信念、目标与其组织相一致（他律），又要使从业者在理解约束性、强制性规定的基础上，自觉形成自律的行为规范，从而转化为内在的约束力，形成新的精神观念。

综上所述，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精神是一种取之不尽的精神财富。在我国大力发展职业教育的新时期，应该进一步理解和把握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精神，在理解中传承，在传承中创新，从而将其发扬光大。

二、阅读黄炎培：彰显职业教育真谛

黄炎培（1878-1965）先生是中华职业教育社的创办者，是现代职业教育的开拓者和中国现代职业教育思想的奠基者。在许汉三编的《黄炎培年谱》一书中，将黄炎培一生分为三个重要的时期：从事教育研究和创办职业教育时期（1902-1937）；参加爱国民主运动时期（1937-1949）；从事政治活动、社会活动和领导民主建国会工作时期（1949-1965）。其专著、文章、诗歌和演讲涉域广泛，特别是关于职业教育的文章、演讲报告彰显博奥的精神，关于职业教育的思想体系庞大而严谨。毫不夸张地说，在当今时代，就职业教育思想的深度和广度来说，无人能比肩黄炎培。更重要的是，他的职业教育思想不仅是历史的瑰宝，而且对于我国建设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具有重大的贡献和划时代的价值意义。因此，笔者试图通过阅读黄炎培，研究相关文本，学习和理解其职业教育思想的真谛，从而理性地审视当下我国职业教育的现状，寻求破解职业教育瓶颈的策略，确立符合国情的职业教育发展路径，以加快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的步伐。

2014年6月23日，中国改革开放新时期以来的第七次全国职业教育工作会议召开。这次会议印发了《国务院关于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决定》，从六个方面提出加快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28条政策措施。与之相配套，教育部等六部委印发的《现代职业教育体系建设规划（2014-2020年）》，对体系架构、重点任务、制度保障和机制创新进行了总体部署。事实上，发展现代职业教育的顶层设计的完成，并不意味着全民共识已经形成，或者说职业教育的国家战略还未成为全民的自觉行动。为此，笔者花了两年多时间，负责编纂《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读本》三本（分别为学生篇《双手万能》、教师篇《敬业乐群》和综合篇《理必求真》，以下简称《读本》。《读本》将为职业院校学生、职业教育教师、办学者和职业教育研究者提供学习职业教育思想的文本。

阅读黄炎培，旨在“走进黄炎培”（Reading Huang yanpei）。依据教育生态分析（Ecological Analysis）的理论，阅读黄炎培，应开展注重全面联系、突出整体价值、强调动态过程、追求持续发展的教育生态研究。为此，要从研究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体系出发：一是掌握职业教育思想的内涵。黄炎培指出：“用教育的方法，使个人依其个性，获得生活的供给，发展其能力，同时尽其对群之义务，包括对己谋生与对群服务，实是一物两面。”二是熟悉职业教育的目的、功能与作用。例如，职业教育的目的就是“谋个性之发展”“为个人谋生之准备”“为个人服务社会之准备”“为国家及世界增进生产力之准备”，其核心是“使无业者有业，使有业者乐业”。三是科学确立职业教育的办学方针和办学原则，即社会化、平民化、科学化的办学方针以及适应社会需要、注重实用的办学原则。黄炎培认为，职业教育必须面向社会，积极主动地适应社会发展需要。在办学宗旨、培养目标、办学组织和形式、课程和专业设置、招生规模、培养规格以及教学安排上，都要根据社会需要而定，实现职业教育的社会化。四是选择职业教育培养模式和树立质量规格。例如“工学结合、工读交替”的培养模式，黄炎培指出工读制度是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的一种有效形式，把读书与做工、理论与实践教学结合起来，提出职业教育要坚持“知能并重、人格完整”的质量规格。五是遵循职业教育教学原则。例如，“首脑并用”“双手万能”“学做合一”“理论与实际并行、知识与技能并重”的教学原则。六是有效开展职业道德教育。基本要求可概括为“敬业乐群”：“敬业”就是要热爱从事的职业，树立正确的职业观，并尽心尽责地干好，为社会和人类多做贡献；“乐群”就是要有高尚情操和群体合作精神。同时，他也指出要有“金的人格，铁的纪律”。七是全社会形成“大职业教育思想”。关于“大职业教育思想”，黄炎培明确提出：“只从职业学校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只从教育界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只从农、工、商职业界做工夫，不能发达职业教育。”“办职业学校的，须同时和一切教育界、职业界努力沟通联络；提倡职业教育的，同时须分一部分精神参加社会的运动。”

概而言之，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的现代价值及其意义主要体现在：一是职业教育实用主义思想；二是社会化、平民化和科学化思想；三是“大职业教育思想”。

（一）实用主义职业教育思想

基本可概括为“四实”，即实用、实践、实力、实效。

1.实用：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中的实用主义思想，主张职业教育要注重实用。他认为，职业教育要符合人的需要和社会发展的实际需要，并从职业教育的目的、任务、原则、课程、办学等各个方面提出了理论联系实际、解决个人和社会实际问题的职业教育思想，坚持实用主义的知识和能力观，注重知识和能力的实际应用价值。

2.实践：黄炎培主张职业教育要注重实践。大力倡导职业教育产学合作、工读交替的人才培养模式，突出在做中学的实践性教学环节和学分制的弹性学习制度，遵循实用型人才的培养规律，加大学生动手操作能力的培养，从而使学生在实践中具备一定的知识、技能和态度，以及一定的职业理解力。

3.实力：黄炎培认为职业教育要注重实力，提升职业教育整体的办学实力。他指出，要想办好职业教育，单靠职业学校和教育界的力量是远远不够的，这和我们目前主张的产学结合、社会参与办学来解决人力、物力上的困难是一致的。

4.实效：黄炎培认为职业教育要注重实效。他提出了“知能并重、人格完整”的质量规格，“知识和能力并重”的教学原则，“要培养工人要先有工厂、要培养农民要先有农场”的就业保障理念。

（二）社会化、平民化和科学化思想

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中的社会化、平民化和科学化办学思想，对现代职业教育产生了深远的影响。社会化是指职业教育必须面向社会，积极主动地适应社会发展需要，办学的各项具体事务都要根据社会需要而定，以实现职业教育的社会化。平民化一是指受教育对象问题，对于个体来说，职业教育贯穿于人的全部教育过程和全部教育生涯，是一种终身教育；二是对群体（社会）来说，职业教育能够促使形成一种学习化社会。科学化则是指职业教育的管理、内容、运行等各方面要科学合理，对逐步形成科学的职业教育治理格局具有重要意义。

（三）“大职业教育思想”

大凡成功的职业教育发展，既需要发挥政府“有形之手”和市场“无形之手”的功能，又要形成“社会伙伴制”的动力之源。集聚社会各种资源，推动职业教育共同体的发展趋势，协调各方利益机制，从“利益驱动”转向“共同利益”分享活动。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中最可贵的地方是他不孤立地去看待职业教育问题。就其职业教育的特征而言，职业教育是一种跨界教育，无论是办学主体，或是职业教育政策、内容和人才培养途径，涉及范围的广泛性以及培养目标的实用性特征迫使职业教育必须走出普通教育的办学模式。

概而言之，阅读黄炎培，不是仅仅知道黄炎培的文章、论断、观点，而是要努力提升到对黄炎培职业教育思想的现代价值及其意义的认知层面，并且逐步转化为“面向人人的职业教育”的社会共同环境和个人自觉抉择的行为。

三、需求导向：优质实现职业教育现代化

为传承百年中华职业教育社的精神，实现与2020年社会主义现代化相匹配的职业教育现代化的目标，“十三五”时期，必须切换职业教育发展动力，以需求为导向，优质实现职业教育现代化，培养具有一定数量的高质量技术技能型人才。

（一）需求导向：职业教育转型发展的新思维

伴随着“中国制造2025”“工业4.0”和“互联网+”行动计划等战略性规划的推进和实施，职业教育转型发展成为必然趋势和首选命题。具体而言，职业教育转型发展，首先是职业教育对象的转型，即从主要面向新增劳动力就业前的学校职业教育转向全民大众型教育，包括职前学历性职业教育和在职继续教育等并存的多样性、多种类型和多元途径的“大职业教育”（TVET）发展，即从传统的一次性学历教育转向终身教育。其次是职业教育发展的过程性转型。为适应区域经济社会发展的需要，提升服务能力，引导院校发展的行为方式从“单纯数量规模发展思维”转型为“持续发展”和“服务能力提升”的内涵式发展模式。最后是着力技术技能型人才培养的变革性转型发展。对照《2015年全民教育全球监测报告》中关于技能的分类，在“青年和成人的技能”一章中，结合生涯发展和就业相关性，归纳为基础技能、可迁移的技能和职业技能、生活技能等。基础技能，也称生存技能，由于和工作相关，是指求职或继续教育、继续培训所需的技能，包括读、写、算（3R）。可迁移的技能，所包括的技能范围较为广泛，是指可迁移且适用于不同工作环境，使人们可以维持工作机会的技能。可迁移的技能还包括分析问题、获得创造性解决方法、沟通思想的能力，以及合作能力、领导能力和创业能力。这种技能中还包括一些有时被称作社会情感能力和非认知能力的技能。生活技能（life skills），这一概念最早在《达喀尔行动纲领》中提到，在2012年上海第三届国际技术和职业教育大会上再次得以强化。生活技能不仅能够为经济生产产生或增加价值（人力资本），而且是个人为获得完满的健康生活和全面参与社会所必需的技能。世界卫生组织将生活技能描述为“有助于人们做出英明决策、解决问题、批判性思维和创造性地思考、有效沟通、建立健康关系、与他人合作，并能以健康和多产的方式经营自己生活的社会心理能力与人际交往技能”；国际教科文组织的界定是“对知识、价值观、态度和技能的交叉应用，在个人发展和终身学习过程中非常重要”。职业技能更多的是指一种职业胜任力，包括职业知识、职业技术和职业态度或职业伦理，以及“为工作而学习”（Learning for Jobs）的能力等。

毋庸置疑，“十二五”期间，我国职业教育发展取得了令人瞩目的成就。职业教育经历了外延发展的超常规阶段之后，规模扩张和以“投入要素”建设的红利已经耗竭，开始进入内涵发展的阶段，而内涵发展必须依靠创新，这是职业教育内涵发展的原动力和根本保障。当前，世界发达国家和地区的职业教育发展路径，已从最初的就业导向（满足就业或围绕就业率）向职业导向（聚焦职业结构变迁）转变，进入21世纪开始转为需求导向（聚焦学生或受众的持续发展和应对多次就业选择的能力准备）。

职业导向通常关注特定职业岗位某一技能的培养，而忽略学生人文素养、综合能力和素质的培养，导致学生知识、技能的单一化、碎片化。在这种导向下，课程内容尽管有针对性，但缺乏系统性、完整性，不利于学生迁移能力的培养。需求导向则是聚焦个体可持续发展未来的变化的需要。2015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UNESCO）、世界银行、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等先后发表了《仁川宣言》《教育2030行动框架》《2015年技能展望》和《反思教育：向“全球共同利益”的理念转变》等一系列重要报告，其中可持续发展都是核心思想和关键命题。“对于可持续发展的向往，迫使我们不仅需要解决一些共同的问题，消除普遍存在的矛盾，同时要拓宽视野”，呼吁世界各国确立“实现公正、包容、和平、可持续发展的社会，确保到2030年所有人享有公平、包容的优质教育和终身学习的机会”的目标。

需求导向职业教育与就业导向职业教育的本质区别在于：一是更加致力于学生终身发展的需要和终身学习能力的培养；二是更加强调满足学生的多元价值选择；三是更加关注“学会学习”的能力提升和新方法的运用与掌握；四是通过知识、价值观、态度和技能等教育，促使学生在一系列生活领域获得成功，包括就业、公民参与、人际关系和终身学习。概而言之，需求导向的职业教育已经从单纯的获得工作转而更加关注学生获得体面工作和有尊严生活的机会。国际劳工组织（ILO）将体面工作定义为可以向人们提供的永久而非临时的足以使自己和家人摆脱贫困收入的工作机会。体面工作提供社会保障，确保受劳动法保护或通过自由选择的工人组织发表职业意见。

（二）需求导向：职业教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的新任务

职业教育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旨在探索现代职业教育制度中市场关系的形成。市场决定人才需求的走向，影响人才培养模式与途径。职业教育越来越根据市场来考虑，比较强调用户付费，不再完全由国家承担费用，而是通过各种各样的市场需求引导职业教育的优先选择和拨款。正如澳大利亚学者西蒙·马金森（Simon Marginson）在《教育市场论》一书中指出的那样：“支配性的范式不再是作为普通公共事业的教育的方式。它变成了一个教育市场，由政府在背后操纵；学生和家长是这一市场的消费者，教师和学术人员是生产者，而教育管理人员则成为经理和企业家。”

职业教育作为用户付费的一种教育类型的趋势，很大程度上将赋予职校在校生或接受职业继续教育的员工更多的选择权，从制度供给侧为他们提供更多的机会。由经济领域或生产领域的供给侧结构性改革，如“从生产领域加强优质供给，减少无效供给，扩大有效供给”的核心思想，运用到职业教育领域则是提供多元性的个性化发展机会，让学生有更多权利来选择学习内容和学习途径，有更多的挖掘自身潜力、展示自身优势的平台。学生有许多天然的需求，如探索未知的需求、体验成功的需求、合作交往的需求等。需求导向的职业教育发展，正是要引导学校和教师回归职业教育的本质，充分关注职业教育主体的各种需求。

（三）需求导向：职业教育发展质量的新指标

2015年7月，教育部《关于深化职业教育教学改革全面提高人才培养质量的若干意见》指出，职业教育的基本原则包括：坚持立德树人、全面发展；坚持系统培养、多样成才；坚持产教融合、校企合作；坚持工学结合、知行合一；坚持国际合作、开放创新。其中，关于“系统培养、多样成才”一节中强调积极稳妥推进中高职人才培养衔接、完善专业课程衔接体系和拓宽技术技能人才终身学习通道等。国际标准化组织所制定的ISO8402（1994）《质量术语》标准中，对质量做了如下定义：“质量是反映实体满足明确或隐含需要能力的特征和特征的总和。”对教育而言，产品或实体就是服务，即视为非物质化生产性价值创造。

如果说质量和规模是职业教育发展的永恒主题，那么需求导向职业教育质量的新指标则包括：第一，人才培养体现终身教育和终身学习理念；第二，教育水平要努力与现实及未来的生产需求相匹配；第三，教育规模不仅是数量规模，更是结构性规模；第四，教育目的首先是人的个性发展，其次是谋生能力发展，再次是服务社会的能力发展，最后才是生产力的发展；第五，以市场需求为导向，合理、科学、有效地配置职业教育资源，可借鉴美国《投资美国未来——生涯和技术教育改革蓝图》（2012年）关于生涯和技术教育（CTE）的思路和措施四大原则，例如对接、合作、问责、创新的现代职业教育质量观；第六，系统、整体性构建职业教育质量框架方案，包括人才培养体系、质量目标体系、指导性体系、工作体系、质量评价体系以及各级各类技能人才标准（国家资格框架体系）等。

概而言之，首先，需求导向职业教育要关注职校生或参与职业继续教育的员工的持续发展需求，追求生活质量的愿望以及实现体面就业的个体价值；其次，需求导向职业教育已经成为国际职业教育发展的一种新趋势；最后，需求导向职业教育更能体现满足人的全面发展要求、适应社会发展需要的质量本质要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