槐花缕缕香

吴建

那天下班回家，路过小河边时，一股淡淡的清香钻入鼻孔，抬头一看，原来是河边的洋槐花盛开了，一嘟噜一嘟噜的，散发出淡淡的清香，沁人心脾。

我对槐花一直怀有很深的感情，我美好的童年时光，就是伴着它的清香度过的。老家的院子里长着两棵高大的老槐树，我和几个姐姐空闲时就围树嬉戏。不知是四月的风有些柔还是四月的雨有些弱，春末夏初，柳树已是“万条垂下绿丝绦”，桃树更是落英缤纷，老槐树那黑黑的树枝方才慢慢抽出绿叶，嫩白的花苞隐藏在叶片之间。性急的我们早已被槐花那诱人的香甜迷住了，找来长竹竿准备钩一根枝条摘花解解馋。母亲轻轻地打了我一巴掌，嗔怪道：“傻孩子，还是花蕾呢，等花开了吃那才甜哩。”

不经意间，黄白色的槐花忽地一串串、一串串地迎风吐馨，惹得蝴蝶、蜜蜂纷至沓来。蝴蝶在花间轻盈曼舞，蜜蜂在花中低吟浅唱。洁白如雪的花朵儿挂满枝头，像冬日里的雾凇。我再也等不及了，拿起长竹竿钩下树枝就要采，母亲见状，忙跑过来说：“小心，枝上有刺，别被扎着了。”我吓得住了手。母亲接过树枝，小心翼翼地采了一串递给我。我洗都没洗就放入嘴中，真甜！我嚷道：“娘，我还要吃！”母亲笑道：“小馋虫，中午给你做槐花面。”说完，她拿来一只竹篮，采了满满一篮子槐花，回家冲洗了一下，放进大瓷盆里，加入面粉及少量的水，便开始和面、擀面。待面条煮熟，揭开锅盖，那浓烈的槐花香气随着袅袅升腾的水汽弥散开来，弥漫整个小屋。我捧着一碗槐花面，夹起一筷子面条顾不上烫嘴塞进口中，又绵又滑，清香四溢，丝丝缕缕，沁入肺腑。那一顿，我一连吃了两大碗，把小肚子撑得鼓鼓的。

树树槐花，缕缕槐香，陪我度过了我的青春岁月。

二十岁那年，我从师范学校毕业，踏入一所小学任教。初为人师，班上有几个顽皮学生搞得我心烦意乱。放学回家，我常常疲惫地仰卧在槐树下，看着一树冰清玉洁的槐花，那些顽劣学生如花般的笑脸又浮现在我的脑海。风拂过脸庞，淡淡的花香中，我慢慢地进入梦乡。不知什么时候，母亲把我叫醒。我晕乎乎的跟母亲回家，母亲给我端来一碗槐花面。浓郁的花香熏得我彻底醒了，我大口大口吃着槐花面，母亲坐在我身边，轻声地说：“慢点儿吃，慢着吃才越吃越香。那些孩子啊，你耐心地教，耐着性子教他们越懂事。”母亲的话使我茅塞顿开。从此，我渐渐地爱上了教师这个职业，爱上了那些天真烂漫的孩子。孩子们就像这五月的槐花，纯真无瑕，活泼可爱。

去年冬天，我收到了母亲寄来的快递。拆开一看，哇，是槐花！满屋子里霎时充溢着槐花的馨香，浸染了母爱的家也立刻温润了许多。晚上，妻子用槐花烙饼，金黄色的面饼里，浮雕一样镶嵌着一朵一朵蛋白色的花蕾、青绿色的花蒂，仿佛一个幽远的梦。虽然晒干后的槐花色泽、味道都没法和现采的比，但却可以聊解乡愁和思念。

“雨过前山日未斜，清蝉嘒嘒落槐花。”五月槐花飘香的季节，嗅著那醉人的花香，感受着母爱和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