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乐慧
摘要:南朝江淹的《别赋》是中国古典辞赋史上的旷世名篇,也是离别诗文中的传世佳作。其广泛深刻的思想内容与精湛独特的艺术手法,成为后世借鉴临摹的典范。本文主要从文本的赏析角度出发,深入分析其艺术价值,从中总结《别赋》在内容和写作手法方面对后代送别诗文产生了潜移默化、深远持久的影响。
关键词:《别赋》;艺术特色;送别诗文;影响
江淹的《别赋》是送别诗文中的上乘之作,它汇千种别愁于一端,感人间离乱于当时,道尽了人世间别离的酸辛,千年之后再品其文,仍是为之所打动。梅尧臣称送别诗文“写难状之景,如在目前;含不尽之意,见于言外。”可见其感情真挚,意境优美,读之情动于中,黯然伤神。本文主要从《别赋》的思想内容与艺术形式两方面进行欣赏并分析。
“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此句千古流传,可谓是道出了离别人的心境,不同的人可以从中读出不同的感情。
接着,作者的视线瞬间俯瞰天下,不在高处,却甚于高处。他看到了秦国与吴国、燕国与宋国遥遥相隔,看到了春苔始发,秋时萧瑟,他的目光穿越了时空的界限,一种悲情弥漫心间。时光在飞逝,而离人却相处愈远,“是以行子断肠,百感凄恻”。这几句一气呵成,“黯然销魂”之情如龙卷风一般,积累着,打转着,最后直入云霄,将看此文的人卷入其中,心灵的震荡随之开始。
镜头再次切換,送别之人已去,居留家中之人则怀着愁思而卧,惶惶然若有所失。此时,窗外夕阳洒落,不一会儿,就东升月明,同样由远及近,看红兰缀露,青楸蒙霜。晏殊的《蝶恋花》的多处描写与此相似,“槛菊愁烟兰泣露”、“明月不谙离别苦,斜光到晓穿朱户”,此情此景,如何不令人潸然泪下。一“空”一“虚”,更是宕开心中万千思念,思妇所有皆空,所思皆虚,似梦似幻,想必也定是“玉枕纱橱,半夜凉初透”。这一“空”一“虚”似有玄语,思妇此时万物皆空,于眼前而不见,于心中而不念,于手中而无感,朦朦胧胧,是思念之深切。梦中亦是踯躅,别魂飞扬。白居易《长恨歌》中写道“悠悠生死别经年,魂魄不曾入梦来。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恨绵绵无绝期。”思妇此时的恨也是无绝期的,思念之情至此到达最高潮。
作者不拘泥于一种别愁,而尽写人世间离愁,他写了官宦之别,剑客侠士之别,从军戍人之别,宦游人之别,修仙道士之别与夫妻恋人之别。
在叙述过程中,运用最多是典故,这足可见江淹博闻强识,才学过人。在官宦之别一段中,四句话运用了四个典故。从饯别的排场始,到分别的不舍末。高头骏马,镶银鞍鞭,华贵车架,东都帐饮,金谷送客,丝竹管弦,离歌彻响,珠玉齐佩,罗琦着身,送别之人非富即贵,但纵使达官显贵,也为一个“别”字所伤,衔涕感伤,对比之中,更将离愁别绪浓浓表现出来。
从军戍人之别,由远及近,由乐及哀,王夫之的《羌斋诗话》中说:“以乐景写哀情,以哀景写乐情,倍增其哀乐。”微风暖日,草木熏香,旭日东升,露水晶莹,尘霭绚丽,青气袅娜,如此乐景,是“春风桃李花开日”的莺歌燕舞,但也是征夫思妇的如秋风吹拂梧桐叶落那般分别时,两者对比,反衬出离人之伤。柳永的《雨霖铃》也是这般,“此去经年,便纵有良辰好景虚设,更与何人说”,入眼的是美景,而入心的是叹息无奈。还有一细节,妇人手攀折桃枝,欲说还休,梨花落雨,惹人心疼,露水泪水湿了衣服浑然不觉,心心念念多么希望丈夫留下。《西厢记》中也有类似描写,在崔莺莺与张生分别时,莺莺叹道“恨相见得迟,怨归去得疾。柳丝长玉骢难系,恨不倩疏林挂住斜晖。”
最后一段,或许很多人以为夸大了离愁别恨,但实际上,这正是当时真正的写照。这一时期的文人看重离别,不只是因为有分离的愁苦,别后的牵肠挂肚,更是由于相见的艰难。唐代诗人李商隐有诗云“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人生短暂,政局不安,战乱频繁,此次一别,可能就是永别,不知日后是否还有机会再见。所以古人将别离与死亡看得同等重要,二者结合在一起组成了一个词语:生离死别。这不怪古人夸张,在那样的社会环境中,每一次生离,很可能就是死别,因此悲从中生,“有别必怨,有怨必盈,使人意夺神骇,心惊骨折。”故而作者叹道纵使“渊云墨妙、严乐笔精、金闺诸彦、兰台群英、司马雕龙”这些杰出大家也难绘离愁。故而“黯然销魂者,唯别而已矣!”
《别赋》形式精巧,感情真挚,可谓是“驰逐华彩,卓尔不群”,为后世送别诗的创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后世送别诗的创作无论形式内容如何,万变仍不离其宗,足可见江淹《别赋》对后世影响之深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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