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谢飞鹏
梅树依旧
文 谢飞鹏
门外摘有梅棵子大吃梅。树父,亲小说时梅候树我太经大常了爬,上遮去了大门,就把它砍掉了,留下一个大梅树桩。
梅树桩年年都发孙。但每当这些梅树孙长到一定的高度时,都会被父亲砍掉。我喜欢吃梅子,家里的梅树没有了,便总是跑到别人家里摘来吃。母亲对父亲说:“别总是把梅树孙砍光,留下一枝让它长大吧。”于是,我家门前又长起来一棵小梅树。
开始,那棵小梅树和我差不多高,两三年后就有两人多高。到了腊月,小小的梅树开出了一枝枝洁白的花朵。我万分高兴,知道从此自家又有梅子吃了,因而感到那个冬天格外美丽。
几番雪后,新年过了,春天来了,梅花谢了,梅树枝头结出了一串串小小的青梅。我屈指计算着梅子成熟的时间。二三月里,几场春雨,梅树长满了茂密的树叶,隐藏在树叶间的梅子也一天天长大。我实在等不及了,待梅子长到大拇指头那么大时,悄悄摘下一颗,轻轻咬在嘴里。梅核都还没有长硬,满是一股嫩嫩的酸涩味,还苦苦的,但我却吃得津津有味。母亲看见了,一个劲地摇头:“哎呀,梅子还没有熟呢,这么酸你都不怕呀! ”
梅子是我的至爱,不知什么原因,我特别不怕酸,就是青梅我都可以吃掉一荷包,而且牙齿还不会被酸软。我最喜欢把梅子拍碎,放点苏叶拌点盐腌了吃。酸酸的,咸咸的,外加一点香香的苏叶味,吃起来特别有味。在那个食物匮乏的年代,我认为那就是人间最美的味道,以至于现在都忘不了。
梅树一年年长大,父亲又说要把它砍掉。一次,有位懂点风水的亲戚看了我家的梅树后,大为惊异地说:“这棵树枝干笔直,树冠如盖,远看就像一把大伞,大门口长了这样的树的人家是要出贵人的。”他这几句话起了作用,父亲便没有再砍掉梅树。
那年我正读初中,成绩还可以,正是对未来充满幻想的时候,听了亲戚的那番话,不觉竟然有了凌云之志。后来我在书上看到一个典故:古代有一个小孩,他家大门前有一棵大树,树冠像是一个大伞盖。他常在树下玩,说长大了要乘坐有这么大盖的车子荣归故里。他长大后果然身居高位,成就了一番大事业。我家的梅树不也是那样一棵树吗?因而,我就更加喜欢它了。恰好初中毕业时,我考上了师范,成了村里30多年来第一个考出去的人。父亲颇为骄傲。那年冬天的雪下得很大,梅花也开得比以往任何一年都美丽。对着怒放的梅花,我浮想联翩,不由欣然写下了四句小诗:“洁洁矫矫白里红,傲然独自皑原中。何时一夜枝枝满,不傍东风向北风。 ”
在我师范毕业参加工作的第三年,父亲突然在一次车祸中罹难。懵懂中,灾难降临到我身上,我真不知自己是如何应付过来的。当时正是腊月十九,马上就要过年了,那年的梅花开得特别多,整树一片洁白,寒风吹来,撒了一地。和着洁白的梅花,我的眼泪也洒了一地。梅花谢了,结了累累的一树梅子。梅子熟时,我觉得自己也成熟了。
父亲走后,梅树年年开花,年年结满一树梅子。岁月在悄然流逝,那位亲戚的话并没有应验。毕业10年了,虽然自己不断地奋斗,但依然是一个普普通通的教书匠,只是我喜欢吃梅子的习惯依然如故。终于,我成了家,有了孩子,梅树也越长越高。梅树小的时候,结的梅子不够我吃,现在梅树大了,梅子结得多了,我就再也吃不完了。于是我从梅子青的时候便开始吃。妻子总是说:“梅子都还是青的,没成熟就吃,这么不怕酸!”我笑着回答:“梅子结得这么多,不早点动手,怎么吃得完呢?”倒是母亲了解我,年年在坪外沿种上很多苏叶,让我腌梅子吃。
或许是年纪大了些,这几年我竟有些怕酸。虽然如此,我每年还是要摘些梅子,拍碎来用苏叶拌点盐腌了吃,只是吃的梅子一年比一年少了。每年到了五六月间,梅子黄得掉了一地,第二年长出来了很多梅树苗。于是,我便把它们轻轻拔起,栽到房屋的四周。
不觉间,孩子就五六岁了,回到家中,他很喜欢爬到梅树上玩。母亲总是说:“太公兜(我们那儿的方言,祖辈对孙辈的爱称)呀!小心些,别摔下来了。”我不由想到自己小时候爬梅树时的情景。母亲日渐老了,步履有些蹒跚,我也已近中年。仔细看看梅树,枝干上竟长满了斑斑驳驳的树瘿。啊,梅树也老了呀!
今年的梅花又开了,开得依然美丽。我在屋前屋后栽的那些小梅树很多都开了花,我的家几乎成了梅花的世界。看到孩子在这些小梅树间来回穿梭,乐此不疲,我不由感叹:大梅树老了,小梅树大了,梅花依旧灿烂地开着,旺盛的生命是生生不息的!
责编/沐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