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丽娅?伊不拉音
摘 要:传统的维吾尔族乡村社会中,民俗民风一直具有较强的社会整合力,而阿克萨卡里是乡村社会中德高望重的人,凝聚乡村的一把重要的钥匙,能很大程度上约束和规范村民的社会行为。然而现在这个群体在随着时代权力变动的过程中慢慢消亡。文章根据田野收集的口述史材料和文献材料,从乡村地方权力、社会阶层和乡村精英的角度,对维吾尔族乡村社会进行分析。
关键词:维吾尔族;乡村精英;阿克萨卡里;消亡
阿克萨卡里翻译过来是白胡子的意思,是指乡村中德高望重的老人,一般是传统维吾尔族社会中有权威的老人、阿吉。一般在村里调节纠纷、教导民众,多是大的地主家庭中的老人,有一定的文化,宗教上也有一定知识,家里也有一定的财富和权力。
在曾经的封建社会当中,封建政权很难直接进入到各个分散、彼此之间隔绝的乡村社会当中去,这就为乡村自治提供了发挥作用的广阔空间。就如本文的个案地点吐鲁番亚尔镇就曾被吐鲁番的君王赐予一个伯客家族。所以在这种情况下乡村中的阿克萨卡里就有了举足轻重的地位。
1 村落权力结构的变化特点
在调查资料中看到,解放前广大的劳动人民受到地主阶层的残酷剥削,过着十分贫穷、落后和悲惨的生活。接受采访的老人回忆解放前说,亚尔曾是有伯克家族来管理,负责亚尔村的水、收税等。村中的老人说:“我记得我小的时候没有多少地,要租地来种地,租的时候要是没有钱,就用收成的粮食来抵钱,解放后地都收上来之后,我们终于有了属于自己的地”。在访谈中还可以看出,解放后土地改革之后,有了大的转变,而曾经说的上话的地主土地被没收,实行了土地所有制的制度,也没有了曾经的权力,不在对水有绝对的控制权。1958年亚尔乡建立了五星公社,大家都一起种地,年后收成的时候在平均分配,不管干了多少大家都统一平分,这样就出现了,有的人多干,有的人少干,但是最后收成却是一样的,亚尔又开始改革,开始实行按劳分配的制度,不养懒人。随着社会不断发展,农民对土地有所有权,不管是承包他人土地还是自己把土地承包给他人都有自己做主。而在政治制度上,杨曾新在新疆执政时,吐鲁番实行的是乡约制度,盛世才执政后改为了行区村制,城镇实行街长制,等国民党接管新疆政权后实行乡、镇保甲制度,一直到新疆和平解放之后,吐鲁番召开了第一届各族各界代表大会,会议上讨论了废除保甲制度建立民主政权和发展生产的问题。全县划分为葡萄沟、亚尔、二堡、城关、三堡等5个行政区,16个乡,60个行政村,民主选举了区长、乡长、村长完成了民族建设。亚尔村的村民通过民主选举建立了一个村委会,村委会有一个村长、村委支部书记、秘书、共青团支部书记、会计、管水员、妇女主任等委员。而在这土地改革时,亚尔也把村中大地主的土地和坎儿井(有坎儿井的人家都是比较大户的人家,自己挖的水渠,别人用都收取费用)收回,大家开始共同管理土地。村长、村委会书记的作用越来越大,地位也越来越高,而曾经的地主阶层、精英阶层,慢慢没落。
2 阿克萨卡里权力结构的转变
一般阿克薩卡里有比较好的文化,就会具有造福乡村的使命,传统维吾尔族社会又很重伦理道德,他们就有了完善、维持地方和宗教的责任,而且村民对他们也有这样的希望,希望在遇到困难的时候有人能出来主持这个公道,在庄稼遇到虫害或者因为天气的原因产量大大减少的时候,有带领大家一起解决问题的人。而在内地的乡村中也有跟这个相似的阶层就是乡绅费孝通先生曾对下层绅士有这样的描述:“在政府的传统体系内,中央权力的触觉停滞在县里。每一个县通常是由村民在地方上组织起来的一系列村庄所组成的。地方组织有着共同的财产,管理共同的事务,如宗教仪式和浇灌。这种组织的当事人不是由所有家庭里的代表选举出来的,而是由村庄里受尊敬的长者决定的。受尊敬的长者是那些有土地和身份的人,即那些和官方以及镇上绅士有联系的人。他们是下层绅士,还不足以富到离开村庄到镇里去生活。”而阿克萨卡里就跟费孝通先生所描述的下层绅士有所相近。
阿克萨卡里与该村的权力所有者直接的关系,或是本人,或是跟该人有同等的地位而阿克萨卡尔更加年长,说的话能让他人信服,会听从阿克萨卡里的意见。因此阿克萨卡里都很注重自己的身份和行为,顾及自己的声望和名誉,如果他的行为上有失检点,那么他在农民中的威望也就丧失了。然后随着国家的解放,越来越重视地方的权力,这些阿克萨卡里的特权的途径被切断,还有的因为地主身份不停的被叫出来批斗,在村中所有人面前进行批斗,以前的威严都被消磨干净,村民对他们的重视程度也越来越低,有事也不会在想去找阿克萨卡里,都会去找大队长,找书记。阿克萨卡里就慢慢消亡,而今在说到阿克萨卡里的时候都有一种贬义的意味在里面,是别人在告诉你在不要多管闲事了。阿克萨卡里从村民心中德高望重的老者,开始转变为一个多管闲事的人。亦如在绅士阶层也随着权力的变动的过程中蜕变、分化以至消亡。如同马克思所说“人创造环境,同样,环境也创造人。”因制度的变迁,阿克萨卡里也会被赋予这是时代的“特性”,从曾经村民的尊重敬畏的老者,反而成为大家都积极抨击的对象。
3 眼中的阿克萨卡里
个案1:我的父亲就是我们村里比较德高望重的人,当然这是在我家的财产没有上交之前,有什么事情大家都会来找我的父亲,来问一问有什么办法,有的是收成不好了,有的是家里不和谐了,什么样的事情都有,可是后来就不一样,我们家的所有东西都上交了,我记得大家唱着歌进的我家门,然后把所有的东西都搬走了,大家之后都离我们远远的,为了不跟我们有任何关系,为了不受到牵连。(72岁普居汗)
个案2:阿克萨卡里,你是说白胡子的老人,就是年轻比较大的人呀,现在白胡子的老人也挺多的,上了年纪的人都会留点胡子吧,也没别的什么意思,大家都有很多自己的事情要弄,哪有时间去管别人家的是,我们这个对的书记和队长都挺好的,我们队上放水等事情上还是很公平,可是总有人就是说自己的,水费也不按时交,哎,没办法,什么样的人都有。(45加帕尔)
个案3:我们刚结婚,结婚的时候当然请的双方的父母亲戚,乡里的人,我们村里办的,我们村里的文化活动中心场地是免费的,我们婚礼时用的乐器也都是免费的,就是自己带米、面、油就可以了,宴请的食物我们自己解决就可以了,其他的村上都会管,真的是特别的方便,现在比较方便,也不用再家里办了,我们都少操心很多了,我刚从队上回来,去要个地,我要自己盖房子,现在地不好要呀,我就这个村的人,我已经去了几趟了,我的地还是没有着落,我父母也找了队长和书记好几趟,说是已经说好地方了,等地下来,我就准备盖房子了,等着明年就从父母家搬出来了。(24 玉山江)
随着时代的不断变迁,制度的变化,在他者眼中的阿克萨卡里也是有着大的变化,从村里德高望重的老者,转变为一个就是年轻较大的白着胡子的老人,现在的阿克萨卡里与传统的阿克萨卡里有了极大的变化,基于“智者”的身份性和社会权威性特征消亡,失去了往日对乡村社会的一个整合功能。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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