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银花
中国人是世界上最爱吃、贪吃、善吃的民族之一。平常百姓家,客人一到,女主人便立马上街买菜置肉,随后入厨张罗饭食酒浆,男主人则陪客人在客厅品茶、闲聊之类,打发饭前的无聊时光。饭罢,事毕。
在《理想国》中,柏拉图曾经提到,国家可以分成三等人,好似灵魂的三个部分。其中饥渴贪吃之类是灵魂的最卑贱的部分,相当于政治语言中的平民百姓。精明的政治家善于说服民众,将自己的疯狂抱负包装成百姓的意愿,心安理得得接受来自百姓的拥戴。
肚子激发了人类的才能,并将技术传授给人类。这是古罗马诗人波西蔼斯的看法。拉柏莱则酣畅淋漓地诠释了这一思想,赞颂肚子在《巨人世家》卷三中提到,肚子是人类真正的上帝,是众多知识与职业的开创者,飞禽走兽,一切生物的一切活动,皆为了口腹之欲。包括人类的生产活动及创作活动,不仅显示了人脑的不断进步,同时亦说明了肠胃的饥渴难耐。我们通常将饥饿看得太低,认为乞丐、盗贼、娼妓一类的人物都是因着饥饿而产生。其实,饥饿也曾激发过思想,小康社會的最基本标准就是食可果腹,衣可遮体。
中国民众普遍认可的理想社会的蓝图大抵是福禄寿三星图。基本排列是这样的:最左边是寿,最右边是福,最中间就是禄。禄为养命之源。在古人眼中,禄神象征着官阶和财富。其实,禄,拆开讲,就是吃的东西。虚心实腹。圣人,为腹不为目。皆为老子之言辞。“民以食为天”,同样也可看出饮食在百姓心中的地位之高。“嫖赌吃着”之中,“着威风,吃受用,赌对冲,嫖全空”,万物皆空,只有吃在肚里的才是最实在的。
吃很重要,从国人的日常言语中就可得到证实。似乎任何事都可与吃扯上关系。受欺负,则为“吃亏”,打巴掌,就说“吃耳光”,欲求高得不切实际,则为“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等等之类。在那个物质极度缺乏的年代,“吃”永远是谈话的焦点,就连打招呼,都问“吃了没有?”甚至是职业也用吃来表示,做什么职业就是吃什么饭。“吃国粮”“吃教书饭”,更是不可胜数,诸如此类,不必多言。
吃饭亦有许多社交功能,诸如交流感情,谈生意等等,这就是“请吃饭”了。社交的吃饭类型虽多,其本质却极其简单。将饭给有饭吃的人吃,是“请饭”;有饭吃却去吃别人的饭,那叫“给面子”。交际的微妙就在于此。反过来讲,将饭给没饭吃的人,是“施舍”;自己无饭可吃而去蹭吃,那是“丢面子”。“拿人家的手短,吃人家的嘴软”大抵与《老饕年鉴》中的妙文有异曲同工之妙,意思大约是,我们吃人家的饭而不在背后说人家坏话,其时间之长短以饭菜之好坏为标准来定,而且是正比关系的,饭菜愈好,则不在背后说坏话的时间就愈长;所以应当多多请客吃好饭,以此巩固彼此间的感情,减少不必要的诽谤云云。
此时正值北京时间十二点整,吃饭的时间到了,该吃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