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窥“疏离型”幸福的形态变化
——以“获得感”为诠释语境

2017-04-13 18:12张方玉杨伟荣
关键词:外向内向用力

张方玉,杨伟荣

(曲阜师范大学 马克思主义学院,山东 曲阜 273165)

中国文化中有一个重要的传统,这个传统就是求一种境界,这种境界是“即世间而出世间”的。体现在人生幸福方面就是一种幸福智慧,这种幸福智慧着重体现在富有弹性的人生逻辑之中:经世—愤世—厌世—避世—玩世—顺世。经世到顺世在礼崩乐坏、秩序失衡中产生裂变,疏离情绪随之产生,但顺世到经世又会在安定繁荣的社会和谐中完成统一,弹性智慧也由此显现。得意时以“用世”,失意时以“用生”,从而使个体得以在各种人生矛盾中应付裕如。如此形成一个完整意义上的“文化机制”,“疏离型”幸福就是在这种文化机制中成长的中国人所特有的幸福形态。伴随着中国社会由古代农业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迈进,“疏离型”幸福经历了由传统形态向现代形态的转变。面对物质文明的飞速发展,人生的幸福、快乐非但没有随着物质文明的发展而增加,反倒是成比例失落。“仓廪实”“衣食足”与“识礼节”“知荣辱”并没有呈现出应有的进阶关系,逐物拜金的诱惑,精神世界的失落,一味的物质追逐反而引发了人们对社会的疏离和与幸福的距离。这种疏离和距离也导致人们对幸福的理解出现偏差,无论是曾经的精神超越,还是现在的物质追求,都是人们渴望实现幸福的条件,如今却转变为支配、统治人本身的异己力量。这种层次断裂下的“疏离”也让幸福变得越来越缺乏“触摸感”,但这并不意味着幸福的缺失。疏离的幸福形态,或者说是幸福的疏离性质,只是使得“疏离型”幸福作为一种特殊的幸福形式,在当下呈现出了一种不同于以往的幸福气象。习总书记提出的“获得感”一词,是人们在疏离之余重新认识幸福定在的关键,也是新时期诠释幸福的全新语境。其形态变化不是由物质追逐再倒回精神寻求的简单复归,而是经过“否定之否定”之后的再次升华。追求“疏离型”幸福的路径也需要在此基础上实现一种综合型的超越。

一、“内向用力”到“外向用力”的转变

无论是对于个人还是国家社会,追求幸福的基本路径大致分为内向用力和外向用力两种。内向用力强调内在精神追求,即通过智识探求增强认识、提高修养以调整自身心态,培养自我德行,提升自己的境界和智慧。中国传统文化是以道德为本的文化:“自天子以至于庶人,壹是皆以修身为本。”以“修身为本”即以道德为本。[1]以修身为本的传统中华文明要求人们内向用力,诞生的自然也是注重精神追求的思想体系和伦理结构。传统中国人受中国传统文化滋养,特别是儒、释、道三位一体的文化结构影响,信仰“天人合一”,追求“成贤成圣”的终极关怀和理想人格。外向用力则注重外在物质索求,这种“物质”既指财产、物资等有形物,也包含权利、荣誉等无形物,即希望通过更多的物质获取来改善自己的生活状态。现代工业文明激励人们外向用力,积极从事物质生产与创造,激励各种竞争,依靠科技进步与经济增长来改变具体的生活内容和生活方式。毫无疑问,这是现代化发展的根本标志,是推动古代文明向现代文明过渡的重要力量。在人类文明演化的过程中,就伴随着幸福追求理念和实现路径的转变,即“内向用力”到“外向用力”的转变。

“统治我们这个庞大的帝国,专靠严刑峻法是不可能的,其秘诀在于运用伦理道德的力量使卑下者服从尊上,女人听男人的吩咐,而未受教育的愚民则以读书识字的人为楷模。”[2]21正是这一“秘诀”使得中国古代社会只有读书人才能进入社会顶层阶级,而这一顶层精英阶级多以孔孟门人自居,尊崇孔孟之道。这就决定了中国古代的社会精英阶层大都以成贤成圣为终极关怀和内在目标,“修身成圣”成为他们内向用力以实现超越的基本方法,具体的实现路径就是“穷理尽性以至于命”。而“穷理尽性”的一个关键要诀就是无欲,“无欲则静虚,静虚则明,明则通”,[3]260因此,修身就是要摒弃一切不合天理的欲望。中华文明中这一“内向用力”的倾向,有效约束了人们的物质贪欲和征服性技术的发展,且承继了几千年。与此迥异的西方文明以“外向用力”为倾向,逐步发展为近代工业文明,致力于财富的创造和征服欲的满足,当这种征服欲扩展到中国的时候,则让中国人看到了西方工业文明的强大,也激发了中国人内心的向往,加之摆脱民族危机的历史重任,中国人开始了由“内向用力”到“外向用力”的历史性转变。这一转变经历了从器物到制度,再到观念的深入过程。从西方列强入侵的鸦片战争开始,中国人就不断被近代工业文明成果刺激着神经,船坚炮利轻而易举攻破清政府的防线,在西方列强的武力威逼和东渐西学的逐级渗透下,以内圣外王之道为意识形态核心的传统文化失去了其“内向用力”整合社会秩序的作用。面对东西方发展水平的巨大差异,中国不得不进行痛苦的转型,中国人希望通过借鉴学习来摆脱民族落后与危机,并以此填补内心的缺憾和差距。

对近代中国来说,这种转变不算是一个民族内部自然和谐的文化发展,而是在外部暴力压制下的强迫性改造。这一转变是中国人面临亡国灭种危机下的救亡图存行为,因此,必然会牵动人们深层次的民族情结,导致情感、信念、实践行为等一系列方式的变化。而每一个部分的改变都可能与固有文化结构存在一定冲突,这种冲突会因为现实社会危机与民族矛盾的加剧,使得客观现实与主观情感之间产生背离,表现在个人的社会理想方面,就是对人对事、甚至整个社会的疏离。这种结构型的转变在中国近代的传统旧式文人身上有着深刻的体现。20世纪初是中国知识分子由传统型向现代型转变的时期,他们的思想中或多或少都会呈现出疏离的性质与特点,这是“内向用力”到“外向用力”转变导致的必然结果。尽管新中国的成立足以让所有人欢欣鼓舞,但社会转型仍在继续,影响也随之不断扩大。

从中华人民共和国建立,经过改革开放到今天,中国人用了半个多世纪的时间,完成了从以道德为本的文化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文化转变,这一转变不但改变了社会经济和政治结构,也引起了国民价值观的改变,人们由传统意义上的精神价值至上向现代理念的物质利益推崇转变。而夹杂在经济体制和政治体制改革中的这种“价值观的改变”,在西方所谓“物质主义现代化”的影响下也悄然发生了“裂变”。这一裂变的过程表现为,一部分人被欲望的强大力量所驱使,由对物质价值的合理重视激化为对物质利益的疯狂追逐。这种欲望的洪流不仅流向物质领域,还注入人们的精神世界。有钱人越来越多,可抑郁症患者也越来越多。谁都不能否认中国人的生活水平和质量越来越高,同样,谁也都不敢断言中国人过得越来越幸福。内在的失落与空虚作为一种信号,显露出人们对“外向用力”路径已渐生疏离,但人们对幸福生活的追求却不会停止,于是人们开始重新思索传统文化孕育的“内向用力”在现代化的“外向用力”过程中该有的地位和价值。

二、“外向用力”到“内向用力”的复归

20世纪以来,许多经济学家利用各种统计和计算方法研究各个国家人们的幸福感,他们得出一个所谓的悖论:“当一些国家在物质上变得更加富裕,也变得更加健康时,其平均的幸福感水平并不会提高。”[4]18现代化所倡导的“直观性真理”开始被越来越多发达国家和发展中国家的人们所质疑:科技的进步、财富的增长使得繁重的手工作业和体力劳动被大量的机器或技术载体所替代,为什么现代人却没有从前幸福?其实这一结论在哲学领域并不算什么悖论,古代哲学家们早就揭示过人的物质生活质量与人的精神苦乐之间的关系。人不同于动物的一个重要之处在于,人不会只追求肉体感官的满足和愉悦,人会有物质以外的精神追求与享受,人是一种会追求无限意义的有限存在,因为人会受文化的熏陶成为意义价值的追求者,或者说是一种文化动物,而不再是单纯的自然动物。这就决定了一个人的精神和信仰会影响甚至决定他的苦乐感受。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论语·雍也》)自我成长诉求和生活质量的表达开始受到普遍的注意和重视,西方也由此提出了“后物质主义”的概念。许多西方学者都认同,现代化这一曾经产生巨大影响的概念已经开始逐渐淡出于时尚,但“修正版”的现代化概念需要继续发挥重要作用。“修正版”的现代化概念其实就是“后物质主义”的概念,这标志着西方发达国家的主流价值观开始出现由物质主义向后物质主义的转变。这似乎是一种由“外向用力”到“内向用力”的实质性复归,但在清华大学哲学系的卢风教授看来,这只是一种形式上的复归,实质上人们并没有认清物质主义和后物质主义的实质。因为过于乐观地预计了现代化的后果,所以也就过于简单地判断了人类由物质主义向后物质主义的超越。[5]言外之意就是,所谓的物质生活简朴的后物质主义并没有超越物质主义的价值观,这只能算是物质主义的一种新发展或新形态。

事实也的确如此,当下物质主义仍是许多人所谓的对“人生意义”的深刻理解,因为他们认为自己也是在追求更高的生活质量的,消费主义人生观和价值观就是一例。但这一价值观已经不同于以往的消费主义,它的确被附加了许多后物质主义因素。这着重体现在现代人的消费态度或者说消费目的,在很大程度上已经不是为了满足自身纯粹的生理需要,而是突出在表现自我或展现自我价值上。人们因为可以消费不同等级的商品,或者享受不同档次的服务,而被分属到不同的阶级或阶层。人们所谓的自我价值和自我实现活动,就是通过这些档次和品牌加以标识。这相当于告诉每一个人,只有多赚钱、占有更多的财富,才能获得更多的标签和肯定。但不要忘记,激励人们永不休止地追逐金钱和财富的同时,也在消泯着“知足常乐”这一最简单而最可靠的幸福道理。享乐主义的实质是造成对幸福误解的最直接原因。

长期以来对“终极关怀”和“人生智慧”的领悟,使中国人更清楚地认识到物质生活享受与精神生活幸福之间的关系。邓小平也正是对此看得清楚,所以他最早指出,要在特别注意建设物质文明的同时,注重社会主义精神文明建设。由此可见,从“以道德为本”到“以经济建设为中心”的价值观转变,并不是要道德“退居二线”,相反,是要求更重视道德。因为,如果人的欲望不能受到合理的规范和正确的引导,那么物质利益的追求必然会在物质领域和精神领域同时掀起“波澜”,这一波澜的最终结果就是物欲的释放变得彻底而肆无忌惮,而这也是精神文明全面崩溃的边缘。因此,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如何协调发展一直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重要方面。尤其是随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不断发展,如何以超越的人文精神去规范和调控物质欲望的追求,充分体现着中国人的智慧。因为这种调控既不是宏观的,也不属于微观的,既不是强制性的措施,也不像“看不见的手”。作为一种“软调控”,我们需要将人的欲望转化成经济建设的动力和成就,这种成就是特殊意义上的最高实在,但却不是普遍意义上的“终极实在”。中国古代倡导的“终极关怀”是古代中国人所追求的人生终极意义,然而却对现实的“最高实在”缺乏合理的认识,这是由一定历史条件造成的历史局限性。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的现代化建设不能走西方“破裂性”现代化的老路,要体现传统中华文明的“连续性”,这一“连续性”体现在经济发展的可持续性以及精神追求的极高明状态中。体现并坚持这种“连续性”才能使“外向用力”到“内向用力”的幸福追求路径不至于成为一种简单机械的“倒退”,而是一种以走向未来为目的的“复归”。

三、“获得感”语境下的内外超越

(一)“内外兼修”的人生智慧。传统中国人“内向用力”的基本方法即是儒家所倡导的修身,佛家讲的修行,道家则称为修养。无论是修身、修行还是修养,仅仅是方式方法的差异而已,本质上都是对个体自我境界的提升。这种提升不单是格物致知的过程,更是生命智慧和生活智慧基础上人生智慧的凝练与升华。对于个体来说,生命智慧是一种建立合理的生命秩序、赋予生命以自力更生的旺盛生命力的智慧。对于社会和国家来说,生活智慧是一种建立合理社会关系、赋予世俗生活以超越性价值意义的智慧。[6]187现代社会的进步与人际关系的发展,不会允许一个人随便“隐于世外、超脱自在”,如此独有生命智慧而抛却生活智慧并不现实,也不应该。因为这不是追寻个人幸福的最佳方式,个人幸福的获得是绝对不可能脱离社会、集体而存在的。就算得到,也会转瞬即逝,不能长久,不能算是真正的幸福,最终必然会由“出世转入即世”。当然也不可能饱享生活智慧而缺失生命智慧,一个缺乏真正的安身立命智慧的人不会有多幸福,因此,追求幸福生活的根本是要实现生活智慧与生命智慧的有机统一,其现实的实现方式就是在“内向用力”和“外向用力”之间保持一种平衡。历史已经证明,一味地“内向用力”或者一味地“外向用力”,都不可能真正幸福。如果说,科技进步和经济增长的“外向用力”改变了我们生活的具体内容,就认为人们的幸福感会随之不断增加,这是不准确的。因为,它在消除某一特定生活内容的痛苦与失落的同时,人们又会产生其他种种的无聊与寂寞。就像空调能解除人们夏季的炎热难耐,却又会产生身体长时间限居室内的苦恼和积聚湿热的苦痛。同样地,如果说人生必然苦乐相伴,那么认为修身、修行、修养等“内向用力”的方式必然增加一个人的快乐也是没有道理的。快乐不能等同于幸福,提升自我境界、增强自我智慧只是让一个人保持一种更和谐的生命状态,这种状态会使人的心情对于外界造成的纷扰做出“适当的回应”,不会随意趋向于任何一个极端。这是一个人生活幸福的保证,却不是一个人增加快乐的砝码。因此,现代人的生活就是用一种“内外兼修”的智慧实现一种“双向用力”的平衡。

(二)“获得感”指向的幸福调节。无论你是知识分子,还是工人、农民,都是作为一名社会成员的社会性个体而存在。所以你就必须参与到社会协作与竞争中去,整体的协作与激烈的竞争要求你必须要具备较强的工作能力和交际能力,这样你才能保证有一份稳定的工作和合法的收入,才能在社会群体中生存下去。这是作为一个生存个体所必须具有的“外向用力”的能力。然而,一个人不可能只作为一个“社会普遍物”而存在,每个人又都是一个具有独特性的个体,内心会有外界他人所无法触及和不可理解的东西,即自身作为有限性个体的无限性追求。人永远有欲求,却不可能你想要什么就会有什么,这个社会或他人也不可能永远按照你所希望的那样存在和发展,这就决定了在追求的实现过程中必然会遭受挫折、承受委屈、甚至接受“不公”。[7]如果你缺乏应对外在的一种积极的生活态度和高明的人生状态,那么,产生生活乏味、意义失落甚至社会疏离的情绪也就在所难免。如果这时候一个国家或一个社会也不能帮助社会成员获得一种张力来保持“内向用力”与“外向用力”之间的平衡,那么这种幸福缺失感与层次断裂感就会愈演愈烈。当人民生活贫困、社会物质匮乏时,就必须激励人们积极“外向用力”,从事社会生产,创造物质财富,改善物质生活条件。而当社会财富不断增加、人们生活水平不断增长的时候,唯利是图、为富不仁、处穷不义等社会现象的出现就会激化社会矛盾,这种时期注重“内向用力”的人本来就少,如果国家和社会还一味鼓励和崇尚“外向用力”,恶就会变成“理所当然”,善则成了“背道而驰”。人们的疏离激化到一定程度,社会自然也无法保持稳定与和谐。

中国社会正处在一个混合期,也是一个过渡期。人们已经强烈感受到社会普遍“外向用力”所带来的经济增长和财富积累,但同时,人们也看到了经济增长速度过快造成的财富积累比例失衡。失衡的任何一方都对幸福的认识产生了偏差,或者被金钱刺激、麻痹了神经,把实体快乐当作幸福,或者被忙碌消磨、抽离了感官,视幸福为虚幻。无论哪一种都是对幸福的误解,能够被分类和量化的感官快乐不同于幸福,它让人产生的是刺激感和愉悦感,这或许会发展成为一种满足感,但绝不会成为一种“获得感”,因为过于短暂,转瞬即逝。被虚化和抽象的幸福失去了触摸感,就等于幸福失去了定在,无法体现“获得感”的幸福同样不是真正的幸福。这是“外向用力”与“内向用力”严重不平衡导致的两种不同性质的幸福“假象”。“获得感”的意义可以帮助人们消除这种假象,重新感受幸福的实在。通过感受这种实在来引导人们保持“内外平衡用力”,这是国家角度对社会与个人发展完善的一种平衡,是一种“软调控”的功能发挥,也是国家保障发展稳定、人民幸福和谐的一种方式。习近平总书记讲人民群众的“获得感”是改革的“试金石”,要让人民群众有更多的获得感。虽然在改革的前提下定义,但“获得”的对象已然超出了物质财富的范畴,包含精神境界的丰富和提升。“获得”是增加“获得感”的前提,却不是“获得感”的关键。因为“获得感”虽然以实际获得为基础,但又不是等量的,有时甚至不是正相关的。“意义获得感”与“实在获得感”共同构成了“获得感”的完整内容。可拥有、可支配、现实可见,是“实在获得感”的特点。可回味、可预见、深切可感则突出了“意义获得感”的不同。没有获得,“获得感”当然是一句空话,但也绝非获得越多,“获得感”就越强。以罗纳德·英格尔哈特为代表的许多西方学者都认同满足感的边际效用递减原理,正如吃第一口美食时候的满足感很高,但随着继续吃,满足感就会递减,有的学者称其为“餍足效应”。这就决定了无论获得的对象是什么,“获得感”不会一直随着量化的增加而不断增强。“意义获得感”的补充可以缓和这种物质“餍足感”,从而使人们对“获得感”的把握具有了实在性和超越性的双重意义。这就必然指向“内向用力”和“外向用力”的双向平衡,从而发挥国家和社会层面对幸福的调节作用。

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成就不断,过程突显出利益与竞争角色的极端重要性。因为催生各种劳动与创新的精神动力已经由早期的“社会主义觉悟”变成了当下的“物质主义追求”。这种物质主义的精神和追求是“外向用力”的力量扩展,是推动现代社会物质繁荣的重要动力。但这种扩展力量不是极度无限的,因为满足人们消费心理的物质性财富和征服性技术,并没有使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幸福,反而造成了越来越大的生活落差和意义缺失,并逐渐发展为一种个体的疏离情绪和社会的疏离氛围。但绝不可以说现代性的信仰就注定缺失幸福,积极寻找“内向用力”的思想升华和精神填充是获得充实感与获得感的精神路径。如果将积极改变现状、追求幸福美好的努力过程称为超越,那么,努力平衡“内向用力”和“外向用力”的“内外兼修”智慧就是一种内外超越,这一幸福追寻过程就可以称之为“疏离型”幸福的实现。由古代农业文明向现代工业文明的转变需要“疏离型”幸福的实现,按照卢风教授的观点,由现代工业文明向未来生态文明的超越,同样也需要“疏离型”幸福的实现。就当下的中国来讲,这一幸福的实现尚处在一个过渡的进程之中,而“获得感”的提出和把握是推动这一进程发展的重要理念,这也让这一时期的“疏离型”幸福呈现出具有中国特色与传统人文精神的形态。

[1] 卢风.当代中国人价值观的改变与经济发展[J]吉首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1997,(1).

[2] 黄仁宇.万历十五年[M].北京:中华书局,1982.

[3] 朱贻庭.中国传统伦理思想史[M].上海: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2015.

[4] 卡萝尔·格雷厄姆.这个世界幸福吗[M].施俊琦译.北京:机械工业出版社,2012.

[5] 卢风.超越物质主义[J].清华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16,(4).

[6] 樊浩.伦理精神的价值生态[M].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1.

[7] 卢风.幸福、修身与内向超越[J].唐都学刊,2016,(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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