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光焘与清末云南新政

2017-04-12 13:11赵维玺
史志学刊 2017年2期
关键词:学堂云南

赵维玺

(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兰州730020)

魏光焘与清末云南新政

赵维玺

(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甘肃兰州730020)

魏光焘主政云南之际,正是清政府实行清末新政的重要时期。针对云南偏远、落后之状,魏光焘在任内采用设置课吏馆、编练新军、派遣留学生和创办新式学堂等举措,大力推行云南新政。尽管未能挽救清王朝灭亡的命运,但或多或少地推动了云南地区的近代化进程。

魏光焘 云南新政 课吏馆 新军 留学生 云南高等学堂

魏光焘,字午庄,湖南邵阳人。生于道光十七年(1837)。初为人司庖厨[1]沃丘仲子.近代名人小传(中册).崇文书局,1923.(P33)。咸丰六年(1856),投效江西军务。同治六年(1867),奉调赴陕甘,随从左宗棠镇压回民起义。七年五月,率军在宜川攻灭流入陕境的捻军残部。八年,署理甘肃平庆泾固道。十年三月,实授。光绪二年(1876),关陇肃清,经左宗棠保奏,奉旨赏加按察使衔[2]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清代官员履历档案全编(第3册).华东师范大学出版社,1997.(P688)。

光绪十年(1884),新疆建省,魏光焘于次年(1885)担任甘肃新疆布政使。十五年,刘锦棠回籍省亲,清廷谕令魏光焘护理新疆巡抚[3]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清实录·德宗实录(卷263).中华书局,1986.(P366)。十七年(1891)五月十二日,请假回籍省亲,旋即开缺[4]中国人民政治协商会议邵阳市委员会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邵阳市文史资料(第7辑)[M].1987.(P99)。二十一年(1895)八月,升任陕西巡抚。1900年,八国联军进犯北京,因勤王有功,任陕甘总督。辛丑议和后,调授云贵总督。光绪二十九年(1903),调任两江总督。1904年9月,出任闽浙总督。不久即遭铁良奏劾,被开缺。1916年3月卒于家。

魏光焘任云贵总督,正值清末新政时期。云南地处西南边疆,也开始了以兴学育才、整军经武对于清末云南新政的研究,近年来逐渐引起学者的关注和探讨[5]目前所能见到的关于清末新政研究的文章主要有:潘崇.锡良与清末云南新军编练.军事历史研究,2016,(3);王丽云.留学生与云南教育近代化.徐州师范大学学报,2009,(3);齐逾.清末云南教育的发展成果及原因分析.昆明师范高等专科学校学报, 2008,(1);谢溶.清末民初云南教育事业的发展.西南学刊,2012,(1);魏立永.林绍年与清末新政.河北师范大学硕士学位论文,2011;康春花.清末新政与云南辛亥革命.汤明珠.清末教育改制与云南辛亥起义.马俊林.清末云南新式教育的发展对云南辛亥革命的影响.云南省社科界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文集,2011.。鲜有问津,故本文拟以清末新政时期魏光焘在云南的一系列新政举措为研究对象,对魏光焘在云南新政中的作用加以探讨。以期抛砖引玉,敬请方家指正。

一、设立云南课吏馆

文官正式实任前对其进行考核和培训是清政府文官制度的重要组成部分。课吏馆作为一个集培训学习、考核和甄别为一体的官方非编制内机构,一般由两司总理,督抚直接督促[1]肖宗志.晚清的课吏馆.清史研究,2006,(1).。山西巡抚刚毅在1885年最早设立课吏馆。他曾上疏:“是以臣历任各省,必以开馆课吏为第一要务,没日传集在省候补及部选初到各员,分班到馆教之。”[2]刚毅.敬呈管见疏.王延熙,王敏树.皇朝道咸同光奏议(卷23).文海出版社,1969.张之洞在两广总督任内,也设立“课吏馆于省垣光孝寺内,以为各官学习吏治之所。”[3]论设馆课吏之法之善.宜今室主人.皇朝经济文新编之四·吏治卷一.沈云龙.近代中国史料丛刊三编(第29辑).文海出版社,1969.(P263)戊戌变法时期,湖南巡抚陈宝箴在省城长沙开设课吏馆,由按察使黄遵宪总理其事,并修改《课吏馆章程》,以此作为湖南维新的一部分。

庚子事变后,清政府决定实行新政,以期挽救封建统治危机。在袁世凯、李兴锐等地方督抚的呼吁下,清廷谕令:

各省候补人员冗滥尤甚,平时不加考察,一旦使之临民莅事,安望措理得宜,近来各省已有奏设课吏馆者,自应一体通行。惟重在考核人才,不得视为调剂闲员之举,仍著该将军督抚两司等勤见僚属,访问公事,以覘其才识,并察其品行,其贤者量加委任,不必尽拘资格,其不堪造就者,即据实参劾,咨回原籍,统限半年具奏一次,务当破除情面,严行甄别,不准虚应故事,稍涉瞻徇,致负朝廷循名责实之至意,将此通谕知之[4]刘锦藻.清朝续文献通考(卷九十二).商务印书馆,1936.(P8517)。

于是,各省纷纷筹办课吏馆。据不完全统计,清末新政期间,全国共设立了22所课吏馆,分设于19个省区,云南课吏馆正是在这一大背景下设立的。

云贵总督魏光焘接奉谕旨后,认为:“国势之强弱,先视民心之向背,而能系乎民心、宣上情而抒下情者,实莫先于州县。我朝于亲民之官,特重其选,卑其职而不卑其权,卑其职使之亲民,不卑其权使之治事。”[5]云贵总督魏午庄(光焘)制军奏陈滇省课吏馆开办情形片.申报,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五日(1902-12-14).上海书店影印本,1982.(P733)而且地方的兵、刑、钱谷之类的事务基本仰赖于州县官员,一旦一件事务处理不当,势必会造成难以估量的后果。他还以义和团运动为例,说明州县官员对于中外交涉的重要性。他认为:“昔之教匪、粤匪,今之拳匪,其初不过窃发于一州一县,果得明练之吏,及其初而遏制,则一人治之而有余矣!”[5](P733)认识到了对州县官员进行任前培训的重要性和迫切性:

是州县固为治乱所自,起课之所宜加急,自顷外侮迭至,交涉愈繁,滇虽僻壤遐走陬,教堂日见林立,莠民趋之若鹜,迨积不能平,而焚毁之事以起,卒乃索赔受侮,遗患无穷,非得地方官信义足以固结民气,才识足以绥服外情,一遇事机,每难肆应曲当,值维新之际,振兴庶务,凡农工商矿,兴学练兵诸事宜,悉待次第推行,即莫不从州县下手[5](P734)。

云南地处偏远,地方贫瘠,因区位原因导致官员不愿莅任该地,故吏治方面较为松弛,官员贪污腐化的现象层见叠出。任职者“质地本居卑下,犹复自趋颓堕,甘为物欲所蒙。”[1]中国第一历史档案馆.光绪朝朱批奏折·内政·职官.第17辑.中华书局,1995.(P187)这样的官员在居官莅政时,一切尽皆循故蹈常,足以取容于流俗,而处理政务则经常因循积压,敷衍颠倒,以趋利避害为能事。甚至常有假手劣幕和授权于蠹胥处理事务的情况,听任其败坏吏治。此外,还有一类官员,才力足以治理地方,但对于官场中的常态极为精通,谙熟于官场中的巧伪奸诈情状,“惟知于揣摩私利,日用心思,虽勤加以劝勉,终不肯稍生悔奋,实事求是,而又文足饰非,奸能掩迹,转令人羡其熟练,兢奉为仕路津梁。”[1](P187)官员素质低下,导致云南的吏治恶化。

魏光焘担任云贵总督后,即以甄拔贤能为整顿吏治的重要方向。云南原设文职官员的月课,魏光焘每届试期,均亲自予以督课,分别评取优劣,尽管也能起到激励官员的作用,但只能对其才能起到考验的作用,而未能帮助官员学到其未知的知识。此次清廷颁布明诏,谕令设立课吏馆,魏光焘极为重视。他于光绪二十八年八月二十日在省城昆明西箭道设立了一所课吏馆,以云南布政使为正馆长,遴选道员为副馆长。并设立提调文案、收发各员经理其事。课吏馆的学员在本省实缺候补各官员中选取(即由朝廷吏部分发到云南的候补道、候补知府、知州、知县及其他官吏等候出缺者)。初办时有州县盐务官20人、佐杂官20人入馆学习,为其提供膏火资助,并加之以奖励,学员名额暂时定为40人。“其余考取各员,皆为备取,遇有缺出,方准补送入馆,一俟经费充裕,再行逐渐扩充。”[2]云贵总督魏午庄(光焘)制军奏陈滇省课吏馆开办情形片.申报.光绪二十八年十一月十五日(1902-12-14).(P735)实缺官员必须经过课试才能担任官职,任用官员以贤能作为唯一标准,按照惯例没有经过课试者不准任职,这样就能保证官员奉职严谨而廉明。如果有职务空缺,也只授予那些课试合格者。没有进入课吏馆学习的官员,也准许其呈交核查履历以备挑选,以收到广泛甄陶的效果。

云南课吏馆选取《大清律例》《通商条约》作为学员在馆学习的主要内容,每月定为两次课程考试,旨在让官员们熟悉朝廷法度及对其渎职行为的惩处,以便在日后任职时经常保持警惕之心。官员通过学习《通商条约》,能够熟悉外国的情况,认识到中外关系的重要性。学员们还需要阅读一些时务书籍,如《经世文编》《时务兴国策》等,掌握一些富国强兵的知识,以便在任职时能够有所实施。这些书籍,均采用上海、北京各书馆印行的版本。此外,因云南拥有丰富的矿产资源,故在课吏馆中设立有关矿学的课程,让其了解矿产开采和储藏的知识;云南土地资源广阔,设立种植学;地处边疆地区,军事显得尤为重要,设立武备学,以便让学员掌握相关的军事知识和理论。这些课程的设置,均系因地制宜,根据云南的具体情况而设立,对于官员任职云南有着重要作用。

此外,魏光焘还为云南课吏馆制定了相关章程,其中包括“办法十条”“馆规七条”“课程六条”“经费七条”,由魏光焘督饬司道认真课试,对于学识过人的学员,从优奏保。“次则遴委差缺,其资质尚堪造就者,分别勒限学习,否则咨送回籍。”[2](P735)所有参加考试人员,正佐官员以“论说”作为主要考试内容,杂职以“默写履历”为主,以此作为对学员的考察。准补维西通判姜在田、通海县知县杨恩吉两位官员,在一次云南布政使和按察使主持的课吏馆考试中,“文理庸劣、讹字满纸,”[3]台北故宫文献专刊.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16辑).故宫博物院,1974.(P142)经魏光焘奏请朝廷,将准补维西通判姜在田即行开缺,并同开缺通海县知县杨恩吉勒令学习,记大过五次,停委三年,以肃吏治,所遗维西通判选缺,系扣补后第三咨缺,应请归部铨选[3](P142)。

光绪三十一年(1905)十月,云南课吏馆设编辑所,“专为采辑滇事,考察全滇风土物宜,有关政治利弊者,分类编辑”。该所“以练习滇省地方政务、发明中外法律之学为宗旨”,“以扩充仕学、输入文明为编辑性质”,将滇省事务由官员讨论编辑[1]云南课吏馆全滇纪要编辑章程.云南课吏馆.全滇纪要·第1册第1号.光绪三十一年冬月排印.。编辑时先进行演说,不拘何员,均担演说责任,义务演说完毕后,经大家认可方可编辑,每日编辑字数不限,随编随排印,即甲日所编,乙日印发。从1905年10月开始,到1906年9月,整整一年时间,编辑出《全滇纪要》,这也是我们目前所见云南课吏馆的唯一成果。

云南课吏馆对于改变当时官员智识低下和孤陋寡闻的状况起到了一定作用,但由于官场积弊日久,加之魏光焘离任后主政云南的官员督责不力,课吏馆的作用日益降低,并未取得当初预期的效果,因而经常受到时人的批评。光绪三十二年(1906),在预备立宪风潮的推动下,云南课吏馆遵旨改为法政学堂,最终消亡于历史洪流之中。

二、编练新军

清末新政时期,清政府决定仿照外国军事制度,全面改革陆军军制和在全国编练新军。位于西南边陲的云南也在全国编练新军的浪潮下艰难而缓慢的拉开了军制革新的帷幕。

1902年,云南即开始裁撤绿营,但“各镇将意存观望,多未议复。”[2]裁减绿营折.林葆恒.闽县林侍郎(绍年)奏稿.文海出版社,1974.(P3)之后,林绍年虽对裁兵绿营一事积极筹划,但推进极为缓慢,故云南的军事改革在全国显得较为落后。

魏光焘赴任云贵总督前,曾和陕西巡抚岑春煊商议,将熟悉外国操练方法的参将魏荣斌调赴云南帮助训练云南军队。魏光焘到任后,和云南巡抚李经羲会商,将云南军队营制、饷章略为变通,设立武威亲军大营,委派魏荣斌督带驻扎省城,练习洋操。并令省防分统甘肃西宁镇刘万胜组建绥靖正中一营,和所带驻省的绥靖中营、绥靖右营和调赴省城的临平后营,改为绥靖左营统带。而且在新设军队中一律增设火夫,改练洋操。由魏荣斌选派教习分赴各营教练,由其督操,并逐渐向省外军队逐渐推广[3]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16辑).(P329-330)。光绪二十七年七月,清廷颁布上谕,清廷饬令各省督抚将现有军队裁并腾饷、汰弱留强,并建立无备学堂和改设常备、续备、巡警各军。要求将所有兵制、营饷各章一并详细分别声明覆奏。

魏光焘接奉谕旨后,认为:

用兵之道,视地形之轻重、敌情之缓急,以为斟酌损益者也。滇省控楚蜀上游,与英法密迩,以势而论,须有常备军万人,分为两大枝,屯驻西南边防适中之地,斯足以资控制而备征调[4]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14辑).(P837)。

魏光焘又深感云南地处边瘠,饷项极为支绌,实在难以另外编练新军。只能将云南现有军队,更定营制,酌情增加薪水和军饷,分别设立常备、续备和巡警等军,以备缓急之用。于是,魏光焘将云南绿营兵制,按照现有人数裁去三成,未裁之兵,组建成为巡警部队,尽管人数较少,但是各府厅州县已经另外添设团营、团哨,可以补充巡警部队不足的部分。巡警军仍然按照绿营饷米旧章,不必再行增加,仍随时察度归并,另案办理。只是常备军和续备军,应该分别改设,续备军以250人作为一营,酌情增加薪饷。云南全省总计设立24营,每年大约需要饷银312600两。设立常备军12营,以300人为一营,并增添炮队三哨,工程队一哨,常年大约需要237000多两薪饷。在常备军和续备军各营中,每营设立辎重队一哨和炮队辎重3哨。马队并非云南地势所宜,故暂从缓议。新军组建后,无论常备军还是续备军,均改用新式操法练习枪炮。

在当时云南财政困难的情况下,只能暂时编练为数不多的续备军和常备军,勉强维持防守。云南省的练军自太平军兴以来,只用本地之人弹压地方,并未征调远出,事变平息后则优游坐食,和绿营无甚区别。其饷章固然和湘淮、楚军差别很大,营制也判然不同。这些练军偷堕因循已久,安于固陋,一旦采用新式操练方法,很难适应艰苦的训练。加之新政时期银价开始下跌,物价上涨较快,军需用品更加显得紧张,招募士兵时应募者逐渐稀少,已经入伍者也畏而思遁。故魏光焘编练续备军和常备军之时,为其酌情增加薪饷,主要在于稳定军心。饷源略有增加后,对于新军器械,魏光焘也是极为重视。因当时各国禁运军械出口,故新式军械无从购办,而云南之前由天津和上海拨济的枪支,多为旧式枪械,已不合用,自行制造又很难招募到技术精良的工匠,加之款项无从筹措,这也是关系到军队的根本建设之一,只能设法办理。新军将领的选择是关系到编练新军成败的关键性环节,魏光焘认为:

外国将才,由学问而出,加以阅历,则其事顺而易,中国将才,由阅历而出,返之学问,则其事逆而难,此其大较,究之循途,始有能至之望[1]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14辑).(P838)。

云南当时尤其缺乏娴熟西操的将领之才,为此,魏光焘决定设立标营新操学堂,挑选标弁、都守以下年力精壮、志趣向上者进入学堂学习,一方面开通云南风气,同时储备将领、教习之才[1](P838)。

由以上魏光焘编练云南新军的情况可知,其编练新军时经费极为困难,云南风气未开,为了因应时势的发展,魏光焘勉为其难,实心办理,尽管取得的成效极其微弱,但毕竟为偏僻的西南边陲注入了一丝近代化的活力。

三、派遣留学生

自1840年鸦片战争之后,敌强我弱的现实逐渐击碎了清政府朝野上下“天朝大国”的梦想,一批先进的中国人开始睁眼看世界。清政府中的一些有识之士如张之洞、刘坤一等人意识到教育落后已成为国之衰弱的重要原因,故选派留学生远涉重洋、负笈海外,学习东洋、西洋,乃至英属香港等地先进的文化知识,“留洋”成为清末中国教育史上一道亮丽的风景线。云南虽远处边陲,但由于滇越铁路的开通,商埠早开等原因,“留洋”的历史也堪称源远流长。

晚清以来,西方传教士在云南各地曾办有零星的教会学校,也给学生教授洋文。滇越铁路开通前后,因铁路工作之需,学习法文、英文的人随之增多。此后,随着清政府推行“新学”和选派留洋学生、留洋考察政策的出台等,光绪二十五年(1899),云南上下先后办起了规模更大的东文学堂、方言学堂等专为培训“留洋”人员的外语学堂,这为云南“留洋”奠定了必要的语言基础。光绪二十七年(1901),清廷下谕:

造就人才,实为当今急务。前据江南湖北四川等省选派学生出洋游学,用意甚善。著各省督抚一律仿照办理,务择心术端正、文理明通之士,前往学习。于一切专门艺学,认真肄业,实力讲求。学成领有凭照回华,即由该督抚学政按其所学,分门考验,如实与凭照相符,即行出具切实考语,咨送外务部覆加考验,择优奏请奖励。其游学经费,著各省妥筹发给,准其作正开销。如有自备资斧出洋游学者,著由该省督抚咨明该出使大臣,随时照料。如果学成得有优等凭照回华,准照派出学生一体考验奖励。均候旨分别赏给进士举人各项出身,以备任用而资鼓舞。将此通谕知之[1]清实录·德宗实录(卷486).光绪二十七年八月丁酉.。

魏光焘对于派遣留学生出国一事深表赞同。他从中国春秋时期崇尚游学的历史,以及俄国和日本通过选派留学生出国学习而达到国家富强的史实,说明了派遣留学生的重要性。他认为:“春秋战国最尚游学,近如俄日及暹罗,皆以游历归国而强者也。”[2]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16辑).(P177)同时,他还回顾了晚清以来两江总督曾国藩资遣幼童出洋之事和南北洋曾多次派送学生和官员出国游历,进一步强调开放出国学习的必要性。他认为云南尽管位于边陲之地,也有一些立志进取的学子,希望能出国深造,为国所用。

对于派遣留学生的去向问题,魏光焘认为学习先进的科技文化知识,自然以欧美国家为最理想的归所,但行程较远,而日本与中国同洲同文,加之地理位置上与中国相距较近,不仅可以节省许多费用,还能够取得快速的成效。于是,魏光焘和云南布政使商议后,决定先向日本派遣留学生。由当时主管云南全省学务的云南高等学堂通饬各属州县“通力合作,切实筹办,于举贡生童及中等译、算学堂内考选心术纯正、文理明通者,送省复考,咨送日本游学。”[3]云南省档案馆.送日本留学生有关就学经费呈文及省会高等学生名册.转引自范建华.云南省社科界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文集.云南大学出版社,2012.(P277-278)并制定了相关章程,规定:

以心术端正、文理明达,方为合格,取定廪生钱粮骏等十名,每名按给川资银二百两,旅费学费每名岁需洋银三百元,并自备资斧出洋游学之广东,尽先试用,知县恩安县举人王志恕一员,均由选派前易门县教谕陈雍、补用游击张贵祚护送前往,每员月给薪水银五十两,川资银二百两,酌带翻译书识各一名,一切悉照学生开支,并先行酌发杂费银五百两,以资办公[2](P178)。

同时,魏光焘和云南官府对留日学生的生活、学习诸方面也十分关心,以使其能够安心学业。如留日学生派遣之初,按规定每人每年有40元预备费,一般用作医药费,之后又随着学生人数的逐渐增多而有所提高[4]范建华.云南省社科界纪念辛亥革命100周年文集.(P279)。此外,还咨明出使日本大臣照会日本外务部对学生照约保护,等其到达日本后查看各生的资质,分拨在各专门学堂学习。随时严加管束,按期毕业。如果在日留学生经三个月考察后发现有不堪造就者,即行护送回到云南,以昭慎重。光绪二十八年,云南第一批赴日留学生由云南起程,取道越南至日本。之后,魏光焘一直关注留学生的动向,如果有及格的学生回国,再行接续资送。

在魏光焘的大力倡导下,云南的一部分热血青年,相继渡海求学,探索救国之路。他们表示:“欲不使金碧山川黔然黯然,长设于腥风血雨之中;欲不使千余万文明神胄,如束如缚,呻吟于条顿、拉丁民族之下是赖夫学,是赖夫游学。”[5]中国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第三所.云南杂志选辑.科学出版社,1958.(P875)光绪二十七年(1901)到宣统三年(1912),云南出现了第一次留学高潮,主要留学国家是日本。这一时段,云南当局先后向日本派遣留学生9次。有钱良骏、唐继尧、顾品珍、周钟岳、李根源、钱用中、蒋谷、秦光玉、董泽等215人。此外,还有不少自费留日学生,这批人到日本各大学学习的专业主要是军事、师范、法政、矿冶、铁道等。留学生们大都是思想进步、学业优良的青年,他们为救国救民、追求真理而奔赴省外国外,不仅学得报国之技,更受资产阶级革命思想的熏陶,积极投身于革命。其中留日学生尤甚。1905年中国同盟会在东京成立,滇省留日学生吕天明、杨振鸿、赵伸、罗佩金、李根源等人旋即加入,以后又有唐继尧等数十人先后参加,吕天明任同盟会云南支部长。他们创办了《云南杂志》专刊和以白话文宣传革命的《滇话报》,对于宣传革命思想和发展组织起到了重要作用。武昌起义后,云南留日学生还曾开会,建议归国组织敢死军,“一面抗拒法兵,一面向政府宣告独立。”[1]徐兆玮.李向东,包岐峰,苏醒等标点.徐兆玮日记(二).黄山书社,2013.(P869)当然,这种情况的出现,也是清政府和魏光焘所始料未及的。

四、创办新式教育

清末新政时期,清政府将兴办学堂作为振兴教育、培养新式人才的重要途径。光绪二十八年(1902),管学大臣张百熙遵照清廷旨意,拟定了学堂章程。清廷谕令各省督抚遵照办理。谕旨称:

张百熙奏遵拟学堂章程、开单呈览一摺。披阅各项章程,尚属详备。即照所拟办理,并颁行各省。著各该督抚。按照条规,宽筹经费,实力奉行,总期造就真才,以备国家任使。其京师大学堂,著责成张百熙悉心经理,加意陶镕。树之风声,以收成效,期副朝廷兴学育才之至意。开办之后,如有未尽事宜,应行增改,仍著随时审酌,奏明办理[2]清实录·德宗实录(卷502).光绪二十八年七月庚午.。

在此之前,清廷曾下令各省所有书院,在省城均改设大学堂,各府厅、直隶州均改设中学堂,各州县均改设小学堂,并多设蒙养学堂。魏光焘饬令云南布政使仿照山东省筹议章程,进行办理。

因当时云南财政困难,而此次学堂直接将家塾、党庠和术序合并为一,如果采取官办的方式势必事费繁巨,仅提取原有各书院的经费则远远不能满足办学之需,而云南财政又无从筹款。为此,魏光焘召集各地官绅共同筹商办学经费之事。经过商议后,只能在盐捐团费提购枪炮款内每年暂时可以勉强挪用白银10万两,作为经费。于是决定照提按年以5万两办理省会官立高等学堂,用5万两办理各属官立的小学堂和蒙养学堂。云南各府厅州县官立的中学堂以及拟设的校士馆,则以各书院原有经费开办,通过这种方式暂时解决办学经费的问题。这种用保卫地方的团练经费移做培养人才之用,也是一件名义正大之事,而且可以永久持续。

经费问题解决后,接下来就是选择地址建立学堂了。云南省会昆明有三所书院,分别是经正书院、育才书院和五华书院。经正书院三面临水,育才书院又靠近街市,这两所书院因位置所限,很难进一步扩充。只有五华书院规模宏敞,在五华山下,上有悯忠废寺,四旁隙地甚多。魏光焘亲自踏勘后,认为此地极为空旷,颇通空气,又“诸山列秀,滇海环清,林木葱茏,水泉甘美。”[3]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16辑).(P243)不仅环境十分优美,凡是高等学堂应该修建的礼堂、讲堂、食堂、寝室、楼院以及体操场等,布置均有余地。魏光焘认为在此地建立学堂,“足以疏沦性灵、开拓心胸,洵为名胜之区,允叶文明之兆。”[3](P243)决定将五华书院进一步拓展为云南高等学堂。魏光焘派人新建了两所讲堂,左右翟舍36间,仪器院楼房一院,并在五华书院改修讲堂五所,斋舍90多间,作为自修室。

学堂建成后,储备师资力量事关学堂兴衰,魏光焘对此也是极力筹划。他认为两汉时期的经学对于师承极为重视,而学堂作为培养通才和振兴国家的重要场所,教师和学生之间的知识传授尤关紧要。自科举兴盛以来真正的通儒硕学之士甚少,精通中学的人才难以搜求,而兼通西学者更是凤毛麟角。魏光焘考查了各国学校的情况后,发现学校之盛,在亚洲当属日本为最。“以其无论何科,首以伦理为重,兼采泰西政艺,均能删繁就简,遗粗取精。”[1](P244)日本的这种办学方式,正是中国仿效的典范。在此之前,魏光焘已经在云南全省举贡生监中考选了心术端正、文理明达的钱良骏等十人派人资送日本,分科进行学习。并另外按照京师大学堂的咨文,按照京师大学堂的格式考选举人袁嘉谷等5人资送师范馆肄业。这批学生学成回到云南后,让其充当教习,并另设课吏馆作为仕途学习的先导。此外,魏光焘还大力储备师资力量,作为学堂之用。

图书馆的建设是学堂至关重要的环节。魏光焘认为古人读书,以图史并重。西方国家的各种学科,“凡夫天地之大,动植之繁,有书必系以阐,有图必验以器,学堂之内,有藏书至数百万卷,置器至数百千具者,故理无不显,用无不精。”[1]宫中档光绪朝奏折(第16辑).(P244)而云南省原有书院中,许多中国书籍都不齐备,西方书籍的购买和收藏更是少之又少。现在急于让学生掌握中西方面的学问,即是有教习,也没有可供讲授的参考资料。故魏光焘饬令云南布政使筹集经费12000两,派委易门县教谕陈雍承领汇到上海和汉口,咨请湖广总督张之洞就近查明日本近日所翻译的西方书籍、善本和算学、农学、化学所用的仪器,以及云南省所没有收藏的经史、政治各中国书籍照数采购,作为头批,先行解运回滇。分发并饬令各府厅州自行筹款搭购。如不能满足所需,仍当接续采购,以资诵法考验。

经过魏光焘的认真经理后,云南高等学堂和其他中小学堂的创建工作开始步入正轨。尽管有章程以资遵循,但奉行和考核依然是魏光焘十分关注的问题。为此,魏光焘札委存记道汤鲁璠为学堂总办,照会在籍翰林院编修陈荣昌为总监,督饬选中学教习和承办各员,先在省城组建大学堂,并电请新任云南巡抚林绍年利用北京觐见之便,访聘西学教习到云南执教,同时饬令云南各地次第举办学堂。因此次开设新学堂,规模粗备,遂将省城大学堂改名为云南省会高等学堂,将总办名称改为总理,将总监督改为中学总教习,添设副办二员,文案、收支各一员,藏书楼、博物院、收掌官、寄宿舍监督官则暂时缓设。仍暂时就五华书院改修的讲舍五处,先聘请中学功底厚实兼通翻译和算学的教习5人,考选学生分班讲授,并附设师范学堂,为各地的中学堂培养教员,校士馆仍供暂时没有进入学堂的诸生学习之用。同时,魏光焘通饬各道府督令各厅州县,将小学堂、蒙养学堂认真建立,一切纲领、功课、规则、建置,全部遵循章程办理,务必节省办学经费,核实开支,一律迅速开学。因专门讲授西学的外国教习,其他各省也极为稀少,故很长时间内难以聘用。师范馆的课程,各科均聘用日本教习讲授,魏光焘咨请管理京师大学堂大臣及出使日本大臣照会日本外务部,代为延聘精通西学、奄有诸长及兼通中文的总分教习数人,与之订立合同,议定薪水和川资,于光绪二十九年(1903)夏天来到云南,充当高等学堂总分教习,先按照章程第七条声明:“如有教课不勤、紊乱规约等事,滇省有辞退之权。”[1](P245)各府的中学堂,等师范逐渐增多,再行设立。未设以前,所有原筹经费,即用来购买图书和仪器。至于应附设的农、工、商、医、矿务实业学堂,等省城高等学堂依式修建工竣,再逐一兴办。魏光焘又接到京师大学堂指令,在预备科外设立速成一科,师范馆学生除京师招考收取外,其余应当取之于举贡生监,并由学政就近调考咨送。魏光焘立即札饬省城学堂会同云南布政使通行各地,出示招考造册,备卷呈送。魏光焘于光绪二十八年九月初十、十二、十五等日分场按试三场,经过评阅后照额取定举人袁嘉谷等5名,经过覆查后,“均属品行端方、志趣宏远,中学既具根抵,西学已谙门径,每名酌给川资银一百二十两,委员齐解试卷护送,咨请大学堂覆试,收馆肄业。俟卒业考试,照章请旨办理,以宏造就。”[1](P246)

云南高等学堂是云南最早的的综合性大学堂。学生分为“普通部”和“师范部”。前者以学习“普通学问”为主,学制为3年。主要开设《修身》《经学》《中国文学》《外语》(英、法、日)、《历史》《地理》《算学》《博物》《理化》《法制》《理财》《图画》《体操》《歌唱》共13门课程。其中,中外《历史》和《外语》课时最多,其次为数理化和博物。“师范部”又分为“预科”2年,主要是补习以前没有完成的普通学问。本科3年,又分为3类(专业方向):第一类以文史为主,开设《人伦道德》《中国文学》《中外史地》等;第二类以算学、理化为主,除一部分文史通识课以外,主要开设《代数》《解析几何》《光学》《化学》《气象学》等;第三类以生物为主,除同样学习一些文史通识课外,主要开设《动物学》《植物学》《矿物学》《农学》《地质学》等。上述三类学生均须学习英文,且规定以“耕读”为主,侧重于实用外语教学[1]云南学务处.云南高等学堂改良章程.光绪三十二年印.。

考试按照清政府颁布的《奏定各学堂考试章程》的原则执行,但又有所变通。考试种类分为“入学”“临时”“学期”“学年”“卒业”。入学考试规定“遇中学毕业生升入本堂,按本堂各类学科命题考试一次,分别取向,以期程度划一。”[1]临时考试每月或间月一次,由教员主持,没有升降和赏罚之别,旨在检查学生平时的学习情况。考试成绩以60分为合格,如不满50分,则考后一月内不许放假,让其留校补习功课。学期和学年考试,每半年和一年定期各考一次,由本堂监督会同教务长与各教员共同举行。按其成绩决定其是否升留级或开除。分数计算方法是临时考试和定期考试的分数相加再除以二,从而得出学期和学年成绩。这种计算方法强调了对学生学习过程的考察,避免“一考定夺”的偶然性论成败。升留级的标准是60分,如不满20分者,则令其“出学”(开除)。毕业考试尤其严格,分为口试和笔试两场。口试按照学科分日考试,每科由教员选择学习内容中的精要部分提问,学生当场回答问题,根据回答情况判定分数。笔试按照经史大义学生须写出两篇作文。分数计算仍然按照学期、学年和毕业考试三种分数总和除为平均数。以100分为“极则”(满分),80分以上者为“最优”,70分以上者为“优等”,60分以上者为“中等”,不满60分者为“下等”,不满50分为“最下等”。凡60分以上者还要送“学部复试”。如复试主课5门中有1门不满70分或60分者就要降等。考列中等以上者由地方大员授予“毕业”文凭;考列下等者授予“及格”文凭;考列最下等授予“修业”文凭。凡中等以上者“赐予举人头衔,分发各地任知县或教职。”最下等则不包分配,“听其自营生业。”[2]海淞.云南考试史(上卷).云南人民出版社,2012.(P168-169)

学堂也非常重视学生的操行考核,由教职人员根据学生平时言语、行为、交际等“存记分数”,最后汇入《人伦道德》课的分数中。考风考纪方面也有严格规定,“任何考试,除笔墨外”,一概不准携带别的东西入场,“逾期交卷者不计分”。如发现考试犯规,“即撤卷出堂,不准再考。”[2](P169)

结语

综上所述,魏光焘主政云南时期,顺应了当时历史发展的潮流,在清末新政这一特殊的时期,为改变当时西南边疆的落后局面,采取了一系列具有建设性的举措。课吏馆的设立,尽管未能从根本上扭转清末官场的劣迹,但或多或少对官员的行为起到了一定程度的制约作用;清末新政时期,中国西南边疆危机更为严重,魏光焘从建设国防、巩固边防的需要出发,在国家和地方财政极为困难的情况下,以积极主动姿态编练新军,力图一改绿营军队陈腐、落后的状况,进而推动云南地区的军事近代化进程,在晚清大变局之时,他的这种态度是值得肯定的。正如有史料所评价的:“云南自编练新军,继改陆军后,军事焕然一新,士气为之一振。”[1]云南省志编纂委员会办公室.续云南通志长编(上册).云南民族出版社,2010.(P1200)云南新军所取得的成效,是与魏光焘的努力分不开的;教育作为培养人才、富国强民的重要途径,也是清末新政的一项主要内容。对此,魏光焘亦是尽心筹划。为了改变云南地区教育落后的局面,一方面,他将派遣留学生作为开通风气和储备师资的重要举措,尽管许多留学生在国外接受了新思想和新观念的洗礼,成为资产阶级革命思想的宣传者或参与者,但不能因此而忽视其对云南近代教育所带来的积极作用。魏光焘将旧式五华书院改制为新式高等学堂,开启了云南近代高等教育的先河。从此,结束了云南书院300余年的历史,同时也迎来了云南近代新式高等学堂的草创时期。云南高等学堂自创办以来,历任校长9人,培养了400多名学生[2]任祥.抗战时期云南高等教育的流变与绵延.商务印书馆,2012.(P214)。为云南乃至全国培养了大量杰出的新式人才,为推动云南地区的教育近代化作出了重要贡献。著名西南军阀人物唐继尧、名闻一时的近代著名数学家熊庆来等人也曾在该学堂学习,成为云南近代教育的一大亮点。尽管魏光焘的新政举措终究未能也不可能挽救清王朝覆灭的命运,而且某些方面适得其反,培养了一批新生社会力量和政治参与群体,最后站在了清政府的对立面上,造成了社会各阶层的离心,并最终促成了云南辛亥革命的爆发。但从社会发展的角度看,对于魏光焘在滇督任内推行的云南新政,不能就此简单地加以否定。毕竟他的这种近代化的努力和尝试也给云南的政治、文化带来了一定的积极作用和影响。

(责编:张佳琪)

Wei Guangtao and Yunnan New Deal in Late Qing Dynasty

Zhao Weixi

When Wei Guangtao was in charge of Yunnan,it was an important period for the Qing government to hold new deal in late Qing Dynasty.Considering about Yunnan's remote,backward situation, President Wei Guangtao,by setting the officer school,to train a new army,sending students abroad and establishing new schools and other initiatives,held the Yunnan new deal,to conform to the aim of court that,make the country rich and its military force efficient.Although it can not change the fate of Qing Dynasty,but more or less promote the process of modernization in Yunnan.

Wei Guangtao Yunnan New Deal Class Officials Western-style Army at the End of Qing Dynasty Overseas Students Yunnan High schools

赵维玺(1974—),甘肃天水人,历史学博士,兰州大学历史文化学院近代中国研究所副教授,研究方向为中国近现代史、西北边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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