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财科
晨起,大风,我早早来到教室,等待学生们的到来。窗外,教学楼前的小树被风吹得弯了腰。我眼一瞥,看到学校对面的公交站点来了一辆早班公交车,只见一个老人一手扯着一个往前跑的孩子,一手拿着书包下了车,步履缓慢。风很大,走到马路中间时,老人羽绒服的帽子“呼”地被风扯开了,花白的头发吹得凌乱。啊,我认出来了,这是培智班一个孤独症孩子和他陪读的爷爷。我的心莫名地疼了一下,屈指算来,这个爷爷已经陪着孩子在我们学校就读五年了,风雨无阻,天天如此……
这些年,孩子进步显微,包括孩子爸爸在内的许多人都灰了心,纷纷劝爷爷放弃。可爷爷不为所动,依然天天陪着孙子上学,课上戴着老花镜一笔一划地记着上课的内容和老师的教学方法,课下尽可能参与到学校组织的每一个活动中去,比如在队列比赛中,老人就笔直地站在一群“小噶豆儿兵”中间,把着孙子的手,稍息、立正……生活中,他也会经常带着孙子去超市、广场,甚至带他参加草莓节采摘活动。
班上的一位陪读家长说,有时课间,陪读家长们会坐在一起聊天,谈起孩子,难免会出现消极悲观的情绪,但老人却从不抱怨,总是说:“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其实,他家孩子孤独症的症状算是这些孩子里比较重的。我对这个老人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究竟是怎样的心态支撑着他呢?他一定是个有故事的人!
有一天傍晚,我去广场散步,恰好遇到他带着孙子跳广场舞,他拉着孙子站在队伍的最后面。音乐欢快,他拉着动作不协调的孙子,艰难地转圈,忽而向右,忽而向左,手忙脚乱。尽管如此,但每一个动作,他依然跳得认真。孩子虽有些不配合,但眼中的欣喜却深深地攫住了我。
路边的灯光落在我们身上,我们聊了起来。犹豫良久,我终于向他问了一直想问的问题,他静静看着我,轻轻开口:“我今年六十五岁,经历了生活的艰辛,也曾经数次想到过死……”我愣了一愣,不知要说什么。他看着前方,像是对我说,又像是对孙子说:“如果难过的话,就没有力气干活、玩耍、唱歌了……”我的眼泪突然掉了下来,喉咙也塞住了。眼前这个睿智的老人历经磨难,看透生死,平静地接受了该接受的,然后就开始跟苦恼平起平坐,像对待老朋友那样对待它们,不臣服,不憎厌,不迷失。他坦然地接受厄运和孙子的疾病,也坦然地对待自己。
快要告别时,他问我:“你相信信仰的力量吗?”我点头。他接着说:“我相信,孙子就是我的信仰,我相信他会好。”见我蹙眉,他笑了:“他只要今天比昨天进步一点就好,我会努力多陪他些时间,我也相信……”原来相信“相信”的力量,就是支撑他内心的最大力量。
一瞬间,我想起影片《功夫熊猫》结束时,功夫熊猫说了一句:请相信“相信”的力量!多简单的两个字:相信。只要愿意去相信,很多看似不可能的事情也许会变得可能;只要愿意去相信美好,美好终有一天会发生。
(作者单位:山东省荣成市特殊教育學校,荣成,264300)
编辑 / 刘 芳 终校 / 于 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