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钻戒

2017-04-07 21:50赵松岩
民间文学 2016年12期
关键词:钻戒张大新民

赵松岩

胡满俊是个摄影师,应老客户张大牛之请,给他的霸金珠宝店拍宣传页。

拍摄完成后,胡满俊想再看看张大牛的镇店之宝——蓝色钻戒,张大牛没接这个话茬,跟胡满俊说起市里最新规划的阳光大道来,请胡满俊给牵个线,帮他揽个绿化项目。胡满俊笑着说张大牛太贪心,张大牛讨好地笑了笑,反而说:“你不也兼职拍广告吗?谁还介意多挣钱呀。这事要是成了,好处你放开了想。”

胡满俊的表叔是主管城建的副市长,他知道表叔的为人,不敢乱答应。虽然没有得到承诺,张大牛还是非常客气地把胡满俊送出店门,一直目送他上了公交车。

胡满俊乘公交车,是为了找摄影模特,在这种场合找模特,能给对方惊喜自然付费就不高,他已经多次成功。拍摄霸金珠宝店的素材缺少模特的映衬,他期待能在公交车上发现合适对象。

公交车行驶了几站后,上来一个叫杨小莉的姑娘,看上去既漂亮又可爱,胡满俊挺满意,凑过去打量起来。

杨小莉是去同她表哥碰头的。她表哥杨国良是个警察,她经常约他出来看场电影什么的。过几站就能见到表哥了,她发现胡满俊盯着自己看,心头很是恼火。在她眼里,胡满俊不是流氓就是小偷,只要他再敢进一步冒犯,表哥教的防身术就要派上用场了。

胡满俊见她横眉立目,一副警惕的样子,乐了,这姑娘,生了气也好看,就她了!胡满俊又往近处靠了靠,准备搭话,这时,一辆警车鸣着警笛在大街上疾行,公交司机急忙闪避,来了个急刹车,杨小莉和胡满俊狠狠地撞到了一起。

“啪”的一巴掌,胡满俊的脸上立马火辣辣的,紧跟着一声“臭流氓”从杨小莉的嘴里蹦出来。胡满俊搞了这么多年的摄影艺术,脑瓜还是灵光的,当下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样东西,故意弯了一下腰,好似这东西是刚刚捡到的,递到杨小莉眼前:“对不起,我不是故意撞你的,更不可能是流氓。姑娘,这东西是不是你掉的?”

只要她敢说是自己掉的,胡满俊就把这东西的实情说出来,再把自己摄影师的身份一亮,然后告诉她本想请她当模特,她却冒认东西失了品德。这样不但自己的面子找回来了,还羞她一羞。

胡满俊手里的东西,是他仿制的蓝色钻戒。练这个手艺的初衷,是为了增强拍广告时的页面效果,在灯光和镜头下,他仿制的珠宝可以达到以假乱真的地步。仿的这枚蓝色钻戒,本是哄表婶高兴的,此时权且拿来试这姑娘一试。

杨小莉见他捡了个戒指,又红着半边脸这样问自己,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我误会了,把你打痛了吧?”

胡满俊心说:你还真要见财眼开?漂亮怎么了?漂亮也不带这样没原则的呀,误会也不能误会到人家的腮帮子上吧。如果她敢冒认戒指,就不能选她做模特!他正要说话,却见杨小莉向后退了一步,摇头否认自己掉了戒指。

姑娘人品还是不错的,他很喜欢。这时,旁边座位上有个穿夹克衫,叫于新民的人,一把抢过了戒指,说:“是我的,刚才掉了。”说着话,麻利地将戒指套在了指头上,在他的怀里,还紧紧捂着一个棕色布口袋。

胡满俊心里这个堵啊,现在再反悔说戒指是自己的,不等于打自己的脸吗?可就这么放弃,就算是个玻璃货,也是他花了一整天的时间加热珍珠蓝熏出来的,受了热的玻璃在退火时,为了保证不碎解,尤其费工夫,他真舍不得。

胡满俊可谓进退两难,脸上就带出来了。杨小莉一眼就看破了胡满俊的伎俩,暗笑他活该。这时车已到站,杨小莉下了车,一回头,发现胡满俊还跟着她,不由很是生气:“臭流氓,诈骗不成难道还要抢劫?”

胡滿俊笑道:“别误会,我是想请你当个模特。”说完话他一脸自信,心说哪个姑娘听到模特这两个字会不动心啊。哪知杨小莉把眼一瞪:“你这跟小姑娘套近乎的说辞,也太老套了吧,离我远点!”

这时,身穿警服的杨国良跑过来,冲着杨小莉说:“小莉,刚刚发生了一起抢劫案,我要去增援,咱俩的电影是看不成了。”说完这话转脸打量起胡满俊来,眼睛会说话一样表达出:你又是干什么的?杨小莉伸手一指胡满俊:“这里也有案子,快把这个流氓抓起来!”

杨国良本就长得威风,又有警服在身,胡满俊只觉得眼前一黑,这要是误会了,真不是闹着玩的。他强作镇定道:“警察同志,误会了。”

杨国良是刑警队侦察员,在公交站等表妹杨小莉的当口,收到了上级的电话通知,霸金珠宝店被抢了,让他火速赶到现场。杨国良拔脚就要去现场,下意识回头看了下车站,见杨小莉已经下了公交车,还跟一个男子争吵着,这才急忙返了回来。接到通知的同时,他已看到多辆警车飞驰赶往现场方向,此时那里肯定已经有了其他警力,于是又返回来,想先解决这里的事再说。

胡满俊见杨国良严肃地盯着自己,心里更慌了,正要解释没想到杨小莉的嘴比他利索多了,当下就把他拿出个假戒指想骗她的事情,像机关枪一样跟表哥说了一遍,由不得胡满俊插嘴。

杨警官的脸沉了下来:“是个蓝色的钻戒?把戒指拿来给我看看。”

胡满俊一脸难色,杨小莉却“哈哈”笑了起来,把戒指被人冒认的事说了。杨国良的脸色更严肃了:“是个穿夹克衫,紧紧抱着棕色口袋的人?抢霸金珠宝店的人就是穿夹克衫,这是个重要线索,快追!”说着话立马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让杨小莉和胡满俊也上车,急速去追公交车。

如果早知道霸金珠宝店遭了抢,胡满俊无论如何也不会拿出戒指跟杨小莉搭话的,毕竟自己刚刚从那里离开不久,赶得这么巧,这不是没事找事吗?可后悔药没得吃,只能是走一步看一步了。

杨国良一上出租车,立即给司机看了警官证,请他配合。司机没二话,照杨国良的指令去追公交。眼看就要追上了,杨国良观察到后面有情况,忙让司机减速。这时,两辆小轿车飞一样从后面追了上来,将公交车逼停了。

从两辆小轿车上跳下来一伙人,自称是警察在执行公务,大喊着让公交司机把门打开。杨国良听得一清二楚,这些自称警察的人,不是正气凛然的声调,反倒是霸气十足,再仔细一瞧,却原来是杠头一伙混混,竟敢冒充警察。他心头就是一惊,这得看见多大一块肉才能这么疯狂啊。

杨国良让司机把车停到那两辆小车的前面时,公交车的门已经打开了,杠头一伙立刻冲了上去。这当口,后车厢传出一阵惊呼,说有人跳车了。胡满俊见从公交车窗跳下来狂奔的人,正是于新民,忙冲杨国良喊:“警官,就是这个人刚才冒认戒指,快抓住他!”

这时,一位姓刘的警官出现在出租车前,他与杨国良打了个照面,一个眼神的交流已经足够。

刘警官拔脚去追于新民,杨国良发现附近没有其他警力,就打算把杠头一伙阻挡一下,于是对胡满俊和杨小莉说道:“你们俩人都配合一下,但只准虚张声势,不可与他们太靠近,我去抓住一个就行。”说着话,把一副手铐递到了胡满俊手里,又把电棍交给了杨小莉,拉开车门就冲了出去。杨小莉紧跟着也跳出了车。胡满俊稍一迟疑,也跟了出去,把手铐举过头顶,嘴里大声喊着:“都别动,警察!”一激动,他跑得太靠前了。

这时,杠头一伙已经从车上冲下来,要去追于新民,见杨国良等人拦在面前,胡满俊还举着手铐喊自己是警察。杠头一伙虽说有点怵,但还是一左一右两个人把胡满俊夹住,顺手夺下他手中的手铐,反手把浑身打战的胡满俊给铐住了。得手的一个小个子还得意呢:“大哥,你看我把这个警察给铐住了,这可是我贼毛从来都没干过的事啊。”

杠头把眼一瞪,命令一个跟班的道:“大眼,你先去追于新民,搞到他的口袋有重赏。我们先对付这几个警察。弟兄们,大胆才能发财啊,上啊!”大眼领命去追于新民,剩下的歹徒们叫嚣着朝杨国良围上来。

见此情景,杨国良伸手去腰间摸枪,没摸着,这才反应过来自己本来处于下班状态,按规定不执勤没有权力佩枪的。杨国良没有迟疑,上前左右开弓打倒了两个,一把将杠头拦腰抱住。他的同伙见状,一拥而上围攻杨国良。

杨国良腾不开手,脚也照样能打,左踢右踹,这些人根本近不了身。杨小莉抡起警棍打向歹徒,但她不会用,没打几下,竟然被他们夺去了,歹徒中有吃过电棍苦头的,会用,“啪啪”打开了电门。

杨国良一个没躲开,被电上了,一下子倒在地上,杠头跟杨国良正扭在一起,也连带被电倒了。两个歹徒趁机抱起杠头就跑,还有两个架起胡满俊,塞进了车里。另外两个冲向杨国良,杠头此时已经从麻电状态清醒过来,虽然手脚还不利索,但可以卷着舌头下令了:“都给我赶紧跑!”

俩歹徒收脚不住,已经冲到了杨国良面前。杨国良虽然手脚仍在发麻,还是一脚一个把那两个人踢了个狗吃屎,两人连滚带爬钻进了车里。杨警官爬起来追了几步,那些人的两辆车就一直没有熄火,“呼”的一下子飞驰而去。

杨小莉扶着杨国良,钻进刚才征用的车里。杨国良感到手脚不大听使唤,这状态可不能在街上飙车,让这位司机去干这种大街上追车的事,肯定不合适,他只好狠狠地捶了自己大腿一下,拿起电话向局里汇报情况。

胡满俊被带到一个房间里,杠头坐在沙发上,冷冷地看着他。胡满俊头皮一阵发麻,这阵势他可从没见过。杠头努了一下嘴,马上有小弟过来把胡满俊嘴上的胶带撕下来。胡满俊慌里慌张地说道:“大哥,你们抓错人了,我不是什么警察,就是一个平头老百姓。”

见他这副样子,杠头一愣神,随即上前就给了他一巴掌:“我说嘛,要是真的警察,就凭贼毛那两下子也能给抓住?这样也好,我正愁这帮笨蛋真抓个警察回来,咱可就罪加一等了。”这时,贼毛冲上来说道:“不是警察怎么会有手铐?大哥你别信他的,他就是个条子。”杠头抬起一脚把贼毛踢进了对面的沙发。

杠头对着胡满俊骂道:“看你这怂样當然不会是警察,不过,你跟着杨国良,这事跟你肯定有关系。说吧,你是干什么的?怎么会跟警察搞到一起?老实点。”

胡满俊大着胆子套近乎说:“这么说,那位警官叫杨国良,你怎么会认识他?”杠头道:“废话,老鼠不认得猫,那不是活腻歪了吗?”见这杠头还挺会比喻的,胡满俊竟一时忘记了害怕,追问道:“可是刚才我们遇到你们,他好像并不认得你呀。”杠头阴着脸道:“你见过猫认不出老鼠的?刚才他出手那么狠,没认出我们来才怪。”杠头已经不耐烦了,“快说,你是怎么搅进来的。”

胡满俊抖着声音,把自己是干啥的和搅进这事的前后都说了。杠头看他这个熊包样,料定肯定不是警察了,猛地一拍桌子:“两条路随你选,要么认我当大哥,跟我大碗喝酒大块吃肉大把分钱,要么我把你投到江里去喂鱼。”

胡满俊战战兢兢地说:“大哥,我想选第三条路。”杠头又一拍桌子:“没有第三条路,既然你叫我大哥,那就是答应跟着我混了。你是有文化有见识的人,我不会亏待你,坐吧。”说着一指贼毛正坐着的沙发,贼毛忙跳起来让出沙发。胡满俊哪里敢啊,一屁股瘫坐在地上。贼毛上前把他拉起来,强行按到了沙发里。这时,杠头的手机响了,大眼跟他说东西已经到手了。

胡满俊还想哀求着不入伙,杠头阴着脸说:“老弟,于新民抢珠宝店,是跟店老板张大牛定下的套子,哥们只是趁机捞一票,贪钱就没顾后果,跟警察干上了,这事就闹大了,你懂不?现在你什么都知道了,不跟着我们干,后果你懂的。”

胡满俊只觉得骨头都散架了,连求饶的力气都没有了。

出了这么大的案子,市局警察们正在调看遍布市区的“天眼”摄像头,搜寻杠头一伙的踪迹。

杠头一伙是局子里常进常出的一帮混混,大多有案底,包括那个于新民,也是有案底的人。正要成立专案组时,霸金珠宝店的老板张大牛忽然来到了市局,声称这是一场误会。据他说,于新民是他花钱雇来抢店的,店员们不知道是“演习”,报了警。张大牛一个劲自责,说给警察同志添麻烦了。张大牛搞这么一出,真实的目的,是为了让自己的镇店之宝蓝色钻戒从此消失,事实上,他早在请胡满俊来拍广告之前,已经把蓝色钻戒送人了。

杨国良一听就火了:“什么演习?杠头一伙已经袭了警,你给我说说,难道这也是你事先谈好的?”张大牛立即苦着脸道:“我只雇了于新民,不知道杠头怎么会搅进来。”这时,刘警官把于新民抓回来了,带到会议室进行突审,果然抢店是与张大牛商量好的,只不过他后来又变了卦,不想把珠宝还给张大牛了。

至于杠头怎么会搅进来,于新民交代,几天前他和杠头这个“江湖朋友”喝酒胡吹时,说了张大牛请他搞“抢店演习”。杠头一伙现在搅进来,肯定是要黑吃黑。

杨国良问道:“你抢的东西在哪里?”

于新民的脸显得更苦了:“警官,我当时被刘警官追急了,趁他不注意,把珠宝口袋丢进了路边的垃圾桶里,本打算甩掉刘警官后,回头再去取,哪知刚丢进去,就看到了杠头的手下大眼也在后面追,珠宝一定是被他拿走了。”

听到这里,张大牛坚持要撤销报案,杠头的手下从垃圾桶里拿走珠宝的事,由他自行跟杠头解决。杨国良把眼一瞪:“他们可是袭了警的!有我们在你不用怕杠头。”

这时,于新民的手机响了,杨国良一看,屏幕显示竟然是杠头打来的。杨国良让他先把杠头稳住,不得乱讲,这才把手机按了免提还给于新民。

原来,胡满俊眼看着大眼把口袋里的珠宝倒在了自己的面前,立即吓了一跳,自己仿制的那枚蓝色玻璃“钻戒”也在其中。而杠头让鉴定的这些珠宝中,另一枚蓝色钻戒在没有灯光照射的情况下,一看就是个假货,肯定是张大牛自己也仿了一个。细看其余所谓的珠宝,都是张大牛从他手里买的仿品,摆在柜台里充门面的。

杠头见胡满俊冲着一大堆珠宝发愣,“哈哈”狂笑着道:“傻了吧?没见过这么多好东西是吧。跟我混,这些东西也会有你一份。”

胡满俊说:“这位大哥,这些都是仿品,没一件是真的。”杠头一屁股从沙发上滑了下来,上前一把揪住胡满俊的衣领:“你说什么?你这不是睁着眼睛说瞎话吗?这珠光宝气的,看着人直眼晕,怎么可能是假的!”

胡满俊把这些假珠宝的来历一说,杠头一巴掌打在胡满俊的脸上:“你这个混蛋,这堆珠宝都是你做的假的?”

见他将信将疑,胡满俊挨个拿着这些仿品,给杠头上了一堂珠宝鉴定课。杠头眼里的贼光,一点点暗淡下去,最后越听越生气,一把将假珠宝扒拉到地上。抓来的警察是假的,抢的珠宝也是假的,那还怕个屁呀,杠头当即拿起电话打给于新民,要讨个说法,这才有了杠头自投罗网的电话。

杠头这个老油条第一句话就是跟警察说的:“警察们听着,不用来抓我,我很快会去自首,这次是黑吃黑的事,珠宝又都是假的,我知道没有多大的事,可能都构不成犯罪,自首了能减轻处罚。现在我要跟于新民讲道理!我知道你们已经把他抓了。”

杨国良抢过电话,气愤地说:“我是杨国良,你真是个杠头!你不要张狂,事情没有你说得那么简单,只一条袭警你已经构成犯罪。”杠头嘴还硬呢:“杨警官,我袭警?等会儿我自首的时候,你们看看是谁打谁,我一身的伤啊。我没袭警,顶多就是给你当了回陪练,你把电话给于新民,我要跟他讲。”警察们都被这法盲的话给气乐了,杨国良略一思索,把电话交给了于新民。杠头在电话里大骂于新民,抢的是假珠宝害得他空欢喜一场。

于新民也忘记自己在哪里了,一把揪住张大牛:“原来你柜台里的珠宝都是假的,你这不是在耍我吗?”张大牛一把推开他:“真珠宝到了你手里,你能还给我?你的老底我又不是不知道。”于新民咽了口唾沫,又说:“抢店时,我就觉得柜台里的蓝色钻戒不对劲,那东西离开了展台的射灯,就没了光泽,肯定是被人偷偷换掉了。但你肯定想不到,我在公交车上把它搞到了,就放在那个装假珠宝口袋里。等警察抓住了杠头,你就可以见到你的戒指了,到时候你可得奖励我。”

张大牛一愣,难道自己把蓝钻戒送给的贵人,又把蓝钻戒搞丢了?当下张大牛就把于新民揪住了:“你真是贼性不改呀,副市长夫人的东西,你也敢偷!”话音没落,他自知说漏了嘴,忙下意识地把嘴捂了一下。

警察当即就让他把话说清楚。张大牛的镇店之宝蓝色钻戒,那是相当有名的,多少恋人都去看过,他只让看,不让动,更别说卖了,戒指到了副市长夫人手里,是怎么回事?张大牛头上冒了汗,一口咬定是副市长夫人掏钱买的。

出了新的重大情况,局里不敢隐瞒,当下就上报到了市政法委,请求上级依法调查。

对副市长夫妇的调查结果很快就出来了,上级的审查包含了很多方面,立体查,全面查,都没有问题。就说嘛,他不应该出问题,他的前任刚被查才不到一年,前任的前任,也是几年前才查的,他不可能这么快就出了问题。

不过,副市长夫人,也就是胡满俊的表婶,还是被约谈了,她也是干部的身份,当然可以被谈话。

原来,当时张大牛拿着这个蓝色戒指去找副市长夫人,终极目标是指向副市长,他管着阳光大道的绿化项目的审批权呀。副市长夫人,同样是女人,对漂亮的东西也很喜欢,不过,她倒是不给副市长找麻烦,除了这枚戒指她想出钱买下之外,张大牛送来的其他礼品和红包,她是一律严词拒绝。当时副市长夫人说,蓝钻戒怎么说也是个稀罕东西呀,要给张大牛五百块意思意思。张大牛哪里肯收,副市长夫人坚持给,俩人客气来客气去,各退一步,张大牛收取了二百五,副市长夫人收回去二百五,这才算成交。

张大牛心里有数,这“蓝钻戒”根本就是个样子货,不过是一枚水钻,也就是说是人造的,愣是让他用营造神秘感的方式,给宣传得跟个稀世珍宝似的。把这样一个东西送出去,得到的人以为是价值连城的东西,当然不敢拿出来给外人看,而拿下了工程挣了大钱后,就算戒指的事露了馅,手里已经有大把的钞票,补救一下就得了,现在又不是舍不得送礼,实在是资金短缺呀。张大牛觉得自己的如意算盘,怎么算怎么有理。

副市长夫人是个精明人,参加工作前是学工艺美术的,表侄胡满俊仿珠宝的那两下子,还是她手把手教的呢。应对上级谈话时,副市长夫人实话实说,张大牛把戒指一拿来,她就看出来是个水钻,可她还是愿意出五百块,满足下虚荣心,毕竟这枚戒指让张大牛炒作得很有名。张大牛不肯收五百块时,她就有些恼火,知道张大牛以为她不识货,所以就坚持以二百五成交,算是对张大牛的一个提醒,可是当时张大牛收了二百五都没醒,以为副市长夫人不过是抠门而已。在真正的商人眼里,二百五只是个钱数,跟讽刺人是没有关系的。只要副市长夫人高兴,就是当面叫他二百五他也认。事后经过鉴定,这枚戒指连工带料也就值个一百块,算不得变相受贿。这就是当时的事情,副市长夫人从没告诉过胡满俊。

杠头果真带着胡满俊来自首了,他心里不服气呀,抢的珠宝是假的,袭了警官却被警官给收拾了一顿,没有抢到真珠宝,他觉得不算犯事,进了局子顶多也就是批评教育一顿算了,这是他一开始的想法,所以才会觉得跟玩一样,去自首,顺便跟张大牛和于新民叫个板,掰扯一下不带这么拿假东西诱惑人的,这不是让人犯事嘛,他还有理了。

直到胡满俊提醒他,袭警可不是小事,是大事,不自首肯定是罪加一等,杠头这才有点怕了,不过就算怕了,他也要跟于新民和张大牛掰扯一下,杠一杠他们,教训他们不能拿假珠宝来诱惑人,他才能心理平衡,要不怎么说他是个杠头呢。

搅进这件事里来,到了最后胡满俊心里倒挺有成就感,虽然打不过这帮家伙,但他在当摄影师之前,也曾动心考过律师,虽然没有成功,也懂了一些法律,这不就派上了用场嘛,把杠头都教训得反驳不了他。

杨国良给胡满俊赔了不是,让他担惊受怕了。胡满俊一拍胸脯:“这有什么呀,对付这些个坏人,那还不是小菜。”人受到惊吓,本能的反应之一就是放纵自己吹牛一下,好释放些压力。

经过了这件事,杨小莉知道了胡满俊真的是个摄影师,也就乐意时常给他客串一下模特,这让胡满俊更有成就感,而且,胡满俊慢慢地喜欢上了这个率真的姑娘。

三枚蓝色“钻戒”最终都现了原形,无论是水钻还是玻璃,離开了射灯的聚光照射,普通人也能一眼看出它们原本的廉价性质,只不过张大牛的那一枚,是个精工细作的而已,那也脱不了一个假字。而人们向往的真正爱情,就算是真正的价值连城的世界第一号大钻石也比不上。

现在的胡满俊,正在努力培养着与杨小莉的这种情感,不过事实上,只要他在拍摄杨小莉这个客串的纯业余模特时,有那么一点点轻浮的意思,轻则被杨小莉戳脑门,严重时,杨小莉会对他施展表哥教的防身术,让胡满俊当一回人肉沙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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