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乐是记忆里的烙印

2017-04-05 22:25尼坤
琴童 2017年3期
关键词:陈丹青演奏家古典音乐

尼坤

陈丹青 当代著名画家、作家、文艺评论家、学者,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1980年以《西藏组画》轰动艺术界。绘画之余,出版文学著作十余部,其中出版了一本文集《陈丹青音乐笔记》,从一个听众的角度讲解他所熟知的音乐。

面对陈丹青的作品时,无论是绘画还是音乐评析,直率、纯真是他创作的根本,似乎在睿智间,向世人展示着他对人生不同的看法与见解。他不怕得罪人,不怕不合群,只随心而做,所以在他的笔下,毫无顾忌地说着自己的喜好,那么洒脱,那么独到,却让人从字里行间感受着他对音乐的炙热之心与喜爱之情。

古典音乐的资深乐迷

陈丹青是个画家,的确。但他谈论音乐,要追溯到1992年他开始为《音乐爱好者》撰文写稿,到1998年,他已经写了十几篇杂文,主要讲述了他在异国他乡对音乐的感知与所见所闻,而后这些文章集结成《陈丹青音乐笔记》在2002年出版。至今,它已5次印刷,依然收获一众读者。

翻开陈丹青的“笔记”,会发现他是一个资深乐迷。他钟情于古典音乐,从他的少年时期就已入迷。那时,上海还能接触到门德尔松等音乐大师的作品,陈丹青就与朋友们互相交换着自己的唱片,尽可能地多听一些音乐。后来,陈丹青去江西插队,出于对音乐的热爱,冒着“收听敌台”的危险,收听海外电台,在那段时间里,接触了很多贝多芬、舒曼的作品。从繁华的上海到偏僻的赣南地区,自然有诸多不便与生活落差,那时陪伴陈丹青最多的是贝多芬的《热情奏鸣曲》。诚如他自己所说的那样:“我会在很漫长的途中,长途汽车或者一个人在山里走的时候,我会一直默诵他的音乐,不是因为痛苦想起要去默诵它,而是觉得它的旋律是在跟我说话。”到1979年,陈丹青在中央美院学习时,去敦煌采风,有一天,在同学的收音机里听到鲍罗丁《在中亚西亚的草原上》,顿时让他增加了更多对西域的情怀,更能感受敦煌的文化与风姿。即使之后,他到纽约留学,思念祖国,怀念敦煌时,都会想起鲍罗丁的这段旋律,在音乐中緩解自己的思乡之情。

作为异乡人,陈丹青会通过聆听在上海听过的音乐,同一种旋律不同的版本,来寻找年少的记忆,这让他由衷地感慨外国的音乐竟能慰藉乡愁。

音乐是带着记忆的烙印

陈丹青曾在《陈丹青音乐笔记》中提及一个观点,也是托尔斯泰所赞同的:“音乐,主要是为了,而且能够唤起人们的记忆。”对陈丹青来说,音乐不仅如此,而且还能指涉具体而微的事物。

陈丹青在国内时听西方古典音乐,在国外仍然听这些音乐,唯一变化是心态。这些音乐,不再只是美好的音符,还夹杂了对祖国千丝万缕的记忆与牵绊。比如,陈丹青在自己所写的《外国音乐在外国》中谈及音乐与记忆的关系:当他听到《斗牛士之歌》时,会想起1966年,在上海那个弄堂里,他与伙伴们用上海话唱《卡门》主题歌;听到《圣母颂》时,连朋友家那台珍贵的唱片机上的遮尘布都记忆犹新;《拉科齐进行曲》响起时,躲在房间里偷偷听电台,台湾主持人独特的口音似乎仍在耳边回响;在知青插队时,门德尔松的《仲夏夜之梦》将破旧的山村也衬托得明月高照、分外清秀,让陈丹青魂牵梦绕……这些记忆,是那么鲜活,那么深刻,也让陈丹青带着不同的感受,去大教堂听管风琴、众赞歌,去王公贵族的庭院里听巴罗克音乐,去感受古典音乐的全貌,去领略西方的文化,进而对中西方的艺术有了更深的思考与比较。

音乐与绘画艺术的关系

艺术是相通的,在绘画方面颇有建树的陈丹青,难免走到哪儿都被问起音乐与绘画的关系。对此,陈丹青是这样说的:“我通常不太会说绘画和音乐的关系,因为这被说得很多了,尤其在美学上或者理论上,我看不出一个画家非要听音乐,或者一个音乐家非得有绘画修养的必要,我不这么看,它是两回事,同时它又是一回事情,就是你喜欢就对了。你看门德尔松喜欢画画,莫扎特生活里很少提到画画这件事情,这没有对错,没有是非,我只是觉得这都是礼物,就是上帝给你这个天分,然后你天生就做这个事情的,你就去做。”看似很随意,却将音乐与绘画当作礼物,当作天分,是他同样喜欢的事。所以,他曾经创作了一系列有关音乐家的绘画作品,他们是8位古典音乐家以及8位在20世纪非常有名的指挥和演奏家。最有意思的是,那8位古典音乐家表情严肃,而另外8位却是笑容灿烂。问及陈丹青创作理由时,他很淡然地说这就是一组笑与不笑的作品,也许是他记忆里的一个角落。是啊,对于艺术创作者来说,灵感与他的人生体验不可分离,无论是不是来自音乐,它都深深地印在陈丹青的心里与作品里。

音乐到底是什么,可能每个人能说出一大堆的理由与看法,可以高雅,可以低俗,亦可以是消遣,而对陈丹青来说,音乐是生活中的不可或缺。所以,在陈丹青的画室里永远放着一套音响,因为它已是他的随身行李。就像他说的那样:“如果说我的绘画跟古典音乐有什么说得出来的影响,我相信它给我最深的影响应该是我一直追求的一个均衡感。有了均衡感后,我另一个愿望就是尽可能丰富,但同时很单纯,音乐会一直提醒我。”因此,陈丹青对于听乐感受也极其看重,特别在意声音的品质。不过,他并不是那种非得要求音质达到某种标准的人。其实,他反对某些过于看重音响效果的音乐发烧友,在他看来,这是一种买椟还珠的错误。

当然,陈丹青出于对古典音乐的热爱,十分喜欢现场演奏,更感叹演奏家们对音乐的纪律性。那种纪律性,是演奏家因音符节拍步步为营的纪律严明。这时,在他的眼中,演奏家不再是人,而是一台机器,更是一个神,这让他感叹道:“其他艺术,比神性远不如音乐,论纪律远不如奏乐。”

假如要用一句话来定义陈丹青对音乐的感受,可以借用他在《三谈音乐、唱碟、听音乐》中的那句:“我得借一个陈腐的词:音乐、艺术,端看在不在‘内心。”音乐对他来说,是如此简单、纯粹,更是一种内心感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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