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你渡过深深海湾再走散

2017-04-05 21:10Z姑娘
中学生博览·文艺憩 2017年3期
关键词:耳钉木木口红

Z姑娘

我从没后悔遇见过你,从十七岁闪烁的年华开始。

我小时候喜欢独木舟的书,她为心爱的男生一口气打了十六个耳洞,疼得刻骨铭心,我自然没有那么大的勇氣,我只用银针扎破一对耳洞,依旧在幻想某天遇见一个耳钉闪烁着凌厉光泽的少年,从他的耳洞上取下一只耳钉,火柴般划亮我的年华。

1.最动人时光,未必地老天荒

2016年的深冬,我遇见了木木和凌杉海。

正是圣诞节将近的时候,我和林佳逃课去街上消磨时光,美名其曰给自己放一天假。林佳去买奶茶,我就站在街上一棵被布置得特别喜庆的圣诞树旁等她,然后一把被一个女生拽住了胳膊,差点儿把我的手机摔到地上。

我皱着眉头一脸茫然地甩开那个女生的手,“我认识你吗?”

那个女生原本阴沉的脸突然晴朗了一点,“我是木木。”

那天的木木格外好看,深红色的口红、精致的淡妆,又也许不是化妆的原因,反正她站在那里冲我笑一下,我就觉得目光被彻底地吸引了,可是站在她旁边的那个男生,从始至终头也没抬过。

那时候我以为木木至少有二十岁了,晚上我们坐在必胜客里喝浓汤吃鸡翅,才知道她只有十八岁,半天都只忙着吃的林佳说:“才十八岁的花季少女怎么打扮得像个女人一样。”

木木一下子笑得花枝乱颤,然后把目光转移到我身上,“冷萧,要不要我教你化妆?高中生可以开始试试。”

我吓得赶紧摇了摇头,林佳在底下捣捣我,“你怎么总能认识这些莫名其妙的人,万一是人贩子怎么办?”

大概是下午喝了一点啤酒,我在一片圣诞欢闹的喧嚣中有点儿晕,我特别肯定地说:“不会。”

“你那么确定?”

我没想好该怎么和林佳解释时,服务员打断了我的思路,“不好意思,今天是平安夜,我们店提前打烊。”

尔后我们三个人一同走在夜晚清冷的风中,木木大概在想凌杉海,林佳在想木木是个怎样的女生,我也不知道我在想什么,就是觉得这样的天气这样的日子这样的年纪,三个女生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有点儿孤单。

临分别时木木还是给我留了号码,“有什么事都可以找我。”她踩着高跟鞋离开,长发散在风里,我莫名有点儿难过。

林佳还在喋喋不休,“你怎么会觉得这样的女生不坏?”

林佳不知道,木木拉住我的时候说:“你说一个男生每天给你送早餐,陪你说很多很多的话,难道不是喜欢你吗?”

我仔细想了想似乎没什么问题,诚恳地点了点头。

“难道喜欢一个人不是想和他在一起,分享彼此温柔的生活吗?”

我同样觉得很有道理,继续点头。

“可是你知道吗?我让他在圣诞节给我买一支廉价的口红……”

“你想多了吧。还有你,小鸡捣米呢,她说什么都点头。”木木的话被一直站在她身旁玩手机的男生打断,我才知道原来一心真的可以二用,那个男生一直在听我们说话。

但我不明白喜欢一个人跟口红有什么关系,也不明白那个男生为什么那么奇怪,扔下一句再见转头就走,像个十恶不赦的混蛋,我听见木木在他身后叫了一句“凌杉海”。但他选择没有回头。

林佳听我说完张牙舞爪地说:“其实她还是个女生吧?”

我听得一头雾水,“冷萧你明白吗?我一开始觉得木木的气质像极了一个女人,但她会那么心安理得地问喜欢的男生要一支口红说明她还是一个跟我们一样的女生。”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我听得莫名其妙,插上耳机听《罗生门》,最近爱极了这首歌。

2.那动人时光,不用常回看

我还是打电话给木木了,但我不是想化妆。

学校的志愿者活动,整个高二几乎没人愿意去,现在像我和林佳这样游手好闲的女生已经不多了,他们学习起来是真的可以废寝忘食,于是老师一再强调,这次活动可以领略本科学校的风貌,确实,在我们这所快要连排名都找不到的学校,我眼里的学霸就是本科生。

但是还是没人理会班主任。我跟林佳说:“他们怎么都跟范仲淹似的,书里说,范仲淹苦读的数年里,每天只做一份粥,切成四块当四餐,有一天皇上路过他们那里,别人都跑去看皇上,范仲淹说,以后有的是机会看皇上,然后继续在家里苦读。”

林佳说:“我饿了,那样的粥听起来很好吃。”

“那我们去喝粥吧。”喝粥前我们跟班主任报了志愿者的名,因为班主任说,去当志愿者的,可以三天不上晚自习。

其实志愿者还是挺轻松的,只要被划分的组的任务不是帮那些清晨四点就起床、就着夜色和车灯扫街的清洁工们扫大街,每三个人一组,我和林佳提着一把巨大无比的扫把等着学长嘴里那个小组长来支援,然后就看到了凌杉海的脸,我和他都略微愣了一下。

林佳不知道,伸出手打招呼,“我叫林佳她叫冷萧,你叫什么啊?”

然后凌杉海像梦游似的拿过林佳正抱着的扫把,一言不发。林佳纳闷地望着我,“他耳朵有问题吗?”我憋笑擅自给他做了个介绍,“他明显是在梦游吧,要不我们去旁边买份早餐?反正他已经主动扛起了重担。”

“冷萧?”我刚准备跨过马路,凌杉海突然喊了我一声,我转头纳闷地望着他,“你也没吃早饭?”

“不是。”他慌乱地摇摇头,整个人晃啊晃地晃了许久,我终于忍不住乐了,“我能吃了你吗?你那么紧张干什么。”

我不相信星座书,但我相信天时地利人和,那一瞬间我格外笃定,凌杉海是在犹豫和紧张。果不其然,他慢悠悠从口袋里掏出一支口红,“帮我带给木木可以吗?”

“这种东西挺贵的吧,你怎么不自己给?”

“那次之后我就不和她联系了。”

“那你还给她买支口红天天装兜里?别跟我说你知道我今天会来参加志愿活动,喜欢她就自己告诉她啊。”我第一次见到那么别扭的男生,好笑到让我生气。

我还是给凌杉海买了早饭,然后和林佳一起在边上喊加油,“这是第一条街!”“这是第二条街!”“好,还剩最后一条街!”

大概是我们的气焰太囂张,凌杉海在扫到最后的时候把扫帚扔了,“你们怎么不扫?”

“我们要帮你把口红送给木木。”我掏出手机给木木打电话,凌杉海飞快地扫完最后半条街,我和林佳欢天喜地地跑去逛街,顺便把木木约去一家新开的店。

但是木木没有收下口红,她很认真地问我,“凌杉海这样算什么?他不肯接受我,无非是在他眼里我不够好,既然不够好,那么费尽心思送我的礼物,我不要。”

回去的路上我问林佳,“你觉得凌杉海不够喜欢木木吗?每天给她送早餐陪她聊天,明明已经不准备再联系了还买了一支她想要的口红一直装在口袋里。”

3.耿耿于我心

我和凌杉海莫名其妙地熟悉了起来,大概是我加上了他的微信告诉他木木收下了那支口红吧,我能看出他特别开心,却打死也问不出他为什么不和木木走在一起。

我和凌杉海认识的第二十天,我收到了一个精致的礼盒,里面有三对亮晶晶的耳钉,我在动态里分享过最喜欢的那家店,每一对都让我爱不释手。林佳坏笑,“你是不是要走桃花运了?”说完又皱着眉头问,“你不会真动心了吧?我有点儿担心你。”

我支吾着说怎么会,可是我也是木木那样的女孩,早安午安晚安,就让我足够心动,我一直以为,有人肯为你花费时间,就是对你有在乎的情绪,我在一瞬间有点儿欣喜若狂。

但我跟凌杉海说谢谢他送我的耳钉时,他轻描淡写地说:“同学为了凑减价买的,满两百减一百呢,划算。不然我才不会给你买。”我气得不想理他,情绪在心底翻涌,那种感觉好像你一直在安慰自己走下去就是最美妙的天堂,然后走进天堂的时候天堂为你变成了一个脏乱的流放地,你不仅要足够强大的勇气去适应现实,还要分出一大半经历安慰自己心里的落差。

要是换成别人这么和我说话,我肯定会把耳钉砸在他身上,但是对凌杉海,我有点儿舍不得,不止是舍不得心爱的耳钉。

但他就是会打一巴掌给一颗糖,我们相识的第五十二天,凌杉海说:“你出来,我请你吃一家咖喱。”

林佳说:“你们差了四岁,他是不是把你当妹妹那样的小女孩才这么对你。”我想一想确实觉得他对我有点儿哄小孩过家家的味道,于是我第一次为了和一个男生吃饭认真打扮。

我涂了那支被木木拒绝的口红,散下头发,为了配口红我又借了点儿室友的气垫BB,口红是复古正红的,我对着镜子仿佛看见了十年后的自己,干脆喷了点儿安娜苏的少女香水。

我终于明白那天的木木为什么看起来那么成熟,只不过是想做凌杉海眼里那个可以站在他左右的人。

凌杉海见到我的那一瞬间哈哈大笑,“你能去把妆卸掉吗?那么小的女孩居然化妆。”

“好。”我默不作声去洗手间,再出来时他终于笑了,“这样好多了,我记得你最喜欢这家店的咖喱鱼丸和咖喱土豆饭。”

“你怎么知道?”

“我想知道就能知道,”看我不满的样子,他补充,“你和室友来的时候有拍照片发在空间里啊。”看啊,他总是给我这么猝不及防的温柔,让我误以为他很在乎我。

回家的路上有个十几岁的大男孩在路边弹吉他卖唱,唱的全都是我喜欢的民谣,凌杉海站在路边听,我把口袋里最后的二十元给那个唱歌的大男孩,他冲我笑笑,我惊喜地发现他有酒窝也有耳洞,跑回去冲凌杉海嚷嚷。

凌杉海瞥了我一眼,特别不满,“男生有酒窝娘里娘气的。”

“可是他的耳钉像一枚利箭,特别吸引我啊。”

“嘁,说你是小孩子,就不能成熟一点。”凌杉海不高兴了一路,把我送回学校,弄得我郁郁寡欢又莫名其妙,他真是个奇怪的人。林佳看我那副样子,本着一颗八卦的心问了来龙去脉,十分笃定地说:“冷萧,他一定喜欢你。”

我突然觉得有点儿疲惫,“像对木木那样吗?我宁愿不要。”

我一直很惊讶电影里那些奋不顾身地喜欢一个人的女生,付出了怎么会不想要回报,不计得失都是自己给自己打气加油的甜言蜜语。

4.能提取温暖,以后度严寒

林佳说:“凌杉海应该会去参加假面舞会,你去不去,我找到了入场券。”

“当然,那我们走吧。”我还是挺喜欢凌杉海的,在我的耐心被耗尽前,他什么样子我都接受,别扭与否、冰冷抑或是温柔。

我真的在卖面具的地方看到了凌杉海,但我最先注意到的是他的耳钉,只有一枚倒映着璀璨的光芒,耳钉后面仔细看还能看出一抹新鲜的红肿,我当即愣在了那里。

我避开凌杉海的视线,悄悄去洗手间换了林佳给我准备的洛丽塔,换了发型和耳钉,戴上一个孔雀紫的面具,出来的时候活动已经开始了,凌杉海早就变装混进了人群里。林佳带着我挤在人群中大喊大叫,直到一杯葡萄味的RIO递到了我手里。

“如果我有喜欢的女生,我什么都会为她做,只要她喜欢。”透过荧光粉粗糙的边缘,我清楚地看到那只晶莹的耳钉,散发着温柔的光芒。

“然后不告诉她?”我压低声音假装成陌生人试探他。

“没必要告诉,该来的总会来。”

我扑哧一声乐了,“你哪里来的自信?从前我喜欢谁,下一秒就忍不住立刻告诉他。”

“一个女生胆子倒是挺大。”

“现在没人知道我是谁,我说什么都可以出尔反尔。”我一直压低了声音说话。

“有意思,你以为每个人都那么笨。”

我的脸瞬间红了。

“学校里有个民谣吧,带你去听。”凌杉海第一次真正牵起我的手,民谣吧里在放赵雷那首《八十年代的歌》,我兴奋地让凌杉海听里面的歌词,仿佛预料到会一语成谶。有没有你还是那个我,有没有你还是一样的过。你一定要像晨曦一样活,不必在意我的哀与乐。

都怪那天的假面舞会太温柔,但我忽视了从始至终他都没有摘下面具。看《V字仇杀队》的时候,只有我一个人在偷玩手机和凌杉海聊天,以至于结尾我还是不能明白,为什么那个女人不揭下自己深爱的人的面具,那时候我不懂的,现在我仍旧不懂。

我跟凌杉海说:“其实我有点儿喜欢你。”我说这句话的时候,天气足够明媚,古镇的小道足够安静,聊天的话题想要引出这一句又足够轻巧假装随意。

我在说出口的那一瞬间想大概他不会同意,但是平日里玩笑开得本来就挺多,我以为他会岔开话题,没想到他突然变了脸色,“你今天是不是傻了?”

我尴尬地接不上话,他继续像炮弹似地说:“你说有点儿喜欢我?你知道我喜欢什么吗?知道我的生日我的星座我的事情吗?”

“你不说我怎么会知道?”我定定地望着他。

“现在知道该喜欢谁不该喜欢谁了吗?”

一锤定音,我没有像我以为的那样开个玩笑蒙混过关,好像我整个人都是一个玩笑那样,我说:“我不觉得什么人该喜欢,什么人又不该喜欢,喜欢就是喜欢。”

“别跟我争论了,你看那里有DIY果茶和花纸的小店。”于是我和凌杉海和谐地跑去那家店,亲密无间的关系需要两个聪明的人来维持,我没感到特别难过,看到凌杉海一如既往的样子长嘘了一口气,我突然发现我已经不是前两年思慕一个男生就一定要站在他面前,送他礼物和作业答案,然后大大方方告诉他“我喜欢你”的那个女孩了。

5.你一定要像晨曦一样活,不必在意我的哀与乐

我不怕我放在心里的人对我从没有抱有过一丝幻想,但我绝不能接受与他之间无论如何都抹杀不掉的疏离,它们像隐藏的暗箭,刺得人不得不步步后退直到走散。

我和凌杉海彻底闹僵是在林佳去北方看雪的时候,我和他决定去看场电影消磨周末的时光。临走的时候收到阿K的短信,阿K是我一個哥哥,他顺路来我这座小城看我,想到车站离电影院不太远,我就给凌杉海发了条短信,“喂,阿K突然来,要不我再订张电影票吧?记得注意点儿形象。”

“你什么意思?”凌杉海回我的速度快得惊人,带着一种怒气。

我一时语塞,半分钟之后他的短信又顶了进来,“我注不注意形象都无所谓,反正今天你们俩是主角。”

“你发什么神经?”我气结,半小时后和阿K一起到电影院,凌杉海全程阴着脸,阿K尴尬得要命,我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缓解气氛,电影开场二十分钟后,我用不大不小的声音跟阿K说:“是不是不好看?你难得来一趟,要不我带你去逛逛吧。”

我避开凌杉海的眼神,那一瞬间我竟然很怕他,凌杉海一把拽住了我,“你今天走,我们就再也不要见了。”

我挣开他的手转身拉着阿K就走,阿K在后面不停地问:“真的没事吗?”

我摸了一下脸才发现自己哭了,哭得莫名其妙,像认识凌杉海一样莫名其妙,也像他这个人一样莫名其妙。我跟阿K说我需要一杯甜点缓和心情,于是我得到了一杯芒果奶茶和一块彩虹正方,甜到心里。

我再也不想回到凌杉海身旁了。我不是在一瞬间放下了他,而是喜欢一个人需要勇气,走那十分钟脚步沉重得像走了一天一夜的路去他身旁,我宁愿花一个小时和友人唱歌吃甜点让时间短得像一秒。

凌杉海回去后给我发了三十七条消息,分三天发完,我每次看到消息的那一瞬间就立刻把手机关机,长痛不如短痛。我把那些耳钉和口红扔进了楼下正缓缓驶走的垃圾车里,然后难受得吃不下饭,再然后胃口又重新放开。

我读到了一段话,人与人的缘分大概如此,从获知你的名字开始,对你产生好奇,由此而生的贪心,想与你产生更多的羁绊,多数时候却也只能放下你。

林佳说:“我还是觉得他对你至少有感觉,但他这个人实在是太奇怪了,你说他是不是极度自卑啊?”

“每个人都自卑。”我确实没办法很喜欢他,也没办法不喜欢他,也知道在放下他之前没办法再有新的人走进来。

凌杉海,我这样一个心里藏不住事又直接的女生,喜欢一个人最大的付出就是守口如瓶吧,感觉到我对你的可有可无,然后心甘情愿站在你左右,陪你谈天。

所以你凭什么还要要求我知道你最喜欢的菜和最喜欢的歌是什么啊?

但我仍旧心存希冀,倘若有天你真正站在我面前来找我,就像你说过的,该来的,总会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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