储昭根
经济学家米拉诺维科认为,在过去1/4世纪的历史中,“发达国家的顶层阶级不断累积越来越多的收益,一直使得他们与他们自己的同胞在社会层面和精神层面分离开来。”
西方发达国家民主政治,经过数个世纪发展,本已走向日趋成熟。虽然党争绵延不绝,但在大多数议题上均存在共识,所以承平年代斗而不破,大难临头则共度时艰。而随着全球化加速发展,现代社会利益的高度分化,严重的贫富两极分化的出现,以政党政治为基础的民主制开始运作不良,传统政党政治已陷入政治僵局,各国国内政治力量出现错综复杂的整合和重组。
为此,选民将大量选票投给更为激进左翼和右翼,以表达对传统政党的失望、甚至愤怒的情绪。正是传统政党已难有所作为,美欧同时兴起一股强劲的反主流、反建制的潮流,政治黑天鹅事件频发现象。
刚刚过去的2016年,欧洲右转不断。无论极右政党是否能上台掌权,多个欧洲国家执政的核心都已开始动摇,并已严重冲击了欧洲政治版图和欧盟一体化进程。
在美国,自从70年代之后,极化程度就一路走高,尤其是在90年代之后,极化程度比起历史上其他时期都有过之而无不及。美国民主、共和两党在医疗保健、社会保障、税率、财政赤字、外交政策等方面本有因历史因素形成的分歧,但在极化背景下,两党内部越来越同质化,同时两者之间越来越异质化,两党温和派越来越少,交集越来越小,这种政治极化趋势在近些年愈演愈烈。
美国国内社会运动及2016年大选也是观察美国政治极化的重要窗口。2009年的茶党运动(Tea Party Movement)反对奥巴马政府的经济刺激计划和医疗改革方案,主张政府要缩小规模、缩减开支、降低税收、弱化监管,和历史上的其他右翼运动一样,主张反对“大政府”。茶党对奥巴马政府的抵制使共和党在其执政两年后控制了众议院,在2014年又成功夺回8年失去的参院。2011年的“占领华尔街”(Occupy Wall Street)的意图是反对美国政治的权钱交易、两党政争以及社会不公正,则主张限制垄断、保障民权,继承了历史上左翼反对“大公司”的传统。“占领华尔街”运动直接民主社会倾向的桑德斯在民主党内崛起,并直接对民主党党内建制派的当家人克林顿·希拉里的党内提名构成了直接挑战。
再看总统大选,特朗普、桑德斯等反主流、反建制派候选人的强势崛起更是美国政治极化所致。自负且背负种种政治不正确言论的特朗普以及并不符合美国政治传统的桑德斯之所以能够吸引大批选民,源于选民对传统政治精英(建制派)的失望与不信任。政治极化及其导致的激烈党争、立法僵局和肮脏政治等负面现象,让不少选民对主流政治的失望、厌恶和愤怒转化为民众对非传统政治人物或是“反建制派”的强烈期待。随着2009年开始的两场社会运动和2016年大选中左右非建制力量的崛起,公众的政治意识被唤醒,因此带来的社会右倾、左倾趋势短期内必然加剧美国政治极化。应该说,传统政治精英无法形成共识并取得政治突破,更激进或反建制的代表人物上台就成为必然。
在一个利益高度分化,社会撕裂与政治极化的美国,再与其分权制衡体制结合,最终导致福山所说的福山认为相互“否决政治”(vetocracy),政治僵局甚至是政治衰败也难免会出现。福山認为:“政党没有激励,不愿切断来自利益集团的财路;利益集团也不愿看到金钱买不到影响的新体制。”
而经济学家米拉诺维科则认为,在过去1/4世纪的历史中,“发达国家的顶层阶级不断累积越来越多的收益,一直使得他们与他们自己的同胞在社会层面和精神层面分离开来。”西方世界中全球化的“输家”,尤其是在美国,几乎没有发言权,因为富人,即收入增长的前5%的人,已开始掌握了政治的进程。
他们运用政治权力使得全球化延续时,却掏空了国家民主,并使得许多国家更接近成为富豪统治集团。因此,选择处于两者之间,要么富豪统治集团和全球化,要么民粹主义和停止全球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