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摸白不摸

◎宾 炜

不摸白不摸

◎宾 炜

局里工会组织旅游，由副局长老马率领。这一天，大伙来到了一处山庄参观，据说古时候的美人杨贵妃曾在此住过一晚，因而景点大打贵妃牌，进门就看见一个栩栩如生的杨贵妃站在水塘边。这雕像不但造型逼真生动，而且很有现代气息，甚至很大胆，袒胸露腹，挺着两只白花花的大奶子，连个兜肚也没穿。

导游把小旗一挥：“快快快，快拍照！”大伙兴高采烈，争先恐后向雕像跑去。不用说，那雕像前早围满了人，基本上是男的，而且拍照的姿势都差不多，一手搂着人家的腰，一手去抓人家的奶子。老马这帮人看得两眼直冒光，一个个摩拳擦掌。小丁兴奋地说：“不急，等会儿咱们也摸！”

果然小丁第一个照时，也是一手搂腰，一手摸奶。照完了，还不过瘾，又抓着另一边的奶子拍了几张。接下来，局里的人都采用了这个模式。

老马开头觉得这样有点不文明，但高兴之下，轮到他拍时，也是情不自禁地把手搭到了奶子上。最后一个拍照的，是局里年纪最大的老胡。他搂着杨贵妃的腰，另一只手躲躲闪闪地不敢往上摸。大伙都叫他摸奶子，不摸遗憾终生。老胡还是不好意思摸。老马笑着说：“适当娱乐恶搞一下，无关作风！”有了老马的鼓励，老胡这才伸手去摸。谁知这一摸就不愿放手了，直到被后面的人催，这才恋恋不舍地松开。

在雕像旁玩了好半天，大伙才肯离开。哪知刚走到第二个景点，后面忽然追上来两个保安，拦住他们，说道：“对不起，你们全部跟我们来一趟。”老马他们顿时面面相觑，问他们什么事，保安也不说，只叫他们到管理处去一趟。

大伙只好跟保安走。进了管理处，里面有个胖子，自称是主任。他严肃地问老马：“你们刚才和杨贵妃雕像合影时，摸了奶子，是吗？”老马暗吃一惊：坏了，我早说这奶子不会这么好摸的吧！见他不吭声，胖子一指墙上的显示屏：“你们抵赖也没用，你们刚才的举动都被监控拍下来了。”老马脸一红，事到如今，只能厚着脸皮承认了，就说他们摸是摸了，因为没看到有关禁止的警示牌，所以就没在意。当然，这种行为是很不文明的，他们已经意识到了这种错误，今后一定吸取这个教训，做一个文明有礼的旅游者……

胖子挥手打断他的话：“我请你们来，不是想听你们反思的。”“那么多人都摸了！”小丁突然愤愤不平地嚷起来，“又不单单是我们摸！”胖子也来气了，咚咚咚地敲着桌子：“摸的人多了，就没见过你们这样摸的，又掐又拽，恨不得扯下来！”

小丁脸一红，也不说话了。老马赶紧赔着笑，再次承认了错误。胖子挥挥手说：“好啦，我也不想追究你们道德上的问题，把东西交出来，你们就可以走了。”东西？什么东西？老马他们愣愣地望着他。“什么东西？”胖子大声说，“奶头！”老马他们一下张大了嘴巴。胖子气愤地指着他们：“你们当中有人偷了雕像的奶头！”老马大吃一惊：“这，这怎么可能？会不会是搞错了？”

胖子言之凿凿，说他百分之百肯定是他们这团人干的好事。因为在他们到来之前，雕像的奶头还好端端的，他们在雕像那里玩得最久，也摸得最多，一离开，后面的游客就大呼小叫，说杨贵妃的奶头不见了。胖子狠狠地盯着他们：“我说你们摸就摸吧，干吗还把人家奶头抠下来？”

这成何体统啊！老马铁青着脸瞪着他的队员们，气急败坏地吼道：“谁他妈偷了，给我拿出来！”大伙一片沉默。过了一会儿，小丁红着脸走到胖子跟前，手一伸，在桌子上放下一颗小小圆圆的东西。

这一下，大伙的眼睛都直了：这家伙，还真偷了杨贵妃的奶头！老马恼怒地瞪着他：“我说你偷个奶头回家有什么屁用？装在你老婆奶子上？”小丁欲哭无泪地分辩说，他并不是故意的，只是忍不住捏了一把奶头，这东西就断了，谁知道这玩意儿这么不经捏呢！他怕别人发现，只好不声不响地拿着。

胖子仔细看了看，果然正是雕像上掉下来的奶头，便叹了口气，感慨地说：“其实这东西早就断了。你们想啊，谁来都要摸一把，这东西每天要挨成千上万次摸，有的人又掐又扯，又拍又拉，哪经得住折腾？没办法，只好用胶水粘上去，到底不牢，稍微用力就断了，今年已经是第五次了。”

小丁顿时大松一口气，毕竟这玩意儿不是他第一个扯下来的。哪知胖子把手向他一伸：“还有一个呢？”大伙的目光唰一下落到小丁身上：这小子还说不是故意，两个都偷了！小丁大惊失色：“我，我只拿了一个……如果说假话，天打雷劈，叫我回不了家！”见他发这么毒的誓，胖子似乎相信他了，把目光缓缓扫着其他人：“谁偷的，快点交出来吧！”大伙你看我，我看你，然后纷纷喊没偷。胖子说了一通，一看还是没人承认，生气了，站起来就往外走。走到门口，回头冷笑道：“奶头不现身，谁也走不出这间屋子！”说完，把门重重地关上。

事情搞到这一步，老马不由倒吸一口凉气。这事倘若传出去，他们的身份行为一曝光，后果不堪设想。自己作为带队领导，回去不被局长骂死才怪！想到这儿，老马头上冒了汗，语重心长地对大伙说道：“同志们，这件事要是处理不好，不仅仅是有损我们形象的问题，而且关乎各位前途命运。是哪位同志不小心拿了人家的奶头，我求求你，还给人家吧！”

可不管他劝也好，骂也罢，仍然没人站出来，都说他们肯定被冤枉了。等了一阵，胖子回来了，老马急忙说：“主任，我们的人确实没有偷另一个，请你们好好查查，是不是搞错了？”

胖子还没说话，忽然听见扑通一声。大伙一看，吓了一大跳，原来是老胡直挺挺地从椅子上摔到了地上，双手痛苦地抓着胸膛，似乎喘不过气来了，喉咙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却说不出话。小丁“啊”地大叫一声，喊道：“老胡的哮喘又犯了！”老马也急了，招呼大家快送老胡去医院。胖子一见情况紧急，也同意了，对老马说，他还会继续向他们追查奶头的下落的。

大伙七手八脚把老胡抬上旅游大巴，催司机快点开到医院。谁知忙中出错，车子开得太急了，猛地一颤，又把老胡从座位上震了下来。小丁他们急忙把老胡扶起。老胡双手摸了一把胸，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摆摆手说：“没事了，没事了，咱们回宾馆吧。”

小丁愣了愣，一巴掌拍在老胡肩膀上：“老胡，真有你的！你这苦肉计太好了，要不然咱们今晚都走不了啊！”

老马心里一动，一脸严肃地盯着老胡。老胡在他威严的目光下低下头，喃喃地说：“我……我也不是故意的，我见他们都去亲奶头，我也忍不住……谁知……”

“别说了！”老马狠狠地瞪他一眼，手一挥，“去医院，把奶头取出来还给人家！”

（原载《精品故事》 山东邓艾丽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