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篮子”里的大蛀虫

文_戴佳、沧海、张莉、丽霞（山东烟台）

“菜篮子”里的大蛀虫

文_戴佳、沧海、张莉、丽霞（山东烟台）

2016年6月，江苏江南商贸集团（下称“江南集团”）组织员工参观看守所，通过犯人现身说法，强化员工廉洁自律的自觉性；7月10日，该集团又组织员工参观了江苏省常熟市纪委主办的廉政图片展。而之所以对这个单位反复进行廉政教育，是因为这里曾出现一起贪腐大案。

2015年，江南集团下属公司常熟市农副产品交易城（下称“交易城”）原董事长、总经理王勇刚因犯受贿罪、贪污罪、非国家工作人员受贿罪、职务侵占罪四罪，涉案金额452万余元，数罪并罚，被判决执行有期徒刑二十年。该案是常熟市检察院本世纪以来查办职务犯罪案件中，涉及罪名最多、判刑最重的一个案件。

反常说情引起怀疑

王勇刚有两重身份：一个是交易城董事长、总经理，属于国家工作人员；另一个是常熟市梅李农副产品交易市场（下称“交易市场”）总经理，属于非国家工作人员。他手握大小两个“菜篮子”，不但不为市民谋福利，反而把手中权力发挥得“淋漓尽致”，最终成为老百姓身边的一条“大蛀虫”。

政府投资3.6亿元的交易城占地面积8万平方米，商户600余家，年交易额达7亿元，是常熟市规模最大、设施最好、交易能力最强的大型综合性农副产品交易市场，每日蔬菜、水产、粮油、水果、肉类等商品从这里批发，不少农副产品通过零售商送至千家万户，这里也成为常熟市民的“菜篮子”。

2013年年底，一些常熟市民突然买不到菜了，此时正值交易城摊位重新招投标时期，商户们不积极参加招投标，却在闹罢工，如此一来，导致菜源急缺，菜价飞涨。而这起“罢市风波”缘于王勇刚在负责招投标时期，将好摊位都给了平时与他关系密切的商户，其他商户要么租差摊位，要么从关系商户手中加价转租好摊位。

其实，早在2012年，交易城的种种不正常现象，已进入当地检察部门的视野，期间王勇刚因一起刑事案件引起了检察机关的怀疑。2012年10月，交易城生姜经营户老李因寻衅滋事被移送常熟市检察院审查起诉，让检察人员诧异的是，王勇刚曾多次与公安部门沟通，试图为老李开脱。

王勇刚20多岁开始在政府部门工作，30多岁担任过常熟市商务局党委委员。这样一个人为何会多次为普通商户打招呼？他的奇怪举动引起了检察人员的注意。更让检察官起疑的是，他的家庭财产状况明显与收入不符。经初查，其家庭资产上千万元，住高档别墅，然而王勇刚妻子没有工作，女儿刚参加工作。另外办案人员还发现，王勇刚在一家风投公司前后已投入500万元。

基于这些可疑线索，常熟市检察院决定正面接触他。然而，王勇刚有很强的反侦查能力，他把短信、通话往来中关键内容删除后，主动将手机拿给侦查人员看，以示自己的清白。

试图掩盖罪行

原是交易城水产经营户的章嵩多次斗殴、赌博，劣迹斑斑，但王勇刚“力排众议”，将其提拔为交易城水产经营部经理，成了一名国企中层干部。检察官找到章嵩，并从其多次斗殴、赌博等劣迹入手，短短几小时内，章嵩就供述了自己为取得水产摊位承包权向王勇刚行贿的事实。据悉，从2009年至2012年，章嵩向王勇刚行贿共2.9万元。

交易城商户王启和岳明是王勇刚另外两位“好兄弟”，每次招投标，他们也都能拿到好位置。办案检察官注意到，章嵩到案后，王勇刚频繁联系王启和岳明。检察官判断，王勇刚为掩盖受贿问题，很可能与王启、岳明建立攻守同盟。果然，一天几个人见面的酒店监控显示，王勇刚和王启的车一前一后开进酒店的停车场，随后，王勇刚下车，手里拎着一个袋子来到王启车里。10分钟后，王勇刚空手下车。王启离开20分钟后，岳明开车来到这个停车场，之前发生的场景再次上演。

事后检察官找到王启、岳明。二人承认，2010年到2013年，他们为能够获得好的摊位，分五次送给王勇刚15.1万元钱。王勇刚在退钱时一再强调，要一口咬定从未给过他钱。

据悉，王勇刚不仅在商铺、摊位上捞取好处，作为交易城“掌权人”，他还在交易城停车场、基础建设工程上面拓展寻租空间。2002年2月至2013年12月，王勇刚48次非法收受20人所送的贿赂款共计114.7万元。其中，王锐为取得交易城停车场的管理承包权，先后4次送给王勇刚“好处费”，并在王勇刚授意下找人围标，标书价格也事先商定好，最后王锐顺利中标，承包权到期后，又不经任何公开程序得以续包。

2013年12月的一天，得知自己被调查后，王勇刚为掩盖犯罪事实，想退还王锐8万元，并在咖啡店内约其商谈退款事宜。然而，贪婪之心早已让王勇刚在面对诱惑时不能自持，在咖啡馆的交谈中，王勇刚不但没提退款的事儿，还让王锐为其咖啡店消费卡内充值2000元，并收下了另外两张1500元的消费卡。

未支付的贿款打借条

2010年9月和10月，王勇刚的账户先后收到两笔款项共150万元，而打款人则是一名叫张扬的人。据悉，张扬是梅李农贸市场的股权人。这笔资金的往来，涉及王勇刚的另外一个身份：非国家工作人员。

梅李农贸市场是2003年成立的私营企业，由王勇刚等20多名股东共同出资，王勇刚任总经理，其他股东也是国家工作人员。2006年实施的公务员法规定，国家公务员不得“从事或者参与营利性活动，在企业或者参与营利性组织中兼任职务”。根据要求，王勇刚等20名股东要将股权转让出去，王勇刚受托全权负责。

王勇刚解释，张扬打给他的150万元钱是正常的股权转让费用，一共是300万元，目前已支付150万元，剩下的150万元一直拖欠着没支付。他说，最近一次见到张扬时，知道他生意失败，就不要张扬支付剩下的150万元，还把欠条撕了。

既然是正常的股权转让费用，他为什么主动放弃剩下的150万元？经调查核实，这300万元是张扬给王勇刚的好处费。根据当时的协议，王勇刚等20名股东提出的转让费是4800万元，但是张扬只想支付3300万元，他知道王勇刚全权负责股权转让事宜，于是找到他，答应另外再给他300万元好处费。最终，张扬低价拿下梅李农贸市场。因做生意需要，张扬没有一次性支付王勇刚好处费，而是作为借款，定期支付利息。而之前只分批支付150万元，还欠着150万元。

办案检察官认为，300万元的股权转让费，是王勇刚利用总经理职务便利为自己谋取的私利。同样以非国家工作人员的身份，王勇刚于2004年至2010年间，多次非法收受交易城停车管理承包人沈某、经营户王某、原水产分场承包人章嵩、丁坝菜场经理周某所送的贿赂款共计8.5万元。

“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圣旨”

王勇刚曾对上级派来的财务科长直言不讳地说：“在这里，我的话就是圣旨，我个人说了算。”这位科长本是公司董事会成员，但却被王勇刚排除在公司董事会议之外。正是因王勇刚的“一言堂”和独断专行，交易市场和交易城的决策权牢牢掌控在他一人手中，以至于滋生了贪污、职务侵占等犯罪行为。

而作为交易城的董事长、总经理，王勇刚实施贪污也是屡屡得手。2011年12月，交易城车辆管理负责人王强经王勇刚同意，在交易城加油IC卡主卡存入5.3万元，此款项存于卡上一直未用，直至2013年1月21日，王强将主卡上的5万元转入自己的加油IC卡。2013年6月，王强向王勇刚请示如何处理之前留存于加油卡上的5万元，王勇刚则指示王强将其中的4万元转成8张5000元的加油卡交由其处理，剩余的1万元作为车贴给予王强。

王强按照王勇刚的指示，随即将4万元转成8张5000元的加油卡交给王勇刚，剩下的1万元留于自己卡上使用。直至案发，王勇刚将其中1张用于自己的汽车加油，1张送给他人，另外6张藏在家中。

此外，2011年12月，交易城在常熟第一百货商店购买了4万元购物卡，由王强将购物卡交与王勇刚。2013年11月，王勇刚将其中6张购物卡，每张1000元，占为己用。

“由于我学习不够，以至于目无党纪国法，没有确立正确的金钱观，在金钱面前丧失了立场和原则，不义之财照取，这怎么会不犯下大罪呢？”王勇刚在悔过书中道出了自己的犯罪原因。

随着王勇刚案的顺利办结，其中也暴露出国有企业监管体系功能的缺失、“一把手”负责人“家长制”管理模式的诟病等问题，交易城上级部门表示，将结合检察建议，进一步推进国有企业内部结构改革，加强领导干部的廉政教育，完善国有企业监管体系，尤其是严格落实公司法人治理结构，对公司高管，尤其是加强对“一把手”的监管，从制度上把腐败扼杀在摇篮里，营造出风清气正、崇廉尚实的国企形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