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振玉
“老师——”
一个熟悉的童音,在人声喧嚷的地方一下就能听出来是喊我的。因为在东方小学做老师的那段时间里,我熟悉学生们喊我老师的声音,那些声音都有我熟悉的生物感应。
那是大学刚毕业的时候,我在一所叫东方小学的学校做了一年多的老师。后来,我离开了。因为我是学计算机的,为了找一份专业对口的工作,我恋恋不舍地离开了那些可爱的孩子。在那一年多的时间里,我和东方小学二年三班的孩子们已经建立起了一种特别的感情。
听到喊声,我下意识地回过头去。那个孩子正从十几米外的地方向我跑过来。我看见了一张熟悉的可爱的小男孩的脸,他脸上红扑扑的,似乎走了很远的路,上气不接下气地叫我。
他的一对充满稚气的大眼睛水汪汪的,但是今天我看到他的眼里却充满了忧郁。透过他的眼睛,我似乎感到他正遭遇一件不愉快的事情。我一下记起来了,他的学名叫王涛涛,东方小学二年三班一个学习不错的学生。他小小年纪就很有个性,我对他有了比较深的印象。王涛涛上小学二年级是在他奶奶家寄读的,他奶奶家是在N城郊区的一个村子里,那地方已经属于乡下了。东方小学是王涛涛奶奶家村子上的一所小学。听说他爸是大款,这个孩子学习不错,每次都能考到班级的第二名。记得有一次,一位文书模样、打扮入时的男青年要请我吃大餐,被我婉言谢绝了。他就说,他是受王涛涛爸爸的委托,要给我一笔钱,想把涛涛从第二名整成第一名。老考二,家长心里疙疙瘩瘩的。我说:“抽时间给他补补课。”他说:“不用了,假期他们给涛涛请了家教,可就是……是啊!我们出钱了,意思是让你做点额外的工作,鼓励鼓励孩子,启发一下他拿第一名的积极性。我们家涛涛潜力大着哪!”说这话的时候朝我挤了挤眼睛。我说,这点小事不用收钱。后来,我的卡上无故多了两千块钱,估计是他们打进来的。我明白了他们的意思,就在年中考的时候,用笔把涛涛做错的一道比较简单的题悄悄改动了一下,我估计那道题涛涛应该会做,这个孩子平时做作业有点粗心大意,常把一些简单的题做错了,有些高难度的题反而做得很好。可是那次,在课堂上公布完同学们的成绩,我把卷子和家庭报告书发下去,在家庭报告书上写上了涛涛全班第一。然而,那天下午,涛涛在课桌上趴了一下午,像生病了。有同学告诉我,我过去一看,涛涛在哭,哭得眼睛红红的。我把他叫到办公室。我问:“怎么了?是不是生病了?”涛涛拿卷子给我看,我立时明白了。我啥话也没说,就把那道题又给改了过来,把他成绩也改过来,把他家庭报告书上的第一名改成第二名。我把嘴巴附在他耳朵上,悄悄说:“老师做错了一件事,下不为例。”然而,他稚气清澈的目光紧紧地盯着我的眼睛,有半分钟的光景,看得我有些不好意思。我十分慌乱地躲避他的目光。我看见他十分羞恼和无奈地垂下脑袋,什么话也没说,转身走了。那次以后,我上课的时候,很长一段时间不敢正视那个孩子。
从那以后,我的心里总像塞着个铅块似的沉重。那年的寒假,我终于离开了那所学校,离开了那个小山村,我仿佛一下子挣脱掉了沉重的枷锁和纠葛,我忽然感觉到身体一阵轻松。独自一个人走在乡村的公路上,看着路旁刚刚下过雪的大地,在阳光的照耀下分外迷人,我感到有一缕阳光透过白雪折射进了我的心里。
“老师——”
他以为我没听见,又喊了一声,向我跑来。
啊!王涛涛!
我慌忙调整自己纷乱的情绪,微笑着迎着他,喊着他的名字走向他。他站到我的面前,像做错了事,低首垂目,规规矩矩的。我蹲下身子,昵爱地摸弄他的头发。
老师真想你们啊!我只觉得有一滴泪涌到眼眶里,我使勁克制着,不让它流出来。我觉得我的嗓音发混。
“王涛涛,你今天没上学?干什么来了?”我用一种亲切略带责备的口气问。
“我们来找爸爸。爸爸不要我们!妈妈也来了。”
我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见一个文雅秀丽的少妇。那女人看上去很漂亮!淡黄色的披肩长发,衬托着典雅秀美的瓜子脸,漂亮的大眼睛闪烁着睿智之光,她的脸色有些苍白,有着一种重重的书卷气,眉宇间有睡眠不足的痕迹……她穿一件铅灰色西装裙套装,文雅、淡定的神态之间流露出一股江南女子所独有的温婉贤淑。看到这,我心里为之一颤,这不是那天救我的那个大姐吗?
只见她款款地向我们走来,对着我,羞赧地挤出一丝笑。她没有认出我,我刚要和她说话——“爸爸——”王涛涛忽然高喊一声离开我,跑向另一个人。看见涛涛跑向那个刚从豪华轿车上下来的男人,我顿时目瞪口呆。
接下来,是我十分不愿意看见的一幕。涛涛跑到那男人的面前,抓住他的手喊爸爸,那个人却呆呆地立在那里,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十分厌烦地推了涛涛一把。涛涛倒下了,大声哭了起来。我也呆立在那里。这时候,那个女人已经把涛涛扶起来,她气愤地用目光狠狠地看着他。
“你——你干什么哪?”我恼怒地直视着王总,愤愤地质问他。
就在这一刻我才知道,王总原来是王涛涛的爸爸,那个曾经救过我的女人竟然是他的妻子。我与王总之间正上演一段不凡的“公案”。刹那间,我的脑子里“刷”地一下一片空白!我——我那时候真的很难堪,我感觉那是世界上最难堪的时刻。我就像一个被拿到罪证的罪人,一种强烈的羞愧感紧紧压在我的心上,我无处躲藏,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我急忙钻进了一辆缓缓开过来的的士,让司机快点开车。走了很远很远,估计有三四里路了吧,才又忽然回过神来,让司机掉头拐弯往东走。
刹那间,王总在我心目中构筑的天堂再一次彻底坍塌了!
说起我和王总的那段“公案”,一开始还是源于我的一篇学术论文。那还是我在东江电脑软件开发公司的业务部做业务员的时候,总公司一次部分电脑软件市场调研答辩会,我的一篇学术论文,引起了公司董事长王总的注意。后来,王总找我谈话。他说,你写的那篇《电脑软件市场的宏观调控》太有水平了!读了你的文章,我被震撼了。怎么说呢?可以说是茅塞顿开吧。我拿着你的文章让几位国家级的电脑专家看了,他们说你的一些论点、论证、论据不简单!有胆量!那几个问题我们几个国内知名的专家都感到棘手,你的数据资料的出处是比较冷僻的,一般专家都不大可能涉及到那几个领域。那几项研究,很有突破!有创意!有头脑!不错!不错!endprint
那次谈话后,我被王总直接调到他的总公司的市场策划部任副经理。
我根本就不知道王总是我曾经的学生王涛涛的爸爸,那时候,王涛涛是住在乡下奶奶家,所以说我一直没机会见到他的爸爸妈妈。
对于王总一下子把我从一个普通业务员提升为公司分部副总经理我是感激不尽的,一下子升了好几级哪!我隐隐觉得,有种奇异的东西,在我心里悄悄萌芽了。
我开始找各种机会去接近他,我处处表现自己,想着自己步步高升,好让他越来越喜欢我。或者,是被一种冥冥中的感觉驱使着,我经常有意无意地找理由往他办公室跑。我那时候有点巴结领导的味道,经常主动给他冲杯咖啡,收拾收收房间,买份早点什么的。王总对于我的行为,没有以工作条例制止我,他总是表现出十分乐意接受的样子,这让我从心里万分地激动。慢慢地,我意识到我的心理上有一些微妙的变化,一日不见他,就像失了魂似的,有时候上着班开小差,不知不觉就开始想他,晚上经常失眠……
那是去年初春的一个上午,王总第一次单独约我出去喝咖啡。那天十点多钟的时候,我正无精打采地打印一份材料,忽然接到王总发来的一条短信,约我下午下班后一起出去喝咖啡。当时,我特别激动,我的心就像打鼓一样怦怦乱跳。我早早就做完工作,坐在电脑前等待那激动人心的一刻。那时候我很自卑,心情很复杂。我担心王总就那么一说而已,他不会真的请我喝咖啡的,我明白自己有几斤几两。可是我还是忍不住幻想,幻想王总和我一起喝咖啡的种种情景。那种幻想总是能让我很快乐,我常常乐此不疲。后来,王总是什么时候走进我的办公室的我没有发觉,我想得太投入了。
下班后,我受宠若惊地坐上了王总的车,我们去了有名的“红房子咖啡厅”。路上,我还猜测着王总约我喝咖啡是说工作上的事,还是……可是,那天王总一点工作上的事都没谈,我们一起聊音乐、聊书画。喝完咖啡,就像情侣一样到附近小公园散步。
那次约会,自然让我“春风得意”,高兴了好几天。
不久,王总又安排了一次我俩一起去南方分公司检查。一路上我都在想入非非。那时候,我特别崇拜他,坐在他身边,我又开始了胡思乱想,想着他爱上我,和他结婚什么的,我还想到我们是旅行结婚还是到国际大饭店办婚礼,想象我在婚礼上该学习哪个我崇拜的明星婚礼上的样子才最让自己满意;我想象他马上提拔我做他的贴身女秘书,我该怎样努力才能做到,让自己在他心里彻底把根扎下来。一会儿,我又不断地打量他,看他坐在我身边的样子,很伟岸,他的一举一动都是那么大气、帅气,那么让人崇拜。他一直专心地开车,我明白他已经发现了我不停地看他,我也觉得我太那个了,有几次,我故意搞出动静让他看见我在看他,他只是冲我微微一笑。
经过一天的奔波,晚上八点多钟,我们下榻在杭州一家高级宾馆。分公司为我们的到来举办了一场别开生面的大型酒会。酒会在《在希望的田野上》这首充满青春色彩的乐曲中徐徐地拉开了帷幕。酒会上,从始至终我都处在高度兴奋的状态,我喝了过量的红酒,只觉得晕乎乎的,有些飘飘然,很舒服。我的目光始终追随着王总的身影,生怕他丢了似的。之后,大家又跳了一会儿舞。后来播放了一些国内时下流行的流行乐、抒情曲和一些外国舞曲——热情奔放的探戈,高贵典雅的华尔兹,最后放了几段让人激情奔放的充满了幽默和夸张的英国摇滚。大家玩得很尽兴,我也出尽了风头,一会儿跳舞,一会儿唱歌。由着那种煽情的氛围,任凭情绪起伏跌宕火爆放纵。晚会结束的时候我还是意犹未尽,一回房间才觉得累,就一下把自己扔在床上。刚躺下,王总推门进来了。我匆忙地坐起身,王总走到我面前,轻輕扳着我的肩膀关心地说:“躺下吧,不要客气嘛!”我说:“我还不想睡,只是随便躺躺。”我忽然看见王总脸上没有了之前常有的那种威严和矜持,他一下子像变了个人似的。他的眼睛红红的,死死地盯着我看,瞅得我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他一把把我揽进怀里,抚摸着我的头发,嘴里喷着酒气,开始讲他的故事。他讲了他的家庭,他的过去。他说那时候他们大学刚毕业,他的学历不如他老婆高,他老婆家是农村的,家里很穷,她为了他的钱和他结了婚。后来,她做了医生,她成名了就看不起他……为此,他辞去了在市政府做文书的职位,下海做生意。如今,他有钱了,她还看不起他,说他满身铜臭气。她对他还不如从前。
然后,他说他喜欢我,爱我,他从那次答辩会见到我第一眼就喜欢上了我,他喜欢我的文章,更喜欢我的人。
听了他的话,我忽然感觉心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我苦苦寻,死死地追,不停地跋涉,不懈努力,双脚踏破岁月,双眼看破红尘,终于上天不负有心人,让我找到了你呀!看见了你呀!”王总半熏半醉,半颠半狂,用筷子击打着酒杯,含糊不清地低声对我吟唱。
唱着唱着,王总会猛然抬起头,语气变得比先前响亮了:“我爱你!真的!我会一辈子对你好,天地可以作证!”说着,他竟跪到了地上,双手合十,拜起了天地。他那滑稽的样子让我放声大笑,后来还常常在梦里笑醒。
那天晚上,我把自己交给了这个让我爱得痴迷的男人。从那时候起,我们公开恋爱了:一起喝咖啡,一起吃西餐,一起出去旅游,我们同进同出,双宿双飞。为了他,我做了很多次人流,有多少次,我也记不清了。总之,我在最后一次去医院做人流的时候,医生警告我说,如果再做人流,我以后就不可能再有孩子了。我开始着急了,求他快点办手续结婚。王总那人就那样,有时候很可爱,有时候又很气人,也可以说可恨。往往是待到十分关键的时候,他又忽然变卦了。他开始对我不冷不热的,他见了我,脸上就总是一片木然。我不明白他此时在想什么,我不明白他是卖关子还是遇上了什么难题。他对我的承诺一推再推。终于有一天下午,我在逛街的时候,看到他手挽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姑娘时我才明白了一切。那一刻,我感到天要塌下来了,我想过去质问这个给了我无数承诺的男人,可是我没有一点力气,就连说话的力气也没有了。我感到世界已经一片漆黑、冰冷。我想去死,没有他的日子我无法活下去。我机械地挪动着双腿,向一辆迎面驶来的卡车走去。就在卡车距离我四五米远的时候,一双手把我狠狠地拽到路边。“连死的勇气都有,难道就没有勇气活下去?”一个陌生的女人正对我说。在模糊的泪光中,我看到看上去三十多岁、穿着一身淡黄色的连衣裙、长得很俊秀的她。endprint
我在床上不吃不喝躺了三天,我怎么都想不明白他这种吃着碗里、守着盆里、看着锅里的婚姻游戏。我不想再见到他,我为这样的人去死太不值了。于是,我打起精神,找个偏僻处租了个地方,从厂宿舍搬出来,准备离开那家公司,和王总彻底断了。那时候,我特别多疑,因多疑而恐惧,感觉自己走投无路。这几天,王总一天给我打了不下几十个电话,我一直不接,我把手机调到“正在通话中”。今天,本来要出去找新工作的,没想到遇上了那样一幕。
看着哭泣的王涛涛和他的母亲,最最让我感到吃惊的是,涛涛的母亲竟然是那天冒死救我的那位大姐。想想那天的那一幕,我感觉自己犯了个天大的错误,这使我无地自容。
第二天,我买了去D城的火车票,我准备去我一位老同学那儿。我那位颇具野心的同学,从大学毕业时她就高喊要自己创业,做女强人。如今,她自己搞了一个电脑软件开发公司。一个月前,她给我发了邀请函。本来,我已经把她的邀请函束之高阁了,这次,也是因为那件事的缘故吧,我决定去投奔她。
车上人特别多。我找了靠窗的位置坐了下来,心绪烦乱地看着来往的旅客。这时,我突然发现王涛涛和他妈妈夹杂在旅客中。更让我没有想到的是,他们的座位和我的座位中间只有一个过道。王涛涛看见我,拉着我的手高兴地说:“老师,我们可以坐同一趟车了,太好了!”我向涛涛妈妈点点头示意。火车徐徐开动了。涛涛不多时就和前排坐的一个和他年龄相仿的男孩混熟了,他们在一起玩起了扑克。这一刻,这个可怜的孩子把所有的不愉快都抛到了九霄云外,玩得很开心。
我试着坐到了涛涛的座位上,手足无措地沉默了一会儿,终于鼓足勇气开口说:“大姐,我……”没等我说下去,涛涛妈就说:“不用说了,其实,你们的事我都知道。那天他又跟另一个女孩逛街,我也看见了。我看到你当时要做傻事,所以就救了你。”说到这儿,她长长地叹了口气接着说:“人哪!这辈子不容易啊!要经历许许多多,只要能吃一堑长一智就好。我和他结婚9年了,他在外面搞女人,开始的时候我和他打,和他闹,没用。时间久了,也就看开了,为了孩子,也是为了自己。本不想离婚,睁一眼闭一眼将就着过,可是他死活要和我离,所以也就离了。”听到这里我不觉一愣,随口问:“离了?你们离了?你和涛涛以后怎么办?”她不再说话,只是点了点头,把目光看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她把目光收回来继续说:“我请了年假带涛涛去旅行,出去散散心,也给自己和孩子放个假,但愿回来后我能够换一种心情和活法,去重新面对以后的生活。我相信,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过了一会儿,她打开手机递给我,让我看一个邮件。
李姐:我后悔了,真的很后悔啊!我这时候才感觉到后悔,可是,一切都晚了!你在看到这封邮件的时候,我已经离开了人世。我后悔当初,我好悔啊!我怎么就没听你的话呢?我明明答应你离开他了,却还偷偷和他来往。为什么?为什么哪?我实在太爱他!我离不开他!我抱着最后一点希望去挽救我们那段感情,谁知他又和另一个女孩子好了,他的甜言蜜语,他的紅口白牙的誓言,都成了狗屎了。我看穿了他!恨透了他!
我看完这段话,默默地把手机递给她。她没有抬头,手一直在抚摸手机,用低低的声音和我说:“这个女孩子是跳楼死的。那天上班我没有及时看她的邮件,我晚了一步,去的时候她已经死了。我如果早一点看到,也许她就不会死,就不会发生这一切。”沉默了许久,她又和我说:“其实,我丈夫大学刚毕业的时候,也是个十分正派的热血大学生。他在市政府工作那几年,老说自己收入低,没机会发展。后来,他就下海了。开始的时候,也是老失败,他老向我要钱,我难免发脾气甩脸子给他看。可是后来,他有钱了,他的公司越做越大,他就搞女人,他是报复我吗?我诚心诚意向他道歉过,可他总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他变了,变得我不认识了!看样子,我就是死了,也不能让他回心转意。为什么哪?难道是上天在惩罚我,我到底上一世犯了什么罪啊,他成了这个样子?他祸害了许多女孩子,那些女孩子还都是刚刚走出校门,涉世不深,有才华有能力的,她们受不了金钱的诱惑,误入迷途。他玩完一个女孩几十万就摆平了。对于一些农村的穷孩子,几万块钱也许是天文数字,可对于他又能算什么,仅仅像拔他身上的几根汗毛。他还恬不知耻地说,那叫生活品味!生活层次!生活追求!我见他一面不容易!这个家对他毫无意义,我劝他不要去干那些伤天害理的事,可是无济于事。”
这时,她突然对我说:“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我的丈夫欺骗了你,我在这儿向你道歉!向你谢罪!”说到这儿她掩面哭了起来,我的眼泪也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一路上就这样,她说一阵哭一阵,哭一阵说一阵,不知不觉我十几个小时的旅途就结束了。可涛涛和他妈妈还要再坐八个小时才能到达目的地。我看看眼前这个眼睛已经哭得红肿的大姐,她的慈爱、宽容,让我着实佩服和感动。心里不免升起隐隐的痛。泪水再一次模糊了我的双眼。我俯下身子给大姐深深地鞠了一躬,我不知道我是在谢罪还是要得到她的原谅,或是给自己日后一个可以释怀的理由。我擦干泪水,趴在涛涛的耳朵上轻轻说:“老师错了!”
目送着列车渐渐走远,听着汽笛声渐渐消失。我走出站台。一缕阳光照在我的脸上,我深深地松了口气。抬头看看天空,几只苍鹰正在振翅高飞。endprin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