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汪凌志 刘 清

(湖北理工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3)

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及其影响因素分析

汪凌志 刘 清

(湖北理工学院 经济与管理学院，湖北 黄石 435003)

近年来，随着中国对外贸易的高速发展，尤其是高技术产品出口规模的迅速扩张，中国出口产品的质量水平引起了学术界的广泛关注。文章基于出口技术复杂度指数模型，在特定样本国范围内，测算1999—2013年中国高技术产品及其五类细分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并通过构建时间序列模型，考察不同影响因素对中国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效应。研究结果表明：在该研究期内，中国高技术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不断上升，其中电子及通信设备产品、电子计算机及办公设备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较高。经济发展水平、研发投入、外商直接投资与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呈现正相关关系，但影响程度有所不同

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因素

中国自2001年加入WTO以来，外贸环境不断改善，出口潜力得到极大释放。伴随着中国出口规模的急剧扩张，出口结构也正逐步由劳动密集型向技术密集型，由技术水平较低的初级产品向技术水平较高的工业制成品转变，2014年中国工业制成品的出口比重已达到95.1%。但不可否认的是，中国仍然是一个以加工贸易为主的国家，出口产品技术含量和附加值较低，在当今国际分工中仍处于产业链的低端，因此，我们应该更加注重提高出口产品的“质”，而不是简单追求出口“量”的提升。

一、文献综述

自Hausmann提出“复杂度”[1]这一概念以来，围绕出口产品技术含量的出口技术复杂度研究广受关注，目前国外研究大体按照是否剔除了加工贸易这一因素展开。1)没有剔除加工贸易：Assche and Gangnes以电子产品为例，对Hausmann提出的测算指标进行修正测算，研究结果发现，电子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与理论预期不符，受加工贸易的影响较小[2]；Cabral和Veiga不考虑加工贸易的影响，提出制度层面研究的新思路，认为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受许多因素影响，其中最有效的提升方法是加大政府管理力度[3]；Xu研究表明，在没有剔除加工贸易的情况下，中国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偏低，指出出口技术复杂度可能受到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4]。2)剔除加工贸易：Amitt and Freund认为，由于加工贸易的影响，一国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不能完全通过其技术含量反映，剔除加工贸易的测算结果表明非加工类贸易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并不像其他产品一样有较大变化[5]；Jarreau and Poncet将出口企业分为内资企业和非内资企业，剔除了加工贸易影响的研究发现，中国各个省份的技术含量各不相同，这可能是由于各个地区之间的出口结构不同所导致的[6]。

目前国内在该领域的研究，大多是借鉴国外学者的研究方法，采取不同的研究指数，针对不同研究对象展开。陈晓华、黄先海采用EXPY指数研究金属制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研究表明中国金属制品的出口技术含量与发达国家日渐相似，但技术含量的提升主要依赖外力，自主创新能力较弱[7]；孟猛考虑到垂直专业化的影响，利用投入产出法分离出进口中间品得到产品国内生产部分的技术含量[8]。通过比较发现，国内产品和出口的最终产品的PRODY指数都在不断增加，但是国内产品技术含量的增长速度低于全部技术含量；戴翔、金碚提出了制度质量、融入产品内国际分工及其二者交互作用对促进出口技术复杂度的理论假说，并在测算 62个国家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基础上进行了实证检验，结果表明，制度质量的完善、融入产品内国际分工程度及其与制度质量的交互作用均对提升出口技术复杂度具有显著正向作用[9]；张海波、李东以PRODY指数为指标，测算了中国制造业的产品技术含量，结果表明，中国制造业的技术含量已经超过了传统的工业化国家，而且技术含量具有积累性，传统要素禀赋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效果并不显著[10]；祝树金、曾成玉利用静态面板数据，通过构建EXPY指数来验证进口技术溢出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关系，研究结果表明，进口技术溢出与出口技术复杂度的作用是呈正相关的，但对不同国家的作用效果也不相同[11]。

综上所述，现有研究大多采用不同的指数，从定量的角度测算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并考察其影响因素，范围涉及某个行业或者某种产品，而针对某类产品的细分研究相对缺乏。因此，本文选择从高技术产品为研究对象，从产品细分层面上来研究中国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并深入探讨其影响因素，以期对促进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贸易升级提供理论参考。

二、出口技术复杂度测算模型

本文运用Hausmann(2005年)构建的基于产品层面的出口技术复杂度测度指标来测算，该方法由于可以细化到各国各分类产品质量指数的测算，克服了大国和小国的出口总额存在较大差异的影响，为估计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提供了全新视角。具体模型如下：

(1)

式(1)中，i、j分别代表产品和国家，PRODYi表示i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Xij表示j 国i产品的出口额，Xj表示j 国出口总额，Yj表示j 国人均GDP。因此i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可以视作出口i产品的所有国家人均GDP的加权平均值。其中分子是j国i产品的出口额占该国出口总额的比重，分母是出口i产品的所有国家在此类产品出口总额中所占的比例。PRODYi的值越大，i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越大，即所含的技术含量越高。

计算出产品i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后，要计算各个样本国家该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以便于对不同国家出口产品的技术含量进行横向比较，从而反映技术密集型产品在各国对外贸易中的地位。根据每种产品的出口份额为权重，对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进行加权求和得到国家的出口技术复杂度。用PRODYji表示j国i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PRODYji的值越大，j国的出口技术复杂度越大，j国的i产品技术含量就越高。公式如下：

(2)

三、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测算和分析

基于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所采用的高技术产品的最新分类标准，本文将高技术产品分成医药产品、航空航天器产品、电子及通信设备产品、电子计算机及办公室设备产品、医疗设备及仪器仪表产品五类，同时选取美国、中国、日本、德国、英国、法国、巴西、意大利、印度、俄罗斯、加拿大、澳大利亚、韩国、西班牙、墨西哥15个样本国家，15国GDP总计约占全球GDP的80%，因此具有较强的代表性。各国产品的出口数据、人均GDP数据分别来自联合国贸易统计数据库中SITC Rev.4的统计与世界银行数据库，研究期设定为1999—2013年。本文首先根据式(1)测算得到以样本国整体为单位的高技术产品及各类细分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进而根据式(2)测算得到中国高技术产品及各类细分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

(一)样本国高技术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

图1显示了样本国1999—2013年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不难发现，在该研究期内，出口技术复杂度自1999年的98 672.69美元增至2013年的150 671.69美元，增长了1.5倍左右，年均增长率约为2.67%。除2008—2009年，受国际金融危机影响，出现短暂回落外，总体呈现增长趋势，意味着随着经济水平的不断提高，高技术产品的技术含量也在不断上升。

图1 样本国1999—2013年高技术产品 出口技术复杂度

表1显示了样本国1999—2013年各类细分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在该研究期内，各类细分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呈现稳定增长，但变化幅度有差异。其中医药产品变化最为显著，自1999年的18 356.21美元增至2013年的34 691.80美元，增长了约1.89倍。其次是航空航天器产品，电子计算机及办公室设备产品变化相对较小，增长量仅为3 745.25美元。整体来看，随着对外贸易的迅速发展和科学技术的不断进步，各类细分产品的PRODY指数均有不同程度提高。

(二)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

图2显示了中国1999—2013年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在该研究期内，从绝对数量看，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自1999年的18 092.66美元增至2013年的25 305.67美元，年均增长2.61%，除2008—2009年出现小幅下滑，整体呈现增长趋势。总体来说，中国高技术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与高技术产品出口数量呈现显著正相关，高技术产品在国际市场的竞争力不断增强；从增长率看，经历了1999—2000年、2001—2006年、2009—2010年三个持续上升期，2006年达到最大(5.70%)；2009年降到最低(-4.45%)。

表1 样本国1999—2013年高技术产品各类细分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 单位：美元

图3显示了中国1999—2013年高技术产品各细分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不难发现，电子及通信设备产品、电子计算机及办公设备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不仅在数量上占据主导地位，且呈现逐年上升的趋势，其中，后者增长幅度最大，自1999年的5 304.24美元增至2013年的8 637.92美元；医疗设备及仪器仪表的波动范围很小，基本处于稳定状态；医药、航空航天器两类产品出现不升反降现象。从整体上来看，各类细分产品都有不同程度的变化。

图2 中国1999—2013年高技术产品出口 技术复杂度

图3 中国1999—2013年高技术产品各细分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

四、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影响因素的实证分析

(一)计量模型构建

考虑到数据的可获得性，本文构建时间序列模型，选取了经济发展水平、研发投入和外商直接投资这三个影响因素来进行实证分析。模型构建如下：

LnPRODY=β0+β1LnGDP+β2LnRD+β3LnFDI+ε

(3)

式(3)中，PRODY代表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数据来源于前文计算；GDP代表经济发展水平，经济发展水平提高意味着该国将拥有更多的资源和财富，有利于促进企业提高生产技术，提升产品质量；RD代表研发投入(R&D经费支出)，研发投入增加，有利于企业掌握新技术，提高生产效率，推动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提高；FDI代表外商直接投资(FDI)，国际资本的流入给我国带来了先进的技术和高级的管理经验，有利于激励企业技术创新，提高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ε为随机扰动项，上述解释变量均取对数形式，数据来自于历年《中国统计年鉴》。

(二)检验结果分析

首先运用单位根(ADF)检验判断各变量在时间序列上是否平稳。表2显示了单位根检验结果。如表2所示，原时间序列四个变量的单位根(ADF)检验值在1%、5%或10%的置信水平上非平稳。一阶差分处理后，D(LnPRODY)、D(LnGDP)、D(LnRD)、D(LnFDI)对应的ADF值分别为-3.182 0、-3.922 7、-4.158 1、-4.311 2，分别在所对应的5%、5%、5%、1%的置信水平上平稳。

通过ADF检验后，本文将对这些变量之间的长期均衡关系进行协整检验与Granger因果检验。表3显示了协整检验结果。当原假设为“不存在协整关系”时，迹统计量和最大特征根统计量均大于各自在5%显著水平上的临界值，表明拒绝原假设；当原假设为“至多存在一个(两个/三个)协整关系”时，迹统计量和最大特征根统计量均小于各自在5%显著水平上的临界值。根据协整检验结果可知，PRODY、GDP、R&D、FDI在5%显著水平存在一个协整关系，协整方程为：

LnPRODY=9.793 8+0.120 3LnGDP+3.547LnRD+2.641 8LnFDI

(4)

根据协整方程(4)可以看出，GDP、R&D、FDI与出口技术复杂度之间存在长期稳定的均衡关系，且均与PRODY存在正相关。这与理论预期相符，其中三者每增加1%，出口技术复杂度分别平均增加0.120 3%、3.547 1%、2.641 8%，显然，R&D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效应最为显著。

表2 单位根检验结果

注：D表示一阶差分，检验形式中三个字符分表示是否含有截距项(c是，0否)、是否含有时间趋势(n是，0否)以及滞后阶数。

表4进一步显示了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结果。在5%的显著水平下，LnGDP、LnRD都是LnPRODY的格兰杰原因，而LnPRODY均不是LnGDP、LnRD的格兰杰原因；在10%的显著水平下，LnFDI是LnPRODY的格兰杰原因，而LnPRODY不是LnX3的格兰杰原因。这表明GDP、R&D、FDI与出口技术复杂度PRODY存在单向因果关系，意味着可以从GDP、RD、FDI这三个方面来改善中国高技术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

表3 协整检验结果

注：*表示5%的显著水平。

表4 Granger因果关系检验结果

注：***表示1%的显著水平，**表示5%的显著水平，*表示10%的显著水平

五、结论与建议

综上所述，本文主要研究结论如下：1)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整体呈现上升趋势，但起点依旧较低，表明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竞争力在不断增强，逐步实现从低端向中高端迈进，但与发达国家相比仍然存在较大差距；各类细分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存在明显差异，部分类别商品出现下降趋势，表明中国高技术产品出口在结构优化上仍然存在较大提升空间。2)就影响因素而言，GDP、R&D经费支出与FDI均对高技术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产生正向影响，其中R&D经费支出影响程度最大。基于上述结论，提出如下对策建议。

(一)加大技术创新力度

我国的出口产品长期处于产业链底端的生产加工环节，缺乏自主创新能力，因此一方面，需要更加注重科技人才培养，加强科技人才梯队的顶层设计，为科研人员提供充足的科研资源、宽松的学术氛围等良好环境，着力破除机制体制障碍，为人才松绑，让人才创新创造活力充分迸发，发挥人才在技术创新中的引领作用；另一方面，要不断优化现有科技政策，提高R&D资金投入，形成以政府为主导，以企业为主体，以产、学、研相结合的技术创新格局，充分激发企业的科技创新活力，强化技术与市场的紧密结合，完善科技成果转化机制，提高技术成果向现实生产力的转化能力，打造企业可持续的技术竞争优势。

(二)优化出口贸易结构

目前，中国高技术产品的出口仍然以加工贸易为主导方式，主要集中在电子及通信设备产品、电子计算机及办公设备产品上，而且以加工生产零部件为主，大多数高科技出口产品附加值低，平均利润水平较低，高端产品较少，行业整体产业链大多仍处于中低端，出口企业大多仍然在为跨国公司扮演 “加工车间”的角色，不利于高科技产品出口贸易的持续发展。由此，要紧密把握全球经济结构调整特征，合理调整高科技产业布局，着力引进符合现代产业转移趋势、技术含量高、创新能力强的产业，通过优化产品出口贸易结构，实现高技术产品出口技术复杂度的整体提升。

(三)改善外商直接投资质量

外商直接投资对中国高技术产品的出口技术复杂度具有积极影响。因此，首先要制定科学合理的引进外资政策，通过不断优化投资环境，继续鼓励和支持外资进入，尤其是鼓励和支持更多高科技行业领先的跨国公司到中国投资设厂；其次，要高度重视发达国家的外商投资，强化核心技术与高级管理经验的引进，着力提升外商直接投资的技术溢出效应，为出口产品技术含量升级提供条件；第三，本地企业与外资企业之间要建立互惠高效的合作交流机制，扩大技术传播途径，为技术溢出和知识转移创造良好环境。本地企业尤其要注重提升技术吸收能力，这将有利于我国高科技出口产品的高端化转型。

[1] Hausmann,R.,J.Hwang,and D.Rodrik."What You Export Matters"[J].NBER Working Paper,NO.11905,2005.

[2] Van Assche,A.,Gangnes,B.Electronics Production Upgrading: Is China Exceptional?[J].Applied Economics Letters,2010:25-48.

[3] Cabral,M.H.,Veiga,P.Determinants of Export Diversification and Sophistication in Sub-Saharan Africa[J].FEUNL Working Paper Series,No.550,2010:36-78.

[4] Xu Bin.The sophistication of exports:Is China special?[J].China Economic Review,2010(3):482-493.

[5] Amitt,M,Freund,C.An Anatomy of China's Export Growth[J].Policy Research Working Paper Series,4628,2010.

[6] Jarreue,J.,Poncet,S.Export Sophistication and Economic Growth:Evidence from China [J].Journal of Development Economics,2012,97(2):281-292.

[7] 陈晓华,黄先海.中国出口产品技术含量变迁的动态研究——来自50国金属制品1993—2006年的出口数据[J].国际贸易问题,2010(4):2-12.

[8] 孟猛.中国在国际分工中的地位：基于出口最终品全部技术含量与国内技术含量的跨国比较[J].世界经济研究,2012(3):17-21.

[9] 戴翔,金碚.产品内分工，制度质量与出口技术复杂度[J].经济研究,2014(7):107-119．

[10] 张海波,李东.中国制造业出口贸易品技术含量测度与影响因素研究[J].国际经贸探索,2015(2):43-51.

[11] 祝树金,曾成玉.进口技术溢出对出口技术复杂度的影响研究——基于知识源异质性视角[J].广西社会科学,2015(12):77-84.

(责任编辑 尹春霞)

Analysis of the Export Technology Complexity of ChineseHi-Tech Products and Its Determinants

WANGLingzhiLIUQing

(School of Economics and Management,Hubei Polytechnic University,Huangshi Hubei 435003)

In recent years, with the sustained and rapid development of China's foreign trade, especially the rapid expansion of hi-tech products export scale, the quality of Chinese exports caused widespread concern in academic circles. Based on the export technology complexity index model and specific sample countries, this paper calculates export technology complexity of the whole hi-tech products including five kinds of niche products in 1999-2013 of the world and China, and examines the effect of different factors on the export technology complexity by constructing a time series model. The results show that: in the examined periods, the export technology complexity of hi-tech products is on the rise, with higher technology complexity in the electronic and communications equipment, computers and office equipment. There is a positive correlation between the level of economic development, R&D investment, direct foreign investment and the hi-tech products' export technology complexity, but the degree of correlation varies.

hi-tech products;the export technology complexity;determinants

2016-12-21

汪凌志，讲师，博士；研究方向：国际经济学、资源与环境经济学。

10.3969/j.ISSN.2095-4662.2017.02.007

F746.17

A

2095-4662(2017)02-0035-0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