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语和藏缅语关系从句的语序类型对比

赵梦蝶

摘要：汉语和藏缅语经很多学者验证是具有同源关系的。而当代语言类型学不仅是要将多种语言归类，更要在语言的差异中寻找共性。语序是当代类型学的出发点和长期被关注议题。关系从句是语序类型学的重要参项。汉藏语不但在关系从句在语序上存在差异。汉语通常使用前置型关系从句语序，藏缅语则是前置和后置型关系从句并存。本文通过分析动词性关系从句，对汉藏关系从句进行语序对比研究。

关键词：汉语；藏缅语；关系从句；语序类型

一、语序类型学视角下的关系从句

关于关系从句的定义国内外很多学者都做过界定，Comrie（1981）认为：“一个关系小句必定包含一个中心名词和一个限制性小句。中心名词本身的所指对象有某个潜在的范围，而限制性小句用一个命题来限制这个范围，这个命题必须符合整体结构的实际所指对象。”Givon（1990）从功能的角度定义关系从句：“关系从句是名词短语内部的、作为名词的修饰语的嵌入的从句。功能上，他们参与零形回指和指称识别。关系从句对一个命题进行编码，该命题参与者中的一个与受该从句修饰的核心名词同指。”唐正大（2005）从语义的角度给限制性关系从句作了一个比较详细的定义：“关系从句是内嵌在名词短语中的修饰语，对核心名词进行意义上的限定；核心名词的所指对象构成一个可选项集合，这个集合的元素数目为多个（限定性）；存在一个有小句身份或类似于小句的语法单位，由于其意义限定的功能，使核也名词的所指对象确指为送个集合中的某一个或几个元素（限定性），该语法单位所述的属性不同于其余的非确指元素的属性，说话者认为该属性为真，其需要指出，那么该限定性的语法单位可认为是限制性关系从句；关系从句和它所修饰的核心名词通过一定句法手段组合成的结构，我们定义为关系从句结构。刘丹青（2008）认为关系从句就指作定语的主谓短语及部分动词短语，从句所修饰的中也名词在从句中也有一个句法位置，包括主语、宾语等，可能是空位，也可能有代词复指。”虽然他们对此概念界定的侧重点各有不同，但基本的观点是认为关系从句有修饰核心名词的作用，是一种修饰核心名词的有限定性作用的从属性小句。

二、关系从句的语序类型

科姆里（Comrie）从语序类型学角度将关系从句分为三类：关系从句前置于中心词，记为RelN；中心词位于关系从句内部，记为RelNRel；关系从句后置于中心词，记为NRel。但三种基本语序中，中心词位于关系从句内部最为少见，不同的语言会以关系从句前置或者后置作为优势语序。格林伯格（Greenberg）做过统计分析，关系从句的语序类型作为名词性结构的讨论与主谓宾的基本语序是存在共性的。表1是Greenberg抽样的语言中出现的语序规则的分布，展现的是关系从句语序类型与基本语序类型范畴之间的明确关系：

汉语作为不典型的SVO型语言，在抽样中也体现出了个别性。因为从抽样中可以看出，如果关系从句前置于名词或者是唯一的或者是可交替的语序，那么这种语言使用后置词。但汉语由于形容词前置于名词，所以具有限定修饰作用的关系从句往往也是前置。而藏缅语作为SOV型语序语言，其关系从句优势语序也是关系从句前置型，这与汉语是相同的。

三、藏缅语关系从句语序类型

随着语言的发展，藏缅语关系从句的语序类型学越来越受到学者的关注，前文已经讲到关系从句的三种语序类型。在藏缅语中，由于藏缅语语支众多，关系从句存在情况较为复杂。经过分析调查，以上所说的三种语序类型都是存在的。但基于优势语序和用法习惯的问题，关系从句后置和中心词位于关系从句内部的情况实属少见。下面是三种语序类型的举例：

关系从句前置型：

（一）. （拉萨藏语）

应试 者 的 学生

考试的学生。

（二） .（桃坪羌语）

这定指助词 字 写后加成分笔 是

这是写字的笔。

（三）（景颇语）

前天 你宾格助词咬结构助词 狗 哪个 是

前天咬你的狗是哪只？

（四）.（彝语）

吃结构助词盐

用来吃的盐。

关系从句后置型：

（五）（桃坪羌语）

熊前加成分打死后加成分定指助词看见第二人称

单数语气词

打死的老熊你看见了吗？

（六） （土家語）

饭 蒸 结构助词 吃 好

蒸的饭好吃。

藏缅语族庞大，语支众多，在这里无法一一列举，从前四个例子中可以看出，藏缅语重要的四大语支中均存在关系从句前置的类型。笔者曾作过统计，所能调查的五大语支的二十多种语言中，只有四种语言存在关系从句前置和后置并存，分别是错那门巴语、羌语、博嘎尔语和土家语。其他语言大都是关系从句前置于中心词。对于较为特殊的存在中心语内置于关系从句的羌语在此不做分析。

四、汉语关系从句语序类型

汉语虽然属于SVO型语言，却是公认的使用前置关系从句的特例。汉语一般用语义补足性标识词“的”来进行先行词和从句的关系化。近来学者们通过跨方言比较，如刘丹青发现指示词和指量短语兼做关系从句标记。因文章篇幅限制，在此不加举例。但无论是哪类标识语，汉语关系从句一般位于中心词之前。汉语前置关系从句能直接提取主语、直接宾语、间接宾语、旁格宾语、领属语这些中心词成分，只是在提取比较宾语时有所受限。在这里要对科姆里（Comrie）对关系从句的名词短语可及性等级作一下说明，可简单表述成以下形式：

主语>直接宾语>间接宾语>旁格宾语>领属定语>比较基准

关系化过程中，也就是提取核心名词的的时候，核心名词是什么性质这是我们所关心的，这个名词性成分有可能是主语，宾语等等。Comrie认为，提取的名词性成分是存在顺序的，有些容易提取，例如主语。在此基础上，他提出了“名词短语可及性等级序列”，来描述在存在关系化现象的语言中，关系化的难易顺序。简单来讲，左边的成分总是较为容易被关系化。由于藏缅语语料较少，笔者主要关系化了主语和宾语两大基本成分。汉语语料较丰富，我们来看关系化以后的句例。

关系从句前置型：

（一）去找那个[正在看书的]学生。

（二）这不是[我时时记得的]那个人了。

关系从句后置型：

（三）当事人[对决定不服的]，可以申请复议。（《诉讼法》第四十七条第四款）

（四）学生[不交作业的]，都不能在考试中得优。

通过对大量的用例的统计，汉语前置关系从句在句法结构上也趋于简单，方梅（2004）把这种现象称为“简单结构限制”，主要表现关系从句在线性长度上倾向于短小的片段，如主谓结构、动宾结构、光杆动词。另外，从句本身一般不再含有从属性句法成分，否则句子则显得很拗口。董秀芳（2003）认为在一些法律文献及口语中，存在“的”字短语充当后置关系从句的情况，且一般只出现在具有假设蕴含的语境中，如下文所举例子；方梅（2004）通过对自然口语的考察，她认为汉语中发生的关系从句后置的现象是“重成分后置”的语用原则的作用所致。

五、汉语和藏缅语关系从句语序类型对比

通过上文对汉语和藏缅语关系从句语序类型的简单描写可以发现，汉藏关系从句的语序类型存在很大的相似性，虽然前者为SVO型，后者为SOV型语言，但是都是以前置型关系从句为优势，后置型和内嵌型也都是存在的。虽然语序类型相同，但是具体来看还是有些不同：藏缅语中，关系从句的前置后置往往是因为关系化对象的不同，有些语言如博嘎尔语、桃坪羌语、错那门巴语、土家语等提取主语与提取宾语的语序类型不同，提取主语时语序类型为前置型关系从句，提取宾语时语序类型为后置型关系从句。而汉语的后置型关系从句往往具有口语特点，这与藏缅语是存在差异的；关于内嵌型关系从句，在藏语和羌语中也是少量才存在的，因为句式格局的限制性是不常用的，但汉语却经常可以用来表达句义。

参考文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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