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建不起，心墙拆不掉

温宪

特朗普就任后一通拳打脚踢，看得世人眼花缭乱。1月25日，他签署行政令，在美墨边境修建隔离墙。2月7日，135名被遣返回国的旅美墨西哥移民抵达墨西哥城，这是特朗普上任后遣返的首批墨西哥移民。

有人对特朗普上台后的一系列举措开始点赞，认为其逐一兑现竞选承诺，顯示出很强的执行力。此话充其量只对了一半。仅就在美墨边境修建隔离墙一事而言，本意在于根除非法移民在美国造成的社会弊端，但建墙就能根除弊端吗？且不论建墙之难，即便墙建起来了，美墨两国之间的心墙就能拆除吗？

墨西哥总统涅托亲自前往机场欢迎这些移民回家。他在论及墨美关系时说：“这是一个新的局面，我们在重新定义如何去理解美国的新政府，以及特朗普总统的外交政策。”两国已准备好开始对话。涅托表示将会寻求最符合墨西哥利益与尊严的协议。

面对咄咄逼人的特朗普，涅托表现出了以两手对两手的策略：一为硬，不惜与特朗普叫板；二为软，不关上谈判大门。此种策略相当明智。

世界上很多事情可以选择，无法选择之一便是地缘政治上的邻国。墨西哥前总统迪亚斯曾经慨叹：“可怜的墨西哥，离上帝太远，离美国太近！”与美国接壤的只有加拿大和墨西哥两国。美加边境是世界上最长的不设防边境，而美墨边境则麻烦不断。

美国与墨西哥之间有着一条全长1969英里（约3169公里）的西南边界线。我在这条边界线采访时，看到一些地段早已建起高墙。约3米高的边界隔离墙用瓦楞状钢板连接，每块钢板上都标有序号。当年在越南战争和海湾战争中，这些钢板被用做美军小型战地直升机停机坪，现在被竖在这里当作隔离墙。自上世纪90年代初开始，美方先后在科洛尼亚利伯塔等地段修建了更高的隔离墙，高墙上金属倒刺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给我留下很深印象。

美墨边境地形复杂，既有海滩，又有沙漠和峡谷。特朗普一纸行政令签得倒是容易，真正实施起来，要在美墨边境全线建起高墙谈何容易？！在人工成本极高的美国，找谁来建？弄不好愿意干这活儿的人恰恰是来自拉美国家的“非法移民”。钱从哪儿来？特朗普声称建墙费用由墨西哥掏，这种霸王条款行得通吗？

非法移民问题撕裂着美国，也撕裂着墨西哥，其背后有深刻的历史、经济、政治、社会等缘由。首先，很多跑到美国的墨西哥人对他们被称为“非法移民”就很不服气。美国边境天使组织创始人恩里克曾质问：“谁是非法移民？在美国历史上，有约230万平方公里的土地是从早已获得独立的墨西哥手中巧取豪夺强占而来的。”对于上千万主要来自墨西哥的非法移民，美国社会的认知颇为极化。一些人认为移民对美国经济没有任何帮助，另有人争辩说，移民并没抢走美国人的饭碗，而是在做着美国人不愿做的工作。各说各的理，又都能拿出数据支持自己的论断，更为公允的真相很可能在两者之间。

美国是一个移民国家。时至21世纪，却在移民问题上深深地陷入两难境地。美国历史上的移民政策有着严宽交替的钟摆现象。如今特朗普将钟摆推到了极为严厉的极端。

然而，人往高处走，水向低处流。在世界最发达的国家与其发展中国家邻居间，只要存在发展机会落差，再高的墙也挡不住人们翻墙而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