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林石谱

文/【宋】杜绾 译注/子小

云林石谱

文/【宋】杜绾 译注/子小

江华石

道州江华、永宁二县，皆产石。在乱山间，于平地土空砻积叠而生，或大或小，不相粘缀。江华一种稍青色，一种灰黑，间有巉岩之势。其质，侧背粗涩枯燥，扣之有声，未见绝奇巧者。

【译】道州的江华、永宁二县都产石头。在乱山之间的平地上，层层堆叠，体量有大有小，不相粘连。江华县所产的石头，一种颜色为稍稍发青色，一种颜色是灰黑色，其间有像巉岩的姿态的。此石的侧面和背面皆质地粗糙、干涩、发燥，敲击时有声音发出，但是不见有十分奇特精巧的。

惟永宁所产，大者十数尺，或二三尺，至有尺余，或大如拳，或多细碎，散处地上，莫知其数，率皆奇怪。每就山采取，各随人所欲。既择绝佳者，多为泥土、苔藓所积，以水渍一两日，用磁末痛刷。

【译】永宁所产的石头，体量大的有十数尺高，也有的二三尺高，而体量小的则仅一尺左右大小，或者像拳头般大小，或者零碎地散落在地上，无法估量具体的数量，大都形状奇特怪异。进山采取永宁石，匠人都是随着各自所想要的形状来进行采取。所采取到的形状绝妙的石头，石体多会被泥土和苔藓积满，需用水浸泡一两日，并用磁末进行彻底地洗刷。

一种色深青，一种微黑，其质坚润，扣之有声。多坳坎，颇类太湖“弹子窝”。峰峦巉岩，四面亦多透空，险怪万状。或有数尺，若太山气象，千岩万壑，群峰环绕，中有谷道拽脚。或类诸物像，不可概举，非人力能为之。大抵其石多白脉，有如大山之巅，合三两峰，间因石脉相连数道而成瀑布，直落涧壑，凡遇石塞路迸溅，即散漫分流，石之两边，如图写之状。

【译】永宁县所产的石头，一种颜色为深青色，一种颜色为微微发黑色，质地坚硬温润，敲击时有声音发出。石头表面多凹穴，与太湖石表面的“弹子窝”非常类似。永宁所产石头，石形成峰峦险峻峭拔之势，石体四面多孔窍，险峻奇特，姿态万千。体量有的达数尺高，形若泰山一般，山峰连绵，群山回绕，中间有小道，直达山脚。有的则形如各种具体的器物，数量、种类不能一一列举，是人力所不能雕刻的。永宁石石体多白色的脉络。有的如大山的顶部，三两个山峰环抱，石间有几道白色的脉络相连，形如瀑布之势，直落入山涧深处。如遇到石头堵住前路，则水花迸溅，四散分流而下，如同绘画摹写的一般。

常山石

衢州常山县思溪，又地名石洪，或云空宇。石出水底，侧垂似钟乳，杂沙泥，不相连接。采人车戽深水，甚难得之。或大或小，不逾数尺，奇巧万状，多是全质。每一石则有联续尖锐十数峰，高下峭拔嵌空，全若大山气势。亦有拳大者。

【译】衢州常山县思溪村，又名石洪，也叫空宇。其所出产的石头产自水中，侧垂如同钟乳石一般，混杂着泥沙，石与石不相粘连。采石的匠人用水车将很深的水汲出排净，极为艰难才能取得。常山石体量或大或小，不超过几尺，形状奇巧，姿态万千，石体多为完全。每一方石头都有十几个连绵峭拔的山峰，高下错落，峭拔凌空，完全像是大山一般的气势。也有如拳头般大小的。

又于巉险怪岩窦中出石笋，或欹斜纤细，互相撑拄之势，盖石生溪中，为风水冲激，融结而成奇巧。又峰峦耸秀，洞穴委曲相通，底座透空，堪施香烬，若烟云萦远乱峰间。

【译】也有在险峻的怪石孔洞中长出石笋的，歪斜纤细，成互相支撑的形状。这大概是因为石产自溪水中，被风、水冲刷激荡而凝结形成的奇巧之形。也有呈峰峦高耸俊秀之形的，洞穴曲折相通，底部透空，可以放置香烬，形成若烟云缭绕在山峰间之象。

一种色深青，石理如刷丝，扪之辄隐手。又一种青而滑，或以磁末刷治而然。率皆温润，扣之有声。间有质朴全无巧势者，石性稍矿，不容人为，非如灵璧可增险怪也。

【译】常山石，一种颜色为深青色，肌理像刷丝石，手摸可感到纹路。另一种颜色为青色，且石肤光滑，可能是因为用磁末洗刷的造成的。两种都石质温润，敲击有声音发出。间或有质朴无奇巧的形态的，石质略粗糙，人工很难进行打磨修饰，不像灵璧石可通过修治增添石形的险峻奇特之处。

开化石

衢州开化县龙山深土中出石，磊磈，或巉岩可观，色稍燥，扣之有声。又，地名鳖滩，亦多产石水中，色稍青润，石质骨粗而肉细，率皆全质。间有群峰前后罗列若大山气势，比之思溪，无峭崒势，扣之亦有声。

【译】衢州开化县龙山的深土中所产的石头，众石累积，其形如峭拔巉岩，可以玩赏，色泽稍发燥，敲击时有声音发出。又在鳖滩，水中也有很多石头，颜色为偏温润的青色，其石质为内部粗糙而表皮细腻，十分完美。间或有如群峰环绕如大山一般的，但与衢州常山县思溪村所产的常山石相比，没有峭拔高峻之势，敲击时也有声音发出。

澧州石

澧州石产土中，磊磈而生，大者尺余，亦有绝小者。颇多险怪巉岩，类诸物状。其质为沙泥积渍，费工刷治。石理遍铺丝，扪之隐手。色青白稍润，间有白脉笼络。土人不知贵，士大夫多携归装缀假山，颇类雁荡诸奇峰。

【译】澧州石产于泥土之中，累积堆叠而生，体量大高有一尺多，也有体量特别小的。澧州石的石形多为险峻奇特之形，或形如各种具体的器物。石体被泥沙渍满，需要花费时间进行洗刷修治。石头肌理遍布刷丝纹，手摸可感觉到纹理。颜色为稍稍温润的青白色，间或有白色的脉络纵横。当地人不知道其贵重，士大夫则经常带其归家修饰假山，很像雁荡山上的奇峰。

英石

英州含光、真阳县之间，石产溪水中，有数种。一微青色，间有白脉笼络。一微灰黑。一浅绿。各有峰峦，嵌空穿眼，宛转相通。其质稍润，扣之微有声。又一种色白，四面峰峦耸拔，多棱角，稍莹彻，面面有光，可鉴物，扣之无声。采人就水中度奇巧处，錾取之。

【译】英州的含光县和真阳县之间，石头产自溪水之中，分为很多种。一种是颜色为微青色，间或有白色石脉纵横。一种是颜色为微灰黑色。一种是颜色为浅绿色。每石都起峰峦，且石体透空，孔窍曲折相连。石质微温润，敲击时微微有声音发出。又有一种白色的英石，石体四面皆为峭拔的峰峦，多棱角，石质为微莹澈，每一面都可折射光线，可以照物，敲击时没有声音发出。采石匠人在水中揣度石头的奇特巧妙之处，凿取下来。

此石处海外辽远，贾人罕知之。然山谷以谓象州太守，费万金载归，古亦能耳。顷年，东坡获双石，一绿一白，目为“仇池”。又乡人王廓夫，亦尝携数块归，髙尺余，或大或小，各有可观。方知有数种，不独白绿耳。

【译】这种石头出自海外的遥远的地方，商人都很少知道。黄庭坚（号山谷道人）将英石的情况告知了象州太守。象州太守花费万金才将其运回，在那时就可以了。近年，苏轼（号东坡居士）获得两方英石，一方为绿色，一方为白色，看作“仇池”。还有我的同乡王廓夫也曾携带几方英石回来，高都在一尺以上，大大小小，都有值得观赏的地方。由此才知道英石有很多亚类，不只是白色和绿色两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