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一民
(四川大学城市研究所,四川成都 610064)
城市地方学研究的三大视野和三个层面*
——以成都学研究为例
何一民
(四川大学城市研究所,四川成都 610064)
近年来中国若干重要城市都相继开展以本城市为研究对象的城市地方学研究,如北京学、上海学、广州学、杭州学、西安学等。成都作为有着四千五百多年悠久历史的特大城市,也应构建成都学。成都学就是以成都为研究对象的一门学科。本文认为成都学研究和学科构建要放在人类文明发展的进程中加以考察,因而研究者应具备历史视野、国际视野、战略视野,同时还要重视三个层面的工作,即加强基础研究、应用研究,以及普及宣传工作。
成都学;历史视野;全球视野;战略视野;三个层面
当今世界,城市化已经成为全球主要发展趋势之一,因此,“城市科学也已成为一门方兴未艾的学科。从其对城市研究的具体方面看,城市经济、城市社会、城市历史、城市地理、城市规划等具体学科也都在逐步发展,极大地拓宽了人们对城市研究的视野。城市学是城市科学中牵头的学科,是城市科学的理论基础。”[1]20世纪以来,世界范围内以某个重要城市所在地为研究对象,探索其发展特质,总结其发展规律和经验,并为未来城市发展规划方向的都市地方学相继兴起,如东京学、巴黎学、罗马学,已经成为一门显学,日本学者小川和佑著《东京学》,大谷晃一著《大阪学》等在世界范围内产生了广泛的影响。Londonology、Parisology、Romeology也成为英文中的专有词汇。改革开放以后,随着中国与外部世界联系日益广泛,国内学界也作出了积极回应,当前已经形成了上海学、北京学、香港学、西安学等多个城市学。成都学也在21世纪兴起。成都学就是以成都为研究对象的一门交叉学科,是研究成都城市兴起、发展、演变的过程、特点和规律的一门交叉学科。近年来包括笔者在内的部分学人一直在努力提倡开展和构建“成都学”,并出版了《成都学概论》一书,该书为目前国内第一本有关城市地方学的专著。有着天府之都、芙蓉之城美誉的四川省会——成都,地处巴蜀天府之国的腹心地区,襟两江(岷江、沱江)而屏三山(青城山、峨眉山、邛崃山),控西川而引巴渝。历史上看,成都城市发展的持续动力来源于中华文明强大的延续性,虽然历经几度兴衰,但几千年来城址不变、城名不改、发展历史不断,直到今天发展成为一个朝现代化迈进的特大城市和连接亚洲与欧洲的主要交通枢纽。因而当代成都作为当代中国最开放的城市之一,并根据国家“一带一路”发展战略和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在“十三五”规划期间努力打造成为国际运输和物流中心、国家向西开放的门户城市和内陆开放型经济高地。因此,开展成都学研究已经势在必行,是当代成都文化建设的一项重要使命。从成都特殊的城市地位和学科的性质特点以及研究方法上看,成都学研究和学科构建,应具备三大视野和重视三个层面的工作。
根之于历史者深。《史记》有言:“史者,记事者也。”司马光编《资治通鉴》,其目在于“鉴前世之兴衰,考当今之行失”。所谓“鉴于往事,有资于治道”,从历史的眼光考虑问题,可认识事物变迁进化的因果关系。城市是人类文明的产物,城市发展的历史也就折射出人类文明发展演变的历史。因而,加强对城市的研究,并不只是着眼于一个城市本身,而是要从人类文明史的高度来加以考察。因而将成都学或北京学、西安学等城市地方学置于人类文明史的发展进程中加以研究,就不仅只关目前城市的发展现状,同时也应该具备历史的视野,将成都城市的发展放在历史的长河中加以考察,从而发现规律、发现特点。今天的成都,是历史成都的延续与发展,因而无论我们研究成都的任何问题,都需要有历史的眼光,需要进行长时段的历史审视。
第一,以成都为中心的长江上游地区是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也是中华文明的重要载体,并对中华文明的演变产生重要的影响。成都城市文明不仅历史悠久,而且发展轨迹也十分清晰完整,数千年来从未中断,成都的发展变迁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透视中华文明的演变,乃至整个人类文明发展演变的诸多方面。成都从三千多年前开明王朝建都开始,其城址就未发生变迁,只有扩展而无迁移;同时成都的城名从此一时期开始到现在也未发生变更,尽管有若干别名,但“成都”之名却从未改变。以上两方面都在中国城市史上少见,反映了成都这座城市具有的生命力和发展潜力。两千多年来,成都曾七次成为地方政权的“都城”,并长期是中国西南地区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成都在数千年的发展历史中虽然历经风雨变迁,几经磨难,但始终保持着区域大城市的地位,曾在汉代和唐代分别出现两次发展高峰。在中国历代统一时期,成都均是作为各朝州、郡、县治地。秦统一六国后,分天下为三十六郡,成都属蜀郡,辖12县。汉承秦制,成都仍为蜀郡的治所。西汉后期,成都作为中国特大型中心城市“五都”之一,也是当时中国南方唯一的大都会,人口已增至76 256户,近40万人,成为仅次于长安的中国第二大城市,“元鼎二年(前115)立成都十八郭,于是郡县多城观矣”[2]。西晋左思在《蜀都赋》中盛赞:“金城石郭,兼币中区。既丽且崇,实号成都。辟二九之通门,画方轨之广涂。营新宫于爽垲,拟承明而起庐。结阳城之延阁,飞观榭乎云中。开高轩以临山,列绮窗而瞰江。内则议殿爵堂,武义虎威。宣化之闼,崇礼之闱。华阙双邈,重门洞开。金铺交映,玉题相晖。外则轨躅八达,里对出。比屋连甍,千庑万室。”唐代成都城分设成都、华阳两县,为当时全国85个望县中建造规模最大的城市,更有“扬一益二”之说,并且一度成为陪都“南京”。伟大诗人李白曾赞美成都:“九天开出一成都,万户千家人画图。”[3]由此可见唐代成都的华美和繁荣盛况。两宋时期,成都商贸往来繁荣,产生了世界上最早的纸币——交子。元以后,成都在全国的经济、文化地位有所下降,但仍然是四川省政治、经济、文化中心。相比之下,春秋战国时期与成都齐名的一些重要城市,如临淄、邯郸等在历史风雨的冲击下而逐渐衰落。齐国都城临淄在战国时为各国城市之最,“临淄之中七万户……甚富而实;临淄之途,车毂击,人肩摩,连衽成帷,举袂成幕,挥汗成雨。”[4]然而“吴楚七国之乱”后,临淄渐衰落,秦时为郡治,以后仅为县治,而今只是淄博市的一个行政区——临淄区。成都历经千年变迁,一直都是西南和四川的中心城市,20世纪后期更在改革开放浪潮中开始第四次崛起,不仅GDP跨入万亿级城市行列,在副省级城市中排名第三,而且城市的核心竞争力和影响力正日益增强,国际知名度正在大幅度提高,并向着世界现代化大都市的目标迈进。因而成都学研究,一定要具备历史的视野,将成都放在历史长河中加以审视与研究,总结其发展特点与规律,从而为未来的发展提供历史的借鉴。
第二,从宏观地理上看,“成都是中国古代北方丝绸之路、南方丝绸之路和长江经济带三大交通线和经济带的交汇点”[5],是中国对内对外开放的枢纽,在今天“一带一路”的国家战略中将发挥重要的作用。以成都为起点的南方丝绸之路,即古人所指长达两千多公里的“蜀—身毒道”,其开通可追溯到古蜀三星堆文化时期和十二桥文化时期,并延续了三千多年的发展,成为中国内地与今云南、缅甸及东南亚等地进行经济文化交流的重要通道。在商周时期,巴蜀丝绸织锦的生产就已经达到了比较成熟的阶段,战国时期已经成为输往东南亚等地区的商品。有相当的资料表明,此一时期已经有和不少以成都为中心的蜀地所产丝绸、茶叶、铁器等通过此条商贸易通道,经云南,进入缅甸,然后抵达印度和今天的中亚地区,因早期蜀地的丝绸即曾通过“蜀—身毒道”远销南亚,被印度阿萨姆人称为“蜀布”。秦汉时期,中央王朝为进一步加强对“西南夷”地区的经略,派“常略通五尺道”[6],使这条商路长期保持通畅,有“从东南身毒国,可数千里,得蜀贾人市”[7]之景象。亨利·玉尔在《古代中国闻见录》中提到:“谓中国都城曰新达比尔(Sindabil),中国无如斯之城名也,其最近之音为成都府”[8],马可·波罗游记作“新的府(Sindifu),乃四川省之首府,五代时为蜀国之都城”[9]。季羡林先生也在《中国蚕丝输入印度问题的初步研究》一文中明确指出:成都所产的锦,经南方丝绸之路国内段传到缅甸,再由缅甸传到印度[10]。
汉武帝时期,张骞“凿空”西域,开通北方丝绸之路,而北方丝绸之路的主要商品即丝绸,主要来自于成都,故汉代成都经川陕道与长安的商业贸易也日益兴盛。从汉到唐,成都成为北方丝绸之路的主要商品供给地,其所产蜀锦等丝绸产品在今丝绸之路沿线重要考古遗址均有大量发现。成都蜀锦在先秦至隋唐时期曾长期代表了中国丝织品制造的最高水平。南朝学者山谦之在《丹阳记》中记载:“历代尚未有锦,而成都独称妙,故三国时魏则市于蜀,吴亦资西蜀,至是乃有之。”[11]这段话很明确地表明,在三国时期,华夏地区只有成都有织锦,魏国和吴国的织锦都是从蜀国购得。因而汉代蜀锦是南、北丝绸之路最重要的商品,而蜀锦大部分产自于以成都为中心的蜀地。正如《后汉书·隗嚣公孙述列传》所载:蜀地“女工之业,覆衣天下”[12],即是时人对蜀地的纺织业之兴盛的高度评价。在南北朝时期,当河西走廊交通因战乱受阻,从长安出发的北方丝绸之路中断之时,以成都为起点,经川西北草原进入甘南、青海,然后转入西域的“河南道”,成为新的北方丝绸之路,《南齐书》对此明确记载:成都“西通芮芮、河南,亦如汉武威、张掖为西域之道也”[13],如此中国内地与西北各政权及亚欧各国的贸易一直未曾中断。成都也是长江经济带的重要节点城市,早在先秦时期,成都长江中下游就建立了密切的经济、文化联系,并且在秦汉时期开通了沿岷江顺流而下,与长江相连接的水上航运,并通过长江中下游地区各重要城市与海上丝绸之路发生直接或间接的联系。成都所处的岷江水系自古便具备航运的条件,沿岷江而下即可东入长江,经三峡,出夔门,可直达吴楚。《战国策》载:“秦西有巴蜀,方船积粟,起于汶山,徇江而下,至郢三千余里”[14],“蜀地之甲,轻舟浮于汶(指岷江),乘夏水而下江,五日而至郢”[15]。秦汉至唐宋,成都为岷江航运的起点,人员与物资顺江而下直接进入川江,与长江中下游地区各主要城市一直保持非常密切的联系,有“水程通海货,地利杂吴风”[16]之誉,与“交、广、荆、扬、越等州”有着密切的经济往来,对全国经济产生重要的影响。中唐以后,地处长江上游的成都和位于长江下游的扬州,同为全国最繁华的两大商业都会,而以成都为中心的长江上游地区更是“中央政府重要财赋之区和战略要地”[17]。直到元以后,成都经济因战乱而衰落,在全国的地位和作用才有所下降。成都在古代成为中国三大经济带的交汇点和交通、经济枢纽,由此推动了成都在先秦、汉和唐宋时期三次崛起[18]。
成都尽管位于四川盆地腹心地区,对外交通不便,但却得益于天府之国的沃土良田,以及闻名于世的精美手工品,如蜀锦、漆器和竹制品,与外部建立了密切的经济、文化联系,成为连接南方丝绸之路、北方丝绸之路和长江经济带的重要交汇点,也因此而成为古代中国对内对外开放的枢纽。几千年来成都城市虽然几度兴衰,但始终是在原址上不断再生、扩展,并保持其区域性政治、经济、文化的中心地位,直到今天发展成为西南地区“三中心、两枢纽”,成为一个有着巨大活力的、宜居、宜业的创新城市。
在此需要说明的是,我们强调历史视野,并非是将成都学研究等同于成都历史研究,而是认为从事成都学研究的学者,在研究与成都学相关的各种问题时,应该具备历史的眼光,应该站在历史与未来的交汇点进行思考与研究。
真正学术的国际化,首先在于研究者视野的国际化,成都学研究的“国际化”则要是用全球的眼光来看待成都历史的发展和当今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分析其发展对于世界的意义。成都学虽然是以研究成都为主,但成都的发展与崛起并非是孤立的,而是中国乃至世界多元经济、文化交汇的结果。党的十八大后,习近平主席多次强调“发展科学技术必须具有全球视野、把握时代脉搏”[19],成都学研究也应当放眼于世界。
先秦时期西蜀文化孕育了成都城市雏形,从宝墩古城到三星堆古城,再到成都古城,成都成为雄踞西南的大都会,以成都为中心的长江上游地区成为中华文明的发源地之一。秦并巴蜀之后,中原文化与巴蜀文化相结合,推动了成都城市的进一步发展,秦王朝在蜀地设置蜀郡,成都成为蜀郡治所,进一步确立了成都的区域行政中心地位。汉代建立后,成都与南亚地区诸国和西域地区都建立了密切的经济、文化的联系。在此后两千余年间,成都成为中国内陆地区对内对外开放的枢纽。近代以后,西学东渐,中西文化的碰撞更是推动了成都的发展。改革开放以后,成都正在日益现代化、国际化,成为中国对外开放的排头兵。在交通、通讯、互联网都非常发达的今天,经济全球化已经成为时代潮流的背景下,世界已然变成了一个地球村,互联互通,时间和空间概念都发生了根本的变化。因而,对成都学的研究更应放在全球的背景下来进行。如果没有全球视野,成都学研究就不会有大的格局,就跳不出地方学研究的窠臼。从当今全球的发展趋势来看,成都将有可能成为世界经济发展的重要增长极。
(一)成都将成为全球新信息技术革命高地
新信息技术革命是推动经济全球化的主要推动力。20世纪90年代以来,信息技术和信息产业迅猛发展,“突破了地域时空的限制,互联网使世界各国之间的距离缩小”。信息时代的来临,使全球性的产业形态、经济结构和社会结构都发生巨大变革,并成为区域发展的重要驱动力和城市综合实力的重要标志。
成都市早在20世纪就是国务院确定的西南地区的“三中心、两枢纽”①。21世纪以来,成都又成为“国家信息化试点城市和国家软件产业、信息安全产业、集成电路产业化基地。”21世纪,软件和信息服务业已成为成都市战略性支柱产业,“成都软件产业规模已由2003年的66亿元增长到2012年的1 702亿元,年均复合增长率超过40%。”“成都已经成为国际软件产品和信息服务主要提供地和国际化的软件名城。”[20]2011年,“成都信息安全产业规模仅次于北京,位列全国第二。数字新媒体正呈现出快速扩张趋势,截至2012年,聚集了国内外企业210余家,游戏动漫产业占全国市场比重达到7.4%,是全国数字游戏产业的五大聚集区之一和国际知名的软件企业主流聚集区。”[21]信息化是构建智慧城市的关键,因此,全方位提升成都市软件和信息技术服务业发展水平,助推经济结构调整、发展方式转变,对把成都打造成为引领西部经济发展的增长极,建设成为世界智慧城市具有重要的现实意义。
(二)成都将成为国际运输和物流中心
交通是城市的命脉,交通的发展是城市可持续发展的有力保障。2016年1月26日英国《每日电讯报》和1月27日美国《华盛顿邮报》China Watch整版均刊发文章:Transportation Networks Link Chengdu to the World(朝发成都,通达全球的交通运输网),通过介绍成都航空、快铁等交通发展所取得的积极成效,充分体现了成都在中国中西部地区的国家级航空枢纽和门户城市地位,将成都建设成为连接欧洲、非洲、中东与东南亚、大洋洲、北美之间的最佳中转地。
在航空运输方面,成都已成长为连接中国中西部和欧洲的重要航空枢纽,分别有五条欧洲直飞航线通往阿姆斯特丹、法兰克福、伦敦、莫斯科和巴黎。仅2015年一年,成都就开通了10条国际航线,包括飞往清迈、芽庄、科伦坡、大阪、莫斯科、济州岛、毛里求斯和巴黎的8条直飞航线,以及飞往洛杉矶和迪拜的两条中转航线。到目前为止,双流国际机场共有165条国内航线和85条国际航线,航空网络覆盖了北美、欧洲、中东、大洋洲和亚洲的主要枢纽城市。而根据城市规划,成都计划在未来五年每年开通三条国际直飞航线,至2020年成都定期直飞国际客货航线达到55条。此外,成都是中国中西部地区首个实行72小时过境免签政策的城市。根据此政策,若持有效第三国签证和联程机票,来自51个国家的乘客能够在成都停留三天。
今天成都另一个引以为豪的是先进的铁路运输系统。以成都作为起始地的铁路线路不仅连接了中国各大城市,还连接了中亚和欧洲。成都于2013年4月开通的蓉欧快铁,被视为继重庆、郑州之后的中国第三座欧亚大陆桥,成为当前国内最快的中欧班列。该线路从成都青白江出发,仅需10天左右的时间便可直达波兰罗兹,并在三天内通过欧洲发达的铁路和公路网络将货物直接送至伦敦、巴黎、柏林、罗马等欧洲主要城市。同时,蓉欧快铁路程还在不断延伸,2015年下半年,成都正式启动“蓉欧+”战略,将全面开通成都至深圳、宁波、厦门、昆明、武汉等国内10个以上城市的铁路快运班列,最终形成面向省内、国内、国际“三个市场”的“一线两核多点”网络揽货、多点合作格局。[22]“蓉欧+”背后折射的,是成都建设开放型国际铁路枢纽的图景,将成都铁路港建成集装箱吞吐量最大、通道竞争实力最强、临港配套功能最优的国内最大的国际铁路港。
如今,成都依靠国际航线和洲际铁路组成的新“丝绸之路”与世界联通。依托新“丝绸之路”运输的货物不再是丝绸、茶或漆器,而主要是高科技产品,比如计算机芯片、笔记本电脑等体现成都在国家“一带一路”和长江经济带发展战略中的区位优势,凸显成都全面建设西部综合交通枢纽成都主枢纽的进程。
(三)成都未来的发展将是产业、生态与文化并重的绿色发展
在当今人类社会发展进程中,生态与文化已成为城市发展、城市生活中的重要议题而得到空前重视。成都未来的发展目标是建设国际化现代化大都市,因而不仅要具有高度发达的工业,而且还要有着良好的环境和繁荣的城市文化与文化产业体系,成都要从传统的工业文明向现代生态文明转型,实现绿色发展。生态文明强调技术和自然充分融合,人的创造力和生产力得到最大限度的发挥,而文化更被视为当今城市发展的“第一竞争力”。成都自古便因自然条件优越而具有“天府之国”的美誉;成都也是中国本土宗教——道教的发源地,“天人合一”是成都城市文化的重要内涵,成都数千年“城名不变,城址不改”,集中代表了这个区域文化最精华的形态,是中华文化的一张重要名片。故生态与文化是成都在国际化进程中最宝贵的资源,在成都学研究中,要着重加强对成都城市生态文明和生态文化的研究。
第一,成都将建设宜居、宜业、宜游的新型生态城市,这是成都城市实现可持续发展的必然选择。要建设新型生态城市,就需要实现城市“环境生态、经济生态、社会生态、宜居生态、交通生态”五大生态系统的协调发展,实现城市生态整体的良性循环。成都有着得天独厚的自然地理环境条件,“山、水、田、林”等要素齐全,如有着龙泉山、龙门山等“山”;有着纵横交错的岷江、沱江主流和大小支流,以及都江堰灌区的人工渠道的“水脉”;有着举世闻名的天府之国的良田沃野的“田”,以及星罗棋布的川西林盘和第三圈层的森林的“林”。生态优美、资源丰富的成都平原为建设新型生态城市提供了坚实的基础,成都的美丽是自然天成,未来成都有条件建设成为“青山绿水抱林盘,大城小镇镶田园”的新型城市形态。成都选择走新型生态城市道路就是在准确把握国情、省情、市情基础上做出的符合世界发展趋势的、科学的正确选择。
第二,成都是“快慢兼具”的文化之城、生活之城。现代工业社会的快速发展与竞争,导致大都市都普遍出现“快节奏”生活,给城市居民带来无尽的焦虑、疲惫和亚健康状态,而“慢城”则是一个具备全新生活理念、生活模式,符合未来发展主流的概念。天府之国的成都,自古便传承着从容的生活方式。古代成都既是一座创业之城、成功之城,也是一座生活之城,成都人在千百年里养成了一种既努力劳作又重视休闲和享乐的生活态度:一方面成都人在历史上创造了若干第一,有着若干“成都之最”;另一方面成都人也善于享受生活,早在汉代成都的游乐之风就“甲于西蜀”。千百年以来,成都人一直保留这种生态态度和生活方式。今天,成都虽然已经发展成为一座现代化的特大城市,有着发达的工业文明,但成都人仍然在努力工作的同时保持了悠闲的生活方式,成为中国国内少有的经济发展速度快、创造力十分活跃、生活节奏却有快有慢的多元生活方式。目前,成都虽然拥有高科技产业和先进制造业,钢筋水泥森林在城市中心区耸立,但历史形成的休闲生活理念己经延续下来,茶馆文化、美食文化和民俗文化等渗入成都人的血液和骨髓之中,塑造和延续了这个城市的慢文化品格和特色,这种具有深厚历史内涵的文化正在促进人文生态回归。可以说,当代成都人一方面勤奋努力工作,创造了经济、文化发展等多方面的发展奇迹,另一方面又十分重视休闲生活,将工作和生活有机地结合,该工作时就努力工作,该休闲时就尽情地享受生活,可以说成都人的“快工作,慢生活”,实际上反映了现代人热爱生活、热爱生命的人生态度。
战略是筹划和指导全局的方略,即根据对国内国际形势和所处环境的政治、经济、科学技术、地理等诸因素的分析判断,科学预测,从全局考虑谋划,实现全局目标的规划。所谓战略的视野,就要有全局意识、长远的眼光。作为城市研究的成都学,不仅是一个学科的建设,也是一个系统工程。它的构建不仅需要长时间的积累,而且需要多学科研究者共同努力和配合,构建成都学这一远大目标,就要求研究者有着战略的视野。同时,成都学研究者在对相关课题进行研究时,也要具备战略的视野,要有全局意识和长远的眼光。中共十八届五中全会提出了“创新、协调、绿色、开放、共享”五大新发展理念,五大发展理念是在总结了人类近百年来发展的经验教训基础上所提出的,不仅对于中国的崛起与发展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也对研究成都学同样具有重要的指导意义,在对成都学的研究中必须贯彻五大发展理念,要立足长远,立足全局。
21世纪以来,当世界各国在庆祝新千禧年到来的喜悦还未消退之时,因全球性气候变化而引发的各种天灾、局部地区的战争、各种暴恐活动和金融危机相继而至,无论是西方发达国家还是新兴经济体国家都开始面临经济、社会、环境及政治等多方面的新挑战,国家和城市再次进行转型迫在眉睫,而这次全球性的转型较过去的转型是更加全面的、根本性的转变。中国为了应对转型与挑战,主动采取了若干措施,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就是开始实施“一带一路”国家战略。“一带一路”战略“将充分依靠中国与有关国家既有的双多边机制,借助既有的、行之有效的区域合作平台”,“秉承共商、共享、共建原则”,推进中国与相关国家共同发展和共同繁荣。“一带一路”战略得到越来越多的相关国家、地区的支持和参与,由此为成都的发展带来了新的机遇与挑战。成都在历史上就是中国内陆地区对内、对外开放的枢纽,就是北方丝绸之路、南方丝绸之路和长江经济带交汇的唯一城市,在今天随着亚欧新大陆经济时代来临之际,成都理应成为“一带一路”的重要参与者。成都学研究者更应该具备战略视野,准确地把握国家战略和世界发展趋势,根据成都城市发展特点、发展优势和人才资源禀赋优势,从战略的高度分析成都所面临的机遇与挑战,找准成都在国家战略中的位置,提出符合国家整体发展战略的成都发展定位、发展思路和发展措施,为国家和省市决策者提供重要咨询参考。
成都学的学科性质决定了成都学研究既是基础理论研究,也是应用研究,此外还应该高度重视普及工作。因而成都学研究和建设要注意三个层面的工作,一是基础研究,二是应用研究,三是普及研究及推广。
(一)成都学的建设,首先要加强基础研究
成都学的基础研究是指认识成都城市发展的现象,揭示成都城市发展的规律,获取有关成都城市发展的新知识、新原理、新方法的研究活动,因而也是成都可能成为国际领先城市的必要条件之一,是建设创新型城市的根本动力和源泉。加强成都学基础研究,需要全方面地对成都历史、文化、经济、社会、规划、建设等各个领域进行深入的、系统的研究。成都学研究要从构建学科的视角,完善学科布局,培育和支持多学科的交叉研究,在若干学术前沿研究领域实现重点突破,解决一批有关成都城市经济社会发展中的关键科学问题;通过基础学科研究培养一支高水平的成都学研究队伍,为建设创新城市和21世纪中叶成为世界一流城市奠定坚实的知识基础。近年来,成都的学者和成都以外的学者对成都学进行了大量的基础研究,成果丰硕,特别是耗时10年,集众多学人之力编纂完成的大型历史著作《成都通史》,共7卷已经完成,由四川人民出版社出版发行,为成都学的深入开展创造了条件。因此,应在现有的研究基础之上,规划一批新的课题,这些课题应该具有一定的重要性、前沿性,可以围绕多个主题进行较为系统的研究。
(二)成都学建设要高度重视应用研究,经世致用是成都学的重要功能之一,成都学研究要为现实服务,为成都经济、社会、文化发展服务,可分为直接服务和间接服务
成都学的应用研究,不仅要针对成都当前建设与发展的问题,提出相关对策建议,而且还应该具有长远的战略眼光,进行前瞻性的研究。比如,2016年就是“十三五”开局之年,成都已经制定并开始“十三五”规划,因而成都学研究者应该为“十三五”规划提出相关的发展思路,贡献相关的智慧,解决相关的问题。此外,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在成都大都市区、成渝城市群的建设中,也应发挥咨政的作用,使成都学研究的社会科学成果更好地为政府科学决策服务,进入决策层视野。
(三)成都学学科建设还要注意普及研究和相关成都文化与人文知识的推广工作
成都学研究,不仅要有“阳春白雪”,还要有“下里巴人”,学术研究既要上进“象牙塔”,也要下接“地气”,因而成都学的学科建设还有一个重要的任务就是对成都文化知识的普及。中国正在进入城市化的高速发展时期,大量的外来人口进入到不同层级城市之中,城市化不仅需要数量,而且更应重视质量,城市居民人文素质的高低是衡量城市化质量的一个重要标志,建设“人文城市”是未来城市的发展目标,而文化普及是人文城市的重要内容,为了推动城市化健康有序的发展,需要进行文化普及工作。广大市民有着强烈的文化需要,当物质的需求得到满足之后,精神文化的需求就变得十分重要。因而满足城市居民日益增长的文化需求十分的迫切和重要。但一般市民对于“高大上”的学术研究或应用研究兴趣不大,他们希望获取的是知识性和可读性强的文化产品。近年来,笔者和一批有志之士对成都文化普及工作较为重视,做了一些普及工作,一是编写相关的书籍,如《成都历史文化百问》、《九天开出一成都——成都历史文化名城的发展演变》、《成都五大之最》丛书等;二是在“讲好成都故事,传承和宏扬优秀历史文化”的主旨下,广泛开展了历史、文化、政治、经济、核心价值观等多方面的中小型讲座、学术沙龙,邀请了部分著名的大学教授深入社区、村镇基层,进行成都文化普及宣传工作,收效甚好。此外,还建立了“成都大历史”微信平台,充分利用互联网媒体进行文化知识的传播,效果也颇佳。
我们认为基础研究、应用研究、普及研究与传播三个层面的工作是成都学建设应该同步展开的工作,三者并不矛盾或冲突,做基础研究的学者也可进行一些应用研究,这样可以使基础研究得到延伸,发挥更好的作用;做应用研究的学者则需要加强基础研究,如果没有坚实的基础研究为支撑,应用研究也往往缺乏创新性、前瞻性和深刻性;另外,普及工作应该是每一个方面的研究者都可以进行的。
注释:
①交通枢纽、通信枢纽以及物流和商贸中心、金融中心、科技中心.
[1]钱学森.关于建立城市学的设想[J].城市规划,1935(4).
[2]常璩撰,任乃强校注.华阳国志校补图注·蜀志[M].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蒙文通《成都二江考》证其行文有误,当有成都郭十八门.
[3]李白.上皇西巡南京歌十首//【清】彭定求等编.全唐诗第5册[M].中华书局,2008:1726.
[4]刘向.战国策卷8齐策一[M].中州古籍出版社,2007:116.
[5]何一民.成都在“一带一路”建设中应成为中国内陆对内对外开放的枢纽[J].开发研究,2015(6).
[6]司马迁.史记卷116西南夷列传[M].中华书局,1959:2993.
[7]司马迁.史记卷116西南夷列传[M].中华书局,1959:2995.
[8]张星火良.中西交通史料汇编第2册[M].中华书局,2003:781.
[9]莫东寅.汉学发达史[M].上海书店,1989:15.
[10]季羡林.中国蚕丝输入印度问题的初步研究·中印文化关系史论文集[M].三联书店,1982.
[11]李日方.太平御览卷815[M].中华书局,1960:3622.
[12]范晔.后汉书卷13[M].中华书局,1965:535.
[13]萧子显.南齐书卷15州郡志[M].上海古籍出版社,1991:34-3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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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张 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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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4-342(2017)01-01-08
2016-07-17
本文为国家社科基金重点项目“中国城市通史”(项目编号:12AZD083)项目成果。
何一民(1953-),男,四川大学城市研究所所长,教授,博士生导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