侨刊参与华南侨乡社会治理的实践初探
——以1949年前的台山侨刊为例*

2017-03-23 03:08
华侨华人历史研究 2017年1期
关键词:台山侨乡华侨

姚 婷

(厦门大学 公共事务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五邑大学 广东侨乡文化研究中心,广东 江门 529020)

侨刊参与华南侨乡社会治理的实践初探
——以1949年前的台山侨刊为例*

姚 婷

(厦门大学 公共事务学院,福建 厦门 361005;五邑大学 广东侨乡文化研究中心,广东 江门 529020)

台山;侨乡社会;社会治理;民间刊物;侨刊;受众

论文对民国广东台山地区侨刊的基本概况进行了梳理,考察了侨刊参与侨乡社会治理的角色定位与实践。认为侨刊不单纯是近代华南侨乡的一种民间刊物、乡村文献,更作为一个社会主体参与了侨乡的社会治理,是侨乡社会转型的推动者。以改良社会为己任的侨刊参与侨乡社会治理的实践大致体现在革弊、兴利、议政督政等三个方面。侨刊的受众——华侨的变革意识与侨刊追求改良侨乡社会的宗旨不谋而合,于是前者提供资金和海外信息,后者则为前者实现其参与侨乡社会治理的意愿提供思想、信息传播和讨论的平台和渠道。

由于政府提倡和社会发展等各种原因,近年来“社会治理”被讨论得甚为热烈,不同学科对“社会治理”做出了不同的探讨。①如范如国用管理学的方法,以复杂系统理论分析社会治理中社会系统的网络结构与其特征(范如国:《复杂网络结构范型下的社会治理协同创新》,《中国社会科学》2014年第4期);张康之从公共管理的角度提出,在社会治理主体发生多元化变化的条件下,政府应该由垄断社会管理向与其他社会治理力量合作转变,社会治理创新与服务型政府建设相辅相成(张康之:《论主体多元化条件下的社会治理》,《中国人民大学学报》2014年第2期);张旺认为中国基层社会治理体现出社会网络上的政治资本和社会资本交易的特点,只有当这种非正式制度交易次于正式制度交易,才可能使中国乡村的社会治理更制度化、公开化和透明化(张旺:《社会网络、交易与中国乡村社会治理——对河南周口市平坟运动的政治社会学分析》,《东岳论坛》2015年第8期);张燕和徐继强从法学的视角讨论国家和社会治理中的网络表达自由规制问题,提出网络表达自由规制的基本结构是一个综合结构,遵守秩序、自由、平等等现代国家和社会治理的基本原则(张燕、徐继强:《论网络表达自由的规则——以国家与社会治理为视角》,《法学论坛》2015年第6期);王思斌指出社会工作与社会治理具有高度契合性,社会工作通过精细化服务能够促进共建共享的社会治理格局(王思斌:《社会工作在构建共建共享社会治理格局中的作用》,《国家行政学院学报》2016年第1期)。这些探讨可看作对过去半个多世纪国家对社会实行政府管理模式的反思与对新的社会格局下各种社会力量如何参与社会治理的探索。从历史上看,中国本身并不缺乏社会治理的经历。王日根从中国历史上“官民相得”的传统分析国家和基层社会在组织社会治理、化解社会矛盾中的经验,认为明清时期官方与民间社会存在社会治理中的“自域”和“共域”,两者分工合作,使基层社会治理呈现出有序状态。[1]

在各学科运用现代理论与方法热议社会治理的当下,回顾近代华南侨乡实施过的社会治理实践,对当今中国社会治理体系的现代化建设同样具有启发意义和学术价值。侨刊是华南侨乡社会治理的主体之一,它们对侨乡社会治理之探索有丰富的内容。本文拟以1949年前的台山侨刊为例,分析其所涉及的相关者和参与社会治理的角色立场及实践,考察华南侨乡社会治理体系从传统社会向近代社会的演变。台山位于珠江三角洲西南部,濒临南海,原称新宁县,始置县于明朝弘治年间,1914年改称台山县。19世纪50年代后期,随着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和新西兰等地发现金矿的消息传入台山,那些在当地因人稠地狭而生计窘迫且遭受土客械斗困扰的民众,纷纷踏上横渡大洋远赴“金山”的旅程。从19世纪60年代的清朝同治年间开始,台山渐渐向侨乡社会转变,侨刊应运而生。

一、侨刊的相关者

台山侨刊的起端—创刊于1909年的《新宁杂志》的原初宗旨便是改良社会:“惟海通以后,出洋之人稍众……邑中有志之士,遂谋所以兴革利弊、改良教育为更始之方。……于此之时,使无报纸以详核之文词纪之,则散而无纪,过而不存;又使无报纸以严正之议论绳之,则阻挠者恣肆,而畏葸者不前,其遗憾将何如耶!同人有见于此,因组织一新宁杂志社,分门撰录。”[2]其根本目的又可细分为“一曰改良风俗,二曰博征旧闻,三曰濬沦新智,四曰申明群理”。[3]随后的四十年间,台山县内相继兴起一大批以海外华侨为主要受众的族刊、村刊或校刊。这批刊物在20世纪50年代之后,因其鲜明的受众定位而被侨务界冠以“侨刊”之名。近三十年来,越来越多的中外学者以侨刊为史料进行研究,将侨刊当作文本或媒介来解读。①如石坚平利用1949年前的台山侨刊研究抗日战争之后四邑侨乡的国际移民与婚姻挤压状况(石坚平:《国际移民与婚姻挤压——以战后四邑侨乡为例的探讨》,《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1年第4期);潮龙起使用1949年前台山和开平的侨刊资料分析民国时期四邑侨乡的匪患以及华侨护乡的效用与影响因素(潮龙起:《民国广东四邑侨乡匪患与华侨护乡》,《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3年第1期);江柏炜以金门珠山薛氏的侨刊《显影》为史料,分析金门侨乡社会生活与文化变迁(江柏炜:《侨刊史料中的金门(1920s-40s):珠山〈显影〉(Shining)之考察》,《人文及社会科学集刊》2005年第17卷第1期);徐元音直接以台山侨刊为研究对象,探讨侨刊在海外移民与侨乡之间的连接作用,以及侨刊在海外移民中建构一个“想象的共同体”的局限性(Madeline Y. Hsu, “Migration and Native Place: Qiaokan and the Imagined Community of Taishan County, Guangdong, 1893-1993”,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59, No. 2 [May 2000])。然而,从社会结构的角度来看,侨刊也可被看作一个组织。这个组织由担任不同职责的成员有机构成,宗旨明确。侨刊主要涉及三个相关者:传播者、华侨和政府。(如图)其中,传播者是侨刊的内部相关者,侨刊组织包含侨刊本身及传播者,华侨和政府则是侨刊的外部相关者。这三个相关者之间的关系直接影响侨刊参与侨乡社会治理实践的程度和效果。

(一)侨刊传播者:以青年知识分子为主

本文所指的侨刊传播者主要指侨刊的主办者和通讯员。前者包括社长、编辑以及财政员、发行员等刊社人员,他们是侨刊的具体主办者,决定着侨刊与海外华侨、地方政府及社会上层势力的关系。后者来自境内城乡各阶层,其中又以教育界人士居多。

1939年由广东青年抗日先锋队台山县第三中队队部宣传部出版的《大亨青年》创刊号刊登的《队务报告》提到,他们的队伍由三十六个大亨青年组成,包括工人、农民、学生、商人、教育界等各阶层。[4]1948年出版的《南蓢月刊》自述其20世纪30年代“创刊之初,发动于服务乡校之智识青年,堡侨与父兄群起赞助”;迨抗战胜利,本重建国乡之责,“为便利印刷与寄递起见,使旅穗学者主其笔政,在乡教者访其消息”,刊物再度出版。[5]从这些陈述可知,参与侨刊创办和经营维持的人士来自不同的阶层和职业,分布于台山县内外。但总体而言,台山侨刊传播者以知识青年为主体,他们或为学生,或为教师,尤其是乡村教师。这与台山侨刊的属性有关。

1949年前,台山侨刊中,校刊数量较多,教师和学生分别成为学校和校学生会主办的校刊的管理者、编辑和主要供稿者。即使是村刊、乡刊或族刊,其核心力量亦多为乡村教师。20世纪20年代至30年代,中国大多数小学教师的年龄在20~30岁之间。这些年轻教师在政治上又极为活跃,国共两党都吸引了很高比例的教师党员。[6]而且,得益于台山侨乡的经济、社会发展水平和广泛的海外联系,不少台山青年走出侨乡到广州或国内其他城市接受高等教育,受到现代教育更多的系统训练,有的更从海外留学归来,这使台山乡村教师的学历水平比其他地方的要高。1948年7月的《居正校报》刊登的《本校教职员一览表》显示:16位教职员中,一半具有大专以上学历,校长毕业于上海法政学院法律系,教导主任毕业于上海中国公学大学部经济系,其他教职员毕业的院校有国立中山大学、广州音乐院、上海持志大学、国立广东法科学院、广州大学、广东国民大学等。[7]这些从县城、省城,甚至国外归来的青年教师,接纳和融合了各种社会思想,见识多,视野广。当他们回到侨乡从事教育工作,广泛感知侨乡社会中的人、事,很容易对已有的社会秩序产生不满,产生改良社会的欲望和动力。因而他们不忌怕批露社会阴暗面,勇于挑战权威,乡村社会的掌权者——“土豪劣绅”便往往成为台山侨刊的批判对象。越是以青年为传播者主体的刊物,对地方士绅阶层的批判越是严厉。

侨刊通过驻扎于台山城镇与乡村的传播者将触角深入到社会的各个层面和角落。以青年知识分子为主的台山侨刊传播者在侨刊中维系海外华侨与侨乡的联系,疾呼海内外的社会成员共同参与对侨乡的社会治理,持续建构海外华侨对于侨乡的社会责任。

作为一种组织,侨刊还与侨乡中的其他社会组织形成交叉关系。1924年,孙中山特许台山试行地方自治。此后的二十余年间,台山各地盛行自治之风,一批乡村或宗族自治会成立。不少侨刊其实就是自治会创办的言论机关,如《昌明》为台山谭氏自治协会筋坑分会所办,《颍川月刊》由台山城陈氏自治会发行。除自治会之外,有的校刊还由学生会主办。这些社会组织利用侨刊推行会务,侨刊则服务于其所属组织的宗旨,辅助组织向社会发声。

(二)华侨:侨刊的主要受众和经费资助者

作为海外侨民,台山华侨深切感受到清政府对他们权益保护之乏力以及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文明与进步。与家乡血肉相连的深厚感情以及对清政府和民国政府腐败无能的痛恨,促使华侨成为关注和推动侨乡社会进步的重要力量。1935年的《东坑月刊》刊登一篇由华侨写的题为《本刊与族侨》的文章,记道:

本刊为全乡人民之喉舌,亦全乡舆论之机关。凡促进文明、启沦民智、褒善贬恶、改良风俗,厥为本刊是赖;而传达消息,以及一切应兴应革事宜,有待于本刊鼓吹宣传者多矣。本刊诞生以来,……提携养育之功,岂非我亲爱之族侨乎?盖本刊经费,全赖捐款,而捐款以族侨最大宗。故本刊之于族侨,关系不纂重哉!……唯吾侨远离祖国,寄足异邦,家乡消息,完全不知。得本刊按月为之报告,故乡风味,一览瞭然,其快慰为何如耶!……则我族侨其亦知负维持培养之责乎?查族侨按年捐款汇来,以维持本刊者固多,而其中有一年两年而至数年,未捐过一文者亦不少。……愿我族侨,速起捐资汇来,扶之植之,培养之,庶本刊之生机,乃能蓬蓬勃勃,攸久而弗替。[8]

这篇论评揭示了侨刊与华侨的紧密联系:没有华侨的资金援助,侨刊则难以为继;侨刊促进文明、改良风俗的宗旨和向海外华侨传递家乡消息、慰藉华侨思乡之情,“集体家书”的功能是华侨支持侨刊的根本原因。当侨刊明确华侨是其最重要的服务对象,台山侨刊的宗旨也就由最初的改良社会增至传播侨乡信息、沟通侨情。

华侨不仅是侨刊的主要资助者和受众,更是主动参与家乡事务的力量。1947年出版的《学禄月报》有一则乡闻《旅美三藩市昆仲提议改善族务经一致通过》,称平日就对家乡一切应兴应革事宜备极关怀的族中旅三藩市华侨特意就修善族务的意见修书一封托人带回。信中提出六条提案——整顿团防、发展教育、禁绝烟赌、修理道路、疏通圳道和调查户口。这些提案很快得到家乡地方官员和族群的回应。乡长收到信件后,便召开族务会议,对六条提案一一议决,结果除调查户口一项外,其他提案都决议解决。[9]诸如此类的案例在台山侨刊中屡有记载,可见华侨虽然身处“离场”状态,但他们对家乡社会事务的影响没有“离场”,侨乡社会中的官员和民众并不敢怠慢这些实实在在的“在场者”的要求。①李明欢等曾论述海外华侨对祖籍国家乡的社会事件、人物和社会关系交叉呈现出在场(presence)与缺场(absence)的状态。(李明欢主编:《福建侨乡调查:侨乡认同、侨乡网络与侨乡文化》,厦门大学出版社,2005年,第370~371页)。

这些远在异国他乡的“离场者”何以对侨乡社会事务发挥如此真切的“在场者”的作用?因为他们是侨乡道路交通、教育文化、医疗卫生、团防治安等社会事业建设的重要投资者或捐赠者。1948年的《水南族刊》开列了当年3月至12月族务会的进支数目。进款部分包括捐款类、收益项和铺租,其中捐款类有归侨以及巴西、古巴、加拿大、澳大利亚、美国等地族侨捐赠的资金,收益项中有从香港付来的南强学校基金楼租。支出部分则包括族校——南强学校的各种经费——课室修整费、桌椅费、学米费、教职员薪金等,另还包括族刊经费、联防经费、子弹费、宗族公所经费、人员往来接待经费、其他社会事务处理经费等。[10]华侨本身成为台山侨乡开展各项社会事业可资利用的资源。

此一时期,华侨对台山侨乡的捐赠不仅是公益行为,亦是其作为侨乡主人应尽之本份,涉及其本人和家人在侨乡中的利益,因为受困于侨居国对华人的移民政策,在侨居国,华侨只是客居者,只有在侨乡,他们才是主人。对此,侨乡民众也从不否认。因此,与整个台山社会的思维和想法一致,台山侨刊经常刊登告白、新闻或评论,感谢华侨为侨乡社会所做的贡献之余,提醒、敦促甚至命令华侨为侨乡事务尽责。②关于台山侨刊对于华侨对侨乡的责任与义务的强调,徐元音和笔者都曾论述过,参见Madeline Yuanyin Hsu, Dreaming of Gold , Dreaming of Home: Transnationalism and Migration between the United States and South China, 1882-1943, Stanford, Stanford University Press, 2000, p. 124;Madeline Y. Hsu, “Migration and Native Place: Qiaokan and the Imagined Community of Taishan County, Guangdong, 1893-1993”, The Journal of Asian Studies, Vol. 59, No. 2 (May 2000), pp. 319, 323-324;姚婷:《侨刊中的侨乡社会与“侨”“乡”网络——基于1949年前〈新宁杂志〉“告白”栏目的分析》,《华侨华人历史研究》2011年第4期。1928年的《昌明》刊登了一则由长吉、联兴、常乐三村更馆值理①“更馆”是打更更夫的集中处,也是负责村落安全的团体。“值理”是更馆中轮流担职的理事,即当值的负责人。“更馆值理”可以通俗地理解为村落治安队的队长。发出的函,首先感谢列位叔伯兄弟捐助更馆经费,既而声明:“现统计旅外兄弟捐款者固多,而未捐者亦复不少。未捐者最好本人补捐,如本人不能捐助时,应由其家人代缴。到每年正月奖领金猪时,未捐更款者,社井鱼塘,一概与他无涉。”[11]

华侨主动参与侨乡社会治理,因为这系他们的利益所在。反之,台山侨乡的宗族或乡村亦从其成员出国的行为中获益良多。大到县城,小到乡里,台山侨乡的社会事业发展没有侨资的捐助和投入肯定非常困难。经济控制权往往影响话语权。由成员身份和经济贡献构成的话语权使华侨成为参与侨乡事务和影响侨乡决策的重要力量。以华侨为主要受众的侨刊,进一步推动华侨参与侨乡社会事业建设,尽可能地动员和利用华侨的资源以促进侨乡社会的发展。通过侨刊,华侨了解家乡,并获得影响家乡社会发展的成就感,这更增强了他们对侨乡社会发展的关注度。

(三)政府:“宽松”而低效的管理者

台山侨刊的主办者和资金来自民间,它们的法律身份和生存环境则与政府直接相关。控制舆论导向是历朝政府管理社会的重要事项,侨刊作为民间的言论团体和舆论平台,自然受到晚清政府和民国政府的关注。台山侨乡地方政府对侨刊的管理权限来自中央政府和广东省政府对新闻出版物专门的法令法规,侨刊需要获得许可才能合法出版,所以多数台山侨刊都会在刊物封面注明邮政部、内政部或地方党政机关所发给的新闻纸类出版物许可资格。但政府对侨刊的管理并非十分严格,只要不触犯权力部门的利益,有些侨刊未获批准依然出版发行,只是其生灭依然掌握在政府手中。20世纪30年代创刊的《浮山月报》因为直接批评乡公所、区党部的恶行而被其反对者以刊物未经立案登记为由,呈报台山县党部,迫使刊物停刊。其后,刊物取得出版许可证,合法出版,可还是被区党部再借故向省党部控告。《浮山月刊》最终得到的处理结果是每期要缴交县党部检查才能付印。[12]

侨刊较大的生存自由度与晚清、民国时期的乡村自治政治生态有直接关系。明清以来历朝政府都利用诸如保甲制、乡里制等制度对乡村进行管理,中央所派驻的官员只进驻到县一级,乡村治理的事务,如实行赈济、协调纠纷、兴办教育、防范治安等,主要交给宗族组织。这就给予侨刊较大的发展空间,为侨刊以言论引导社会发展提供了较为宽松的舆论环境。

此外,辛亥革命后,中央政权不稳,军阀混战,社会动荡不安,政府管理低效而无能。上引第1卷第2期《昌明》是“拒毒号”特刊,其面世便是因为宗族自治会认为“政府或士绅先生们是靠不住的。……政府只会利用卖烟开赌来筹饷;士绅们只想包庇烟赌以图‘不劳而获’的意外之财的。所以,人民团体若是不努力于这种工作,烟毒流毒,是永远除不清的”。[13]政府的不作为甚至非法作为,促使侨乡中的社会团体与组织直接参与到社会治理之中,保障民众利益。

传播者是台山侨刊的创办者、编辑者、管理者和信息提供者。其中,侨刊社是侨刊组织的核心圈层,负责侨刊的编辑和刊社日常事务的处理。通讯员是连接侨刊与社会的重要节点,他们向侨刊提供社会信息,接受并将侨刊的价值观念向社会传播。传播者与侨刊刊物共同构成侨刊组织,形成一致的社会治理意识和实践。海外关系网络庞大,是侨刊在组织结构上区别于同时期国内其他刊物的特征。侨刊的传播者与受众对台山侨乡拥有共同的社会价值追求和责任,以青年知识分子为主的传播者对社会进步抱有热切期望和憧憬,独特的海外经历则使华侨对国家和侨乡社会产生强烈的改造欲望。政府对侨刊参与侨乡社会治理所发挥的作用比较复杂,有管理,有限制,也有宽松的视而不见。然而,民间组织有效参与社会治理,毕竟需要得到政府的良性支持。在政府无力、社会失序的状态下,社会主体参与社会治理的途径与效能都会遭到限制和削弱,这也是台山侨乡自治多年,毒赌、匪患、生产不足等社会弊端始终无法消除的原因。

二、侨刊参与侨乡社会治理的角色定位与实践

台山侨刊从创办到影响扩大至海外华侨聚居区,逐渐成为影响侨乡发展的社会力量。以改良社会为己任的侨刊参与侨乡社会治理的实践大致可分为三类:

(一)革弊

台山侨刊从不讳言台山侨乡社会中的各种弊病,言辞严厉地直接抨击,以求引起舆论关注,唤醒民众精神,消除各种阻滞社会发展的障碍。在此四十年间,被侨刊重点关注的社会弊端包括烟毒泛滥、赌风兴盛、族房争斗严重、迷信长久不衰、匪患严炽、民间消费奢靡、实业落后、生产能力不足等。这些弊端既有传统乡村社会共同的特点,又有近代侨乡社会的新问题。

1926年3月出版的《东陵杂志》刊登的《发展堡人生计之商榷书》,对当地存在的弊端做了分析梳理。该文悲叹民国已历十五年,当地仍是“祸乱相乘,兵燹迭至,军阀交閧于上,盗匪纷扰于下……民生之凋弊,亦云极矣”。想旧日,东陵堡也是“田原广大,农产丰富”,后来却变至“田原荒芜,农产绝迹。加以营生外洋者,辇资归来,奢豪日甚,凡百需费,比前倍增……。至于妇女,数十年前,犹有绩蔴纺纱等工,今则坐食分利,绝无生计,日盼其夫共子由外洋寄回血汗之金钱,以供食用,一旦失所凭依,其惨状即有不堪言者。况食之者众,生之者寡,……长此因循,立见涸竭。为今之计,亟宜设法发展农工事业,以济困穷,而维现状”。符合当地实际情况又能获厚利的事业便是“举办冬耕及家庭织造”。[14]

台山侨刊不仅指出社会弊病的成因并提出各种解决方法,在报道相关新闻时,还坚守立场,显示一个引导社会进步的言论主体应有的态度。

1949年4月出版的《竹林季刊》的“县闻”中的系列报道“台山洞口迎神演戏风波前后”,讲述由于“观音诞”迎神演戏这一民俗活动而导致的官府与民间的冲突。台山洞口、三社、明塘等地“每年旧历二月十九,例必演戏摆色,抢炮庆祝观音诞”,这是延续数百年的传统。当年,洞口如往年一般,又准备大庆。但因为国内战局形势严峻,政府已有“开赌演戏”之禁。一般人以为这不过是“官场一贯作态,不以为意”,洞口人士照样“高搭戏棚,重金礼聘洛阳春戏班,定期十六开台”。这遭到台山县长李英的强硬制止,“派兵烧去戏棚葵叶十块。由新会雇来之良马廿匹,马夫廿二人,亦为二区警所扣留”。这使该乡“群情汹涌”,一些士绅更是心有不忿。县长毫不退让,更下五点通告:“(一)所有已入境而逃脱之马队,限十六日正午离境。(二)若未离境,概作扰乱治安论罪……。(三)还炮行例,不得超过廿人。(四)如违上列规定,该乡官吏绅耆负全责。(五)十七日起宝兴洞口乡一带戒严。”事件最后以“洞口乡绅也在各方婉劝下打算遵从政府法令”而结束。从表面看,这个事件主要涉及的是县政府和以乡绅为代表的地方人士,但从侨刊的报道与评论来看,事件还涉及一方隐藏的力量——华侨。评论《观音和孩子们》提到,每年到三社‘摆色’之时,以侨眷为多的有钱人家便会“为儿女化上一二百元港币的打扮费”;公家的费用里,也“大都由旅外华侨捐回”。华侨是支持这个传统习俗的一大力量。正因有华侨的支持,这个传统习俗开展得奢华热闹。[15]侨刊在对这次事件的报道中,除了向受众展示政府在管理侨乡社会的过程中与民间发生的冲突,还表明其自身作为一方社会主体的立场,即反对封建活动,并警戒包括华侨在内的所有民众革除此种弊病。

(二)兴利

与革弊相对应的是兴利。1926年创刊的《颍川月刊》创刊号登载的《发刊词》之一写道:“本月刊……其使命维何?宗旨维何?……尽忠族务,发扬宗风,并以促成教育、实业、慈善,诸大端者也。”[16]对于种种有利于国计民生、社会进步之大端,台山侨刊不遗余力地加以宣传引导,尤其对教育和慈善二者最为有力。

教育是台山社会自治的主要内容与形式,一直被侨乡有识之士视为改良社会最重要的基础工程,侨刊亦以教育报道者、倡导者与监督者的身份参与到侨乡教育治理之中,因而有关教育的新闻和评论成为台山各侨刊的重要内容。例如乡堡、村庄、宗族学校的办学规模、学生与教员数量、师资来源、学生家庭状况等基础信息,侨刊不厌其详地登载;每当学校开展学业展览会或运动会,侨刊社便派员采访报道。在展示侨乡教育发展成绩的同时,对侨乡办学存在的种种问题,诸如师资不稳、私塾教育改革不彻底、师生遭受盗匪劫扰、教学设施欠缺等,侨刊也直接指出,呼吁社会重视。

慈善是近代侨乡社会文明进步的标志之一。华侨为家乡慈善事业积极捐款,侨刊则承担起为侨乡近代慈善事业鼓呼的作用。如在抗日战争期间,受侨汇中断和旱灾影响,台山酿成饥荒,大量民众因此死亡。战乱当中,死者多被草草埋葬,无人收敛。抗战胜利后,台山不少宗族和村庄组织收拾遗骸义葬。这类行动的组织者和执事者是在侨乡内的父兄,经费则由海内外的成员捐赠。战后几年间,台山侨刊不时报道此类新闻,俾众周知;并专门刊登鸣谢告白,为存者与没者对捐款者表达敬意和谢意。1947年8月出版的《康和月刊》便刊登了泮洋村和高头岭筹建义坟的系列鸣谢启事,感谢自古巴、南洋和檀香山捐款回乡的旅外昆仲以及共襄其事的村内兄弟。[17]收拾遗骸是侨乡民间自发的重建战后侨乡社会秩序的举动,侨刊积极参与到这一行动中,与其他组织一同达致事死奉生、安抚民众精神的治理目标。

除此之外,对于集款捐建校舍、募款整修乡村公路、筹款改善乡村团防等公益事业,侨刊都一再向海内外呼吁倡导、跟踪报道,在侨乡营造兴办公益事业的社会舆论效应。

(三)议政督政

社会治理的有效实现需要社会主体与政府之间的沟通对话。作为侨乡社会舆论机关,台山侨刊将议政督政视为参与社会治理的重要内容,对政府管理和地方政事发表意见。

主要由学生执笔,华侨和归侨付梓出版,以促进乡族、倡导文明为己任的《南社月刊》对其认为管理社会不善的水南乡委会毫不掩饰地加以谴责,两者形成对立之势:

乃有水南乡委会者……自诩改良风俗,风俗日败,烟赌加张。警卫保甲,政府督令,固当进行,言治安而盗窃屡见!学务统一,吉水材,江宁里,仍设私塾。垦荒尚矣,还是历目荒山;造林宜急,但见满地不毛。整理财政,债徒累积;清还旧欠,旧欠复叠。……革兴之事,空言奚补?为公为私,俟诸公论![18]

《南社月刊》社成员不仅在侨刊中表达他们对政府的看法,在日常生活中亦自觉参与地方政事。一位归侨归乡伊始,听闻乡中设有乡委会,甚是惊喜,认为这是地方自治进步的表现,其从海外经验来看,乡委会应该服从乡人的公共意志,乡委会有议案公开讨论时,关心乡务族务者自然都可以列席会议旁听并提出自己的意见。于是这位归侨初闻乡委会开会,特地到会场等候旁听。谁知从正午等到晚饭前,又从晚饭后等到夜里十一点,会议尚未正式召开。此归侨失望而归,并因而写就评论一篇,批判乡委会不理公意的作派。[19]

侨刊对全县社会事务的监督议论事项,非常广泛,以致地方各级政府的人事变动、主政者的品行和绩效,均予以评头论足,褒贬赞弹。

侨刊议政的视野常常超出台山一域,放眼到全省、全国。1931年“九一八”事变爆发,台山侨刊极其关注这一重大事态的发展,做出种种抗日宣传和动员,报道时事局势、中日关系动态、日本对华企图、全国抗日形势以及台山当地的抗日救亡活动——组建抗战先锋队、组织抗日后援会、举行抗战义演义卖、支持华侨归国北上抗日等。有一些乡村直接创办以推动抗战为宗旨的刊物,倡导肃清抗战阻力,号召台山侨乡改革,为支持抗战取得胜利建设好后方社会。台山侨刊对全国以及台山当地抗战事态的持续报道和深度评论,在海外发挥了重要的唤起华侨援助祖国抗战的舆论和动员宣传作用,以台山华侨为主体的美国、加拿大、澳大利亚侨界在抗战时期源源不断地捐款捐物,华侨返国参战,贡献卓著。

1949年前的台山侨刊作为侨乡社会治理的主体之一,以言论团体、舆论平台的身份和方式参与到侨乡社会治理之中,对侨乡政治、经济、社会、教育、文化诸多事务进行报道评论,尝试议政督政,与其他社会治理主体互动寻求解决社会问题的办法,以图推动侨乡社会除弊兴利,充分履行言论团体应尽的职责。然而,侨刊毕竟是在特定历史环境下由人编辑、传播和阅读的刊物,如前所述,其言论宣传、舆论传播的效果,始终受到侨乡社会治理其他主体的影响与制约,这比归纳认识其主观愿望和行动更为复杂。

三、结语

侨刊不单纯是近代华南侨乡的一种民间刊物、乡村文献,它更是作为一个社会主体参与了侨乡的社会治理。改良侨乡社会的宗旨是侨刊凝聚其传播者与受众的旗帜,参与侨乡社会治理则是这些群体共同的追求。这是社会学、政治学视角下侨刊的本质和价值。

侨刊组织汇集了侨乡的知识分子人群,其传播者以青年、教师为多,他们年轻、有知识、有锐气、不满现状、富于革新。正是这样的成员构成,让他们选择了改良社会的目标,形成了参与侨乡社会治理的角色定位:侨乡文明进步的思想先锋、社会治理发展方向的舆论引导者。

华侨参与侨乡社会治理受到华侨与侨乡关系、中国本身的政治管理模式和华侨所在国移民政策等因素的影响。1949年以前,华侨既是侨乡社会治理的主体,又是侨乡重要的社会资源。在侨刊诞生之前,华侨就有多种形式和渠道参与侨乡社会建设,侨刊诞生之后,其媒体形式和舆论属性,对华侨希望促进侨乡社会进步和随时了解乡情而言,无疑是不可替代的资源。华侨为侨刊生存发展提供资金、海外信息等资源,侨刊则为华侨实现其参与侨乡社会治理的意愿提供思想、信息传播的平台和渠道。

社会主体在社会治理过程中所发挥的功能,离不开政府在其中的角色设置和职能效力。1949年前,中央政府对乡村没有一管到底,台山又获准试行自治,这给予台山侨乡中的社会主体积极主动地投入社会治理的机会。而从另一个角度来看,无论是侨刊还是华侨,他们当时参与侨乡社会治理,也是自救的一种方式,补疲软的政府管理之不足。然而,没有有力的“小政府”的支持,“大社会”的格局在1949年前的台山侨乡终究没有真正形成。

无论如何,侨刊是侨乡社会转型的推动者。关于传统的乡村治理,黄宗智先生基于对华北农村的研究认为,明清时期的政治经济是由小农经济、地主制和中央集权的国家三者构成的一个整体,与之相应的便是村庄、士绅和国家三角权力结构。在这种政治结构中,国家政权没有完全渗入自然村,它采用的是间接统治方式,即通过科举制度对社会向上流动的控制,透过士绅间接行使权力,进而控制自然村。因此,对乡村实行治理的实际是宗族组织,掌事者便是族中富有经济、政治与社会地位之士绅。[20]本文对侨刊的分析说明,1949年前的华南侨乡社会结构不应单纯地以国家(官府)、士绅、村庄(地方社会)的三元结构来解释,这里的社会治理体系更加多元,除政府、宗族士绅这些传统社会主体之外,还出现了新的组织团体和力量,侨刊是其中的一种,华侨也成为参与侨乡社会治理的重要一环。他们对社会事务的意见和利益追求得到表达,大到县域事务,小到村落管理,多主体博弈、协商、调整成为台山侨乡社会治理的新实践。“除宗族、政府之外,所有村民以及海外的华侨都成为了对社区治理有发言权和表决权的力量”[21]。这与侨刊所反映的社会治理体系变化相一致,也正是我们揭示侨乡文化形态本质和其社会转型特征的重要观察点之一。

[注释]

[1] 王日根:《“官民相得”传统与现代社会治理》,《社会治理》2016年第2期。

[2] 刘小云:《新宁杂志序例》,《新宁杂志》1909年创刊号,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1,第5~6页。

[3] 刘小云:《汇答海内外赞助本社诸同志书》,《新宁杂志》1909年第17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3,第4页。

[4]《队务报告》,《大亨青年》1939年2月15日创刊号,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57,第17页。

[5] 就聪:《南蓢月刊之回溯与展望》,《南蓢月刊》1948年6月1日第2卷第1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75,第3页。

[6] 刘昶:《革命的普罗米修斯:民国时期的乡村教师》,黄宗智主编《中国乡村研究·第6辑》,福建教育出版社,2008年,第46、50~51页。

[7] 《本校教职员一览表(卅六年度学二期)》,《居正校报》1948年7月7日第3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105,第9页。

[8] 冠:《本刊与族侨》,《东坑月刊》1935年第12周第5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145,第11~12页。

[9] 《旅美三藩市昆仲提议改善族务经一致通过》,《学禄月报》1947年4月1日新第3、4期合刊,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236,第11~12页。

[10] 《兹将族务会进支数目开列于后:——由卅七年三月份起至十二月底止》,《水南族刊》1948年第4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101,第67~73页。

[11] 《常乐长吉联兴三村更馆覆满城函》,《昌明》1928年第1卷第2期,“附录”,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210,第7页。

[12] 《坚决在毛泽东旗帜下前进——本报十五周年纪念》,《浮山月报》1950年10月第70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W-3-1,第2页。

[13] 炳和:《写在拒毒号之上》,《昌明》1928年第1卷第2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210,第2页。

[14] 叔珩:《发展堡人生计之商榷书》,《东陵杂志》1926年3月第1年第10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297,第5~7页。

[15] 《洞口罢唱已成定局 摆色人马驱逐出境》、《演戏不成亏大本 乡妇抬竹出风头》、《李英透视硬派作风》、《一片升平景象 妇女斗丽争妍》、《李英发雷霆 毁神功老例》、《观音和孩子们》等文,《竹林季刊》1949年4月20日第7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101,第2~5页。

[16] 伯隽:《发刊词》,《颍川月刊》1926年第1年第1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140,第19页。

[17] 《泮洋村筹办义坟鸣谢捐款启事》、《高头岭村修建义坟委员会鸣谢各埠捐款启事》、《泮洋村筹办义坟鸣谢捐款》、《高头岭筹建义坟鸣谢捐款芳名》等,《康和月刊》1947年8月1日第14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60,第32~36页。

[18] 《南社为“水南乡委会忠告”宣言》,《南社月刊》1930年第4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98,第3页。

[19] 阿莹:《请乡委会在日间开会》,《南社月刊》1930年第4期,台山档案馆,档案宗卷号:1-7-98,第10~11页。

[20] 黄宗智:《华北的小农经济与社会变迁》,中华书局,2000年,第229、257~258、298页。

[21] 张国雄:《晚清民国时期台山华侨新村的社区构建——以村落股份章程为基础》(摘 要),五邑大学广东侨乡文化研究中心、中国华侨华人历史研究所、加拿大英属哥伦比亚大学、江门五邑华侨华人博物馆编:《“国际移民与侨乡研究”国际学术会议论文集》,2016年,第609页。

[责任编辑:乔印伟]

Research on Qiaokan’s Participation in the Practice of Social Governance in Qiaoxiang of South China: A Case Study on Qiaokan of Taishan before 1949

YAO Ting
(School of Public Affairs, Xiamen University, Xiamen, 361005,China; Guangdong Qiaoxiang Culture Research Centre, Wuyi University, Jiangmen, 529020, China)

Qiaokan; Qiaoxiang; social governance; Taishan

This paper reviews the literature of the Republic of China era folk publications in Taishan, Guangdong province. Qiaokan is not only a folk publication or literature. As a facilitator of social transformations in Qiaoxiang, Qiaokan is also a social subject that participates in social governance in Qiaoxiang. The responsibility of Qiaokan is to improve social development. Aligned with Qiaoxiang social governance, this responsibility can be shown in reforming, profit pursuing, and politic discussion. The overseas Chinese are Qiaokan’s main audience, whose consciousness to reform their hometown coincides with Qiaokan’s purpose of improving Qiaoxiang. Therefore, the overseas Chinese provide funding and overseas information for Qiaokan. Reciprocally, Qiaokan provides overseas Chinese ideas of how to participate in social governance in Qiaoxiang as well discussion platforms for information dissemination.

D634.2

A

1002-5162(2017)01-0029-09

2016-12-26;

2017-01-26

姚婷(1981—),女,厦门大学公共事务学院在读博士生,五邑大学广东侨乡文化研究中心讲师,主要研究方向为侨乡社会文化和侨乡历史。

*本文为广东省哲学社会科学基金青年项目《侨刊对侨乡社会的建构及其海外联谊功能研究》(批准号:GD11YHQ02)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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