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香莲
浅谈科技崇拜与道德滑坡的整合复兴
王香莲
(贵州理工学院马列部,贵州贵阳,550003)
科技崇拜几乎伴随科技发展而生成,科技崇拜引起道德滑坡业已成为科技伦理研究者的共识。但是,对科技崇拜与道德滑坡的因承关系的深层次思考,很少有人顾及。因而,从科技崇拜存在的历史必然性、科技崇拜与道德滑坡的因果关系、科技发展与伦理道德整合复兴三个角度,作一肤浅探讨。
科技崇拜;道德滑坡;整合复兴
近代以来的科学技术革命使人类社会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从某种意义上说,科学技术已成为人类的图腾。它凭借其神奇的魔力取代了“上帝”,成为人们新的崇拜对象。然而物极必反,由于人们对科学技术的过度崇拜,致使人们的认识、行为在不知不觉中发生偏离,进而出现道德滑坡现象。道德滑坡作为科技崇拜的孪生,给人类社会带来了巨大的负面影响。人类在享受科技成果的同时,不得不面对科技崇拜所带来的负效应对人类的道德伦理、人的精神以及人性的严重摧残。这不由得引起我们去思考科技崇拜与伦理滑坡之间的深层次的因承关系,并采取有效措施对二者进行整合复兴。
近代以来,整个世界无不处于科学技术的统治之下。科学技术是生产力,它为人类带来了巨大的经济利益的同时,科技崇拜应然而生,并呈愈演愈烈之势。
科学技术给世界尤其是西方资本主义世界带来了巨大的财富,使资本主义奇迹般地发展,仅以蒸汽机在英国的应用就足以说明这一点。1785年蒸汽机在英国发明并开始用于棉纺织业,它不可思议地促进了英国纺织业生产力的发展。至1835年短短50年间,英国的棉纺织业产量已占全世界总产量的63%。纺织工业的发展,引起了英国产业结构的变革,相关工业产业得到了迅速发展。例如纺织工业的飞速发展引起原料、燃料需求量的增加,同时急剧上升的纺织工业产量,也带来交通运输业的技术革命。世界上第一条铁路于1825年在英国建成通车,到1860年,英国铁路超过了1万英里。蒸汽机的应用推动了英国经济的全面腾飞。1830年英国的工业产品总量已占全世界的一半。最终确立了当时世界的唯一超级大国——“日不落帝国”的经济霸主地位。
毫无疑问,这是个奇迹,是科学技术创造的奇迹。恩格斯不无感慨地说:“仅仅詹姆斯·瓦特的蒸汽机这样一个科学成果,它在存在的头50年中给世界带来的东西就比世界从一开始为发展科学所付出的代价还要多。”[1]马克思在《共产党宣言》中就近代科技对生产力的巨大促进作用也作了更为精辟的阐述:“资产阶级在它的不到一百年的阶级统治中所创造的生产力,比过去一切时代创造的全部生产力还要多还要大……过去哪一个世纪能够料想到有这样的生产力潜伏在社会劳动里呢?”[2]
科学技术对世界产生的巨大变化以及对人们生活各方面产生的深刻影响震撼着人们,吸引了人们普遍的关注。知识界对科学技术更是抱以极大的热情。在普通民众亲身体验科技成果对其生活的巨大效应和知识界名人对科技的着意强调的双重合力作用下,人们对科学技术及自然科学家顶礼膜拜。追求知识、崇拜科学成为人们的普遍心理和精神追求。“自然是什么?这个陈年的老问题,因大法官培根的善意强调而特别突出,不待17世纪过完,就已普遍吸引了人们的注意力——不单是第一流的心灵,如专业科学家与哲学家的注意力,也吸引了许许多多业余者、诗人、讽刺作家、教士、朝臣、绅士乃至淑女的注意力。”[3]作为17世纪西方学术界的领袖之一,培根将科学称为“学术之伟大母亲”,尊为知识之树的主杆,其他枝桠都为它所支持,由其生长出来的。
对科技的崇拜自然也导致了人们对自然科学家的爱戴,人们面对自然科学家甚至会发自内心地高呼万岁。当天文学家能准确地预报日食时,人们以为日食是由天文学家操作安排的。1860年的一天,意大利米兰的市民在看到日食时高呼:“天文学家万岁!”;瑞典著名科学家林奈被国王尊为骑士,每当其外出考察归来时,人们自觉地聚集在他家门口高呼:“科学万岁!”;德国的伦琴发现X射线时,维乐茨堡市民举行火炬游行,几千把火炬把伦琴夫妇围在广场中,人们激动地高呼:“X射线发现万岁!”“伦琴万岁!”
人们对科学家、对科学技术极端崇拜的历史事实在近代以来不胜枚举。科技崇拜已然成为一种普遍存在的心理,并逐渐形成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继续发展。当它超过一定的限度,人们对其近乎疯狂之时,必然会给人们的活动带来一定程度上的负面影响,道德滑坡就是其中的一个突出反映。
科学技术因其所创造的巨大社会物质财富和对人们生活的极大改善而受到人们的追崇;道德滑坡却因其对优良传统道德的摧残、进而使人们内心精神世界空虚引起人们的关切和担忧。所谓道德滑坡,是指“社会道德风气与生产力和科学技术的发展不协调并进,而是走向相背的各种经济和伦理的二律背反的总和。”[4]
科技发展的效果表明,似乎科学技术及由其引起的科技崇拜一开始就与当时的道德滑坡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马克思在揭露科学技术创造了资本主义高度发达的物质文明却使其道德文明愈加堕落时深刻指出,在这里,“技术的胜利,似乎是以道德的败坏为代价换来的,随着人类愈益控制自然,个人却似乎愈益成为别人的奴隶或自身卑劣行为的奴隶。甚至科学纯洁的光辉仿佛也只能在愚昧无知的黑暗的背景下闪耀。我们的一切发现和进步,似乎结果是使物质力量具有理智生命,而人的生命则化为愚钝的物质力量。”[5]科技崇拜思想起源于西方资本主义国家,与资产阶级剥削思想相结合对西方道德伦理的打击是巨大的。美国伦理学家R·明斯一针见血地说:“美国现在没有道德的英雄,或者至少我们不完全明白,道德英雄应该是什么样子或者他应该做什么。”[6]
科学技术不仅仅改变了资本主义社会的一切,也对以公有制为主导的社会主义中国的社会生产力起着巨大的推动作用。但与此同时,随着科学技术以及随之产生的科技崇拜的发展,科学技术的负效应日益凸显。科学技术负效应的突出表现是:价值观上的个人主义、方法论上的科学主义、生活观上的享乐主义以及发展观上的物质主义。这些“主义”导致的直接结果是催生社会的反道德、反伦理现象:第一,强调个人主义,置国家利益、社会利益、他人利益于不顾;第二,践踏仁爱原则,人情淡漠;第三,轻视精神追求,以物质追求作为人生价值之体现;第四,忽视人伦价值,人伦情感商品化;第五,淡漠道德修养和道德人格,人格物化。
综上所述,科技崇拜与资本主义体系结合,造成资本主义道德沦丧;与社会主义体系结合,促成社会主义社会反道德、反伦理现象的生成。事物的现象总是浮于事物的外表,要把握事物之间的因承关系,必须深入到现象的背后去系统剖析。
科技活动是追求纯知识的活动,本身是“中立性”的,没有“价值倾向”。从其构成要素看:科技活动的主体是自然科学家,他们在科技研究中养成了独立于人文文化之外,用理性的思维去研究客观世界的习惯;科技活动的客体是不以人的意志为转移的、客观存在的自然世界,具有客观性;科技活动的工具都是由一定的物质材料或以一定物质性的、感性的物质材料作为载体而存在,其客观性不言而喻;科学研究方法,不论是演绎推理还是归纳总结,都应是以基本原则和经验事实为基础的富有理性的思维方法;科技活动的成果以纯自然知识或器物形式存在,更容易为人直观。因此,科技本身只能是“事实世界”。科学技术之所以与道德滑坡联系在一起,实际上是人们对科学技术的创造者、科学技术创造的思维形式以及科学技术的效应的错误认识、盲目信懒、过分崇拜所致。事实上,技术本身不负载价值,而是在技术使用中,人的思想意识和经济利益导致了技术的价值负载。
其一,科学技术不同于人文社会学科,“科学技术是理性的事业,容易产生‘见理不见情’的现象。”[7]作为科学技术活动的主体——科学家头脑里充斥着符号、数字、概念、定理以及各种奇思怪想。他们经常处在高度理性的思维状态中,对情感却不愿甚至不敢触及,过着一种没有情感的抽象符号式的生活。因此,萨顿说:“科学的结果总是抽象的,并且倾向于越来越抽象,从而似乎失去了它们的人性。”[8]科学家富于理性的思维方式,诱使人们日常思维方式偏颇:感性的缺失——道德滑坡之先兆。
其二,科学技术的对象本来是人化的自然界或与人相关的物。但长期以来,科学家在研究过程中都人为地把人的因素剔除出来,并尽可能地排除自身人文文化因素的干扰。也就是说,科学家在进行科研活动时,经常刻意遗忘“自己作为一个人的存在”。“在技术研究与推广过程中,自会产生物本主义价值观,尊重物的价值,贬低人的价值。”[7]在对科技如此推崇的时代,科学方法、科学思维方式甚至科学家们的生活方式都会成为人们热烈追逐的对象。人是理性的,也是感性的。科学的理性助长了人的理性,削弱了人的感性。科学的理性给人以很大的“启发”:面对落水的游客,亦或面对当街行凶的歹徒,旁观的人在理性地思索:如果出手,对自己有多大危害,事后会有多少报酬;父子之间、兄弟之间、朋友之间的利益都需要用一个复杂的数学公式进行计算,人与人之间的情感及伦理关系变得不再重要,人们的日常生活技术化、程序化。技术化、程序化的生活使人冷漠世俗、情感缺失、“仁”“义”沦丧。
其三,科学技术的显明效应是能给其发明者带来巨大财富。诺贝尔、爱迪生等科学家依靠其科技成果积累了大量的财产,比尔·盖茨更是依托科技产业登上当今世界首富的宝座。同时,科学技术能给其使用者以很大的物质利益。科学技术具有追求利的属性。人们对科学技术的追求,实质上一定程度是对利的追求。对利的过分追求,必然会削弱对义的追求。有些人为了追逐利,对民族大义、人间正义、人与人之间的情义漠然处之,“见利不见义”“见利忘义”。(“利”主要是指物质利益,金钱利益)科技崇拜形成的对利的追求必会导致拜物主义,甚至滋生拜金主义。这种“主义”一旦深入人心,对人的伦理道德的打击将是致命的。在他们看来:金钱是万能的、金钱高于一切、金钱是衡量一切是非善恶的唯一尺码、金钱能使恶行变成美德。莎士比亚对这种现象曾给予深刻揭露:“金子!黄黄的,发光的,宝贵的金子!只这一点点儿,就可使黑的变白的,丑的变成美的,错的变成对的,卑贱变成尊贵,老人变成少年,懦夫变成勇士.”[9]为了获得金钱利益,贪污受贿、嫖娼卖淫、投机倒把、虚假欺诈、坑蒙拐骗等卑劣行为层出不穷。“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的信条成为有些人的人生准则,将人的高尚追求等同于动物的本能。而且这些人不惜一切获取钱财的目的不是促进人的全面发展,而仅仅是满足其肉体和感观享受,精神追求低俗化——道德滑坡之表征。
其四,普通民众对科学技术最真实的体验在于科学技术对他们生活方式和工作方式的改变。科学技术的成果是以器物形式存在而作为人们生产生活的工具和手段。工具在被人们使用的进程中,其特质体现为工具理性。工具理性关注的仅是“技术的认识旨趣”,对人的旨趣和人文主义传统所发展起来的一切价值漠不关心甚至加以否认,与人伦原则、信仰和价值承诺之间形成一种紧张的对立。人们对科技的过分崇拜以及与之相适应的价值观失当使得这种状况趋于恶性发展。“技术应用主体的价值观决定技术应用的方式、手段及其结果。”[10]183科学技术成为人们追求工具理性、实现其失当价值观的工具——道德滑坡的诱因。
科学技术是理性的,可人们对待科学技术的态度却是感性的,非理性的。科技崇拜是人们对科技理性、科技的功利倾向不能理性对待的结果,受思维方式、认识水平所限制。而道德滑坡有其深刻的历史原因,近代以来科技发展过程中所形成的对科技的过分崇尚是道德滑坡的一个深层次原因。对科学技术的认识和使用不当所产生的自然灾害和伦理道德沦丧的负面影响开始疯狂报复人们,这促使人们开始用科技提供的理性思维去理性地反思这种崇拜的合目的性、合理性和合价值性。这一契机为我们对科学技术和道德伦理进行整合复兴提供了现实可能性。
(一)建立符合价值理性与目的性的科技观
我们肯定“科学技术是第一生产力”,但科学技术的价值只有符合价值理性、符合目的性才能真正得到实现。价值理性是作为工具理性的对立面提出来的。“科技万能”的工具理性在大大改善人们的物质生活而倍受人们推崇的同时,导致科技的价值理性严重缺失。价值理性是“建基于某些价值信条之上,以某种特定的终极的立场或方向为依归,是一种合目的的价值观”。[10]193“价值信条”是以伦理道德信条为主。合目的的价值观是指科学技术的发展要符合社会发展规律,符合生态效应,符合人的全面发展目的的价值观。建设和谐社会,扬弃科技崇拜,需要对工具理性和价值理性进行整合,用价值理性批判工具理性进而驾驭工具理性。科学技术的开发、应用应体现对人的终极关怀,立足于人的合目的的价值观、人生观,立足于人的道德伦理的承受力。原子能技术用于开发原子弹需要考虑对人性的泯灭、人的生命的摧毁的严重后果;克隆技术若应用于人类自身,对人类伦理道德将构成前所未有的挑战。科学技术的开发主体、创造主体、应用主体都在于人,建立合价值性、合目的性的科学技术价值的任务理所当然地集中在人的问题上。
(二)建构以人类伦理、道德责任为价值取向的科技人文文化
科学技术的发展应该体现对人的终极关怀,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人的本质是一定社会形态下社会关系的总和,是物质性与精神性的统一,没有精神追求的人是不完整的。人的本质决定了人天生有一种对精神的内在追求。爱因斯坦说;“在我们之外有一个巨大的世界,它在我们面前就像一个伟大而永恒的谜,然而甚少部分地是我们的观察和思维所能及的。对这个世界凝视深思,就像得到解放一样吸引我们。我们可以在专心从事这项事业中,找到内心的自由和安宁。”[11]这个“世界”就是科技本身所应具有的满足人对精神追求需要的内在特征。他认为,科技创造是用来为人类获得精神的自由和内心的解放服务的。人的本质与科技的内在特征使科技文化与人文文化的融合、创造新的科技人文文化成为可能。现代人们对科技的过分崇拜、道德的滑坡、伦理的缺失,需要我们建构一种以人类伦理、道德责任为价值取向的科技人文文化。科学技术的发展只有实现对人的终极关怀才能获得永恒的、持久的动力。人类只有从以伦理道德为主的精神层面上去追求科学技术,科学技术才能得到全面发展,社会才能和谐。
(三)创建科学的社会调控体系
“科学技术是一把双刃剑”。科学技术的发展不可能总是“合目的性的”,它给人类社会以巨大的物质财富的同时,也会带来很多消极作用甚至危害。人们要发挥主观能动性,分析科学技术的负效应,预测其危害。而科技崇拜引起的道德滑坡的过程渗入了自然环境和社会环境以及历史因素的作用。遏制道德滑坡乃至科技崇拜的蔓生,需要社会力量的控制和协调。因此,必须建立一套完善的合目的的社会、生态及包括道德伦理在内的人本等各个层面的科技价值评价机制。
但是,承担社会协调和评价职能的社会建制是一个系统工程,不只是包括政治制度、经济制度,还包括文化、审美、道德伦理等在内的一切与社会因素相关的社会存在和运行方式。政治制度的改革和完善,在强化政治职能的同时,必须加强人文精神和人文关怀,提升人的主体意识,也必须加强科学技术的立法工作,规范科技行为;进一步深化经济体制改革,树立理性健康的物质利益观;加强社会主义文化建设,提高人的全面素质,广泛形成高尚的志趣和情操;加强思想道德建设,净化社会风气和社会环境。这样才能有助于实现科学技术与道德伦理整合复兴的目标。
科技作为一种潜在智能的生产力,是社会发展进步的强力酵母。忽视科技的作用,无论是在认识上还是现实上都是错误的。人类社会的发展,离开科技的作用是不可想象的。而伦理道德是社会发展进步的外在动力,尤其是社会主义中国,人们道德的缺失事关构建和谐社会的大局。因此,需要科学、理性地认识科学技术的巨大功效,抵御过度的科技崇拜,阻止道德滑坡,寻求人文回归。充分利用社会环境和资源,把科技发展与道德建设进行完美有机的整合,有效校正社会“畸形”。
[1]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82:607.
[2]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1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256.
[3]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F·L·鲍姆.西方近代思想史[M].北京:商务印书馆,2001:54.
[4]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李承宗.道德滑坡的再认识[J].湖南社会科学,1995(02):69.
[5] 中共中央马克思恩格斯列宁斯大林著作编译局.马克思恩格斯选集(第2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79.
[6] R·明斯.伦理上无上命令美国价值的危机[M].纽约,1965:160.
[7] 林德宏.科技哲学十五讲[M].北京大学出版社,2004:323.
[8] 萨顿.科学的历史研究[M].北京:科学出版社,1990:2.
[9] 马克思,恩格斯.马克思恩格斯全集(第23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72:152.
[10] 郭冲辰.技术异化论[M].沈阳:东北大学出版社,2004.
[11] 爱因斯坦.爱因斯坦文集(第一卷)[M].许英良,等,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4:28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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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香莲(1976-),女,硕士,副教授,研究方向为社会政治与史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