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木
特朗普当选美国总统在全球引发强烈冲击波,对于深陷“后阿拉伯之春”困境中的阿拉伯国家的学者们来说,其失落、彷徨之感尤甚。近期他们纷纷撰文,从不同角度阐释特朗普当选对阿美关系的影响。
普遍深感疑虑与不安
《中东网》专栏作家奥斯曼·米尔加尼发表《我们如何理解特朗普的理性》一文,认为特朗普将阿拉伯世界当成问题成堆的包袱和恐怖活动泛滥的焦土之地,并将阿拉伯人当作只有石油和金钱的蠢材。未来,除了反恐和以色列的安全这两个问题,阿拉伯世界不会引起特朗普的特别关注。特朗普商贾出身,未来可能运用商人讨价还价的方式处理政治问题。在“伊斯兰国”问题上,他有可能与俄罗斯、叙利亚巴沙尔政权联手;在保证以色列安全方面,他有可能把美国驻以色列大使馆迁往东耶路撒冷,默认以色列对该地区的实际占领。特朗普若真如此行事,可能会引起该地区的强烈反弹,并对整个伊斯兰世界造成严重的负面影响。
《中东网》专栏作家艾哈迈德·希贾米在《特朗普(当选)对美国的意义及对中东的影响》一文中认为,鉴于特朗普过往的思想观念和行为举动,有几点值得警惕。一是,他与内塔尼亚胡为首的以色列政府有某些默契,以色列会在特朗普任内加强与美国政府的交往,提升其在政治、经济和军事方面的地位,因此未来的形势走向在任何层面上都对巴勒斯坦人不利。二是,特朗普政府可能会维持叙利亚不战不和的局面,挑动各方(俄罗斯、伊朗、土耳其、沙特阿拉伯等国)陷入混战,自己则坐收渔人之利。
在耶路撒冷一家服装店出售的T恤衫上,奥巴马被装扮成阿拉伯人,特朗普则被装扮成犹太人。
《半岛网》专栏作家、经济学家阿卜杜勒·纳赛尔·阿卜杜勒·阿尔在《特朗普治下的世界及阿拉伯经济将向何处去》一文中,对阿拉伯世界的经济前景表示迷茫。他认为,阿拉伯国家经济与世界及美国经济息息相关。特朗普反阿拉伯和穆斯林的言论甚至政策,有可能导致阿拉伯地区动荡加剧,并造成阿美经济关系恶化。特朗普上任后估计会终止世界银行、联合国及国际货币基金组织的某些国际援助计划,从而对那些急需国际组织资金支持的阿拉伯国家造成冲击。同时,一些阿拉伯国家在美投资项目也会因对金融市场不稳和美元贬值的预期而受到影响。目前,沙特在美投资高达7500亿美元,仅2015年就达520亿美元,2015年双方贸易额达650亿美元,沙方给予美方公司317份合同许可。当然,特朗普上台后不可能百分之百兑现其竞选承诺,并且美国国家机器的运转主要依靠其制度而非个人,但特朗普会努力在兑现承诺与取悦选民之间寻找平衡,以确保其未来连任。然而资本是懦弱的,它需要稳定的环境及友好的政策和社会,而这也正是美国目前所缺乏的。
埃及政评家艾哈迈德·希贾吉在《特朗普当选对埃及政权及其反对派意味着什么》一文中认为,特朗普对中东地区的看法沿袭了美国政府过去几十年的传统思想,即在牺牲地区国家人民利益的情况下与地区国家的独裁当权者交好。基于这种思想,特朗普始终对“阿拉伯之春”抱以恶感,认为其历史作用是消极和负面的,反对埃及人民推翻穆巴拉克政权。在竞选期间,特朗普曾攻击希拉里在担任国务卿期间鼓励、至少是默许了“阿拉伯之春”的爆发,从而助长了地区极端主义的泛滥。作者认为,特朗普对伊斯兰运动的看法既笼统又肤浅,他将伊斯兰极端派别与伊斯兰温和组织混为一谈,认为穆兄会和其他接受和平参政的伊斯兰政党都是“伊斯兰国”的别称,还曾隐晦地表示,除土耳其正义与发展党外,他不准备与任何具有伊斯兰色彩的政党打交道。
对美战略焦虑感上升
埃及《今天报》总裁阿卜勒·穆纳姆·赛义德在《阿拉伯人与特朗普》一文中称,阿拉伯人曾与形形色色的美国总统打过交道,他们虽类型不同,但有一点是一致的,即皆以维护美国的国家利益为行动纲领和终极诉求。作者认为,从这个角度考量特朗普,他并不是完全意义上的孤立主义者,而是一种新型的自由主义者,因为他可以向传统的敌人敞开胸怀,包括俄罗斯,但条件是要求后者为捍卫美国在全球的利益埋单,并比过去更加听从华盛顿的调遣。特朗普向来对阿拉伯人不怀善意,更可怕的是他将穆斯林中的极端分子与普通穆斯林等量齐观。在这种严峻态势下,阿拉伯民族更应该加强协调与团结,尤其是阿拉伯大国之间,比如埃及和沙特。阿联酋和平共处与文明对话课题学者萨利姆·努阿曼在《阿拉伯民族与世界新秩序》中也写道,今后美国会以建立世界新秩序为借口,更加明目张胆地实施霸权主义。虽然无法预测世界会走向何方,但阿拉伯国家不能匍匐在霸权之下,而要作为一个整体迎接新的世界政治经济秩序。
伊拉克国际形势评论家阿卜杜勒·侯赛因·舍阿巴尼在《中东视角中的特朗普》一文中,提出了几点参考对策:首先,阿拉伯国家要加强团结,增加与美国打交道的筹码;其次,要启动阿美全面对话,包括政府、议会、智库、企业、NGO等领域,使美方能够倾听阿方的诉求,理解阿方的立场;第三,在具体操作过程中既要把握原则性又要表现灵活性,在关系到阿拉伯核心问题,如阿以问题时要体现不妥协的原则性,而在其他枝节问题上则要体现灵活性。
批判美国选举制度乃至社会制度
《半岛网》专栏作家沙西·塔鲁尔在《美国软实力的终结》一文中表示,特朗普当选的牺牲品之一无疑是美国的软实力。新闻自由、社会开放、对移民和难民张开双臂欢迎,同时吸纳各种新思想和创新型人才,所有这些使美国具备非凡的创造力,具有强大的吸引力。然而,特朗普上台的故事极大地降低了美国的软实力,使美国梦变成了世界的梦魇。随着特朗普上台执政,美国不会再是过去的美国,特朗普的支持者利用他的言论来丑化别人的闹剧会更频繁地出现。
巴勒斯坦政治学教授阿卜杜勒·斯塔尔·加尼姆在《美国政治思想的嬗变》一文中,认为特朗普当选意味着美国应对全球化挑战的政策失灵。文章说,特朗普逆袭上台表明美国过去几十年内政、外交政策的总体失败。在国内方面,美国最近几任政府出台的经济政策未能控制国家经济、财政持续低迷的状况,从而迫使美国经济政策制定者采取国家干预金融、经济事务的政策,而这些人长期将国家远离后二者作為资本主义制度的特征之一,并将其视作圭臬。
在对外政策方面,首先,在阿富汗、伊拉克等国的一系列反恐行动宣告失败。当前没有一个国家能够宣称自己可以完全摆脱恐怖袭击的威胁,而在世界上制造恐怖的元凶正是美国,正如希拉里在竞选演讲中所称,美国政府为它声称要打击的恐怖主义提供资金支持,之后又要求美国人民为恐怖主义的滋生埋单,并为此付出了数万人的生命。其次,对一些国家的制裁宣告破产,美国及其某些欧洲盟国试图颠覆那些被认为“邪恶轴心”或“恐怖主义庇护国”的政权,并挑唆所在国人民起来革命。然而未有任何国家政权因此而垮台。而美国的行径却给所在国人民的安全和日常生活造成了无穷尽的灾难,也引起了美国人民对本国外交政策的极大愤慨和抵制。第三,美国对外政策失败导致国际形象受损,地位矮化使美国人民的挫败感增加,对政治领导人的信心动摇,认为他们只是关心个人利益的政治骗子。作者认为,美国人特别是其中的政治、思想精英应对建立在传统资本主义制度的对内政策和建立在霸权主义基础上的外交政策进行深刻反思和检讨,同时美国人应摒弃妄自尊大的思想,放开眼界引进一些符合全球化潮流的先进理念和思想,这样才能重新赢得其他国家和人民的尊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