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家敏
她, 引起我的注意
又一次接手一个班,刚进教室,我敏锐地发现一个女孩的与众不同。她,叫陶媛,瘦瘦高高的个子,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同学们对新老师的到来都兴奋不已,评头论足,唯有她一直不愿把头抬起,似乎新老师的到来只是一阵风拂过而已。
第一个星期,我就见识到陶媛的独特之处,她作业上的红叉叉从头到尾排着长长的队。一次面批作业,她把第三次订正的作业本交到我手中,依然是叉叉叉。我不禁瞟了她一眼,眼神里透着一丝不耐烦。她捕捉到我的不耐烦,脸瞬间变白。
课堂上,陶媛從不举手发言,甚至都不怎么抬头。我提出一个很简单的英语问题,全班同学都跃跃欲试,可她依然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没有聆听,也没有交流。
我很吃惊,莫非这孩子得了自闭症?这样就太可怕了,我不由得萌发了恻隐之心。
“陶媛,你来回答。”当我走到陶媛桌前,请她发言时,全班同学“刷”地回过头来,惊诧地看着我。而陶媛局促不安地四处望望,不太相信老师会喊她。
“陶媛,你来回答。”我又重复了一遍。这时,她惶恐不安地盯着我,脸红得像熟透的柿子,嘴里像含了冰糖葫芦,声音小得像蚊子哼,半天也没能吐出一句话。
我的眉头微微一皱,她忙低下头去,不愿再看我一眼。这时全班同学却哄堂大笑:“老师,陶媛是个大舌头。”“以前老师都不请她回答问题的!”“她爸爸妈妈从不过问她的学习!”
这一场七嘴八舌的议论使她越发地沉默,头低得更厉害了,我隐约感觉到,她的心离老师越发地远了。
一次家访,我得知,陶媛身上出现的自卑、胆怯等问题,大多源于家庭教育。此时,来自教师的态度可能是拯救孩子的最后一根稻草,而这一根稻草承担的责任可一点也不轻!
我的内心开始挣扎起来,同学的漠视、父母的漠然已让孩子的心千疮百孔,我想用师爱去弥合孩子伤痕累累的心灵,我真能像女娲用五色石补天那样,捕捉七彩的阳光,温暖孩子的心吗?
我叹了口气,但对陶媛来说,春雨润物般的浸润,远比暴风骤雨的冲刷更有“疗效”呀。对,用宽容陪伴孩子,用时间等待孩子!
她, 露出浅浅的微笑
于是,我从家庭抄写作业入手,开始了和陶媛的一次次书面交流:
“陶媛,老师有时耐心不足,我真诚地向你道歉!你可以笑一笑吗?”
“陶媛,我希望你敢于面对自己,从今天开始,你不必担心,因为每一次错误,老师都留给你一百次的改正机会,好吗?”
我非常关注陶媛拿到作业本时的神情:她把本子缩得小小的,掀起作业本的一角,偷偷地看一眼,然后面无表情地低下头。
我依然用最暖心的语言与陶媛交流着。第八次时,我惊喜地发现,陶媛上课慢慢地抬起了头,微眯着眼睛,从镜片后用一种疑惑的眼神偷窥了我一眼。我立马用满脸的笑意向她点了点头,她的身子挺了挺,一丝不易觉察的笑意在嘴角漾开。
一次,在句型翻译时,我先耐心地给陶媛分析了错误原因;她第二次来到我身边,依旧错误百出,我忙笑道:“不用紧张,还有99次机会呢!”当陶媛第12次交作业时,她终于订正过关了。我立即在作业本上写道:“看,只有12次,你就成功了!”她的眉眼舒展开来,我第一次看到她露出了浅浅的、羞涩的微笑!第二天,我看到陶媛在作业本上写了一句话:“檀老师,我可以喜欢你吗?”我的心顿时像升腾起一个小太阳,真有种小宇宙要爆发的快乐。
一次次的作业纠错,陶媛一天天在进步;一句句鼓励的话语,开出了一朵小小的花。从此,我俩建立了信任,陶媛在我跟前不再那么局促,每当我对她说出“100次之约”时,她会腼腆地一笑,然后更加用功。
我对陶媛的耐心传染给了班上的每一个孩子,有同学主动申请和陶媛同桌,愿意做小老师和陶媛一起进步;班上“关爱身边的每一个人”的主题班会成功召开。让我更高兴的是,陶媛的妈妈也开始关注女儿的作业反馈,不时在上面写几句感谢语。陶媛也第一次开口发言了,听到同学们的掌声和老师的赞许,她幸福地笑了,圆圆的脸像一盘盛开的金色向日葵,刹那芳华……
编辑 朱璐 zhulu83@126.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