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武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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伴随着高亢甜美的藏族音乐旋律和独唱歌声,玛卿雪山、星罗棋布的星宿海湖泊、如茵的草原、色彩斑斓的花朵、牛羊群和输电的铁塔……渐次展现在人们面前。从视线的尽头出现了一座典型的草原城市——果洛藏族自治州首府大武镇。
在一幢住宅楼的一间陈设简朴的客室内,办公桌上摆着笔记本、相册等资料。60多岁的离休州委副书记周波和他的老伴王岳大夫正在接待着洼赛乡的乡长多杰太。周波说:“多杰太,你阿爸阿妈他们都好吧!”多杰太:“他们都很好,还有退休回去的老县长旦正加和才仁吉阿姨都向你们问好。他们说几年不见了非常想念你们”。周波:“我们也是真想去看看这些老朋友们”。王岳说:“时间过得真快,一下就30多年过去了。当年的姑娘小伙子都变成老年人了。”说着走过去在茶杯内添了水,接着说:“我记得在马场的草堆里发现你的时候也还不到10岁吧!”多杰太:“当时只有8岁。现在已经40多了”。王岳:“在乡长的岗位上几年了?”多杰太:“已经快7个年头了”。周波:“他在乡长任上搞暖棚建围栏种牧草,引导牧民致富过社会主义新生活,都有明显的成就。还在省的报刊上发表了不少的文学作品。听说已经决定调你去省里做专职作家的工作”。多杰太:“有这个意向。不过,我从一个孤儿,在工作团和你们的帮助下先后找到阿妈和阿爸,又送我上了寄宿学校,省民族学院还培养当了干部。我总觉得生活在生我养我的这片土地上是那么的熟悉亲切。这里才是我创作的源泉,灵感的圣地。因此,我在完成这个以果洛建政为内容的作品之后,再做最后的考虑”。周波点头深表赞成。王岳:“那天你周伯伯说,写这部作品对你又是一次思想的洗礼,要好好给你做些介绍。其实,写这部作品的材料,你在乡上找旦正加、彭措多杰和你阿爸阿妈他们详细谈谈也就够用了,他们无一例外地被斗争风云卷了进来,都是当时火热斗争的参与者”。多杰太:“在乡上我和他们都谈过了。老县长旦正加说,我们这些塔哇出身的干部有一个共同点,那就是都受过党的教育,都得到过周波同志的帮助。他还说,周伯伯作为工作团的秘书、翻译,安置塔哇的负责人,了解的更多更全面,一定请周伯伯做一详细介绍”。周波指指桌上的笔记本照片等说:“为了给你介绍情况,这几天我重新翻看了当年的所有资料,使我回忆起了那激情燃烧的岁月。我想历代都有变革,但真正质的变化还是咱们经历的这个时代。这在果洛地区表现得最为独特,而又最具说服力。毛泽东曾说过,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实际上是党的民族政策改造了中国这个最后的部落”。多杰太:“最后的部落,这句话说得好,它包含了非常丰富非常深刻的内容。我的这部作品就定名为最后的部落吧”!周波:“那么你打算从哪里入手,从哪个角度写起呢?”多杰太:“我想当时整个建政过程离不开上层和群众两方面的工作。就从你相识最早的大头人尕洛满和塔哇后来当了县长的旦正加谈起吧”!周波思考了一下说:“好吧!那是我们工作团进军果洛途中的事了”。
2
时间回到1952年7月。西北果洛工作团行进在广阔的草原上。200多人,700多匹马,上万头驮运物资器材的牦牛,首尾有20华里的行军队伍时而在丘岭山区时而在平坦草地,弯弯曲曲缓慢有序地前进着。无论远眺与近看都十分雄伟、奇妙、壮观。工作团的团长旺西、党委书记兼副团长万海和前来陪同工作团进果洛的大头人尕洛满,翻译兼秘书周波在队伍的中间地带。他们骑在马上边走边谈,周波为他们做着翻译。旺西说:“大头人离开果洛有三个多月了吧”!尕洛满:“有了,我觉得这一生活的最有意义的就是这几个月”。万海接着说:“为了果洛人民的解放,你去西康找张国华将军,跑西宁找我们旺西主席,然后走西安进北京,现在又陪我们进果洛真是太辛苦了”。尕洛满:“只要把事情办成了,再辛苦也值得”。旺西:“果洛人民会永远记着你的功绩,历史也不会忘记”。尕洛满:“我只是受康庆等大头人的委托做了一些工作,和你们比起来那太渺小了。我到西宁、西安和北京,都是周波秘书做的翻译,我常给他说我的心里话,我深深感受到共产党伟大、毛主席伟大,你们这些人伟大。所以,在中国创造了奇迹”。周波:“在北京毛主席接见尕洛满大头人时,他激动地热泪盈眶,只张嘴却说不出话来。”尕洛满:“当时我想的很多,我想到蒋介石、马步芳是怎么对待我们藏族人的。毛主席这样亲切地接见我,真是百感交集,想的就是一定努力把果洛的事情办好,来报答领袖的关怀”。万海:“把果洛的事情办好,这话说得好哇!果洛是一个非常特殊情况十分复杂的地区,用和平的方法建立新的人民政权绝非易事”。尕洛满接着说:“难度的确是大,最近有消息说,德藏与康吉两个大部落又发生了械斗。我已经托人带信给康庆和德钦两位大头人,请他们各自退让,不再发生械斗,遗留问题待工作团到后进行解决。我还请康庆大头人协调在格科滩举行盛大集会,热烈欢迎工作团。”旺西:“对大头人的周到安排,我深表感谢。同时我向你通报一下,我们决定到达查郎滩以后,要立即召开头人联谊会,到时还请大头人多多给予帮助。”尕洛满:“按着你们的说法,我会认真贯彻执行。”此时,一个骑兵战士飞马到来,敬礼说:“报告首长,前面马上就到贵南黄河拉加渡口。”旺西:“传达命令,今天就在渡口宿营,全团人员为渡黄河做好准备。”战士应声掉转马头驰去。
3
一个年轻的藏族青年,身背杈子枪乘马奔走在草原上。看来他和他的马匹都已非常疲劳。不远处有一条小溪,清澈的水流、茂密的青草吸引了他。他来到溪边跳下马来,向四周看了看,见前面有一个不大的帳圈,一些牦牛和羊群安详地吃草嬉戏。当确定无异常情况后,他抚摸着马的前胸安慰地说:“伙计,你受累了,跟我旦正加跑了一夜一天还没有休息一会儿。我们已经跨出了康吉部落的边界,可以松一口气了。”说着他卸下马鞍,拍了一下马头说:“先喝点清水,好好吃些青草,去吧!”旦正加关爱地看着它去喝水,自己也在一块稍有坡度的地方躺下去枕着马鞍子休息。
这时从帐圈走出一位年近60岁的藏族老人,他牵着一匹清瘦的灰色老马,上面乘坐着一位近30岁的藏族妇女。她虽略显病态,但仍不失风韵。从她怀里抱着装在皮口袋里的马尾胡来看,就知道他们是草原上的说唱艺人——热巴。老人名叫东主才郎。他回过头去对骑在马上的女子说:“这次回到康吉部落,我去请康庆大头人饶恕你,给小头人罗布藏说说派你一些活干好吗?”宽卓玛摇摇头说:“你的一片好意我心领了。我恨死了那个罗布藏。我不但不能再到他跟前,早晚还要让他遭到报应。再说我跟着您到处走走,兴许会找到我儿子和我的丈夫。”东主感叹地说:“咳!命苦哇!”他们谈话时,从帐圈里急速走出两个蓬头垢面的青年,他们很快就挡住了他俩的去路。一个说:“刚才我看到你们演唱时收了一些藏币。”另一个说:“有一个人还给你们送了酥油和曲拉。都拿出来吧!”那一个青年又说:“要是让我们动起手来连这匹老马你们也别想牵走。”另一个紧接着说:“这样,即便我们不杀你们,也得喂了狼群!”说着就把宽卓玛拉下马,动手硬抢。东主急忙拦住他们说好话:“两位小兄弟高抬贵手,放我们一把,我们也是卖艺混饭吃的穷苦人,我向你们求情啦!”跪在地上哀求。两青年仍然继续抢夺。
躺在地上的旦正加被远处传来的争吵声惊醒。抬头望去,两个青年正推开东主和宽卓玛抢卸马背上的东西。他自言自语道:“强盗抢劫!”立即拿起杈子枪欲去。然后又止步说:“我处在危险之中,还去招惹是非?”远处东主、宽卓玛均被打倒在地。两个青年牵着大灰马即将离去。旦正加下决心地:“见死不救,还算什么藏族的儿子娃!”骑上没有备鞍的马高喊着“住手”冲向前去。两个青年见势放下马匹和物品狼狈逃窜。旦正加看到他们已逃进帐圈,再未追赶。他把马拉回来交给东主。东主十分感激地说:“谢谢这位英雄的搭救。不是你从天而降,我们这一劫是难逃了。”宽卓玛跪在地上说:“谢谢,谢谢搭救。”旦正加扶起她说:“你们这是从哪来,要到哪里去?”东主:“不瞒恩人说,我们是康吉部落的人,靠说唱为生。游走了几个月后,现在要回到家乡去。”旦正加高兴地说:“这倒巧了,我也是康吉部落的人。前面就是咱们家乡的地界了”。东主:“听说德藏部落又与咱们部落打冤家了?”旦正加:“是”。东主:“那你这是……?”旦正加:“因为……”,他欲言又止,只是说:“为了活命,我逃出来了!”东主:“噢!我明白了,你要向很远很远的地方去。最近这些日子,我遇到了很多从西宁、拉卜楞和西藏朝佛、经商、支吾拉的人,他们都说共产党好,还听说三果洛也要来共产党的工作团了,要不我们为什么要回康吉去哪?恩人要走就朝北走,那里已经变成福地了。”旦正加:“谢谢你的指点,我就向北方去!”说着他帮助把东西整理好,扶宽卓玛上了马。东主:“恩人,咱们再见了,我祝福你。”他们招手告别。
4
这里是贵南县拉加黄河渡口。工作团已在此地驻扎一周。部分帐篷尚未拆除。成群的马匹,大片的牦牛,堆积如山的物资,准备陆续渡过黄河。河面不算太宽,但水流急湍。工作团自带的十多架羊皮筏子正在连续的运送物资。人们打马、拉马试图让它们游过河去,但所有的马就是不肯下水。人喊马叫,加上前来观看的藏族群众和僧侣,场面十分热闹。在河边一处较为清静的地方,一些工作人员和藏族群众,还有穿紫袈裟的阿卡围坐在一起。万海正在这里召开会议。其中就有兼搞摄影的赵志伟和女青年医生王岳,周波也在坐。万海说:“全国都解放了,唯独果洛藏族人民还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受着极端的剥削和压迫。我们必须尽快赶到那里去开展工作。现在开个诸葛亮会,大家想想看怎么能使这些马匹渡过河去。”大家七言八语地讨论中,旦正加缓缓地走了过来。他说:“让这些马匹淌过黄河我有一个办法”。大家回过头来,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万海既惊奇又怀疑地问:“他是不是说他有办法?”周波:“是,他说让这些马匹过河他有办法”。万海站起身来走近旦正加说:“这个小伙子,你是哪里人?叫什么名字?”他答道:“我是康吉部落所屬小部落头人罗布藏家的塔哇,我叫旦正加。”万海十分感兴趣地接着说:“那好哇,我们正要去你的家乡,那么你来黄河渡口做什么?”旦正加:“我在那里活不下去了。听说北面解放了,是穷人的天下,我就朝这里走。从昨天到今天我看到你们确实像传说的那样对藏人好,一点也不害怕,就到跟前来了”。万海:“嗯,在家乡生活不下去了,把情况详细说给我们听听好吗?”旦正加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不到3岁那年,阿爸阿妈被马家军的团长喇平福杀害了,我的叔叔为了报仇,在马忠义血洗俄洛时,又被割下他的头颅祭奠喇平福……”说到此他已泣不成声。稍时他接着说:“是一个好心的塔哇尼玛措阿妈收留抚养了我,长大之后,也就成了头人家的塔哇,前不久康吉与德藏部落打冤家,灾难又一次落在我的头上……(回忆画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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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年近20岁的藏族姑娘,在平缓的九曲河边向大木桶里舀着水。不时看看天上飞旋的雄鹰和大草原的景色。当她舀满木桶时,走到草丛中采撷了一些格桑花,馒头花观赏,一时高兴唱起了拉伊,音色甜美、声传草原。她猛然感到时间不早了,扔掉花朵,去背她的水桶。此时,旦正加身背杈子枪骑马飞快赶来。在不远处喊着:“才——仁——吉。”才仁吉放下水桶迅速迎了前去。旦正加跳下马来说:“才仁吉,不好了!头人罗布藏的管家才果向我传达了命令,让我参加大队去和德藏部落打仗,现在就要煨桑出发”。才仁吉听后不顾一切地拥住旦正加的颈项哭了起来,说:“旦正加,我的阿爸就是打冤家被打死,我才沦为头人家的塔哇背水工。只有你像阿哥一样关照我,护佑我。你又要去打冤家。我,我不让你去!”旦正加慢慢把她推开说:“才仁吉,别说傻话了,去打冤家未必都被战死,而违抗头人的命令那就必死无疑。”才仁吉:“既然这样,愿圣佛保佑你,我盼着你安全的回来。”旦正加:“我走之后,如遇到什么难处你就去找彭措多杰,他也是个好人”。两人依依不舍。才仁吉说:“旦正加,几年来你对我好,我知道。我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如今我已经长大成人了。你去打冤家,今天也许是咱们最后的会面,现在就在这草滩上……”说着她躺下去,撩起了自己的藏袍。旦正加见势迅速扶起才仁吉,既感动又坚决地说:“不!才仁吉,在这生死关头你对我的诚心使我更加爱你,敬重你。但我不能保证自己不被战死,如果出现了那种结果,岂不害了你。才仁吉,别痛苦,别失望,也许我们还有美好的未来呢。”两人又是紧紧拥抱在一起。旦正加猛地脱身上马驰去。才仁吉向远方祈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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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出征争战前火药味很浓的煨桑场面。在一处高坡地段,俄博堆的树杆枝杈上挂满了各种彩带经幡。堆旁燃着熊熊烈火,浓烟冲向天空。在牛角号螺号声中,许多藏族群众、阿卡和腰插藏刀身背杈子枪的武士围着火堆跳跃、呐喊、咒骂。不时向火中投扔青稞、松枝、羊肉……一派战前的紧张气氛。
站在显要处的头人兼大部落牧红罗布藏向他身旁的管家喊道:“才果,集合队伍!”才果命令:“已经派定出征的英雄们马上列队受命。”一排长长的马队立即排列起来,个个英姿焕发。此时,旦正加乘马匆匆赶到,准备加入队列,罗布藏怒斥道:“站住!”全场即刻安静下来。他继续说:“旦正加,战事在即,你竟敢迟到,下马受罚”。旦正加跳下马来欲做解释,罗布藏不容分说地喊道:“跪下!”他举起手中的马鞭子抽打跪在地上的旦正加。然后说:“你要在战场上立功赎罪,上马”!待旦正加跳上马背之后,罗布藏巡视了一下众人说:“德藏部落一贯与我们康吉为敌,打死打伤了我们的百姓,抢走了咱们的牛羊财物。康庆大头人命令你们,不仅要夺回牛羊,还要把他们的财物抢到我们手中。康吉的英雄们,去争战吧!去杀死我们的仇人。佛爷会保佑你们,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出发!”马群似射出的弓箭,飞向远方。
人声呐喊,枪声四起,双方打得火热。旦正加与一青年用藏刀拼打,将其打倒在地,才果冲过来举刀刺去,旦正加果断地横刀挡住说:“他已经倒在地下表示投降,交给我吧!”才果立即冲向别处。旦正加:“这个兄弟,趁这里没人你快快逃走吧!”青年问道:“你为什么不杀我?”旦正加:“咱们都是穷苦同胞何必自相残杀,快走!”青年说:“你真是好人,叫什么名字?我山木丹将永远为你祝福。”旦正加:“不必问我,山木丹快走!”山木丹感激地跳上马背迅速离去。才果带着几个人快速来到旦正加跟前说:“你怎么把他放跑了?违犯部落规矩是要受惩罚的。你们给我追。”几个人打马追去。山木丹被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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械斗已经暂停。康吉部落在麻尼堆旁正在召开有武士和群众参加的大会。大头人康庆站在显要地势,罗布藏毕躬毕敬地站在他的身旁。这时被捆绑着的山木丹等10多人,由才果和一些持抢人押送到这里来。罗布藏:“大头人是不是杀上几个,用他们的红血祭天祭地,祝贺我们的胜利!”康庆未加可否只摆摆手说:“押到帐圈,关入土牢”。罗布藏吩咐:“索南,快快押走!”索南:“是!快走!”他看着这些人被三个持抢人押走时,走到康庆身边站立,俯首待命。康庆示意罗布藏讲话。罗布藏大声地说:“托圣佛的保佑,凭大头人的威力,我们打了一次漂亮仗。抢回了牛羊,抓来了人质。参战者多数人都表现出色,不愧是康吉的英雄。但也有心如绵羊,弱如女人的胆小鬼!软骨头!这个人就是旦正加。”说完回过头去向康庆请命。康庆威严地说:“为了部落的尊严,为了即将再次大战的胜利,按部落规矩执行吧!”罗布藏:“来人,对旦正加进行处置。”才果等应声将早已准备好的妇女花衣服为旦正加套在身上,由一人割去其坐骑的马尾巴。罗布藏宣布说:“康吉部落的臣民们听着,从现在起旦正加改名才旦尼玛,他由男子汉变成女人了。”他哈哈大笑,群众中一阵奚落声。罗布藏喊道:“大家安静,扶这个女人上马,在帐圈内游走示众。”旦正加忍无可忍,自己跨鞍上马,即速离去。康庆叫道:“彭措多杰,你快马赶去,一定要把他抓来受审。”彭措“呀”了一声打马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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索南等押送人质通过帐圈,有一些老年男女和妇女儿童观看。他们无一不是破衣烂衫,脸色脏黑,有的手摇玛尼转,有的默默念经,但无一人说话。一派穷苦、落后、愚昧的景象。才仁吉从一间破旧的帐房内闻声匆匆走出来,又通过人群赶到索南跟前,急切地问道:“索南阿哥,仗是不是已经打完了,咱们打胜了吗?咱们康吉有没有人死伤?”索南:“打胜了,佛爷保佑都还平安。你看,凭着这些人质,可以得到德藏部落加倍的赔偿。”说着催骂着山木丹等人质向前走去。才仁吉高兴地合掌庆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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草原上一白一黑两匹骏马如赛马一般不肯示弱。追行至一丘陵地带,彭措已跑在前头,挡住旦正加的去路,二人几乎同时跳下马来。旦正加说:“彭措,你终于把我追上了,打算对我怎么样!”彭措:“我能怎么样,大头人命令我一定把你抓回去受审。”旦正加:“那好,为了你能建功受奖,我这就跟你回去。”说着立即拉马转头就要走。彭措拦阻说:“兄弟,你把我彭措多杰看成什么人了?咱们俩从小就给头人干活,一根羊骨头也要你啃一半我啃一半,有次野狼偷吃了一只羊,你还替我多挨了才果的十下皮鞭子。”旦正加仔细地听着,然后低下头去。彭措接着说:“在前几年马家军队最后一次血洗果洛时,那个当兵的向我举枪射击的紧要時刻,你一刀砍掉了他的右臂,救下了我的性命。”旦正加十分动情,流下了眼泪。彭措又说:“再说,打冤家当中你不愿杀人,难道我愿意伤杀咱们的穷苦弟兄吗?旦正加你记住,我彭措不是见利忘义的小人,忠于藏族不忘朋友永远不会改变。”旦正加后悔歉疚地说:“彭措兄弟,你过去对我的好处多如牛毛,也是说不完的。这次是我一时心乱,错怪了你,千万别记在心里。”彭措:“咱们亲如兄弟,这没有什么?你是不能回部落去了,回去就会丢了性命。你打算怎么办?”旦正加:“我正想离开他们,一个年轻力壮的人到哪里不能活命?只是我担心你回去……。”彭措:“我会告诉他们没有追到你,放心地走吧!要连夜离开部落。”旦正加:“彭措兄弟,我这一去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回来,今晚我只能去向尼玛措阿妈告别,才仁吉就托你尽可能给予帮助了。”彭措:“放心吧!”旦正加:“彭措兄弟!”两人紧紧拥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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满天星斗,旦正加乘马小心翼翼向一顶既破又小的黑帐房走去。一只酥油灯闪着微弱的光亮。在一无所有的帐内有一位衣衫破烂,面如锅黑的阿奶正跪在灯前摇着玛尼转祈祷。她就是旦正加的养母——尼玛措。旦正加突然进帐她吃了一惊。然后亲切地问道:“旦正加,天这么晚了还回来,一定有什么事吧?”旦正加急速地说:“阿妈是出事了,因为我打冤家时不愿杀德藏的人,大头人正在追捕我,为躲过这场灾难,我必须连夜逃出部落。”尼玛措思索了一下说:“孩子,你真是个苦命的人。既然你一定要走,现在我就把你真正的身世告诉你。其实我不是你的亲阿妈。”旦正加惊奇不解地问道:“那是……”。尼玛措说:“你阿妈名叫勘卓,你阿爸叫贡布,曾在罗布藏小头人手下当差。那还是马家军第二次血洗草原的时候,这一年你还不到3岁……。”
(回忆)在一片密集的枪声之下,马家军的团长喇平福骑在马上正在指挥他的军队血洗一个大的帐圈。有的帐房被捣毁,有的冒着浓烟。地下躺着尸体,有的发出呻吟声。持枪的军人从四面八方把奔逃的藏族群众驱赶聚拢到一起。尼玛措与领着旦正加的勘卓也在人群之中。喇平福跨下马鞍,手里耍弄着马鞭子,恶狠狠地巡视着人们。连长马林跟在身边,待他正要讲话时,从远处有两乘坐骑飞马而来,其中一人高举着一面小小的白旗,重复地喊着“不要开枪!”来者正是小头人罗布藏和他的随从贡布。两人跳下马来,扑伏在地。罗布藏说:“喇团长,我投降,我投降!只要我可以办到的,一切条件我都答应。”喇平福问道“你是什么人呀?”贡布说:“他是我们康吉部落所属部落头人罗布藏。”喇平福:“嗯,那你们大头人康庆哪?是他既不接受马长官领导,又抗拒交出牛羊赋税。上次还组织民众武装反抗。他不前来投降,能够解决问题吗?”罗布藏:“其实我也认为这种做法很不对。马长官是青海省政府主席,三果洛应该受政府的领导。”喇平福较满意地说:“看来你的态度还算不错。你们大头人要像你一样,那就不用这样大动干戈了。”罗布藏:“是啊,看这一闹还不是藏人吃亏,死的死伤的伤,多么悲惨的后果!”喇平福:“嗯,我看你这个人年轻,有见识,你会得到重用的。起来吧!”说着拍了拍罗布藏的肩膀又接着说:“马林连长,我看他能够成为我们的朋友。”马林:“我记住了。”罗布藏站起身来连连说:“谢谢喇团长。”这时贡布才得细看面前站着的人群。他一眼就看到了他的妻子勘卓、尼玛措和小旦正加。急忙悄声对罗布藏说:“头人,既然喇团长宽容了咱们,再哀求他把这些百姓统统放了吧!”罗布藏为难地看了看喇平福和全副武装的军人们没有表态。贡布又催促说:“头人,我求你了。”罗布藏又看了看喇平福的脸,勉强地说:“喇团长,你看是不是就把他们放了吧!”喇巡视了一下众人说:“看在你头人态度还好这一点上,就把这些老人和孩子放了。这姑娘媳妇吗我要带回军营。让我的这些光棍大兵享受享受。”一阵骚乱。他走到勘卓跟前又接着说:“马连长把这个送到我的营帐,其他统统带走由你分配。执行吧!”贡布气愤至极。当两个军人拖拉勘卓要走时,旦正加紧紧拉住不放,大声地哭喊起来。贡布怒火冲天,喊道:“住手!”猛地冲向前去,推开匪兵,从怀中掏出短刀保护勘卓说道:“她是我的老婆,是我孩子的阿妈,我看谁敢动。”贡布的行动惊得全场顿时安静下来。喇平福气极败坏地说:“嚯!真是怪事,这草原上还有敢和我喇平福做对的人。既然已经生养过孩子,对我还有什么味道。不过我的士兵还是感兴趣的。来呀!把她的衣服脱光,就在他丈夫和众人面前,派三个弟兄乐呵乐呵。马连长,行动吧!”马林命令道:“你,你,你出列,执行。”三个人立正行军礼后走向勘卓。贡布挣脱匪兵冲了过去。喇平福举起手枪,贡布倒地。勘卓不顾一切地冲向贡布,跪在他的身旁。贡布说:“勘卓,我……你要保护好旦正加……”。说完停止了呼吸。勘卓悲愤交加。当匪兵逼近她时,她举起贡布的短刀喊道:“尼玛措大婶,孩子,我的孩子!”短刀刺进了自己的胸膛,倒地。尼玛措紧紧拥着吓呆了的小旦正加。(回忆完)
尼玛措说:“就这样,你失去了阿爸阿妈,由我扶养你长大成人。后来你叔叔被害的情况你都知道了。”此时远处传来狗吠声。旦正加跪在地上说:“阿妈,是你费了千辛万苦把我养大成人,你永远是我的亲阿妈。只是我走之后,你怎么活命?真是放心不下。”尼玛措:“这没有什么?天无绝人之路,你快走!我会求佛爷保佑你。”她扶起旦正加,二人走出帐房,旦正加再次跪地:“阿妈多多保重”。然后上马离去。一阵马蹄声传来,才果带领两个武士打扮的人来到帐房前下马,先在帐外查看,发现了马蹄印痕。才果和一个武士进入破帐房。他问道:“我问你,旦正加到哪里去了?快说!”尼玛措说:“他整天在头人帐圈干活,我怎么知道他到哪里。”才果怒道:“胡说,他刚刚还在你这里,怎么说不知道!看来不吃点苦头你是不会说实话的。来呀!拉到帐外,给我打!”尼玛措被拉出去。一个武士用马鞭抽打她。尼玛措挣扎着说道:“你们永远也抓不到他……。”昏死过去。才果摸了一下她的鼻孔说:“死了。”然后点火烧了帐房,骑马而去。奔跑在途中的旦正加,始终惦记着尼玛措,他不时回过头来看看离开的方向。突然他发现了火光,他掉转马头站立遥望。渐渐流下了眼泪。然后又掉转马头说:“阿妈,我定会给你报仇雪恨!”打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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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加黄河渡口的诸葛亮会上,大家听了旦正加的以上叙述,深表同情,王岳不觉落下泪来,赵志伟给旦正加拍了一张照片。万海说:“你吃苦了。”旦正加又接着说:“每次打冤家,都要死伤我们这些穷苦牧人,牛羊也受损失,现在部落之间还在准备打仗。你们快去解救我们那些受苦受难的人们吧!”万海:“共产党毛主席派我们去果洛,就是要让穷苦人从压迫剥削制度下解放出来,过上好生活好日子。你放心吧!”周波:“来,跟我到那边去吃饭,之后咱们详细谈谈过黄河的事。”旦正加坚定地说:“不,现在立即渡河。”他走向河边,人们也随之而来。他让把四架皮筏子连在一起,又用很长的缰绳把四匹马拴在皮筏子上。然后脱下自己的藏袍说:“你们三位也脱下自己的衣服,把马的眼睛掩盖起来,待我一喊,皮筏子向前划去,后面的人趁势赶马,定能过去。”待一切准备好以后,他喊道:“出发!”一个十分感人的场面出现了,打马的打马,呐喊的呐喊,宣传队也敲锣打鼓助阵。一马当先,万马奔腾。一时间全部马群渡过河去。万海握着旦正加的手说:“旦正加同志谢谢你。谢谢你呀!”此时,旺西和尕洛满高兴地走过来,旺西说:“就是这个小伙子出了好主意,解决了我们的难题!”万海忙介绍说:“就是他,他名叫旦正加。小伙子,这是我们工作团团长旺西同志。也是你们藏族人。这位是陪同我们工作团,去果洛的大头人尕洛满先生。”旦正加马上施一个藏族礼。尕洛满说:“旦正加你为咱们藏族人争了光,你会得到我的奖赏的。”万海说:“大头人这件事由我们来办。周波同志,为了奖励他的贡献,取一件皮大衣和20块银元。旦正加,你可以置办一点生活用品,改善一下你的生活状况。”旦正加说:“不,我不要这些。我只要我的家乡,我们塔哇能过上好一些的日子。如果你们真能做到这一点,我讨着饭也要领你们到我的部落里去!”万海有些动情地说:“行!旺西同志你的意见呢?”旺西:“好,就按工作团的正式工作人员对待吧!”万海对旦正加说:“那我们就一同到果洛去”。旦正加施礼同时应道:“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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帐圈内康吉部落大头人康庆的帐房客厅。四周高高垒起装满粮食、酥油的口袋墙,正面长型柜桌上点燃着排列整齐的酥油灯。上面布壁上悬挂著达赖、班禅的画像。一边是旧式沙发,一边是木制的坐炕。康庆坐在沙发上正在聚精会神地阅看尕洛满大头人给他捎来的信件。他不停地点着头表示同意信中所表达的意思。一侍者进来说:“大头人,您请的小头人罗布藏来了。”罗布藏恭敬地走了进来说:“大头人您有什么吩咐?”康庆:“大头人尕洛满托人带信来了,情况比预料的要好,你看看。”示意让他坐下,又说:“有些事还需要认真地议论一下。”侍者为他们冲泡了盖碗茶,然后走出去。罗布藏已看完信站起来说:“尕洛满大头人真不简单,这件事最终还是办成了。不过请大头人协调各大部落头人和寺院活佛去查郎滩迎接工作团,恐怕有些困难。至于和德藏再不械斗的事,我想只要德藏不来进攻咱们也能办到。”康庆:“是这样。我的意思是既然大头人委托了,咱们还是要办。要向所有的头人、活佛发出邀请,请他们出席欢迎仪式。”罗布藏:“这是一个明智的做法,既向工作团表了态,也对尕洛满大头人给了面子。俗话说牦牛的抵角各有各的长法,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眼。被邀请的人去或不去那就是他们自己的事情了。”康庆:“你说得对,在这场空前重大的事变中人们肯定会有这样那样的想法和看法。你是我最贴心的所属部落头人和掌兵权的牧红,可以和你说心里话,其实我也有不少的疑虑。这共产党的工作团到底怎么样?心里完全没有底数,还需要再仔细地考察考察。”罗布藏:“我非常同意大头人的这种实实在在对人对事的态度。凡事留有余地才能左右迂回,立于不败之地。”康庆:“无论如何表示欢迎,多说好话都是上策。我会让我的大管家先把请贴准备好,待工作团有了到达查郎滩准确日期之后,填好时间派快马送达。”罗布藏:“这很好。还有一件事向大头人秉报。有消息说德钦大头人坚持咱们先放人质并且赔偿他们的损失之后才考虑退还咱们的财物和人质之事。”康庆:“岂有此理,械斗是他们挑起,我们是自卫反击。人质暂时不放,但不要虐待他们,更不能有一人死伤。工作团到达之前,我们一定采取最大的克制态度,力争不出任何事端。”罗布藏紧接着说:“大头人的用心我明白,待工作团到达之后,咱们要打的第一个官司就是和德藏的这件公案。从这一点上看看工作团能不能一碗水端平。”康庆:“还是你懂得我的心思。还有,那个塔哇旦正加抓到了没有?”罗布藏:“至今还没有抓捕归案。我看是那个彭措多杰放他逃走了。但这个彭措死不承认。这些穷鬼如不严加惩处,是不会安分听话的。”康庆:“为了部落的尊严和秩序,该惩处的要毫不留情。不过工作团要来了,有些要加以注意,适可而止。”罗布藏:“我会遵照大头人的吩咐去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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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巍峨浓密的山林中,有一个加工过的山洞,洞口前面不大的空旷地上支着三顶军绿色的帆布帐篷。两三个身着杂色服装的中青年人出出进进忙碌着。洞内面积不算太大,但基本的生活条件尚都具备,有行军床,石头砌成的桌凳,凳子上铺着兽皮。墙壁上挂着地图,猎枪和高级兽皮。床上睡着一人,他翻了一下身子,继续睡觉。突然电报信号声响起来,他立即下床从杂物下取出电台抄写电文。当此人接抄完电文站起身来思考着什么时,才看清楚他原来是喇平福团的那个连长马林。他又细看电文,并自言自语地念道:“一两日工作团即进入果洛,你们要注意搜集情况,积极开展工作。既要打击他们,又不要暴露自己。嗯,看来我得下山走一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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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一个艳阳高照晴朗和煦的日子。夹道欢迎工作团的藏族人群形成两道厚厚的人墙。步行在队伍最前面的旺西、万海、尕洛满向欢迎的人们招手致意。有些群众不时向他们献上哈达。在临近查郎寺广场时,各大头人、活佛迎面前来欢迎。他们大都着装庄重,富丽堂皇,手持宽长的哈达,脸上堆着笑容。尕洛满十分高兴地说:“我荣幸地向大家介绍,这是工作团的旺西团长,是藏族人。这是党委书记兼副团长万海。”人群中响起热烈掌声。尕洛满又接着介绍说:“这是康吉部落大头人康庆先生。”康庆向旺西、万海分别献上哈达。周波给旺、万送上哈达,他俩先后献给康庆。尕洛满继续介绍说:“这是江郎寺活佛兼部落头人俄保先生。”同样互献哈达。当尕洛满欲介绍下一个人时,他却叫不出名字,没等他想起是什么人时,那人急忙自报家门说:“我是德藏部落大头人德钦的管家鲁赛尔,由于大头人身体欠佳,特派我前来欢迎工作团。”说完亦向旺、万献了哈达。他们二人也向鲁回献哈达。旺西说:“大管家作为代表来欢迎我们,我们也非常感谢。工作团决定,很快在这查郎滩召开头人联谊会,邀请德钦大头人出席。周波同志,把邀请函交给大管家带为转达。请德钦大头人务必参加。”鲁赛尔:“我一定转达,对今天欢迎工作团的盛况向他作详细介绍”。旺西表示谢意。尕洛满又继续介绍着下一个欢迎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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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波画外音:“我们驻进查郎滩以后,立即按原计划召开头人联谊会。多数人都按时前来报到。唯有德钦大头人没有来。团部派我和王岳前往探明情况,去做工作。”
周波与王岳骑马奔驰在草原上,看到前面出现帐圈慢下步来。周波说:“咱们迎了一路未见到德钦大头人的影子,恐怕他压根就不准备出席这次会议。”王岳:“欢迎会他不参加,这头人联谊会又没有按时报到,使咱们未能按时开会。我看他是装病耍心眼。”周波:“不管他是真病假病,咱们都要执行民族统战政策,做耐心的工作。”王岳:“这个我理解,要不团领导为什么要派咱们来呢?”周波:“那好,咱们就按预计的那样,进帐圈见机行事。”王岳从马鞑子内摸出《钢铁是怎样炼成的》小说说:“我看了这部小说受到的教育和启发特别大,你也抽时间看看,然后咱们一起谈谈心得体会。”周波:“我保证认真阅读。”两人亲昵一笑。打马向前。
大管家鲁赛尔与德钦大头人正在客厅里谈话。这也是一间宽大的帐房,陈设与康庆的客厅相差无几。德钦背着手缓慢地来回走动,思考着什么?鲁赛尔说:“大头人,今天就是头人联谊会正式开会的日子。这可是一个重大事件,请您千万认真对待。”德钦:“我是大头人,历来都是我说了算,我为什么任凭别人随便调遣!”鲁赛尔:“现在工作团进来了,没有他们的点头,什么事情都难以解决。我看康庆大头人对这件事想得透做得也好。他不僅去查郎滩欢迎工作团,听说前三天就到头人联谊会报到去了。您不去参加这次会议不正好给了他们单方面说话的机会?”德钦:“大管家,我们不能这样长别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我就是不去,看他们能把我受过大清皇帝敕封的大头人怎么样!”这时一个侍从进来报告说:“大管家,工作团的两个红保要见大头人。”德钦有些突然地:“什么?两个红保要见我?大管家你去接待一下,就说我身体尚未痊愈。”说时周波与王岳已经走了进来。周波说:“大头人,听说你身体欠佳,工作团派我和王医生专程前来看望。我想一个病人不至于拒绝看医生吧!”鲁赛尔急忙掩饰地说:“那是,那是。你们是贵客,快快请坐。”然后向外喊道:“来人看茶。”走进一侍者倒茶时,王岳说:“大头人,我就是医生,你哪里不舒服请说一说,然后我给你做详细检查。”说着就打开医疗箱。德钦:“我从来没有让女曼巴看病的习惯,免了免了”。
鲁赛尔赶紧说:“也好,就不麻烦曼巴了”。王岳回到坐位上。周波问道:“大管家,关于请大头人出席头人联谊会的事,向大头人报告过了吧?”鲁赛尔:“欢迎工作团回来就全面做了禀报。这不我们正在做着准备。”周波:“这就很好。大头人,这次联谊会非常重要,关系到整个果洛地区的安定局面和所有人的生命财产安全问题。各部落头人与宗教界上层人士都十分重视,不少人提前或按时报了到。本来今天是联谊会开幕的日子,由于你德钦大头人没有及时报到,会议不得不推迟举行。工作团特派我们来迎接大头人。我想,大头人不会忍心让200多个头人活佛在那里白白浪费时间一直等下去吧!”鲁赛尔:“两位红保不来,大头人也是准备带病前去开会。”德钦仍表现出不屑一顾的神色。周波看在眼里说:“我相信大头人知道这次会议的重大意义,我更相信大头人也希望有一个和平安定的生活环境。长期闹矛盾打冤家对谁都没有好处。”王岳接着又说:“咱们部落之间世世代代打冤家,仇恨越来越深,损失越来越惨重。过去靠蒋介石、马步芳的政府帮助解决。不但解决不了,而且咱们藏族人民受害更重。如今工作团真心实意地帮助解决问题,希望大头人不要失去这个良好的机会。”德钦认真听他们的谈话并有所思考。周波又说:“头人联谊会推迟开幕,这是工作团对德钦大头人的尊重和特殊对待,并不是停止召开这次会议。如果大头人今天还不能动身前去的话,那明天联谊会将会照常进行。这对大头人来说损失就太多太大了,并且难以弥补。”鲁赛尔急忙说:“不会,不会。大头人,既然两位红保前来迎接您,我看就带病前往吧!”王岳:“我们工作团的几位医生会随时给你看病治疗。”德钦勉强地说:“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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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草滩上有一片大小不等的各色帐房,人们出出进进忙碌着。不远处金碧辉煌的查郎寺熠熠生辉。在草滩的一处,头人联谊会正在进行。有200多位头人,活佛和上层人物,集中坐在铺着单块毡垫的草地上。座位相近的康庆与德钦互相仇视地看了一下对方,各向远处挪了一下坐垫。旺西站在麦克风前正在做报告。他用带着浓重藏味的普通话说:“全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和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推翻了压在头上的三座大山,过上了幸福美好的生活,咱们果洛由于各种原因慢了一步。从历史上看既没有统一的政权,也没有明确的归属。42个独立大部落,107个中小部落,互不联合各自为政。加上国民党马步芳挑拨离间制造矛盾,部落间长期矛盾重重仇杀不断,给人民包括我们头人的生命财产造成了巨大损失。大大影响了生产的发展和果洛的社会进步”。在报告过程中,听众当中不少人不断的点头称是,康庆等听得尤为认真仔细。旺西接着说:“我们工作团是共产党毛主席派来的。坚决执行更加慎重稳进,不分不斗不划阶级,牧工牧主两利的一系列方针政策。为使果洛赶上时代的发展,群众和头人都过上新生活,首先要有一个团结安定的环境。我们希望各位头人活佛从这个大局出发,带头搞好团结。首先停止械斗,不打冤家。对过去械斗遗留的问题,大家坐下来本着公平、合理、团结、互让的原则协商解决。对每位头人在这个问题上做出的任何积极行动我们都表示欢迎并给予表扬。对于坚持搞分裂破坏团结的顽固分子我们也绝不容忍。”讲到这里时一个工作人员走到周波身边悄悄说了幾句话,他随来人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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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小帐篷内,旦正加怒气冲冲地坐在地铺上,身挎照相机的赵志伟正在和他谈话。旦正加说:“大头人康庆依仗他的士官权力,世世代代欺压剥削我们贫苦牧民,有数不清的人在为他干活中累死饿死,被活活打死。他们为了抓到我,不但烧了我阿妈的帐房还当场把她打死。今天仇人当面,我不报仇还算什么藏人的好后代。”说着又拿起藏刀。赵志伟急忙拦住,夺下藏刀说:“旦正加你千万要冷静,这样做会造成重大后果。”旦正加又夺回藏刀,两人正在相持不下时,周波走了进来厉声道:“旦正加!”旦正加松开手,赵志伟将藏刀放下说:“你可来了。他听说康庆大头人来开会,这不,拿了藏刀要去找头人算帐。不是我拦住岂不闹出大问题。”周波冷静了一下,耐心地说:“旦正加同志,你要报仇要彻底打碎封建剥削制度,这种想法当然是对的。但你想过没有,推翻旧制度,只有靠共产党的领导,靠把群众组织起来,形成巨大的革命力量才能实现。靠个人复仇不能解决任何问题。你再想想,你现在是工作团的干部,康庆是工作团请来参加头人联谊会的客人。而且康庆不仅积极欢迎工作团,在这次会议上表现也很好。如果他带头搞团结,不再打冤家,岂不是对广大牧民群众有好处,对整个果洛的安定,对咱们工作团开展工作也大有益处。至于你阿妈被害,是他的命令还是小头人罗布藏的罪行还有待进一步弄清。你作为工作干部一定要顾大局、讲政策、守纪律。”旦正加听后平静下来,然后低下头去。赵志伟说:“你们谈,我还得赶到会场再拍几张照片。”说着离去。周波:“旦正加,这次会上的各项工作都要做细做好,你们后勤方面也不能掉以轻心。”旦正加:“我明白。”周波又说:“去忙你的事情吧!记住,要冷静。”旦正加:“请放心!我不会再出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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部分头人在一间宽大的帐房里正在进行小组讨论。帐内左右和正面摆着矮桌,桌上放着糖果、酥油炒面和其他用品。
小组会主持人尕洛满和康庆、德钦、俄保、周波等坐在正面的矮桌后面,其他人分坐在两边。尕洛满首先说:“今天上午旺西和万海两位团长分别做了报告。按照会议安排,今天下午开始讨论。这两个报告我想对我们每个人都会有触动。心里都会有要说的话。既然讨论,那就把想说的话都说出来。”他的话音刚落,旺西走了进来。大家站起身来表示尊敬和欢迎。他招手大家坐下,自己找了一个空位坐下说:“我是来看望大家,同时听听各位的意见和建议,一起讨论。”尕洛满说:“旺西团长亲自参加咱们的小组会,各位有什么问题定能得到及时的答复。现在开始发言吧!”同时有几个人举起手来。尕洛满指定说:“那就请康庆大头人先说吧!”康庆清了一下嗓子说:“听了两位团长的报告,对工作团在果洛实行的政策比较明确了,对停止械斗的好处更加清楚了。我的部落和德藏仇杀了几十年,那损失真是惨重无比。只要德藏有诚意,我也愿意进一步考虑。”德钦立即说:“我对两位团长的报告没有意见,我希望真的能按宣布的政策,实实在在的兑现。康吉打死了我们的人,至今还扣押着我的人做人质。他们不放人质,不加倍赔偿损失,我就难以吐出这口恶气”。康庆:“难道你没有抢去我的牛羊财物,打死我的百姓?这口气我能出的来吗?”二人争论起来。旺西立即说:“两位的发言,都对工作团要执行的方针政策抱欢迎和肯定的态度,这我很高兴。有了这个前提,很多问题就不难解决。就拿刚才两位大头人提到的事件,只要双方都能宽容大度,多想想自己的错处,在工作团和调解人的帮助下,把问题梳理清楚,互相间合理赔偿。我想问题就能够得到圆满解决。”尕洛满说:“工作团是共产党毛主席派来的,出发点和落脚点都是为咱果洛人办好事,办实事。大家只可信赖不可动摇。这几个月我受各位大头人的委托,走了很多地方,见到了许多共产党的高级官员,毛主席和周恩来总理都接见了我。他们那种亲切有加,平易近人的态度使我十分感动。让我连想到许许多多的问题。康庆德钦两位大头人,还有在坐的各位头人,咱们曾经共同经历过马麒、马步芳七次血洗果洛,说说看,谁把咱们头人当回事了。”康庆低下头去,德钦也在回忆着过去。俄保也说:“我赞成尕洛满大头人说的话。参加这次联谊会我就很有感触,工作团对我们大小头人一律平等相待,不仅不摊派一两银子和一只牛羊,还在生活上安排得十分热情周到。共产党的其他官员我没见过。这旺西团长是省政协的主席,今天就在一个帐房里和我们平起平坐讨论问题,帮助咱们从灾难中解脱出来。这样的官人我们还有什么信不过,有什么不放心的呢?”旺西:“刚才几位头人都提到了马家七次血洗果洛的事件。每次事件都给果洛造成极其惨重的损失,人员伤亡、牛羊财物被抢。还要赔偿掠夺性的军事损失。在反抗马步芳的镇压中,我知道不少头人能够团结对敌,配合作战。就拿最后一次也是马步芳第七次血洗果洛时说吧!德钦和尕洛满大头人与侵占果洛的马家军师长马中义周旋,以掩护康庆大头人去重庆向蒋介石告发马步芳的罪行。”尕洛满插话说:“就是那次,马中义为了祭奠被群众打死的喇平福,一次就杀死了200个人,并将他们的人头割下展览示众,那还是德钦大头人我们两人拿出钱来买下人头,各个家属才得领回天丧。”旺西说:“据说,康庆大头人到了重庆,也受到了令人难以接受的冷遇,不得不讨着饭回来。”说到这里康庆深受感动。旺西接着说:“我看小组会就开到这里,各位回去再想一想,如何把问题解决好?”康庆擦擦眼泪坚决地说:“旺西团长,不用再考虑了,我愿意与德钦大头人和解,条件听工作团的安排。”德钦也说:“我也愿意退让一步,力争解决遗留问题。”会场活跃起来。旺西站起来与二人握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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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作团的厨房内,炊事员们正在准备饭菜。已炸好的油饼、油条等堆摆在临时支架上。各种食品蔬菜罐头应有尽有。锅里煮着牛羊肉……。旦正加扛着一箱青稞酒进来边放下边说:“这次头人联谊会开得真好,咱们团长书记真有办法。经过学习讨论,头人们都表示要停止械斗,搞好团结。”大刘:“旦正加,看来你今天特别高兴。”旦正加:“康吉部落是我的家乡,现在康吉与德藏两大部落头人正在开协调会,马上就可签字,永远再不打冤家了。我能不高兴?咱们要加紧准备按时开饭。”小刘:“没问题,一切都准备好了,哎?旦正加,刚才我还见你怒气冲冲这会又很高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旦正加:“我看到大头人康庆,想起了那些伤心事,一气之下就想杀了他!”大刘:“那可就闯了大祸,弄不好会影响整个工作的进度。”小刘:“有一句话叫小不忍则乱大谋。”旦正加:“经过周秘书帮助,我已经想通了,看来咱的觉悟和政策水平太低了,还得好好学习。”他说着偶然看到锅里的羊肉说:“大刘师傅,这羊肉千万不能再煮。”大刘不解地说:“不煮熟怎么吃?”旦正加:“他们的习惯是吃生肉,只有带血的肉才更香更有味道。”大刘:“噢,那我捞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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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是开小组会的那间宽大的帐房内,调解人尕洛满和活佛兼头人俄保,周波坐在矮桌左边,康庆、德钦两个大头人等坐在右边。矮桌上放着糖果、酥油、炒面和纸笔文件等。尕洛满说:“经过我们调解人多次交谈,特别是旺西、万海两位团长苦口婆心的教育帮助,两位大头人深明大义,捐弃前嫌,双方表示加强团结永不械斗。现在要举行签字仪式。先请列席仪式的周波秘书再次宣读文本条款。”俄保说:“如果双方还有什么意見,可以再行商讨。”周波站起来宣读道:“康吉德藏两大部落头人协议,一、双方一致拥护共产党的民族平等团结政策,永远不再敌对械斗打冤家;二、三年来械斗中各方都死了人,康吉死亡11人,德藏死亡13人,以上除11人抵销外,按每人70个元宝的命价,康吉向德藏赔偿银元宝140个;三、双方立即如数退还对方的牛羊财物,释放扣押对方的人质,并向他们宣传民族团结政策,消除对立情绪;四、为了减轻牧民负担,双方除交纳调解钱给调解人外、道歉钱、低头钱、消恨钱全部免除。以上四项经双方同意,签字画押,如有违约愿受任何形式的严厉惩罚。”读完后康庆、德钦首先站起来,随即大家起立。尕洛满说:“二位大头人,对以上条款还有什么意见?”康庆高兴地说:“我完全同意。工作团为果洛藏人呕心沥血,费尽辛苦,我十分感动,决不反悔。”德钦说:“我没有意见,完全同意。”两位头人都在协议书上签了字盖了章,然后康庆主动向德钦握手,大家鼓掌祝贺。尕洛满说:“两位大头人言归和好,是果洛百姓之福气。”俄保紧接着说:“我们这些活佛、中小部落头人一定效仿,照此办理。”周波说:“为了庆贺两大头人团结友好,签字成功,感谢两位调解人的有效工作,晚上在草滩上放映电影。现在伙房为大家准备了酒饭,请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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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头人罗布藏的帐圈,大小帐房交错,经幡经布飘舞。赶羊群的拨羊毛的织氆氇……塔哇们忙个不停,一派原始牧区的生活景象。身穿紫红袈裟的马林走进帐圈,径直走向一间帐房。室内有些简单的藏式家具,正面的长桌上摆着几盏点燃的酥油灯。罗布藏坐在一张躺椅上思考着,不时从考究的鼻烟壶内倒出一些烟沫吸人鼻孔。马林在他的帐外干咳一声走了进来。罗布藏一时未认出来人说:“这位佛爷到我的帐房有何见教?”马林不满地说:“头人好健忘,一年前我给你念过平安经都不记得了?”罗布藏细细观看来人。马林用低音然而威严地:“站起来!”罗布藏下意识地猛然站起来,此时他已认出了来者,急忙说:“啊?是马林马营长。”马林急掩其声,向外观察后说:“不可声张。”罗布藏说:“换了这一身真的认不出来了。据上次来的弟兄介绍你们在山上处境艰难,辛苦了。”马林:“不过我们有马良、马元祥的领导,他们上通台湾,又有你们这样的条件做基础,我们还是能够抵挡它几下子。怎么样?工作团进来有什么新情况?”罗布藏:“第一他们来的时间不长;第二他们扎营在查郎滩离这里比较远。因此,在牧民中间还没有什么波动。影响也不大。”马林向外看看说:“听说大头人派人到西康到西宁要求共产党来解放果洛,现在他的态度怎么样?”罗布藏:“问题就出在他这里。工作团进来时,他组织了庞大的欢迎队伍亲自去查郎迎接。几次向部落上下人等交待说对工作团要听从不要顶撞,要团结不能对抗。这次到工作团开了几天的会,听说今天要正式签订停止械斗,加强所谓团结的协议。”马林稍加思索又问道:“他对你怎么样?”罗布藏:“我一向对他言听计从,顺水推舟。至于我该做的永远不能让他发现。所以他事事找我商量,在几个所属部落头人中把我当心腹看待。”马林满意地说:“很好。你的任务就是利用大头人的牌子,去完成自己的使命。在十分必要时,你可通知我们下山活动活动。明白了吗?”罗布藏:“明白了,只是我一旦不能存身,你们可要设法救我。”马林:“到那时会让那边派飞机接咱们远走高飞。”罗布藏:“这我就放心了。”马林:“刚才我在院内碰到一个背水的漂亮姑娘,真够吸引人的。”罗布藏:“她叫才仁吉,听说她和被我们辑拿的旦正加相好,又听说那个旦正加跟着工作团已经到了查郎滩。这等好事我不能让他们如愿!从明天开始再不让她外出背水,换成有人看管的捻线工。把她紧紧的关起来。”马林:“恐怕只做到这一点还很不够,要枪打两只鸟,冒尖的头人和塔哇。这样才能把锅盖住。”罗布藏:“对!这才是有效的好办法。”这时才果在帐外喊道:“头人!”然后匆匆进来说:“头人,大头人就要回到帐圈来了,你是不是去迎接一下。”马林看了才果一眼说:“愿大管家扎喜德勒!我也该走了。”施礼,走出去。罗布藏:“你去交待一下,从明天起改由加木措背水,才仁吉去做捻线活,同时去通知华丹要他去监工,一定把才仁吉看紧。”才果:“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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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庆在一个护卫的陪侍下,乘马向帐圈飞驰而来。罗布藏快步向前迎去。接过马缰绳殷切地说:“大头人开了几天的会,辛苦了。”康庆说:“说不上辛苦,工作团热情而周到,会议开得轻松愉快。”罗布藏:“听说大头人与德藏部落签署了加强团结,永不打冤家的协议。”康庆:“是的。这一成果免除了多少藏人的痛苦和伤害。”罗布藏:“这是大头人对部落臣民关心爱护的结果。”康庆:“从工作团进果洛以后的一举一动到这次头人联谊会,我看出来他们与蒋介石、马步芳有着根本的不同,他们处处是为咱果洛藏人着想,是真心实意的帮助咱们。他们的建议你就没法子不照办。”罗布藏:“大头人说的是。”康庆从怀中拿出文件说:“这是我签过字的协议书,要条条照办,这其中你牧红要办的最多,不能有任何差错。”罗布藏接过来说:“大头人只管放心,我知道这关系到你的声誉和威望。不会出现任何差错。”康庆想了一下,又问:“土牢里除人质外还在押几个人?”罗布藏:“出出进进的,大概还有六七个人吧!”康庆:“我想在释放人质时把他们也都放了,以表示对工作团的尊重。”罗布藏略加思索说:“大头人这个想法不错。但我觉得这些人犯罪情况不同,罪行程度各异,该不该放是先放还是后放都得仔细斟酌。最好还是按协议规定先放了人质。好事一点一点地做,好感才能一步又一步地加深。如果太猛太快,不但达不到好效果,还会引起人家的疑心。请大头人定夺。”康庆听后觉得颇有道理,夸赞地说:“不愧是我的贴心头人和牧红,想的就是全面周到,等工作团和调解人一到就先放人质吧,还有今天德藏也同时释放咱们的人质和退还牛羊物资,我马上吩咐大管家去办。”他们边走边说,已到帐房门口。康庆又说:“在会议期间,旺西团长对我说:‘为了工作方便,工作团的营地就要迁至吉迈滩来了。”罗布藏听后吃了一惊,但康庆并未发现,他接着说:“到时,我们要尽地主之谊,全力帮助他们建好生活基地。”罗布藏答应着随之走进帐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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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果跟着罗布藏向一顶大黑牛毛帐房走去。三个持杈子枪的警卫施礼相迎。同时周波、旦正加和俄保也乘马到来。罗布藏毕躬毕敬地对他们表示着欢迎。他说:“大头人签过字盖过章的协议,就是我们部落的圣旨,保证逐条照办,欢迎工作团的红保和调解人前来监督。”然后对旦正加说:“旦正加,过去的事虽然是大头人的命令,我也有责任,向你赔礼了。”旦正加:“不必担心,只要你痛改前非,我作为工作团的干部会按政策办事。”罗布藏:“我相信,我相信!是不是现在可以放人了?”周波:“俄保佛爷,你既是调解人又是德藏委托的代表,你看哪?”俄保:“那就立即放人。”罗布藏示意,才果高声喊道:“德藏的人质统统到帐房外边来。”从帐房内陆续走出男女长幼十多人,个个面容憔悴,神情激愤。旦正加与山木丹几乎同时把对方认了出来。两人互相喊出了对方的名字,紧紧拥抱在一起。旦正加说:“没想到我们在这个地方又见面了。”山木丹说:“我看得出来,你已经不是属于大头人家的塔哇了。”旦正加说:“那次打冤家被羞辱以后,我就逃走。正好遇上了咱们穷苦牧民的救星工作团,吸收我为工作团的干部了。”山木丹:“上次打冤家时你救了我的命,但他们又抓住我作了人质,把我们关押几个月了,真是吃尽了苦头受够了折磨。哎!那你们今天来这里是……。”旦正加:“两个部落的大头人签了协议,双方释放人质退回牛羊财物,永远不再械斗打冤家。我们是来监督履行协议,释放你们回到德藏部落。”山木丹:“放我们回部落,我们自由了!我们大家都自由了!”众人质群情亢奋,气氛活跃起来。罗布藏趁机讲话说:“你们听着,我们部落大头人康庆先生出于与人为善,凡事相让的原则,决定释放你们回去与家人团聚。我相信我们大头人的这种宽宏大量、仁义为本的崇高品德会永远记在你们心里。”周波紧接着说:“刚才罗布藏头人的话只说了一半,今天是康吉和德藏两部落同时释放对方的人质。这是两大部落頭人拥护共产党毛主席民族团结政策的具体表现,是党的民族政策的胜利。关于这些还是请旦正加同志说几句吧!”旦正加充满深情地说:“受苦受难的乡亲父老们!你们就要平平安安没有任何负担地回到亲人跟前去了。我为你们高兴。今天你们所以能免去被罚被打甚至被处死的灾难,大头人所以在停止械斗的协议书上签字,是因为共产党毛主席派来了工作团,是因为太阳的光辉照亮了我们果洛的天地。头人和塔哇都是人,一个人人平等大家都要过好日子的新果洛就要到来了。”俄保看到大家喜兴欢乐的气氛也高兴地说:“德藏部落的人质一个不少的就要回去了,我祝愿部落之间,人与人之间永结友好,和睦相处。祝福你们!”说完为每个人摸顶送别。人质和罗布藏、才果陆续走了,山木丹却留下来要求说:“旦正加,你给我说一说,我不回德藏了,要留下来给工作团打柴喂马,我什么活都能干。”转向周波说:“大红保,你就收留了我吧!”周波:“山木丹呀,这个我不能答应你。你作为人质必须回到德藏去,否则就是没有完全履行协议。”旦正加:“你先回去吧!德藏的情况也会变好的。”山木丹恋恋不舍地去追赶走远的人质队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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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波、旦正加和俄保牵着马并排走在草滩上。周波:“俄保佛爷,这次顺利解决了两大部落多年的仇杀矛盾,你作为调解人起了很大作用。我们旺西团长、万海书记让我代表他们向你致谢。多谢你对我们工作的支持和帮助。”俄保急忙说:“不敢不敢。这是民族政策的威力和工作团有效工作才出现的奇迹。历史上达赖、班禅两位喇嘛还有马步芳都曾打算调解他们的矛盾,都没有达到,只有共产党毛主席才能够实现。我只是参加了一些具体工作,对我的作用估计过高了。”周波:“对于支持帮助过我们的人我们会永远记着他们,对于各位头人活佛任何一点进步我们都表示欢迎。”俄保:“这一点我有亲身体会。工作团对我这样既是活佛又是头人的人能给予充分信任,我深受感动。有一件事虽然还没有完全弄清楚,但我愿告诉你们。”周波:“佛爷请讲。”俄保:“昨晚有一个不明身份的阿卡来到了我的寺院,据一个叫赛那的老阿卡给我说,他看到此人换穿了藏服在半夜就离开出走了。”周波:“噢?那个人住在哪个僧舍是否有人看见?”俄保:“还没有普遍进行了解,目前不掌握详细情况。我看这是异常事件,请你们加以注意。”周波:“谢谢你的关照。据我们掌握的情况,流窜在果洛和甘南边界地区的马良、马元祥股匪加紧了隐密活动。这个人很可能是和他们的内线取得联系,看来寺院可能有敌特潜藏。我希望在保证安全的前提下,请佛爷帮助我们查清这个情况。”俄保:“这没有问题。”旦正加:“那就请活佛上马吧!”施礼。他们向已跨上马鞍的俄保招手。当俄保走远时,周波说:“旦正加,团部领导考虑到来康吉一趟不容易,决定办完公事以后,给你三天事假,以便寻找和看望亲人。”旦正加十分感动地说:“谢谢组织和你对我的关心。”周波:“找不到也不要着急,等工作团迁到这吉迈滩来,一切就好办了。现在你可以到九曲河边看看,或许在那里能见到你的才仁吉。”旦正加:“那我就去了。”周波:“要注意安全。”两人握手后跨马相向而行。(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