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敏薏
2016年的娱乐圈,让我们看到了许多的特例与不可能,其中之一便是:从小众网络剧中突然蹿红起来、非常年轻的人气新生代小生。的确,他们还没具有广泛的认知度,还没未参演过太多的作品,但因为如今受众细分化的趋势,他们拥有着一批死忠粉丝,应援打榜、刷话题流量,所有现在当红人气一线艺人所具有的一切,他们在某种程度也同样拥有着;他们可能还没掌握成为艺人的自觉性,心里依然觉得自己是一个平凡的、站在娱乐圈起点的大男孩,正在一部一部努力地向上走,只是粉丝的支持,能让他们更进一步地够着梦想。
在这群新生代小生中,王博文,俨然是发亮的存在。1994年出生,2013年参加《快乐男声》获得全国30强,之后推出系列单曲与专辑;三年后,在网络电影《不可抗力》中,他凭借隐忍内向的舒念一角,迎来了爆发,圈了一轮粉。但对于选择成为艺人,他比普通人面对更加复杂的情况。作为运动员出身,6岁学习乒乓球,7岁进入有“冠军营”之称的辽宁省队,13岁进入省队的专业队,成绩拔尖,多次获得全国少年组乒乓球冠军,拥有天赋的乖孩子被所有人看好,但转折出现在2009年,在国家队接受集训的他,因为国家队总教练刘国梁的一番话,终于决定不再打球,“我要唱歌”的声音,在他的胸腔内迸发出巨大的声响。
摄影_KKfeng 修图_KKfeng 录音整理_实习生 庄茹霖
王博文对于乒乓球的记忆,从6岁开始,小时候他的身体不好,乒乓球运动员出身的父亲带着他来到了球桌前。一年时间,他进入了辽宁省乒乓球队。在小小的他看来,体校是一座巨大的建筑,“这边是乒乓球馆,楼下是体操馆,楼上是羽毛球馆,旁边还有排球馆,几乎所有的运动项目都有。”所有在体校训练的孩子,生活中的一切都需要按时按点进行,同一时间上课,同一时间吃饭,同一时间睡觉,“大家做什么都一起。”
体校内的专业层级划分细致,“刚开始去培训班,培训班结束后,会根据能力分四线、三线、二线、一线队,最后会根据你的等级,分有专业队和专业集训队。乒乓球队里的总人数大概有好几百人,一般每个队有20多个人吧。”打不好、升不了级的人,就会被淘汰,“你从四队开始打,前两名才可以去三队,三队的后两名就掉下来,然后每周都會有这个排名,排得前、成绩好你就上去前面,不好就下来,然后每半年有一个大调整,一起打一个大循环赛,接着再重新排名,竞争很激烈。”
每个孩子都必须接受这样的考验才能成长,教练才能看出谁是最好的运动员苗子,“我们一周会打一次,压力都挺大的。”
他是同一批进省队练乒乓球的孩子中进步最快的,13岁进入了专业队,“在全国的同一年龄段里,我都是前三名。童年的时候都是按同年龄段来比赛的,然后同年龄里的尖子才能到国家队培训,等到了国家队里就不分年龄了,大家都一起比。”这放在谁身上都是一件值得骄傲的事情,因为年轻,因为天赋早现。但大概运动员的竞争世界太大太激烈,在真正站在金字塔顶尖之前,任何成绩都只是一个过去的节点,加上王博文的性格温和,于是提到此时,他语气里没有骄傲,老老实实的样子,只是像“认真地讲清楚这件事”。
但对于打乒乓球,他并不是倔到极致的孩子。张继科小时候打输了,就算哭,也要坚持拉着对手继续打,直到自己打赢了为止。而眼前这位22岁的大男孩,语调缓缓、笑意满满,身上看不出太多攻击性。他对自己很了解,“我好胜心没有那么强,我比较温顺,比如说我们两个人是好朋友,我跟你关系特别特别好,但如果打球赢了你你会生气的话,可能我会让你。其实这点特别不好,作为一个优秀运动员,你必须要有一个野心,你要有一个想赢的心,但我可能就心软一点,所以我觉得自己不太适合做运动员。”
这最终成为了他不再打球的原因,而最触动王博文的,是国家乒乓球队总教练刘国梁的一番话。2009年,他作为辽宁省的优秀选手被选拔到国家队参加集训,站在从全国各地选拨而来的选手中,那年他15岁,在家收拾好行李,乖巧地飞到了北京,站在从全国各地选拨而来的选手中,抬起头看着刘国梁教练。这位本身是世界冠军,又带出过许多世界冠军的乒坛大神,一脸严肃地面对着眼前的这群少年:“你们要好好想想,现在就是你往乒乓球队的金字塔塔尖冲击的一刻。第一点,你现在首先要认清自己有没有把乒乓球当成以后的事业;第二点,你有没有喜欢打乒乓球,不只是喜欢这么简单,你还要痴迷,每天都要钻研怎么把这个球打好,或者说痴迷到你做梦梦到自己打球打醒了。你有做梦梦到过成为世界冠军吗?”
这段话像闪电一样打在王博文的心里,以至于他记了这么多年,历历在目。“我总结了一下,刘国梁教练说的那些,我都没有。那我想做什么?我做梦梦到的都是当歌手当演员,在队里面的校园歌手大赛,我每次都是第一名,当时的同学说我都可以去唱歌了。”有潜力的少年人想要走进光鲜丰富的娱乐圈大舞台发挥自我,这很正常。但作为专业运动员的王博文,要做出这个转折,比别人要面对更多的阻拦。他下定了决心,但父亲和教练一直希望他能扭转态度,让好脾气的小孩第一次爆发,明确表示:“我不想再打球了,一定要追求一次梦想。”
2016年,马龙在里约奥运会上获得冠军,实现了三连冠。当年在辽宁省队的时候,两人同住一个寝室,是上下铺,那时马龙已经是打球很厉害的大队员,而王博文才刚刚加入。看着电视上转播的比赛,王博文很高兴,只是他没有想:如果我继续打球的话,会不会也能这样。
既然决定不在专业队里打球了,王博文便选择去上大学,他的想法很简单,一边上学,把文化课补起来;一边参加歌唱比赛,努力实现梦想。妈妈给他选了文学院的新闻专业,“吉林大学最好的专业是汽车工程,特别好,全650分以上的,但是我还是选适合自己的,其实我想选表演或者播音主持,但最后选了新闻专业。”
但大学生活并没有如他想象般“放飞自我”,“得代表大学去参加大学生运动会,所以天天还在打球(笑),还多了个上课。但是已经比之前自由多了,也可以有时间做自己喜欢的事情。”他见缝插针地找时间参加比赛,还去参加过台湾的《超级星光大道》。“2011年参加了《超级星光大道》,他们会先在大陆举办一个比赛,然后选10个代去参加,我因为一些护照的问题没去成,但后来有去踢馆,唱一下就回来的那种。”他还记得那届《超级星光大道》的冠军是李佳薇。到了2013年,王博文去参加《快乐男声》,进入了全国30强。虽然还没有走到可以签约经纪公司的名次,但他运气很好,“比完赛之后,我认识了歌手张智成,他是梁静茹的表哥,是跟我打乒乓球认识的,他就把他的经纪人推荐给我了,他说你刚比完赛可能需要发歌,要不然你们可以尝试合作一下,然后我就很顺利和那家公司合作一直到现在。”在那届《快乐男声》刚比完赛的时候,王博文就得到机会发出了首支个人单曲《这个夏天》。
参加《快乐男声》的时候,王博文就积累了一部分的粉丝,他很开心,但随着比赛余温过去,粉丝渐渐四散,但他也没有失落过,就像他当运动员时一样,他并不复杂,单纯且没有太大野心,于他而言,只要可以唱歌,就足够高兴了。2015年的一天,他参加一个商场活动,整场只来了四个粉丝,他依然开心地按照流程唱着歌、做着互动游戏,“没有觉得不開心,只是说有一点‘怎么人好少的感觉,但是我没有觉得不快乐或者因为这件事情就放弃了,就这件事我做了就高兴,只要可以唱歌,我都挺开心的。而且这场活动之后,很多可能当时在逛街的朋友有给我发私信留言,说我的歌好听,当时还挺开心的。”
今年《不可抗力》播出,他的粉丝骤然增多,每条微博的转发量都迅速破万,只要他出席的现场,无论是活动还是颁奖典礼,簇拥而至的粉丝举着灯牌喊着口号,整齐划一,场面热烈。
王博文很珍惜这次的爆发,但还是那样简单老实的样子:“2013年《快男》比完之后,其实当时也有很多人喜欢我;这一次,我就有一种上天又给了我一次机会的感觉。其实在2013年,我所谓的那些梦想都实现了,发片啊演唱会啊又拍戏啊,又有粉丝喜欢,就是已经完成我初级的梦想了。”他特别容易知足:“可能说2014年、2015年慢慢地粉丝变少了,但这个戏、新专辑和真人秀又让我重回到了2013年的那个辉煌时候,刚比完赛那会,还上了两个热搜话题呢,哈哈哈哈,现在可不好上热搜了。其实和当过运动员有关吧,我心态很好,每个人都会有低谷,也会有反弹,在低谷的时候一定不要放弃,也可以想做什么可以就做什么,因为不论做什么都是你的上升,也都是对今后的积累。现在的感觉就是先做好当下的事情,自己在每个阶段都能让大家看到不一样的我,然后开我的第一场演唱会,我可期待我的黄色星海呢。”
短短三年,其实只是这位少年刚出道的艺人生涯中的一个段落,他的心态很好,面对起起落落,都没有特别激烈的反应,他感恩公司和环境没有强行让自己改变:“这三年来,一直没有变的就是我这个人,不为了什么而做什么,没有随波逐流,我还是保持了我进娱乐圈的初心,这是我觉得最庆幸的,我希望还能继续保持下去,就是只是喜欢唱歌,有一种魔力一样,不干这个会闹心,有的人会问我,你是不是享受在舞台上的那些掌声啊?我就说,没有掌声我也高兴。”
王博文是个慢热的大男孩,刚见面时话不多,发现你看着他,他就开始点头礼貌温和地笑。在之前的颁奖典礼后台看过他,遇到前辈,他便立刻让路并鞠躬。但随着封面拍摄的进行,他的话开始越来越多、越来越密,时不时就想出一个冷笑话,然后假装不在意、实际上很在意地看着周围的工作人员,猜猜大家会不会笑。金牛座的精明头脑时不时就会闪过一个赚钱想法,看到一台充电汽车,他立刻问:这车必须充电才能动吧?得到肯定答案后,他表示:可以去做充电桩生意啊,做充电加油站,以后一定赚钱!
小白的微博基本都是吃吃吃~
嗯,其实有很多人在做了啊。
2014年,他第一次推出迷你专辑《重生》,只印了两千张,到处安利朋友们买,“跟身边的人说赶紧去买,买30张,不买就不是朋友之类的话。”他忍不住发出一阵魔性的哈哈大笑。
2016年的全新EP《W.BOWEN》上海站签唱会EP上线预售13秒1600张、沈阳站10秒2000张。EP售卖短短时间两万张的销量。可能对于一线歌手,这样的销量并不算什么,但对于新人来说,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
22岁的大男孩开心地笑起来就像小孩,假装咬牙切齿:“现在他们管我要第一张专辑,我都说不好意思没有了,现在一张没有,想买都买不了了。我说以前啊,我逼你们买那30张,现在都涨价了,就跟北京房价似的(笑),那时候让你们多买不买,多留点,现在都成绝版了。”
在清秀阳光的外表下,他有着东北人的逗比天性。聊到2015年的见面会只有4个粉丝,工作人员都比粉丝多时,他开始自我吐槽:“咦还真是,工作人员都有十几个,你不要在伤口上撒盐了(大笑)。”
虽然年纪小,但认真起来的他愿意应对很多问题,“如果说艺人和运动员的区别,就是每天都要在想,想得比运动员多,运动员就是累身体嘛,第二天醒了继续打球就好了,但是当艺人就想得会比较多。哈哈,我最讨厌的就是要化妆,每天早上五点起来,特别难受,这些是困扰我的吧,但是还好,我觉得还都可以接受。”
现在的他新戏刚刚在深圳杀青,2017年工作计划正有条理地安排着,有戏正在谈,新专辑也正在收歌。现在他拍戏不再紧张了,但又忍不住回想起从前,“2013年我刚比完赛有两部戏找到我这边,但因为我一点经验都没有,戏太烂了,就没选上。”导演当时婉转地对他说:“你的各方面我们都很满意,如果戏稍微好一点我们就可以用。”这两部戏分别在去年先后播出,受到了不少观众欢迎。虽然有一点遗憾,但王博文在这样的经历中,慢慢地学会放松了下来,“我现在演戏不紧张了,那个时候我是紧张的,连去见他们我都紧张,因为我不自信,我的表现会超级差,然后整个人的状态都不好。”
他按照自己“野蛮生长”的路线,慢慢地成长起来:“唱歌是在选秀的路上练出来的,拍戏也是没学过,一直在拍拍拍的过程中成长的,都是在实践中积累的。我觉得自己是幸运的,非常感谢帮助我的每一个人。肯定有很多人,可能有挺好的条件,但是没有机会出唱片,演技很好的人可能演角色的机会很少……但是,你不可能一直幸运下去,所有的机会都是给准备好的人的,所以想要抓住机会,一定要足够努力,机会可能就那么几次,一定要足够好才配得上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