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析《女巫》中的恐怖美学因素

2017-03-12 13:07王婧娴
关键词:尔德达尔女巫

王婧娴

(西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兰州 730070)

【文学研究】

浅析《女巫》中的恐怖美学因素

王婧娴①

(西北师范大学 文学院,兰州 730070)

《女巫》是作家罗尔德·达尔的一篇充满幻想并具有恐怖色彩的童话故事,通过细节描写、心理描写等写作手段制造出恐怖氛围,让读者身临其境,与主人公共同体会故事的跌宕起伏。作品呈现出恐怖美学的典型特征,让儿童在体会恐怖的过程中心灵得到净化,负面情绪得到释放。

《女巫》;恐怖;恐怖美学;儿童文学;情感

罗尔德·达尔是20世纪最重要的儿童文学作家之一,一生充满传奇色彩的他,将丰富的想象力化作文字,融入其作品中。他的作品集幻想与现实于一体,充满幽默与奇幻色彩,不仅受到了众多儿童的喜爱,而且许多大人对此也爱不释手。《女巫》作为达尔后期的童话故事作品,以其环环紧扣的恐怖故事情节和充满正义感的人物经历赢得了读者的芳心,专业评委对《女巫》的评价是:“诙谐,机智,既趣味十足又使人震惊不已,是一部地道意义上的儿童文学杰作。整部书从头到尾都让我们觉得,它流泻自一位幻想文学的巨擘笔下。”[1]171-172值得注意的是,《女巫》这部作品与以往的童话作品有较大差别之处是,故事营造了大量的恐怖氛围,包括女巫、毒药、阴谋诡计、可怖的形象等,这使故事充满了恐怖又神秘的色彩,让读者在欣赏作品时体会恐怖带来的另类心理体验。据考证,弗洛伊德在1919年发表的论文《论神秘感和令人恐怖的东西》是西方恐怖美学研究的首部著作,在20世纪80年代前后伴随着恐怖艺术的繁荣,美学家用恐怖来表示这一类新兴的美学特征[2]128。本文从恐怖美学的角度,浅析《女巫》中的恐怖因素及其所带给儿童的心灵体验作用。

故事本身恐怖感的产生,不仅仅来自于所要描写事物本身的可怖性,更多的是需要通过作者悉心营造笔下的外界氛围所衬托出来的。正如同恐怖电影一样,观众在欣赏时受到的感官刺激是多重的,一方面是视觉上的,观看恐怖的画面;另一方面是听觉上的,电影的配乐起到了相当大的烘托场景气氛的作用,通过多种方式刺激观众的感官细胞,带给观众多重的心理刺激。因此,罗尔德·达尔通过运用多重的艺术手段营造故事的恐怖氛围,使“女巫”——这个听起来就令人闻风丧胆的角色在故事中变得更加出彩。

罗尔德·达尔作为著名的奇幻文学作家,成就他最重要的一点是他将现实与虚幻进行了巧妙的结合,并放置到童话故事中。女巫这个形象人们一般认为最早诞生于欧洲,她们懂得一些小技巧可以教人缓解病痛,或是帮助女人生产,这些在尚未开化的早期欧洲社会被视为拥有魔力的人,称为女智者[3]41。因此她们只是比常人拥有更多的民间生活智慧和生理知识,而并非故事中所描写的如此邪恶或具有神奇魔力。在《女巫》中,作者多次肯定女巫在现实世界的存在性,在故事开头即称,现在要给大家讲的是真正的女巫,而不是童话。真正的女巫穿平平常常的衣服,就像平平常常的女人,住在平平常常的房屋,做平平常常的工作。她们可能就是你的邻居、请你吃糖的人,甚至你的老师[4]。并且在故事中以第一人称的身份讲述自己的亲身经历,最亲密的姥姥作为故事的参与者及见证人,以“我”所经历的事情向大家证明女巫是真实存在于现实世界中的。在“我”不幸被女巫抓住并变成老鼠后,在厨房经历了惊心动魄被追逐的一幕时所展现出的无能为力,表明了女巫的超能力以及86号变鼠药存在的真实性。多种途径强调故事的真实性,有助于加深读者对于故事可信度的承认,以此增加读者对作者所渲染的故事恐怖氛围的接受程度。

作者对于故事中细节的刻画也是他成功制造恐怖氛围的重要方式,细节的描写不仅凸显了内容的真实性,而且通过描写的情节愈发细致,使人切身体会到恐惧萦绕身边。这些细节性的描写体现在故事开头描述女巫是如何的曾恨小孩子,真正的女巫杀死一个孩子所得到的乐趣就像你吃一盘奶油草莓一样,她们的每时每刻都在盘算着杀人行动,心中燃烧沸腾着嗜血杀人的念头。接着就是五个受害孩子的遭遇,详细到连名字都交代的十分清楚,如此令人信服的证据摆在面前,叫人如何辩驳,随着作者的安排一步步走入黑暗童话的世界。同时姥姥对于如何辨别女巫的方式进行了详细的介绍,包括平时的外表打扮,以及脱掉伪装时的样子,都描述的入木三分,在“我”本人真正见识到一群脱去伪装的女巫时,将大王的外貌、行为、言语进行的细致描写,让人从心底产生极度的畏惧感,甚至恶心。

细节描写中除了表面现象的描写,更重要的是深层次的心理描写,直接或间接的描述“我”的心理体验。在开头听姥姥讲故事时,随着她讲述故事的深入,“我”在一旁听得入迷,并且不断发问于她,不断的自我否定,在肯定与否定之间来回周旋,并最终对故事深信不疑。从“你发誓,你不是哄我吧?不可能!他不可能变成一条海豚!”到“我不能相信姥姥会对我说谎,我开始相信她说的每个字了。”表现出“我”的心理情感体验变化,同时这里的“我”也代表了广大读者群体走入女巫的恐怖氛围之中。在姥姥给“我”讲故事时,姥姥的种种表现,如当说到见到女巫发生的事情时外婆紧闭的嘴和微微颤动的手,都是对人物紧张心理的侧面描写。整个故事最紧张的气氛出现在“我”与女巫团体共处于一间封闭房间里,这时“我”与众女巫几乎“零距离”,当其中一个女巫大呼出“狗屎!”时,意味着我已经被发现,这时主人公的心理描写紧张至极,将恐怖气氛推至最高潮。

整篇故事分为几个部分并配有标题,内容清晰有序、情节连贯,中间除贯穿整篇女巫的神秘恐怖气氛外,还穿插有“我”与外婆间相依为命的温情场景,以及“我”充满冒险色彩的正义行动。使整个故事有张有弛,儿童在欣赏故事的同时通过黑暗的女巫面逐渐过渡到现实的善良、亲情面,内心得到释放与净化。

恐怖作为一种情感与情绪体验,卡罗尔首先区别出两种恐怖:艺术恐怖与现实恐怖。现实生活中,我们遇到可怕的对象,它激起我们的厌恶与恐惧,叫作现实恐怖。在欣赏艺术恐怖时虽然会出现怪物、肮脏的东西,也会使我们产生恐惧,但这种恐惧与现实并不一样,艺术中的恐怖对现实不具有威胁性,是一种特殊的情感体验,因此艺术中的恐怖在我们体会之余能够带来身心的愉悦[5]28。通过认识非常态的怪物特征,激发人认知的好奇心,对人具有一种特殊的吸引力。因此在《女巫》这部作品中,罗尔德·达尔塑造了一个具有后现代恐怖典型特征的女巫——不再是形状怪异的庞然大物或者来自外星球的入侵者,而是隐藏在人群中随时会出现在我们身边并带来威胁的陌生人,虽然现实中无人接触过,但是在故事中几乎令人信服真实存在的女巫形象,这种奇幻、神秘而又恐怖的形象激发儿童的好奇心,促使儿童有兴趣去深入了解故事的发展,在未知的世界中寻求刺激的心理体验。

或许会有人质疑说,如此黑暗的童话,是否真正适合儿童阅读,这会给他们的心理上带来何种伤害。但是从整篇故事的情节设置以及人物安排方面来说,并不能被认作是对孩童心理有负面影响的作品。

首先从故事情节设置上来说,《女巫》这部作品符合经典恐怖叙事的一个重要特点,就是它的封闭性叙述结构,怪物出现——人类与怪物斗争——怪物被打败。在这种叙事模式下,一开始就设定了一个二元对立的对象,善与恶、正义与邪恶、合法与非法、正常的与变态的等,一切都有清晰的划分与界定,整个叙事围绕着两种对立的价值双方展开[5]67。因此当恐怖因素出现时,故事即围绕着人类的正义与怪物的邪恶进行斗争而展开,最重故事结尾是既定的,正义战胜邪恶,起点与终点终将会重合进而完成一个封闭性的情节进展。因此故事情节的既定设置使得恐怖因素有所削弱,尤其是故事中还不断穿插有“我”与外婆之间的亲情等温暖因素,使得整部故事并非像成人恐怖故事中的恐怖因素一样突兀,适合儿童的接受能力。

其次,恐怖事物对人的心理上还具有净化作用。芭芭拉·克里德认为恐怖艺术是对卑贱的事物的一种清洁,由此让人获得愉快[6]64-70。儿童在欣赏《女巫》时,被其中恶毒的女巫吓到,但是渴望和平,疾恶如仇的他们本性善良,期待故事中的“我”能够代替勇敢的他们消灭邪恶的女巫,夺回失去的乐土,随着故事中“我”的冒险历程,锻炼自己的勇气,在恐怖压抑的氛围中渐渐过渡到勇敢抗争,最终心理的所有积压得到释放,心灵得到净化,而恐惧心理会随着女巫的死亡得到削弱。所以作为一个故事的旁观者,无论感受到的恐惧是多么的真切在本质上说都是他人的危险,尽管会产生消极的影响或带来情感上的创伤,但最终都是审美意义上的恐惧,因此儿童可以欣然接受恐惧带来的感受并跟随故事的跌宕起伏徜徉其中。

最后,从人物安排方面来说,作品中总共出现了三类人物,分别是儿童、以女巫为代表的坏人和以姥姥为代表的好人。总体对比是正义的力量大于邪恶势力,儿童文学的艺术真实是以儿童的精神特征作为审美创造基础的,也既要契合儿童的思维特征、心理特征、社会化特征,特别是儿童的思维特征[7]16。因此,儿童的性本善认为故事发展中正义与亲情是两个必不可缺的元素,在我和姥姥携手与黑暗势力女巫做斗争时,更加凸显了姥姥对“我”的爱怜之心,歌颂了亲情的伟大、美好。通过“我”勇敢无畏的与邪恶势力女巫做斗争表现了孩童的正义感以及大人无法及的聪慧。因此整部作品虽充满着恐怖美学的因素,但是主题是充满积极意义的,有助于儿童积极心态的培养。

《女巫》作为恐怖美学在童话故事中的又一次尝试,证明了“恐怖”因素在儿童文学作品中的可行性,如此收放自如的制造恐怖气氛,展示出罗尔德·达尔的创作技艺之高超,让儿童在欣赏作品时不仅负面情绪能够得到释放,而且个体本身将会变得更加勇敢,给儿童精神、心灵上以有利地引导。故事以神秘的女巫为出发点,最终主题依旧回归到永恒的爱与和谐之上,也表达了作者从儿童的角度出发,渴望建立起一个儿童主宰的世界,向往和平、自由与友好。总而言之,不论在创作主题还是情节设置上来说,罗尔德·达尔的《女巫》都是一部在儿童成长历程中值得阅读的精彩读物。

[1]韦苇.外国儿童文学发展史[M].上海:少年儿童出版社,2007.

[2]沈壮娟,高月峰.试析西方恐怖美学研究的三个维度[J].山东社会科学,2006(5).

[3]吴敏.论“女巫”在童话中的存在价值[J].内江师范学院学报,2008(S1).

[4]罗尔德·达尔.女巫[M].任溶溶,译.济南:明天出版社,2004.

[5]李艳.恐怖审美范畴研究[M].北京:人民出版社,2013.

[6]GELDER K. The horror reader [C]. London and New York: Routledge,2000.

[7]王泉根.论儿童文学审美创造中的艺术真实、艺术形象、艺术视角[J].理论与创作,2010(1).

(责任编辑:孙希国)

Terror Aesthetics inTheWitches

WANG Jing-xian

(CollegeofChineseLanguageandLiterature,NorthwestNormalUniversity,Lanzhou730070,China)

TheWitchesis a fairy tale full of fantasy and horror written by Roald Dahl. By means of detail and psychological description, the author creates a horrific atmosphere by which to make the readers feel the ups and downs of the plots. The novel presents a typical characteristic of horror aesthetics. In the process of experiencing the horror, children’ mind can be purified and their negative emotions are released.

TheWitches; horror; horror aesthetics; children’s literature; emotion

10.14168/j.issn.1672-8572.2017.01.24

2016-12-18

王婧娴(1992—),女,山东济宁人,硕士研究生,研究方向:比较文学与世界文学。

I106.4

A

1672-8572(2017)01-0125-03

猜你喜欢
尔德达尔女巫
“锅庄”与“达尔尕”:他者话语与民间表述
COMPLEX INTERPOLATION OF NONCOMMUTATIVE HARDY SPACES ASSOCIATED WITH SEMIFINITE VON NEUMANN ALGEBRAS∗
湖南与蒙达尔纪的深情“握手”
女巫来过梦里
女巫的扫把
达尔克罗兹教学法的内容分析及其对老年合唱教学的启示
萌女巫与魔法猫
我绝对绝对不吃番茄
萌女巫与魔法猫
十四、彼尔德爱睡懒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