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老人与海》中的三重斗争看圣地亚哥的崇高之美

陈敏慧 （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311121）

从《老人与海》中的三重斗争看圣地亚哥的崇高之美

陈敏慧 （杭州师范大学人文学院 311121）

《老人与海》中的主人公圣地亚哥历来被称为海明威笔下塑造得最为成功的硬汉形象，在命运重压下永不言败的圣地亚哥无疑具有一种无与伦比的崇高美。本文试从美学角度出发，以老人与其生理极限、其心理极限及强大的自然力量间的三重斗争为基本点，解读圣地亚哥这一人物形象的崇高之美。

圣地亚哥；斗争；美学；崇高

《老人与海》是20世纪美国著名小说家海明威的代表作之一。整篇小说富有寓意和诗化之美，讲述一位年老的古巴渔夫在接连出海八十四天没有捕到一条鱼的情况下于第八十五天钓到了一条极大的马林鱼，经过两天两夜的奋战，老人将大鱼捕获，绑在船边。但在归途中，遭到了鲨鱼的疯狂袭击，老人在疲惫不堪中与鲨鱼群进行了生死搏斗，最终虽击退了鲨鱼，但也丢失了鱼叉、船桨和舵柄，负伤而归，绑在船边的马林鱼亦只剩下一副空骨架。小说中主人公表现出一种令人难以想象的刚毅与坚强。因此，许多批评家将圣地亚哥视作海明威笔下塑造得最为成功的硬汉形象。而从美学角度来看，在重压之下仍能保持优雅风度、彰显超凡精神力量的老人圣地亚哥无疑具有一种崇高美。

崇高首先是引起人们生命力阻碍的感觉，接着是更强烈的生命力的爆发，从而克服生命力的阻碍。笔者认为，小说中老人与马林鱼、鲨鱼群之间的生死搏斗，看似是渔人与鱼类之间的博弈，实则蕴含着三重斗争，即老人与其日趋衰弱的生理状态、与其孤独寂寥的心理状态、与强大的自然力量之间的斗争。这三重斗争均带给老人一种巨大的生命力的阻碍，继而带来更强烈的生命力的爆发。因此，本文试从《老人与海》中的三重斗争解读圣地亚哥的崇高之美。

一、老人与其生理极限之间的斗争

小说中的圣地亚哥是一位又瘦又憔悴的老人，他的后颈上嵌着深深的皱纹，脑袋十分苍老，睡着时，脸上没有一点生气。多数到了老人这个年纪的渔夫们已经接受了年迈这个事实，所以当不少年轻渔夫拿圣地亚哥开玩笑时，他们望着他心里默默难受。这是岁月带给这些渔夫们的枷锁，不可避免的年迈已经成了渔夫捕获一条大鱼的障碍。同时，由于年迈，老人的各方面生理机能都已经开始衰退。老人开始厌食，他出海前所食用的仅仅是一杯咖啡，出海时所携带的也仅仅是一瓶水，在海上与大马林鱼奋战的两天两夜里缺乏干粮的他仅仅吃了两条小鱼来弥补能量，而这一切完全不够维持一个正常人在两天内所需要的营养。再加之由于大半辈子在海上生活，老人身上皆是大海带给他的伤痕，两边脸上长着褐斑，那是太阳在热带海面上的反光晒成的良性皮肤瘤；常用绳索拉大鱼，老人的双手留下很深的伤痕，在与大马林鱼搏斗的过程中，老人的左手再度被划伤并且抽筋。

年迈、缺食、长年的旧伤与新伤的叠加，这一切都是老人在与大马林鱼及鲨鱼群搏斗过程中生理上所遇到的障碍。三重因素的持久作用，已然给老人带来生理上沉重的负担，此刻他的生理状态早已不适合捕鱼。在与大马林鱼搏斗的最后过程中，老人已经处于将近虚脱的状态了，头晕、恶心、眼睛看不太清楚。但老人却忍住生理上所承受的极大的疼痛，拿出剩余的全部力气来对付马林鱼的挣扎与反抗，并且不断地告知已经濒临生理极限的自己要保持清醒。此刻的他，不仅仅是在与马林鱼作搏斗，更是在凭借着他的本质力量与他此刻所承受的生理极限作斗争。

“崇高正是在与各种严重的敌人，与困难、凶恶、灾祸、苦难、挫折的斗争中（不管它们是采取狂风暴雨的激烈方式还是表面上比较和缓的形式），才光芒四射的。”在老人与其自身所承受的生理极限斗争的过程中，无疑展现了他的崇高美。

二、老人与其心理极限之间的斗争

小说用极简的笔法描写老人清晨独自驾船出海。只身一人驾船出远海这一行为看似轻易，实则十分考验一个渔夫的心理素质。多数渔夫在出远海时均会带上一个孩子，一来可以帮助捕鱼，二来也是一种心理上的陪伴。而圣地亚哥却独自一人在海上漂泊两天两夜之久，这两天两夜里，他看不到海岸的灯光，看不见拖着自己驶往深海的对手，甚至只能模糊判断自己所在的方位。在此情况下，正常人心理上都会感到一种极端的压抑。虽小说未正面描写，但我们仍能从侧面看出老人此刻的内心是极其孤独压抑的，他在大海上自言自语，大声说活，像是周围还有人在与他对话一般，他多次重复道那孩子在这儿就好了，此刻的老人非常需要他人的陪伴，对方可以无言，但只要在他旁边，他便可以感受一种心理上的支持与宽慰。这种极端的孤独状态使得老人开始与鱼、与鸟对话，当一只小鸟从北面朝小船飞来时，老人内心开始雀跃，他接连不断地跟这只无法沟通的动物交流。这时的鸟儿在老人眼中，是一个可以陪伴的对象，所以他不断地与它对话，他通过这种看似毫无意义的对话，排遣自己的孤独，寻求一种宽慰。也正因此，鸟儿在受到惊吓飞走后，老人朝四下寻找那只鸟，只因为他喜欢有它做伴。

在这数天之久的与马林鱼、鲨鱼群的搏斗过程中，老人其实无时不刻都在面临着心理上的巨大压抑，而这种心理上的巨大压抑有着足够大的力量能够摧毁一个人的意志与信念，但老人却始终竭尽全力，撑起自己的信念，与自身的心理状态作斗争，克服这种极端的孤独与压抑，驱逐负面的情绪，激励与鼓舞自己。在这过程中，老人的崇高美也得到体现。

三、老人与强大的自然力量之间的斗争

从生态学和伦理学的角度来看，当老人步入深海区去捕鱼时，就注定了老人将惨败而归的结局。深海区本就是大自然留给鱼类生存栖息的地方，而老人越位到此时，他已“毫无限度地入侵大自然留给其他生物的领域”，因此老人也遭受到了来自大海的报复，当他将马林鱼绑在船边，满载而归时，一路上他遭受了鲨鱼群的袭击。第一只向他发起袭击的是凶猛的铲鼻鲨，它咬走了一大部分的鱼肉，接着两条鲨鱼向他逼近，日落后鲨鱼群又向他袭来，这些鲨鱼咬走了大马林鱼上的所有鱼肉，只留下一个空骨架孤独地立在船边。凶恶的猛兽、来自自然的报复足以将这个已经虚弱无比的老人击垮，但老人在这过程中却没有屈服于自然的报复，而是站起来，以一种崇高的姿态，以一种强烈的精神信念与鲨鱼们进行恶斗。人尽可被毁灭，但是不会被打败，在这场残酷的斗争中，老人凭借着自己的意志和勇气与大自然中的强者搏斗，与大自然斗争。人在自然面前是无比渺小的，而这个渺小的老渔夫圣地亚哥却在与自然的斗争中，彰显了人类强有力的精神信念。

崇高是人的本质力量在经过巨大的异己力量的压抑、排斥、震撼之后，最终通过人生实践尤其是审美实践活动而得到全面的高扬和完整的体现。在与自然的斗争之中，老人圣地亚哥竭尽全力抵抗足以摧毁他的来自自然的强大力量，昭示了人类那不可摧毁的精神力量，崇高之美再次得到体现。

[1]朱立元.美学[M].北京：高等教育出版社，2006．

[2]李泽厚.美学论集[C].上海：上海文艺出版社，1980．

[3]聂珍钊.《老人与海》与丛林法则[J].外国文学评论，2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