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外国语大学
任燕燕
哲学的语言学转向:一劳永逸抑或临时避难所
上海外国语大学
任燕燕
19世纪末20世纪初,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使西方哲学面临失去研究对象的困境,哲学存在的必要性受到人们的普遍质疑;现代逻辑的产生则为新的哲学研究对象的出现提供了灵感和启示。在这样的时代背景下,哲学领域发生了“语言学转向”。语言不仅是传统哲学的症结所在,也是哲学进一步发展所必然面对的根本问题。“语言学转向”虽未能从根本上解决传统哲学问题,但却为哲学开辟了新的研究领域,为哲学家们提供了崭新的研究视角,促进了科学主义与人本主义的汇流,哲学也由认识论阶段进入语言哲学阶段。
语言学转向;背景;动因;评价
语言是符号系统和心智活动,同时也是社会现象。哲学自诞生以来,一直都在关注语言。从古希腊哲人到罗马哲人,到中世纪的哲人,再到近代哲人,他们都对语言有着一定的研究与思考。
哲学起源于两千多年前的希腊。古希腊哲人擅长思辨,因此哲学自产生以来讨论的问题均能在古希腊哲学中找到先声。从赫拉克利特(Heraclitus)到苏格拉底(Socrates),再到柏拉图(Plato),古希腊哲人从未停止过对语言的思考。赫拉克利特是第一次对Logos做出全方位阐释的哲人。Logos可以翻译成“说话”“文字”或“逻辑”。古希腊人认为Logos是宇宙万物的规律和绝对的准绳,因此必须认真地遵守;除此之外,还有赫摩根尼(Hermogenes)和克拉底鲁(Cratylus)关于语词用法自然说和约定说的争论;在他们争论不休的时候,苏格拉底通过列举一些典型事实,做出了有利于约定说的阐释;被尊称为“各门科学之父”的亚里士多德(Aristotle)是系统探讨语言的第一人。在《解释篇》中,亚里士多德定义了名词和动词,解释了肯定、否定和命题等的含义,并提出了他对语言的一般看法;在《范畴篇》中,他对词进行了范畴性分类,并对这些范畴做了一定的探讨。(亚里士多德 2003)后世语言哲学中的很多论题都可以在亚里士多德的研究中找到类似的论题。比如,奥斯汀(Austin)对施为句和陈述句的区分,在某种程度上是与亚里士多德的命题形式与非命题形式的区分同质的。可以说,亚里士多德的各种论断,不论对错,都对后世产生了深刻而持久的影响。
罗马和中世纪时期的哲学思辨水平普遍低于古希腊人,但拉丁文复杂的文法却使这一时期的哲学对语言的研究成果颇丰,近现代语言学中的术语和体例有很大一部分来源于当时的研究。罗马之后,欧洲进入中世纪阶段。中世纪哲人在语言探索领域做出了重要贡献。中世纪时期,欧洲人普遍信仰基督教,因此,中世纪哲人热衷于对《圣经》做诠释;加之《圣经》中有很多和语言相关的故事,例如巴别塔的故事阐释了这样一个道理,即不同语言是区分不同社会群体的主要基础。因此,中世纪哲学也非常注重语言的探索。早期有多纳图斯(Donatus)及普利西(Priscian)语法,后有唯名论与唯实论的争论和专名与通名的区分等。
到了近代,伴随着文艺复兴时期人文主义的兴起和近代科学的诞生,哲学对语言的思辨有了更多的发展,比如洛克(Locke)的观念论。莱布尼茨(Leibniz)对洛克的观念论提出质疑与挑战,同时,他为创建一个由普遍符号组成的符号体系进行了长期的探索;虽然他未能创建明晰的逻辑语言,却为数学的学科发展做出了卓有成效的贡献,我们现在使用的微积分符号便来自莱布尼茨的符号系统。而数学学科的卓越发展反过来也刺激了哲学家们对语言深层次的研究和探索,他们希望创建一种精确的人工语言,以解决基础数学中的混乱。从18世纪到19世纪,除了哲学对语言的探索外,欧洲的语言学研究也在如火如荼地进行。随着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鲜有哲学家们再相信“上帝造人”的观念,尤其是到了19世纪中叶,达尔文提出进化论,第一次对整个生物界的发生和发展做出了唯物的和规律性的解释,推翻了神创论等唯心主义及形而上学在生物学中的统治地位,人们纷纷相信人类起源和发展是自然进化的结果。而语言作为人的本质规定,它的起源问题也自然引发了哲学家们的强烈兴趣。这一时期,语言学家除对语言的起源展开探索之外,还对不同语言展开比较研究,比如梵语和欧洲语言的比较研究。随着对比研究的不断深入,语言研究开始脱离哲学思辨,语言科学诞生了。但是,此时哲学家对语言的研究集中在指称问题和意义问题上。
由此可见,哲学对语言的思考是一直存在的。但“语言学转向”前的语言之于哲学是单纯的理性工具,而“语言学转向”后的语言则变成哲学的主要研究对象,这种转变奠定了语言的本体地位。
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三大基础性学科——数学、物理学和哲学——都遭遇了严重的危机。这些危机犹如顽疾,侵蚀着西方学术界原本看似健康的肌体。幸运的是,数学和物理学的疾患在各学科学者的不懈坚持与努力下自愈了,并且在康复后呈现出蓬勃发展的态势;不幸的是,哲学领域的危机不仅没有逐渐减弱的迹象,反而伴随着数学和物理学的不断发展,出现日渐衰落的状况,具体表现为哲学的发展与自然科学的进步呈负相关。自然科学中越来越多的成就与突破不断地侵蚀着哲学的领地,哲学的研究对象或被消灭、或被争夺,哲学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西方哲人们开始积极寻求新的出路,“语言学转向是西方科学主义和人本主义面对哲学的生存危机而孜孜以求的结果”(张今杰 2001:12)。
在西方,数学一直被誉为人类最伟大和最富于理性的艺术,但在数学空前蓬勃发展的时期,却发生了“第三次数学危机”。这次危机是由于在康托尔(Kantor)的一般集合理论的边缘发现悖论造成的。19世纪70年代,德国数学家康托尔创立了著名的集合论。尽管该理论在提出之初遭遇了普遍的怀疑与攻击,但不久这一开创性成果就为广大数学家所接受,并且获得广泛而高度的赞誉。当时的数学家们认为,他们可以在自然数与康托尔集合论的基础上建立起整个数学大厦,他们把集合论奉为现代数学的基石,并认为一切数学成果均可建立在集合论基础上。正当他们醉心于这一发现时,罗素(Russell)却发现了集合论的漏洞,提出了著名的“罗素悖论”。(罗素 1983)“罗素悖论”的提出引发了数学界和逻辑学界的极大震动,因为当时集合概念已经渗透到众多的数学分支;实际上,集合论成了数学的基础,因此“罗素悖论”的发现引发了人们对数学的整个基本结构的有效性的怀疑,数学的基础被动摇了。到了19世纪90年代,随着公理化集合论的建立,“罗素悖论”被成功排除了,“第三次数学危机”得到了比较圆满的解决。表面上看,“第三次数学危机”仅仅是基础数学(无穷集合与有限集合的问题)的危机,但学者们发现,这种危机也涉及到人工语言和逻辑的问题,因此,仅靠简单的数学方法是无法彻底解决的,必须规范数理逻辑和人工语言。德国数学家、逻辑学家和哲学家弗雷格(Frege)致力于用逻辑的方法完善数学;罗素则力图把数学还原为逻辑。弗雷格(2010)的《算术基础》,罗素(Russell 2010)的《数学原理》用数理逻辑重构了数学的基础。如果说公理化集合论的建立使“第三次数学危机”得到了比较圆满的解决,那么《算术基础》和《数学原理》的出现则使这场危机获得了更加圆满的解决。
与此同时,19世纪末20世纪初,西方物理学领域也发生了革命性的巨变。X射线、放射性和电子的发现动摇了即将建成的经典物理学体系。经典物理学致力于研究日常生活中易于理解的宏观世界;“三大发现”之前,物理学家们抱定原子不可分、不变化的基本观念,认为完善的经典物理学体系即将建立起来。然而,“三大发现”却从根本上动摇了经典物理学的根基,几乎所有的原理和基本概念都受到怀疑和重新审视。“三大发现”揭示了人们没有直接经验的微观现象,这表明人们对物质世界的认识必须深入到更加微观的层次。但是物理学的“危机”并没有吓倒大多数物理学家,他们积极探索,使这场危机终于在20世纪初被物理学领域的两场伟大的革命——量子论与相对论——所解决。这两场革命使人类拥有了研究宏观世界和微观世界的理论体系,哲学的地位被不断撼动。
19世纪末20世纪初,哲学本身也遭遇了前所未有的危机。哲学领域的危机主要表现为研究对象的失守,哲学存在的意义受到质疑。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理性主义和实证主义思潮的涌现,深刻而彻底地改变了人类的思维。自泰勒斯(Thales)以来,上帝、物质世界和精神世界一直是哲学研究的三大主题。文艺复兴时期诞生的人文主义思潮和启蒙运动时期的理性思潮,无神论与科学精神的蓬勃发展,使得人们懂得用科学的成就揭露宗教的伪善,进而否定上帝的存在。在近代西方理性精神的照耀下,经历启蒙运动的洗礼,加之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上帝在哲学领域的领地越来越小,它不再是哲学首先研究的对象之一:上帝死了。
哲学思维产生伊始,哲学家们就把探索自然世界的奥秘作为自己的神圣使命。“自然”“物质”和“存在”历来是哲学领域争论不休的主题。哲学历来把自然作为研究对象的一部分,自然科学和自然哲学的界限模糊不清。除数学和物理学以外,其他与自然相关的科学都隶属于自然哲学,并无独立的学科地位。但随着19世纪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哲学领域关于自然和物质世界的一般结论被各个自然学科的突破性发现所埋没或颠覆,各门自然科学纷纷脱离哲学,走向成熟。相对于自然科学对“物质”的研究,哲学对“物质”的研究成为可有可无的累赘。哲学丧失了其第二块研究领地。哲学的研究对象之二——物质——死了。
在接连失去“上帝”和“物质”两大研究对象之后,哲学的最后一块领域——精神世界——在实证主义的攻击下,也面临失守。精神世界作为哲学的生存根基之一,一直以来都是哲学研究的专利。在化学和生物学,尤其是神经生理学成果倍出的条件下,受自然科学研究方法的启迪,心理学家冯特(Wundt)于1897年在德国莱比锡大学建立了世界上第一个正式的心理学实验室,冲破了哲学中思辨的界限,开始用自然科学的方法研究心理。实验心理学诞生了,心理学变成了一门实证科学,哲学中的心理主义被心理学取代。这意味着哲学最后的领地——精神世界——也被剥夺了。
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和新兴学科的独立与产生,一方面瓜分了哲学的研究对象,使哲学面临严重的生存危机;另一方面,也鼓舞和启示了哲学家,从对自然科学语言的逻辑分析和意义分析开始,语言逐渐成为哲学家们的研究对象,他们希望通过研究语言开辟哲学研究的净土,并通过创建或改造某种语言消除哲学中的混乱。
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侵占了哲学的领地,现代逻辑的诞生则赋予了哲学家们新的灵感。以弗雷格量词理论的提出为诞生标志的现代逻辑学加速了语言与哲学的碰撞,使语言哲学开始具有本体地位,并逐渐发展成一门显学。罗素、摩尔(Moore)继承了弗雷格的逻辑分析思想,共同举起反对心理主义、摒弃形而上学的大旗,强调语言分析的重要性,希望通过对语言的逻辑分析解决哲学问题。如果说弗雷格、罗素和摩尔的思想是语言哲学的诞生源泉,那么维特根斯坦(Wittgenstein)(2013)《逻辑哲学论》的出版和维也纳学派的形成则是哲学“语言学转向”的真正起点。在《逻辑哲学论》一书中,维特根斯坦强调以逻辑构造世界,用逻辑分析的方法澄清命题的意义。区别于笛卡尔(Descartes)等哲学前辈构建的哲学分析范式,维特根斯坦的“逻辑图像论”以“符号—图像—语义”为研究路径,强调语言与世界的交互关系,注重逻辑的分析方法,通过“原子命题”与“原子事实”间的关系阐发了语言与世界的关系。逻辑在前期维特根斯坦那里成了世界语言体系的构建方式,它要求语言按照既定的标准表达说话人的意思,同时要求语言词汇与真实世界的逻辑对应。(王基昱、丁玉玲 2010:147)
19世纪末20世纪初,自然科学昂首阔步,哲学却依旧故步自封,纠缠着那些不清不楚的问题,甚至哲学家本身都在对传统的形而上学问题是否有意义提出怀疑。20世纪初,摩尔和罗素都对传统哲学中的命题提出了怀疑,他们认为英国主流哲学和德国古典哲学中存在大量意义含混不清的概念,这些含混不清的概念导致了传统哲学的混乱。因此,要想医治哲学的混乱,必须澄清用来表达这些概念的语言的准确意义。受到数理逻辑进展的鼓舞和启示,罗素和早期的维特根斯坦以及后来的逻辑实证主义哲学家们都主张在哲学中建立一种数理逻辑化的或高度公理化的人工语言,将一切人类知识自然科学化。“罗素的‘摹状词理论’、维特根斯坦的‘图像论’以及石理克、卡尔纳普的‘经验实证原则’等,都竭力构建出一套理想的科学语言或者人工语言,以代替词语含混、易发生多种无谓论争的、多解释性、多歧义性的日常语言。”(朱荣英 2003: 44)
与此同时,20世纪初的哲学家们还认为,传统哲学要“确定哪些东西是能认识的以及是怎么被认识的”以及由此展开的喋喋不休、毫无结果的讨论都是无意义的。随着现代逻辑的产生,哲学家们发现“借用新的逻辑手段进行语言分析,可以解释古典哲学的很多混乱,并批驳过去的很多论证”。(陈嘉映 2013: 13)因此,他们意识到要想摆脱哲学即将消亡的命运,必须进行一场最终的、一劳永逸的革命,即借助逻辑手段建立新的哲学论据和新的哲学。维特根斯坦认为哲学是一种逻辑解释活动,解释必然依循一定的方法,这种方法就是现代逻辑的方法。
哲学的“语言学转向”意义非凡,影响巨大。徐友渔(1994)称其为西方哲学的“哥白尼式的革命”。就像哥白尼(Copernicus)提出的“日心说”彻底颠覆了传统的“地心说”一样,哲学的“语言学转向”则是发生在哲学领域的颠覆性革命。此次转向意味着哲学从认识论哲学时期步入了语言哲学时期,同时也为语言哲学的第二次历史性转型——“语用学转向”开辟了道路。
哲学的“语言学转向”不仅为哲学的继续存在提供了一种可能性,还为哲学提供了一整套全新的分析式的研究方法。“整个20世纪西方哲学都得益于‘语言学转向’”。(朴金波 2006: 83)总有人喜欢将中国玄学与世界哲学做对比研究,这种对比研究能够展开的基础在于二者有一定程度的相似性。中国玄学神秘抽象,西方哲学在理性光辉普洒之前,也具有一定的神秘性,这种神秘性与宗教有关。那些经过科学主义和人本主义洗礼的哲学家们纷纷质疑哲学的存在意义,认为哲学是幽深玄远,不切实际的。哲学以各种取自日常用语或者科学用语的概念著称,因此哲学史也经常被描述为一部概念演化史。这些取自于日常或科学用语的哲学概念,却又“被一代代哲学家赋予了不同于常识和科学的含义,在这样一些概念被用于构造各种各样的哲学问题和命题时,其意义的模糊性又进一步加剧了。哲学也因此长期背负着‘概念游戏’ 的恶名”(朴金波 2006: 84)。哲学作为反思性学科,不断进行自我反省,“语言学转向”便是哲学深刻反思的必然结果。哲学家们以如何用语言精确表达世界为己任,将语言提升到了哲学研究的本体地位。
“语言学转向”后遭遇的尴尬问题促成了语用学的形成与日臻完善。“语言学转向产生的语义分析方法虽然通过现代逻辑学一定程度上缓解了自然语言的歧义和模糊同科学理论要求的精确性之间的矛盾,但却因此导致了严格要求逻辑理性的形而上学或科学主义的问题。”(沈贤淑 2016: 140-141)逻辑分析学派试图将所有的科学理论都按照科学主义提倡的逻辑进行描述,从而导致狭隘的机械式的科学中心主义。哲学应该是丰富多样的,不应该被降格为简单的技术操作——以逻辑为手段判断命题的真假。越来越多的哲学家们意识到了这一问题,开始积极找寻解决这些缺陷的途径,于是有了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说”(王基昱、丁玉玲 2010)、奥斯汀的“言语行为理论”(杨玉成 2013)和塞尔(Searle)的“间接言语行为理论”(孔慧2015),这些理论的提出,构建起语言与哲学对话的新平台。由此可见,正是由于语义分析哲学导致了“语言学转向”后的缺陷,哲学家们才寻找到了语用分析方法,从而导致了语用学这一学科领域的出现。
但是,我们在看到哲学“语言学转向”的积极意义的同时,也必须清醒地承认这一“转向”的局限性。首先需要明确的一点是,哲学进入语言学阶段后,语言成为哲学家们首要的研究对象。但这一转向并非真正与传统哲学异质,哲学依然是哲学,只不过是进入了语言哲学时期。语言哲学与语言学是两个截然不同的学科。虽然语言成为语言学家和哲学家们共同关注的对象,但二者的研究旨趣仍存在根本上的不同,“大致说来,语言学家旨在更好地理解语言的内部机制,直到掌握这一机制,哲学家们关注的则是凝结在语言中的人类理解,他通过对语言的理解来理解世界”(陈嘉映 2013:17)。
除此之外,我们还必须警醒地看到,进入语言哲学时期后的哲学开始对语言进行深刻、系统和形形色色的思考,阿佩尔(Apel)主张哲学归根到底是对语言的思考,达米特(Dummett)认为我们现在应该将语言哲学置于哲学的中心(陈嘉映 2013),罗素则直言“语言也像呼吸、血液、性别和闪电等其他带有神秘性质的事物一样,从人类能够记录思想开始,人们就一直用迷信的眼光来看待它”(罗素 1983:68)。这种将语言神秘化和迷信化的态势很可能使哲学遭遇“成也语言,败也语言”的命运。我们承认语言在哲学中起着重要的作用,语言分析法也是哲学的一种重要的研究方法,但将全部哲学问题归结为语言问题则是一种偏颇的做法。哲学是关于世界观和方法论的学科,是以辩证的方式使人聪明和启发智慧的学问,它关乎存在、认识、价值、理性、心灵和语言等各种概念。因此,如果把哲学的研究对象仅仅定义为语言,无疑是大大缩小了哲学的内涵,贬低了哲学的意义。同时我们也必须承认,哲学上的混乱是无法通过语言分析彻底消除的,因为并非所有的哲学问题都根源于语言混乱,而往往有其认识论根源或社会政治根源。把哲学问题的悬而不决归结为语言的混乱,在某种程度上是一种简单化的做法。
哲学的“语言学转向”具有一定的历史必然性。文艺复兴和启蒙运动的兴起使人类摆脱了宗教和神学的桎梏,解放了思想,获得了精神上的自由;自然科学的蓬勃发展一方面将哲学逼至无对象可研究的境地,同时也赋予了哲学家们以及全人类理性的光辉。语言作为人的本质特征,同人一样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哲学家们对语言研究的种种尝试体现了哲学对语言的聚焦和对自身的反思,体现了现代与传统的对立和差异。“语言学转向”后的哲学进入语言哲学阶段,使 “现代哲学关注的主要对象由主客体关系或意识与存在的关系转向了语言与世界的关系,将语言问题作为哲学的基本问题,力图摆脱形而上学的阴影,以语言为中心建立起一个反二元论的意义整体”。(倪志娟 2005:125)而后发生的“语用学转向”则是语言哲学产生后发生的第一次根本性变革,在西方哲学史上同样具有划时代的意义,人们开始从语形、语义和语用三个维度展开对语言的综合研究。但无论如何,哲学中的混乱都不是单靠对语言研究和治理就能根治的。即使将来我们能对语言进行全面穷尽的研究,我们都没有充分的理由相信,仅凭语言一己之力就可以解决哲学中的混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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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责任编辑 李淑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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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为上海外国语大学导师学术引领计划项目“俄语语用学研究”(201601037)的阶段性成果。
H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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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5-5723(2017)02-0007-06
2017-03-2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