恩格斯
红色经典
论权威
恩格斯
有些社会主义者近来开始了一次真正的十字军征讨,来反对他们称之为权威原则的东西。他们要想给这种或那种行为定罪,只要把它们说成是权威的就行了。这种简单化的方法竟被滥用到这种地步,迫使我们不得不较详细地考察一下。这里所说的权威,是指把别人的意志强加于我们;另一方面,权威又是以服从为前提的。但是,既然这两种说法都不好听,而它们所表现的关系又使服从的一方感到难堪,于是就产生了一个问题:是不是就没有以另外方式行事的办法呢,我们能不能——在现代的社会关系下——创造出另一种社会状态来,使这种权威成为没有意义的东西而归于消失呢。我们只要考察一下作为现代资产阶级社会基础的那些经济关系,即工业关系和农业关系,就会发现,它们有一种使各个分散的活动越来越为人们的联合活动所代替的趋势。代替各个分散的生产者的小作坊的,是拥有庞大工厂的现代工业,在这种工厂中有数百个工人操纵着由蒸汽推动的复杂机器;大路上的客运马车和货运马车已被铁路上的火车所代替,小型划桨船和帆船已被轮船所代替。甚至在农业中,机器和蒸汽也越来越占统治地位,它们正缓慢地但却一贯地使那些靠雇佣工人耕作大片土地的大资本家来代替小自耕农。联合活动、互相依赖的工作过程的错综复杂化,正在到处取代各个人的独立活动。但是,联合活动就是组织起来,而没有权威能够组织起来吗?
……能最清楚地说明需要权威,而且是需要专断的权威的,要算是在汪洋大海上航行的船了。那里,在危急关头,大家的生命能否得救,就要看所有的人能否立即绝对服从一个人的意志。
……这样,我们看到,一方面是一定的权威,不管它是怎样形成的,另一方面是一定的服从,这两者都是我们所必需的,而不管社会组织以及生产和产品流通赖以进行的物质条件是怎样的。
另一方面,我们也看到,生产和流通的物质条件,不可避免地随着大工业和大农业的发展而扩展起来,并且趋向于日益扩大这种权威的范围。所以,把权威原则说成是绝对坏的东西,而把自治原则说成是绝对好的东西,这是荒谬的。权威与自治是相对的东西,它们的应用范围是随着社会发展阶段的不同而改变的。如果自治论者仅仅是想说,未来的社会组织将只在生产条件所必然要求的限度内允许权威存在,那也许还可以同他们说得通。但是,他们闭眼不看使权威成为必要的种种事实,只是拼命反对字眼。
为什么反权威主义者不只限于高喊反对政治权威,反对国家呢?所有的社会主义者都认为,政治国家以及政治权威将由于未来的社会革命而消失,这就是说,公共职能将失去其政治性质,而变为维护真正社会利益的简单的管理职能。但是,反权威主义者却要求在产生权威的政治国家的各种社会条件废除以前,一举把权威的政治国家废除。他们要求把废除权威作为社会革命的第一个行动。这些先生见过革命没有?革命无疑是天下最权威的东西。革命就是一部分人用枪杆、刺刀、大炮,即用非常权威的手段强迫另一部分人接受自己的意志。获得胜利的政党如果不愿意失去自己努力争得的成果,就必须凭借它以武器对反动派造成的恐惧,来维持自己的统治。要是巴黎公社面对资产者没有运用武装人民这个权威,它能支持哪怕一天吗?反过来说,难道我们没有理由责备公社把这个权威用得太少了吗?
【题解】
《论权威》这篇文章是恩格斯应意大利《人民报》编辑恩·比尼亚米的屡次请求为《1873年共和国年鉴》写的。当时巴枯宁的国家观在意大利,尤其是知识分子中间极有市场,国际工人联合会在意大利的工作因此而受到极大的阻碍,所以,对巴枯宁的无政府主义进行批判便成了当时意大利工人运动面临的迫切任务。巴枯宁无政府主义理论的核心是:主张个性绝对自由,反对一切国家和权威,宣称“个人绝对自由”是整个人类发展的最高目的,主张消灭国家,反对无产阶级专政。为了肃清这一错误思潮的影响,马克思、恩格斯写了一系列的文章,《论权威》是极具影响力的一篇。文中,恩格斯从理论上阐明了权威的原则和无产阶级权威的必要性、权威与自治的辩证关系,并揭露了无政府主义者要求在产生国家的社会关系废除以前就要“废除国家”这一思想的反科学反革命实质。
恩格斯指出,权威和服从不是由人的主观愿望确定的,而是社会发展的客观要求。即使无产阶级取得了社会主义革命的胜利,资本主义所有制改变成为社会主义所有制,权威原则也不会因而消失,而只会改变自己的形式。它是社会生活中决不可缺少的,随着社会发展的不同阶段而有不同的形态,并将随社会大生产的发展而扩大其作用的范围。恩格斯在谈到权威和自治的辩证关系时,指出:“权威与自治是相对的东西,它们的应用范围是随着社会发展阶段的不同而改变的。”随着经济的发展,经济领域及社会管理方面,权威领导有着扩大的趋势,但自治也将是更高级、更科学,规模更大的自治形式,而那些原始、低级形式的民主和自治是无法与之相比的。社会主义社会是最有组织的社会,也就是最有权威的社会。(都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