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卫平
(湖南工程学院 人文社会科学部,湖南 湘潭 411104)
五溪衣服共云山
——论湖南少数民族作家创作总体特征
谢卫平
(湖南工程学院 人文社会科学部,湖南 湘潭 411104)
湖南是一个多民族的省份,少数民族文学与汉族文学交相辉映,汇成湖湘文化的异彩纷呈。进入二十一世纪,湖南少数民族文学在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儿童文学、传记文学、影视文学和戏剧等各个领域的创作,获得了全面的丰收,出版了众多精美的文学作品,不仅为楚地子民提供了丰厚滋养,而且为中华文明也贡献了华彩篇章。呈现出如下创作特征:突出地域特色,彰显民族风格;紧扣时代脉搏,开拓创作视野;关注现实人生,书写百姓情怀。
新时期;湖南少数民族;作家创作;特征
唐代宗大历元年(公元766年),诗圣杜甫从夔州出三峡,漂泊沅湘,曾写下“五溪衣服共云山”[1]的诗句,生动地再现了湖南少数民族的绚烂文化。湖南是一个多民族的省份,在这片美丽富饶、神奇古老的土地上,生活着包括世居的土家、苗、侗、瑶、回、白、壮和维吾尔等民族在内,一共有55个民族居住,少数民族总人口640万人,占全省总人口的10.13%。[2]自古以来,各族人民一道,祖祖辈辈辛苦耕耘,在开拓湖南锦绣河山的同时,又创造了极为绚丽的民族文化。
俗云“湘人多文”。湖南少数民族文学与汉族文学一样,呈现出创作的良好势头,反映了五光十色的社会画面,为湖湘文化增彩了异彩。作家文学已经成为湖南少数民族文学的主流。作家阵容日益壮大,形成了具有全国影响的文学群体和实力强劲的专业作家队伍。沈从文这位文学大师树立了标杆,新时期湖南少数民族作家沿着前辈之路,在灵魂深处感觉有种精神在湘西这块土地上燃烧,召唤一代又一代有良知的知识分子去担当与承接。于是,汪承栋、黄永玉、孙健忠、石太瑞、凌宇、颜家文、蔡测海、张二枚、胡柯、向本贵、林河、李波、向秀清、吴雪恼、彭学明、杨盛龙、刘芝凤、邓宏顺、姚筱琼、张新平、龙宁英、田耳、马笑泉、于怀岸等一批新老作家,相继步入文坛,为民族代言,为生活歌唱,为和谐社会谱写华章。进入新世纪,湖南少数民族文学,在小说、诗歌、散文、报告文学、儿童文学、传记文学、影视文学和戏剧等各个领域的创作,获得了全面的丰收,他们用文字点燃了民族人性的光芒。本文就新时期湖南少数民族作家创作的总体特征进行了初步探讨,以求方家指正。
“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这是一句至理文化名言。找到本民族的特质所在,也就表现了各民族文学的差异性和发展的不平衡性。在湖南这个多民族的大家庭里,对于少数民族作家来说,少数就是力量之所在,依然保持着文学创作的高产出,展示了在6700多万湖湘儿女中少数民族力量之所在。
就其地理环境而言,湖南少数民族大多生活在自然条件艰苦的山区,时时要与大自然进行斗争,养成了朴实勤奋的民族特性。重重叠叠的山峦,繁密而多彩的植被,曲折而湿润的水网,景观多层次的变化,形成了民族文化的多彩和精致,因而有了文学作品内容的多样性。生长于斯的作家们有了不同生活经历和生活境遇,他们在参与文学活动中融合了本民族的血液,彰显了独特的民族风味。
早在20世纪30年代,就有湘西作家沈从文先生创作的《边城》,以其浓郁的民族特色和地域特色享誉文坛。这是作者对湘西这一自然社会的诗意观照和审美呈现,作品像一首美丽而伤感、温婉而剔透的诗。作者利用风俗来铺排故事情节,独具匠心地把一个个人物揉进浓厚的风俗环境中,把湘西原始古朴的民风民俗活灵活现地展示出来。如古老的吊脚楼,流淌不息的小河;皎洁的月色中青年男女多情而悠然的歌声;传统端午节的龙舟赛,立于河边的穿戴节日盛装的苗家儿女;河边的渡口、碾房、水车,……令人神往,激发起无限遐思。因而凌宇先生评述:“所以这一切,作者企望用下层民众中保留的健康、纯朴、充满活力的道德元素来救治虚伪、怯懦、自私的民族老化症。……他看到了历史演变的无情规律,眷恋着乡村社会纯朴善良的人情美,但总是不断地遭受现代‘文明’的洗刷和吞噬。”[3]凌宇先生的评论恰到好处,抓住了作品所特有的民族风格所在。“湘西不再只是沈个人的故乡,它也渐渐幻化为万千读者心向往之的文学‘故乡’”。[4]
沈从文先生之后,苗族作家石太瑞固守着这一创作特征,在他的作品《吉首漫步》中“……流行的牛仔裤,挡不住红裙子。飘然而过的苗家女,银饰叮当,衣角缀香,使得红裙子黯然失色……吊脚楼里的狗肉火锅,围满了食客,山城有好酒,瓦罐的隐秘谁也猜不透……”这就是吉首,古老的乾州。作者笔下的这一幅民族风俗画典雅、自然、和谐,古风犹存,体现了作者对生活的审美关照。
就其民族文化心理和民族文化传承而言,湖南少数民族作家拥有自身的特质,他们投身于时代的洪流,既能深刻体会到自己所处民族人口的少数,但特用的民族心理和文化积淀与外界存在着巨大的差异,使他们更强烈更有责任感地觉察到了这种差异的存在。他们肩负一种庄严而神圣的使命,即不可推却地必须认识差异、体味差异、玩赏差异并挖掘差异,用异乎常人的全新体验来关照民族生活,在现代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的烛照中来实现自我意识的全新超越。基于这种存在价值感的全新认识,在创作中,就彰显为一种强烈的民族风格。因而作品在选取题材、表现内容和呈现气质上,追求的都是自己民族所特有的素质。孙健忠、蔡测海笔下的土家族风俗民情,向本贵、吴雪恼、姚筱琼笔下的苗家生活,刘芝凤笔下的侗人稻作文化,陶永灿、黄爱萍笔下的瑶乡山寨,等等,把一个奇妙的、清新的、独特的民族世界,一一展现在我们的眼前,闪烁着智慧的光芒,承载着生命的灵光。富饶的三湘大地不仅赋予了湖湘民族博大的胸怀,而且使他们的审美理想趋于空灵飞动、朦胧飘逸。
土家族作家蔡测海的《非常良民陈次包》,记录了一个传奇,一个人物的传奇,他把这个人物放到了一个湘西山民生活的生动场景中去,他把人物放到了一个由农业文明向商业文明过度的大的背景中去,他让他笔下的人物活灵活现,他让不同的人甚至不同的动物都别具一格。小说通篇妙语连珠,那极强的语言感染力诱惑着你,在那看似散乱、质朴甚至粗俗的山民的语言中,蔡测海把那个过渡时期的一些人物的自私、贪婪、堕落刻画的惟妙惟肖,同时也把一些人的自觉、自尊、自信及道德的自我升华巧妙的展现出来,他刻画的是人性,他借文中的人物做着一种人文道德的自我救恕。恰当好处地展现了湘西这块古老土地上人们的生产和生活,民族的风情和风俗。
文坛新秀田耳,外表憨憨的湘西凤凰小伙,从小就沐浴在文学巨匠沈从文先生所构筑的闻名于世的湘西文化氛围中,用他自己的话说“每年春节都去沈老坟前烧纸”,前辈给了他创作的动力和标杆。在他的小说《衣钵》中,李可继承了父亲的衣钵,民间信仰的虚无,对神的高度敬畏,使得他可以指引山民精神的皈依。作者对地域文化色彩做了非常细致的描述,他用敏感的艺术直觉剖析乡村生活的实质,为我们展示了一幅奇异的地域风情画卷。在他的笔下,地方风俗的隐形或显形、祭祀和仪式的神秘、乡村说唱编码的错综复杂,乡村生活的精神图谱就这样描画出来了,彰显出乡村民众的精神诉求和寄托。作品中浓厚的“乡土意识”[5],诠释了地域文化色彩的重要内涵,突出表现了民族文化的差异性和地域文化小说的风格,而这也是新世纪湖南少数民族作家创作所共有的特征。
欧洲语言哲学的开山祖洪堡特说:“语言是一个民族的精神,而一个民族的精神就是他的语言”。[6]湖南少数民族作家用自己的语言反映在时代变迁和文化传承中,涉及到民族心理和文化传统等一系列最为深层的问题。他们力求搭乘线性的时间神话表达话语资源,获得某种文化的权利,以其特有的开阔视野,表现出中华民族的大气和时代感。
文学作为时代和社会生活的映照,它贴近社会现实的实际,反映时代的真实状况,把社会生活从整体到个体、从宏观到微观及时并动态地表现出来,事物种种发展变化尽揽眼底,其中也包括在精神层面的诉求和追逐潮流中的求新、求异、求变。文学是一种扬帆远行的航行而不是一个停泊的港湾,它是一个过程而不是一种状态。文学有着它的社会作用和教育功能,文学的社会意义是给予读者一种人文关怀,情感对话,心智启迪。但是,“一种文学有时进化到一个地位,便停住不进步了;直到他与别种文学相接触,有了比较,无形之中受了影响,或是有意的吸收人的长处,方才继续有进步”。 “一时代有一时代之文学。次时代与彼时代之间,虽皆有承前启后之关系,而决不容完全抄袭;其完全抄袭者,决不成为真文学。愚惟深信此理,故以为古人已造古人之文学,今人当造今人之文学。”[7]胡适精辟地论述了创新才是文学的生命,重复永远是文学的死敌。文学必须关照新生活、新风尚,必须高扬时代与正义的大旗,所建构的思想内容、所表述的生活情趣必须符合所处时代大众的精神需求和审美需要,从而达到一种情感上的共鸣。否则,它就会脱离时代的轨道,无法从新生活中获取养料、增添新鲜血液,无法为大众所易于接受并感同身受,也就无法有效地传递现代文明的火炬和承载时代精神的荣光。文学的时代性尽管受政治制度、人们的审美需要等因素的制约,但敏锐反映社会发展变化、关注百姓精神需求、对生活认知的高度呈现、对生命的感悟和歌唱却是文学的时代性追求。作家紧扣时代的脉搏,通过书写苦乐,体认苦乐,从而悟透苦乐,获得了心灵的自由,实现文学生命的永恒,创作能超越时代和民族的不朽之作。
湖南少数民族作家的创作始终执着地追求、实践着文化的背景、文明的传播,可谓硕果累累。长期以来,少数民族作家和汉族作家一道,潜心创作,辛勤耕耘,推出了一批批优秀文学作品,涌现了一代代优秀少数民族作家。新时期以来,湖南有蔡测海、孙健忠、黄永玉、吴雪恼、颜家文、凌宇、龙再宇、彭世贵、石太瑞、汪承栋、向本贵、龙长吟、彭学明、张心平、龙宁英等获全国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27个,而蔡测海、孙健忠、石太瑞、向本贵等还多次获此殊荣,有多位少数民族作家获全国优秀中短篇小说奖。近三年来,苗族女作家龙宁英的长篇报告文学《逐梦——湘西扶贫纪事》,获得全国第十一届少数民族文学“骏马奖”。习近平总书记在2013年11月3日视察湖南花垣县排碧乡十八洞村时,提出了“精准扶贫”的理念。龙宁英将笔触对准十八洞村,生动描述了地处武陵山区中心地带的湘西土家族苗族自治州的花垣县、凤凰县、古丈县、保靖县等地,这里的少数民族几代人坚持不懈地与贫困抗争的历史进程,特别聚焦了最近几年湘西地区扶贫工作的光荣与艰难,展示了湘西扶贫脱贫的历史画卷。以少数民族作家田耳、马笑泉、于怀岸为核心的“文学湘军五少将”迅速崛起,来势喜人。特别是田耳,继《重叠影像》入选“21世纪文学之星”丛书后,又以中篇小说《一个人张灯结彩》荣获第四届鲁迅文学奖,为我省在鲁迅文学奖中实现零的突破做出了贡献。这些作家,他们把对时代精神的把握体现为文学作品的精神魅力,把个体生命的沉沦与奋斗视为文学作品的经脉流程,奉献出时代和人民需要的精品力作。无论是在全国享有盛名的大家,还是崭露头角的文坛新秀,他们的创作都坚持与祖国同在,与时代同进,与人民同行,贴近群众、贴近生活、贴近实际。向本贵的《毒枭喋血》《赌局》《栽在城市的树》,贺晓彤的《美女如云》,黄永玉的《一路唱回故乡》,吴跃军的《水光诗选》,邓宏顺的《红魂灵》《食堂》,姚筱琼的《远山阳光》等,这些作品紧扣时代脉搏,表现出一种民族少有的大气。
彭学明这位土家族作家,他只写湘西。湘西的山水,湘西的民风,湘西的人情,湘西的历史,都在他的笔端里流溢着温情和美丽、不屈与抗争。那片曾被文学大家沈从文描写得淋漓尽致的魔幻湘西,被彭学明描绘得更为美丽神奇,扑朔迷离,充满了令人心旌摇荡的无限神韵。那些原本普通简单的文字,在他艺术灵光的照耀下,结满了银饰叮当的民族符号与音乐旋律,烙下了多情的歌喉和灵动的舞姿,清纯而明净地流淌在文学的天堂里,令人拍案叫绝。他虔诚地叙写了湘西民族的远古部落、远古习俗、现存文化现象、生存境遇、生活现状和精神状貌。而那些文字的骨子里,则深藏着一个民族的社会生活、生存意义、奋斗历程、历史长卷和文化力量,显示着一个民族的人文精神和本质品格,也彰显了作者的人文情怀,用时间和情感培育的文字赋予了生命的意义和生机。彭学明散文固有的艺术特色、美学意境和思想内涵,使他迅速走红文坛,成为新时期文坛影响很大的作家。散文集有《祖先歌舞》《我的湘西》《文艺湘军百家文库彭学明卷》等,其中以湘西为题材的散文《湘西女人》《边边场》《踏花花》《祖先歌舞》《庄稼地里的老母亲》《住进城来的老母亲》《秋收散板》《脊背上的轿歌》《白河》《赶秋》《阳光》《打亲家》《吊脚楼里的人物》《挑葱会》《走凤凰》《石头上的歌谣》《流水》《跳舞的手》《娘》《边城》及中篇小说《龙船水》等30余篇,这些作品在我国文坛引起了强烈的反响,广为传诵,成了人们所喜欢并经常阅读的精神食粮。彭学明在时代的洪流中搏击,不懈努力,他用全部的情感和灵魂,描写湘西、守护湘西、歌唱湘西,让湘西走向世界。
孙健忠是一位从小就热爱文学的土家族作家,他长期深入生活,他的作品更注意生活气息和人物性格刻画。他把湘西土家族的风俗民情与时代造就的新人新事结合起来,反映出土家儿女在时代变迁中内在精神气质的转化。他的《乡愁》《甜甜的刺莓》《醉乡》等,把握了时代的主旋律,同步反映湘西历史的进程。特别是长篇小说《醉乡》,从土家族精神文化的历史更新角度,深刻反映了土家族地区农村改革新貌,题材新颖,内涵深远。
黄永玉,这位已过耄耋之年的文化名人,他不仅用画笔绘出了漫长的湘西,更用文字表达了历史长河中的湘西那山、那水、那人,闪烁着一位历经沧桑的老人的人文情怀和智慧光芒。作品《太阳底下的情话——沈从文与我》《往日故乡情话》等,有着他对故土的眷恋、对湘西的深情厚意。故乡的山山水水、一草一木、故乡的父老乡亲,都是他所魂牵梦绕的,故乡的房屋建筑、青石板路、小桥流水、服饰歌舞永远是他笔下离不开的创作元素,从他的笔下,现代湘西一步一步走出中国,享誉国际。
继承和创新永远是文学的两翼,而秉持与时俱进的创作倾向更是每个作家艺术生命长青的根本所在。魏征在《谏太宗十思疏》中说:“求木之长者,必固其根本;欲流之远者,必浚其泉源。思国之安者,必积其德义。”这里的根和源,就是我们为之动容、为之骄傲的中华民族光辉灿烂的传统文化。优秀的民族传统和优秀的民族文化,不仅是一个国家、一个民族在数千年历史演变中相袭而成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的融合体,对人的观念、行为浸染最深,而且能够超越历史时空而代代相传,是强大的精神动力。文化没有优劣之分,也没有先后之别,任何文化都有其存在的合理性,正是基于这些认识,新世纪湖南少数民族作家意识到自己肩上所负的重任,他们的创作表现出了应有的开放和审慎。在历史的长河和当代世界文化格局变化中真正认清了土家族、苗族、瑶族、侗族等文化的价格与地位,他们从实际出发,博采众长,发挥优势,自觉维护和弘扬本民族的文化传统,满怀信心地进行文化创新,努力提高自身民族文化的核心竞争力,同时也维护着世界文化的多样性。
文学源于生活,又高于生活。作家的创作必须贴近生活,贴近百姓,抒写自己熟悉的生活。“良心的声音和对未来的信仰”,“不允许真正的作家在大地上,虚度一生,而不把洋溢在他身上的一切庞杂的思想感情慷慨地献给人们”。[8]湖南少数民族作家为人民抒写,为人民抒情,为人民抒怀,以饱满的热情投身生活,创作出为人民所喜闻乐见的优秀作品。生命体验是作家塑造自我和重塑自我的艺术之源,作家审视生活,体悟人生,幸与不幸往往矛盾地纠缠在一起,苦乐酸甜成为了创作所特有的一种财富,在挥洒的文字中融入了一种草民情怀、家国情怀、民族情怀。
白居易《与元九书》中云:“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未有声入而不应,情交而不感者”,“上下通而一气泰,忧乐合而百志熙。”[9]白居易既阐述了情感的魅力所在,同时又强调了人们受作品感染而重构自己的内心世界纯净。秉持白居易这一现实主义的创作法则,湖南少数民族作家坚守现实生活这一阵地,把笔触及到最底层民众,同时又理智冷静进行民族自我剖析,以情感人,以理化人。侗族诗人柯原《黄土地宣言》满怀豪情讴歌迈向二十一世纪的民族宣言,孙健忠《醉乡》传递了农村改革中的生机、笑声和欢乐,瑶族作家李波的《廉政风波》和《来自麻风村的报告》中直面现实的冷峻与锐利,凌宇《从边城走向世界》中观察和审视本民族长处和缺点的视角和眼光……他们在作品里倾注了自己的全部情感,予以读者心灵的抚慰和自省。在这样的一个创作群体中,苗族作家向本贵尤为人称道。
向本贵,1947年出生于湖南沅陵县农村,国家级作家。沅陵的青山绿水不仅养育了他的生命,更赋予了他山水一样的故土情怀。在大山的深处,向本贵当过木工,淘过沙金,当过乡、村干部。童年的人生体验,十多年的基层工作经历,为他日后潜心于文学创作积蓄了丰厚的生活底蕴,更赢得了取之不尽的创作源泉。凭着他的执着与勤奋,燃烧于胸中的那份故土情结,通过手中之笔,倾注于书中独具魅力的湘西儿女,倾注于书中人物的悲欢离合,倾注于故土的流年光景,旧貌新颜。他的《苍山如海》《遍地黄金》《盘龙埠》《暑假六十天》《乡村档案》《非常日子》《凤凰台》《这方水土》等作品,几乎都是以他熟悉的湘西农村生活为背景,以他耳闻目睹的家乡变化为题材,以他熟悉的父老乡亲为原型,满腔热情地赞美和讴歌他们的精神。尤其是对农村基层干部形象的刻画,做到了入木三分。向本贵了解他们的喜怒哀乐,熟悉他们的为人处事,因此刻画的人物栩栩如生,形神兼备,有风有骨。他塑造的乡长“郝明生”,村支书“吴进财”,乡党委“抛书记”等富有当今时代气息的乡、村干部形象以及既是上层也是基层的县委书记李大铁、副书记章时弘等领导干部形象,让人过目难忘。
向本贵在接受《怀化日报》记者采访时说“由于文化市场的多元化,人们不再像过去那样关注文学,这就对作家提出更高的要求。只要我们把握时代的脉搏,关注生活,关注民生民计,用心去书写他们的所思、所想、所求,写出他们的心声,读者还是会喜欢我们的作品的。”向本贵道出了自己的心声,也道出了当代作家的心声。一个真正有品位的作家,当他用“人生”和“民生”的双重视角来观察我们当今社会的现状,就能做到提高“人生质量”与提高“民生质量”并重,深层地实现生活、把握生活,从而实现文学对人的全面关怀和真善美的深情关注,对灵魂和心灵的照耀与抚慰。
湖南少数民族作家不断深入生活,描写社会生活的真实现状,描写底层民众的思想感情,描写领导干部的探索努力。体验生活并进行深层次的挖掘和剖析,从而把握住生活的内涵,抓住事物的本质。他们关注民族的生存和发展,探索在历史变迁中这些族群思想的挣扎与解放、抗争与奋斗,民族心理的沉淀、觉醒和飞越。他们细致观察生活,在民族底色中,调出了那一抹惊艳的亮色。他们在常人难以觉察出的细小微弱的差异和变化之中把握事物的特征,状写在历史和今天改革大潮中的民族情怀。他们从党的富民政策所带来的翻天覆地的变化中,去发现生活中许多迷人的诗意的新的东西,去刻写民众由内而外的满心欢喜。使得自己的作品充满温度,所塑造的人物形象和所表象的思想内容,既触及到民众内心深处最需要抚慰的隐秘情思,又能够折射出时代的新生活、新气象。让读者看到生活的影子。他们遵循现实主义的创作法则,遵循生活的规律,探寻生活的本真,探求生命的意义和辉煌。
苗族女作家姚筱琼,出版有小说作品集《芭蕉雨》。近年来更是着力于散文创作了。她关心本土文化,注重历史传统,着力将“五溪文化”宣传推广出去,是典型的热爱家乡、关切民生的优秀女作家。姚筱琼的作品,有深厚的地方文化传统,将湘西的山水人物、风土民情写得很透彻、很到位,既吸取沈从文等湘西文学大家的营养,且又具有女性的柔美。另外,因为信仰的原因,作为佛教居士的姚筱琼,在她的文学作品里,蕴涵了许多的禅意。体现了佛教慈悲、善良、关怀、平等、智慧、空灵等诸多方面的因素。在中国历史上,众多的文学家,都是兼通儒、佛、道的文学大家。从这一点来看,姚筱琼是一个继承传统的有心人,作品中也充溢着人文关怀。
习近平总书记指出:“要在比较、对照、批判、吸收、升华的基础上,使民族性更加符合当代中国和当今世界的发展要求,越是民族的越是世界的。”[10]“我国作家艺术家应该成为时代风气的先觉者、先行者、先倡者,通过更多有筋骨、有道德、有温度的文艺作品,书写和记录人民的伟大实践、时代的进步要求,彰显信仰之美、崇高之美,弘扬中国精神、凝聚中国力量,鼓舞全国各族人民朝气蓬勃迈向未来。”[11]在建设“和谐湖南”,重振“文化湘军”的今天,每一个有理想、有作为、有视野的新世纪少数民族作家,本着追求作品的品格和品质的担当精神,以其特有的终极关怀思想,忧家乡、忧民、忧国、忧人类的情怀,自觉地关注民生、关注民族、关注民族文化、关注人类共同生存的家园,推动中华文明的滚滚向前。
[1] 杨 伦.杜诗镜诠·咏怀古迹五首:其一[M].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98:1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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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凌 宇.沈从文小说选:第二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1982:3.
[4] 王德威.想象中国的方法——历史·小说·叙事[M].北京:生活·读者·新知三联书店,1998:2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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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 [德]W·洪堡特.洪堡特语言哲学文集[M].姚小平,编译.长沙:湖南教育出版社,2001:1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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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 习近平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EB/OL].人民网,2016年5月18日.
[11] 习近平在文艺工作座谈会上的讲话[EB/OL].新华网,2014年10月15日.
LivingintheCloudyMountainTogetherwithPeoplesbytheFiveRivers——OntheGeneralCharacteristicsoftheMinorityWriterinHunan
XIE Weiping
(Department of Humanities and Social Sciences, Hunan Institute of Engineering, Xiangtan 411104, China)
Hunan is a multiracial province. Ethnic literature and Han literature add radiance to each other, which makes Huxiang Culture be full of splendor. In the twenty-first century, the creations of Hunan ethnic literature in novel, poetry, prose, reportage, children's literature, biographical literature, film and television literature, drama and other fields have achieved a comprehensive harvest, and a number of exquisite literary works have been published, which not only provides rich nutriment for the people of Chu, but also contributes a magnificent chapter to Chinese civilization. It shows the following creative features: highlighting regional characteristics, manifesting national styles, keeping pace with the times, opening up the vision of creations, focusing on real life and writing the feelings of the common people.
the new period; Hunan minority people; creations of writers; characteristics
I207.42
A
1671-1181(2017)03-0036-06
2016-12-28
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研究一般项目“湖湘文化格局中的少数民族文学研究”(13YJA751053)。
谢卫平(1967- ),女,湖南湘潭人,教授,研究方向:湖湘文化及唐宋诗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