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万福生科的财务舞弊动因分析及防范对策研究

闫晗+黄苏雅

【摘要】自二十一世纪以来，有关国内外一些上市公司财务舞弊行为的新闻层出不穷，有的甚至轰动一时。在国外有安然公司破产案件，在国内有银广夏陷阱、绿大地欺诈发行股票等事件，使社会各界对上市公司的真实盈利水平等方面产生了质疑。这就需要引起我们的思考，思考这些上市公司进行财务舞弊行为背后的原因，包括表面的和深层次的，最重要的是根据这些原因提出一些防范措施，让财务舞弊发生的可能性降到最低。本文将以万福生科财务舞弊为例，运用舞弊三角理论，从压力、机会和借口三个方面进行动因分析，并据此提出相应的防范对策。

【关键词】财务舞弊 舞弊三角理论 防范对策

上市公司的财务舞弊，也称财务报告舞弊，是指上市公司不遵循财务会计报告的相关标准，有意识地利用各种非法手段，歪曲地反映企业在某一特定日期的财务状况、经营成果和现金流量，对企业的经营活动情况做出不实陈述的财务会计报告，从而误导信息使用者做出相关决策。在当今社会，关于财务舞弊的问题越来越受到人们的关注，对于社会公众来说，财务舞弊行为严重损害了他们的利益；对于上市公司来说，财务舞弊行为已经上升到诚信等道德层次上，还会对公司的声誉造成较差的影响；对于整个社会来说，情节严重的话可能会打乱社会平稳的秩序，影响到社会的和谐、可持续发展。

一、舞弊三角理论的内涵

舞弊三角理论最先是由美国的劳伦斯·索耶先生（Lawrence B· Sawyer）提出，后来由同国的斯蒂文·阿伯雷齐特（W. Steve Albrecht）博士进行了进一步地发展与完善。斯蒂文博士认为，企业产生舞弊行为的动因是由压力（Exposure）、机会（Opportunity）和借口（Rationalization）这三个要素组成的，一个企业如果想要进行舞弊行为，这三个要素是缺一不可的。

（一）舞弊的第一要素——压力

压力要素是指舞弊者去进行舞弊这一行为背后所受到的迫力。不论是哪一种类型的舞弊行为，都或多或少地存在着某种压力，压力又致使行动，因为没有人会平白无故地去做违法的事情，如果做了，其中一定存在着某些难言之隐。根据以往财务舞弊案件可以总结出如下几种压力：经济上的压力，比如生活有困难；恶癖上的压力，比如嗜好赌博、酗酒等；工作上的压力，比如在单位受到上级的压迫。

（二）舞弊的第二要素——机会

机会要素是指舞弊者进行舞弊行为的时候认为自己有能力或相信自己在进行舞弊的过程中能够将罪证等隐藏的很好，不被外界发现，从而可以逃脱惩处，也就是存在一定的侥幸心理。这主要有以下六种情况：没有内部控制或内部控制建设不完整、执行不力；相关工作具有一定的专业性，一般人难以甚至不能判断该工作的质量；公司内部或外部缺乏相应的惩罚措施；各方所能获取的信息量不尽相同；组织内部一些人无知或者能力不足；公司内部审计制度不健全。

（三）舞弊的第三要素——借口

在前两个要素，即压力和机会均具备之后，使舞弊真正产生还需要最后一个要素——借口，也可称之为自我合理化，是指舞弊者在舞弊行为的事前、事中和事后，找到一个或一些貌似合理的理由，然后不断用这些理由使自己心里得到安慰，让自己在进行舞弊行为的过程中没有道德上的犹豫，安心地进行舞弊。例如，这是公司欠我的，我只是拿到我应得的那部分。

二、万福生科案例分析

万福生科，全称为万福生科股份有限公司，地址位于湖南省常德市，它是一家从事农业的公司，主要经营研发、生产和销售稻米精深加工系列产品等业务。通过将近八年的发展，万福生科逐步实现了对产品结构、自身工艺技术和管理水平这三方面的动态升级，已发展成为一家在我国知名度较高的循环经济型企业。2011年9月，万福生科强势登陆创业板。然而，成功上市的巨大光环也难以掩盖其背后财务造假的恶劣行径。

（一）案例回顾

在上市一年后，即在2012年9月初，万福生科遭到了举报，称其虚增利润，违反了相关证券法律法规。证监会对此十分重视，于是，在2012年9月19日，让万福生科停牌，接受其立案调查。2012年的半年报让万福生科的财务造假行为初露端倪，其中显示出营业收入、营业成本和净利润分别被虚增了极高的金额，并且使万福生科2012年上半年扭亏为盈。2012年11月23日，深圳证券交易所也公开谴责了万福生科的恶劣行径。2013年3月2日，万福生科发布了自查公告，承认其的确进行了财务造假这一舞弊行为的事实。该公告显示，万福生科在2008年至2011年期间，累计虚增了收入7.4亿元左右、营业利润1.8亿元左右、净利润1.6亿元左右。2013年5月10日，证监会公布了处罚决定，对万福生科及其高管人员分别进行了罚款，对保荐机构平安证券及保荐代表人和中磊会计师事务所及签字的注册会计师进行了没收收入、处以罚款等。

（二）动因分析

万福生科的财务舞弊行为，涉及金额巨大，并且还能在创业板上市，其背后必然存在着各个方面的原因。为了分析地更加全面，在此基于舞弊三角理论来对万福生科一案做动因分析。

（1）压力方面。在万福生科案例中，压力有经济上的压力、与工作相关的压力和其他压力。

经济压力来自于贪婪。万福生科董事长，龚永福的第一个贪婪就是上市圈钱，上市公司就能够融得更多的资金去建设新的生产线，去购买新的设备，以此推动公司前进的脚步。在有了上市的野心，又看到了上市之后带来的种种利好的情况下，各个受益方的贪婪之心日益膨胀，愿意不惜一切代价促使万福生科上市。2011年9月15日，万福生科顺利地在创业板上市，股票发行价格高达25元/股，实际募集到的资金总额也高达4.25亿元。在摘得上市第一批胜利果实后，万福生科的各大股东为了一年后的解禁，为了公司股票可以在资本市场上自由地流通，为了获得更多的融资，开始了疯狂的财务造假行动。

与工作相关的压力表现为万福生科在上市前与上市后所承受的壓力。根据前面案例回顾中提到的自查公告可知，在上市当年，即在2011年，万福生科原来披露的营业收入、营业利润及净利润分别为5.53亿元、5910.85万元、6026.86万元，也就是说，当期虚增了营业收入2.80亿元、营业利润6541.36万元、净利润5912.69万元。如果不进行财务造假，2011年万福生科实际应实现的营业收入、营业利润及净利润应分别为2.73亿元、-630.51万元、114.17万元。通过简单的计算可得，营业收入和净利润分别被虚增了1倍多和51.8倍左右。营业利润更是直接实现从负到正。由于万福生科本身就是承受着巨大压力虚假上市，自然而然，上市以后，重压之下也只有通过不断地造假来继续维持它表面上的虚假繁荣。

其他压力主要来源于当地政府。在万福生科成功上市之前，常德市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出现过一家上市公司了，当地政府肩上承受的压力自然也不小。而桃源县，在万福生科之前，更是没有一家公司能够上市，县政府自然乐意见到万福生科上市给县里带来的效益。

（2）机会方面。在万福生科案例中，从理论上看，有如下几种机会。

缺乏发现舞弊行为的内部控制。万福生科董事长龚永福持有公司29.99%的股份，他的妻子，杨荣华，万福生科的董事之一，也持有公司29.99%的股份，夫妻二人合计起来共持有公司约60%的股份，而其他控股股东持有公司的股份比例均不超过5%。由此可见，他们夫妻二人实际上掌握了万福生科的控制权。这种一股独大的股权结构，必然会造成董事会的监督职能等形同虚设，使得龚永福一帮人可以进行财务造假的机会大大增加。

无法判断工作质量和信息不对称。会计工作具有较强的专业性与复杂性，会计人员所做的工作是否达到了外界对他们的要求或对他们下达的任务是否按照有关标准来完成一般人是无法做出判断的。万福生科财务造假的主要方式是由财务总监覃学军和其手下的财务人员一同来做假账。因而，被欺骗者，即投资者所能够掌握的信息远远没有万福生科多，并且他们并不一定都熟练掌握会计方面的专业知识，所以他们自然就不能识别并发现万福生科财务上的造假行为，这就让万福生科有了能够进行财务舞弊行为的可乘之机。

审计制度不健全。万福生科在董事会之下设立审计委员会，而审计机构又隶属于审计委员会。由前述分析可知，万福生科一股独大，审计机构易受以龚永福为主导的董事会的控制，其监督作用的发挥难免会受到一些限制。

此外，结合案例本身，还有如下机会：①万福生科的保荐机构平安证券对其在是否符合上市相关条件方面审查不严格。平安证券的高层曾到桃园县参观过万福生科，据他的描述，看见的是一堆又一堆的稻谷，初看生产线感觉“挺宏伟”，翻阅财务报表也觉得清楚干净，没有太多的疑虑。农业本身具有一定的特殊性，从而对其审查也存在一定的局限性，同时，他们思维上也存在着思维定势，认为企业都要申请上市了，它自身各方面的条件一定不错，也想当然地认为企业财务上一定不会造假。除此之外，平安证券如果成功地保荐了万福生科，让其上市，这也能提高其自身的业绩并获取一定的利益。于是，在推荐万福生科上市的过程中，平安证券未能尽职尽责地履行其法定职责，出具了存在虚假记载的保荐书。②会计师事务所未尽职责。中磊会计师事务所和其负责审计万福生科的注册会计师，在对万福生科进行审计时，没有保持应有的职业怀疑和职业谨慎态度，在上市前的几年里都出具了无保留意见的审计报告，说明其没有尽到应尽的责任。③农业公司的特点。万福生科是一家农业开发股份有限公司，而从事农业方面的公司一般利润率都较低。我们知道，我们国家一向重视“三农”问题，对农业的税收优惠力度较大，还有许许多多的优惠政策，那么，万福生科通过虚增收入这一手法来进行财务造假的违规成本也就比较低了。

（3）借口方面。根据舞弊三角理论，要真正形成舞弊还有最后一个要素，即借口。在万福生科案例中，存在如下借口：

地方政府如此地看中本公司，将公司上市也算是为地方做出了贡献。常德市政府给予了万福生科財政补贴、税收优惠等多方面的奖励措施来支持它上市，并且向平安证券表达了当地已经承受着没有公司上市的压力十几年了。

上市为公司的发展带来了一个良好的契机，财务造假也是为了公司上市、为了公司未来的发展与光明前途；公司发展了，也有利于职工的发展，如各项福利增多。龚永福曾接受采访表示，他们公司也不想给投资者留下不好的印象，当然，他们也不想进行财务造假。还表示万福生科的前景是好的，后续发展也是好的。言外之意，万福生科进行财务造假最终也是为了公司的发展，出发点是好的，这也是情有可原的。

财务造假成本较低，带来的好处明显大于风险。万福生科是一家农业公司，国家有许多税收优惠政策，低税率甚至免税，并且万福生科又是通过传统的虚增收入手段来进行财务舞弊，导致其财务造假的成本很低。虽然万福生科财务造假被曝光，但对万福生科及中介机构、会计师事务所的处罚力度较弱。相比较而言，财务造假的成本和罚款等处罚措施合并起来远不及财务造假的收益。

三、防范对策

万福生科的财务舞弊行为并不是个案，目前财务舞弊的行为越来越常见，手法越来越多，情形越来越严重。所以，从根本上遏制并严加防范上市公司的财务舞弊行为已显得刻不容缓。对此，应从舞弊三角理论的三要素入手，多策并举，将防范工作贯穿于各个工作环节。

（一）减轻可能发生舞弊的压力

压力是诱发舞弊行为的前提条件。它有内外部之分，内部压力主要是指自己主观上承受的压力，外部压力则是指外界施予的压力。因此，学会减压是必不可少的。

（1）设定明确的目标。遵循实事求是原则，根据公司目前的发展情况制定一个合理的目标。公司管理层不当的经营理念和管理方式在一定程度上导致舞弊的产生，产生不利的影响。案例中显示，龚永福有着他自己的抱负，但万福生科毕竟只是一家在湖南常德从事农业的小公司，且上市时距其成立还不满10年，想通过上市一下子攫取巨额的利益、想要一步登天显然是不切实际的。不妨以上市为一个总目标并设置阶段性目标，阶段性目标并不是固定不可改变的，它具有可变性，可以在公司运行的过程当中不断地进行调整，去适应并助力公司的发展。当一个个小目标完成之后，最终符合了上市的要求，就可以堂堂正正地上市。

（2）转变思想观念。企业、政府和投资者都应当辩证地、理性地看待公司上市问题。那些拼了命想上市的公司，甚至不惜一切代价来进行财务造假，它们往往只看到了上市所带来的益处，如改善财务状况、激励员工和提高公司声誉等等。而上市的弊端也不容忽视，如公司的一举一动都是公开的，受到广大投资者关注。在万福生科没有上市的想法的时候，也发展得很好，获得过许多优秀荣誉称号，有“重合同守信用单位”、“湖南省粮油加工重点企业”等，其“陬福”商标被认定为“中国驰名商标”。所以，企业有时候应该转变一下思想观念，不随大流，脚踏实地地做实事。

（3）完善干部考核机制。近年来，随着国家经济的大力发展，国内不少公司纷纷上市，不少地方政府将本地是否有公司上市或上市公司的树立作为提高政绩的一个标准。在万福生科案例中，地方政府为了推动地方经济的发展，为了自身的政绩，不断地劝说万福生科上市并表示对其大力支持。因此，应完善干部考核机制，改变侧重考察GDP的考核标准，既要注重考查经济建设情况，也要注重考核经济与社会的协调发展、人与自然的和谐发展，以使地方政府树立正确的政绩观与发展观，做出科学的、利民的决策。

（二）减少可能发生舞弊的机会

机会是发生舞弊行为的核心，为舞弊提供了有利的外部条件。因此，减少可能发生舞弊的机会也是防范舞弊的核心。

（1）完善公司内部治理。良好的公司内部治理不仅有利于企业内部各利益方能够相互制衡，还有利于提高企业自身抗风险能力。第一点，结构上。万福生科应将一股独大的公司内部治理结构转变为股权多元化，这样可以对第一大股东（龚永福和杨荣华夫妻二人）起到一定的制衡作用，同时董事会和股东大会也能摆脱第一大股东的控制，发挥其监督与制约作用。同时，还应确保独立董事保持其獨立性与专业性。第二点，制度上。建立健全公司的内部控制制度和内部审计制度，使之能相辅相成，共同筑起防范财务舞弊行为的高墙。完善的内部控制制度不仅能通过严格各种程序来保证公司内部的生产经营活动平稳地运行，而且还能为审计工作提供良好的基础，防患于未然。

（2）加强中介结构的内外部监管与处罚力度。首先，应健全相关法律法规，做到有法可依、有法必依、执法必严、违法必究，从根本上杜绝舞弊的可能性，将中介机构的建设与发展纳入到法制化的轨道上来，保证其运行秩序与规范。其次，中介机构自身也应当制定相应的内部管理制度。时刻进行自我监督，如发现存在相关不当操作后应实施一定的惩罚措施，并且要及时做出补救，避免造成更大的损失。第三，外部监管机构，在本案中主要为证监会，一旦发现中介机构有违规行为，要迅速地展开深入调查，情节严重的，严惩不贷。在本案中，虽然对万福生科做出了罚款等处罚决定，但没有终止其上市。同时，平安证券拟先行垫付3亿资金来赔偿投资者的损失。不少投资者认为，这既对万福生科和相关中介机构有了严厉的惩罚，也保护了他们的利益。但是，也有人指出，罚款30万对万福生科董事长龚永福来说只是小菜一碟，甚至这30万可能还是投资者的钱，并且，万福生科造假上市到现在却还没有退市。

（3）提高相关人员素质。对于企业内部的会计师，要时刻谨记并遵守会计职业道德。企业需要定期开展培训与教育或聘请外部专家进行讲座，不仅是专业知识、技能上的，更应注重思想上的，使会计人员不断提高自身思想道德素质，更好地服务企业。对于企业外部聘请的注册会计师，应当恪守独立、客观、公正的原则。执行业务时，应当以事实为标准，不受外界的影响与干扰，也不能根据自己的主观判断做出决断，该出具否定意见审计报告就不应该为了提高业绩或声誉而出具无保留意见审计报告，这不仅包庇了上市公司，也破坏了自身的职业形象，更损害了广大投资者的利益。因此，注册会计师应树立正确的职业价值观，保持其应有的职业态度，加强自身的职业道德建设。

（三）减少可以进行舞弊的借口

找借口、找理由，都属于做错事后的解释，目的是让自己的行为变得正当。因此，这就需要从精神层面加强对自身的约束，即律己。

（1）建设以诚信为基础的企业文化。文化教育成本低且又能从最根源上防范舞弊，是发现和防止舞弊的第一道防线。诚信是企业成功的基础，任何一个企业不讲诚信是不会在市场中长久生存下去的，像万福生科这种自上而下都作假，不讲诚信，一旦被发现，便再无立足之地。如果万福生科从成立之初就在公司内部推行诚信之风，并且董事会和管理层以身作则，相信整个企业都会营造出人人讲诚信的良好的文化氛围。

（2）树立正确的道德观念。舞弊者找借口是为了让自身的道德观念和所要进行的舞弊行为相吻合，说明舞弊者的道德观念存在一定的问题，如果树立了正确的道德观念，发生舞弊的借口就会减少，舞弊发生的可能性也就会减小。当然，树立正确的道德观念不是一蹴而就的，这是一项长期的工程，需要持之以恒的强大的精神力，需要每一名企业员工从个人、企业乃至社会发展的角度出发，在自己的岗位上恪尽职守，全心全意的付出，做出贡献。

四、总结

从对万福生科案例的分析中可知，上市公司财务舞弊行为所造成的物质上和非物质上的损失是十分巨大的。如果从舞弊三角理论——压力、机会和借口三方面做好防范，这些损失是完全可以避免的。因此，要想减少上市公司发生财务舞弊的可能性，遏制住越来越多的财务舞弊行为，就必须全方位地做好防范措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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