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班级成为流淌着奶和蜜的地方

龚芳

班级是学生学习的场所，更是学生精神成长的地方，班主任的眼里不仅仅要有流动红旗、高升学率、领导的表扬、特别的荣誉，更要有学生精神的幸福和生命的成长。所以，一个好的班主任要能做学生的精神关怀者，不仅要引导学生成才，还要让学生感受幸福，追求幸福。如何让班级成为一个流淌着奶和蜜的地方？

一、问题学生也是孩子

曾经，我接手一个七年级班，班上有一个桀骜不驯的男孩，叫房XX，十六岁了，比班上一般学生大四岁，满脸青春痘，似乎没笑过，目光冷冰冰的，两只眼睛里射出两道寒光，似刀锋划过。常常欺负同学，批评他吧，他便把头昂得高高的，瞅都懒得瞅你一下；耐心劝导他吧，他不为所动，还说老师都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我給他父亲打过很多次的电话，总联系不上，于是我找到他家，一个表情很冷淡的中年女人在家，她说：“我是他阿姨，不是她妈妈。”然后指着一个房间说：“他在里面。”

推开房门，那是一个逼仄的小房子，一张床、一张桌子而已，床上堆着他的衣服。那时正是夏天，他的房子正对西方，很热，没有空调，只有一台小风扇不紧不慢地扇着。

那个叫作“阿姨”的女人开始絮絮叨叨地找我诉苦： 房XX的父母在他一岁时就离婚了，她是继母；房XX小学时年年要转校，因为常常闯祸，家里也赔了不少钱；她生的女儿比房XX强，年龄小四岁却读同一个年级，成绩在全校前几名，房XX却是倒数几名；房XX爸爸很好赌，没有给她钱，还把这个包袱给她，她很烦……

房XX老实地耷拉着头，也许他的尴尬、困境已被老师一览无余，于是他只能卸下身上那层坚硬的甲胄吧。我终于明白，他的眼神为何总是那样落寞，当别的同学可以尽情吮吸父母给予的关爱时，他却要承受父亲的不负责任、母亲的分离、继母的嫌弃与鄙夷。

我轻抚着他的肩膀，良久无言。

我希望自己能成为洒进他幽暗心灵的那一抹微光。

从那以后我经常有意地多接近他，课堂上一些很容易的题我有意让他答，然后会热情地肯定他；他犯错误了，我会写个小字条提醒他；我给学生出了个上联：“雄鹰展翅”，他对了个下联：“小狗拉屎”，我不会像以前那样恼怒，我会告诉他，格式对了，遗憾的是意境不美，与上联不和谐；我会给他介绍一些好的课外书，然后和他一起聊书中的人物；我请成绩好的同学教他读英语单词和文言文……也许是我的眼光里有了真诚，有了关爱，他开始迎接我的目光了。

年级组的拔河比赛来了，房XX是我班的掌舵手，比赛中他拼尽全力，力挽狂澜，使班级反败为胜。很多同学在日记中写下那惊心动魄的一瞬，我知道教育的契机来了。

当晚我把学生的日记制成了简易幻灯片，并在第二天特地召开一个“我们因为他而幸福”的活动，几个学生充满感情地为他朗读了让我们感动的文字。一下子得到这么多感谢、赞美与尊重，这个桀傲不驯的“小土匪”竟然害羞起来，他含着笑，伏在桌面上，他似乎不知所措了。从那以后，房XX的脸上有了纯真的笑容；他会把刚及格的试卷给我看，让我分享他的快乐；他常常主动擦教室地板，直到把地板擦得一尘不染；他不欺负过小个子同学了，他只是和同学比赛掰手腕；老师批评他时，他不会冷若冰霜了，他的脸上含着笑……虽然成绩仍是不好，但他在努力朝好的方向发展。

他的进步启发我：再多问题的学生也是孩子，问题学生更需要老师的精神关怀。泰戈尔说：“不是锤的打击，乃是水的载歌载舞，使鹅卵石臻于完美。” 水的柔和、细腻，改变了鹅卵石的粗糙。

从表面上看，问题学生顽劣异常，对什么都显得毫不在意的样子，其实他们的内心都有着获得他人认可的强烈愿望，尤其重视老师对他的情感态度，虽然他们屡屡犯错，但老师要给予足够的宽容、足够的耐心；也许他们已没有孩子的纯真和可爱，但我们的心里不能把他们看成敌人，要始终把他们当成孩子。教育问题学生，爱是尊重和理解，是包容和关注，是引导和期待，是亲昵的温存，是睿智的严厉。

龙应台曾写过一篇文章《孩子，你慢慢来》，面对问题学生，我们的心态应该是：孩子，你慢慢来，慢慢来，我们不能太急躁、太焦虑。不求一劳永逸的效率和速度，不以当下的表现评断学生的未来，不以某方面的差异否定学生的全部。就像种花，耐心浇灌，等待花开。

二、迷惘的孩子找到了方向

小可是我班一个女生，父母在外打工，由爷爷奶奶照顾，爷爷奶奶因为溺爱而放纵她，给了她太多的自由，她认识了社会上一群青年，本来成绩不错的她变得散漫，特别爱打扮，趁老师不注意时，她便偷偷地将嘴唇涂得血红血红。这次期中考试成绩她一落千丈，成了班上的倒数第二。她的同桌在《她为什么退步》中这样写道：

“放下书包的她更是变得花枝招展，她用她那娇柔的、纤纤的手，故作姿态地从书包里寻找她宝贝似的镜子和其余珠光宝气的物品。她拿出镜子，对着镜子欣赏自己宛如国色天香的脸蛋儿，她开始变得更加妖艳，她不断地扭动自己的身子，寻找合适的光线，好好地欣赏一番——一节课就这么过去了。

“她觉得她生来就是应该过着‘高雅和‘奢华的生活，可是因为这一切的一切，都在慢慢摧毁，慢慢吞噬着一个聪明的孩子。

“不容置疑，她在这次考试中失败了，败得一塌糊涂。”

这是一个让我特别操心的孩子：看到她一次又一次地迟到，我常常严肃地批评她甚至惩罚她；发现她偷偷地把嘴唇涂红，我拉她到办公室，递给她纸巾，让她把口红擦干净了进教室；看到她的成绩一次次退步，我不厌其烦，苦口婆心地说教。可以说，我从来没有放弃过她，但每次她都会以“淡定”和“无所谓”回应我，有时也会有改变，但不超过一周，又是老样子。

期中考试后，我找小可谈话，我跟她讲父母在外打工的艰辛，和父母对她的牵挂和期望，以往她总是入耳不入心，一边听一边还要捋捋头发，这一次面对不堪的成绩，她的眼圈红了。期中考试刚过后的几天她明显在改变，她开始努力了，可我的心里不觉得踏实，因为这个女孩由于交友不慎，心已经是一半在学校，一半在校外了，也许转变没有那么简单。不多久有学生告诉我，放学后看见小可和一帮社会青年在一起，她和那几个女青年一样，把嘴唇涂得血红血红。我明白了：这孩子一方面想好好学，另一方面又想和社会青年去混，如何给她指明方向，说教如果有效又何至于此？怎样让她断了和社会上的联系，那几天我的脑子里一直盘旋着这个问题，我想到了情景AB剧。

在我的指导下，我们班几个同学排练了《向左？向右？》的情景剧。后来小可说：“这个情景剧让我看到了自己的无知和迷惘，也让我清醒了，我不愿像剧中的‘她一样，最终只有无尽的悔恨。现在的她变了，而且是彻底的转变。

情景剧因为形式的直观、生动、有趣，氛围的轻松、和谐、融洽，学生特别喜欢，是促进学生自我觉悟、自我教育的有效教育方式。情景剧的尝试让我对陶妙如老师的一句话有了深切体会：“人们说要让教育充满爱，我说这还不够，要让爱充满智慧。” 爱是教育的生命，但有爱还得有方法，有爱还得有智慧，只有充满智慧的爱才是教育腾飞的翅膀。教育之爱决不止于情感，它还包含着责任与能力。教育不仅仅是技术，更是艺术。 “爱学生”三个字，是何等的厚重！

作为班主任，我们都有深刻感受，单纯的苦口婆心的说教对现在的孩子们基本上过耳轻风，不留下半点痕迹。孩子烦、老师累、费时间、没成效。当我们陷入“山重水复疑无路”的绝境时，不妨改变思路，也许会有“柳暗花明又一村”的惊喜，教育是一个曲径通幽的过程。

三、平常的孩子也优秀

“我希望教室里的每一个孩子真的像花一样，不论花大花小，不论野花家花，不论放在佛台还是长在不知名的野外，其都是自然的、自由的、绽放的，是一个活泼泼的生命，是一个洋溢着生机的生命，是一个充满了希望的生命。”这是我作为一个班主任的美好愿望，所以我要让每一个孩子都优秀，每一个平凡的日子都多彩。

我喜欢以随笔的方式记下每一个同学细微之处的闪光点，一个班级里的每个学生都有自己与众不同的可爱之处，为此，每带一个班，我都会写下一篇题为《我喜欢》的文章，写下我对这个班，对每个学生点点滴滴真诚的喜欢。我要让每一个孩子都感受到老师对他（她）的欣赏。

下面是我为现任班级写下的随笔节选：

我喜欢

我喜欢叫你们作诗填词，虽然你们创作的诗词很稚嫩，但已经很了不起了，在我们的母语受到冷落时，你们能跌跌撞撞地用韵脚、平仄表现母语的美丽和对传统文化的热爱，我是一个国语老师，我怎能不喜欢？

我喜歡看你们互帮互助，这是我班一道美丽的风景。踏实的陈则前为了抓贪玩的曹勋背书，追到了教室外的平地上；杜文佳天天带着谢家豪读英语单词；走廊的黑板前经常有同学讲解数学题。天使之所以是天使，并不是长了翅膀，而是因为心中有爱，每天看着你们这些小天使，我怎不喜欢？

我喜欢符佩林的巧手能干，给拖把做上挂钩，他很快能完成；我喜欢何江川的友爱，曹旭生病了，他默默无闻地替曹旭扫地、背书包，他是多么善良！我喜欢刘丽的细心与责任心，她值日时，任何坏习惯都逃不过她的火眼金睛。

……

每每朗读《我喜欢》，孩子们的眼睛清亮而沉静，表情欣喜而幸福。不用表扬，不用号召，一个同学的闪光点扩散为许多人的闪光点，一个同学的温暖燃烧成许多人的温暖，自我的完善成为学生的自我要求。

丰富的活动让每一个平凡的日子也多彩。作为班主任，我们若只有一双眼睛，总不够用，观察不全面，且评价形式太规范，不合学生口味。于是我和同学们一起创办了 “班级论坛”，让全班学生都参与到“班级论坛”的撰写中去，让学生自己去观察、去表达，我告诉学生“欣赏、提醒、建议、希望、鼓励、评论”皆可。

请看我班这些创意多多的评论：

把同学的名字嵌入诗歌表扬法：向着明亮那方/向着明亮那方/哪怕一片叶子/也要向着日光洒下的方向/灌木丛中的小草啊。/向着明亮那方/向着明亮那方/哪怕只是分寸的宽敞/也要向着阳光照射的方向/汪洋、吴南 、谢家豪/积极进取的好同学啊。

诗词改编表扬法：毕竟生地考来临，沈娟不与平时同，虚心请教无穷尽，全组努力皆用心。

押韵劝谏法：嚼槟榔，损健康，渣落地，地肮脏，劝孙伟，戒槟榔，才荣光。

诗歌讽刺法：同桌不知春光贵，课堂犹想电游吧。

除去这些，还有班级广播电台，播报班级的好人好事好风尚，下面请大家听一则我们的班级新闻：

每一天同学们都会用心挖掘本小组每位同学的闪光点，尽职尽责地把每个同学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是非曲直、美丑善恶，何须老师说教？天天更新的班级新闻，使表扬和批评换上了友善而亲切的面孔，让学生感到温暖，成为学生的心灵加油站。

为给学生提供更多的表现机会，我最大限度地调动学生的潜能，丰富学生的精神生活，“我是演说家”活动，每人每期上台演讲一次，讲述“吾班好男儿”“吾班好女儿”“班级故事”等与同学们息息相关的话题；学生编写班报；编写自己创作的诗歌集：我借助这些活动打动学生心灵，提升学生生命，纯净学生思想。这样既丰富了同学们的课余生活，又丰富了他们的精神生活。

学生蒋XX这样写道：

我喜欢我们班同学这种超活泼的感觉，比起老老实实地沉闷在教室里，比起未老先衰地活着，活泼多好啊！在那些紧张迎考的日子里，在连续不断的考试中，我们因为活泼而缓解压力，课堂之中更是轻松愉快，才能拥有大家一同快乐的成长记忆。我们把传统的秧歌扭得火热激情；我们把爱国诗篇朗读得荡气回肠；我们对教材提出百度里搜不出答案的问题；我们展读父母来信，潸然泪下；我们在情景剧里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思考人生……

我很庆幸能在812班度过我的初中，这个班级带给了自信，带给许多全新的体验，带给我太多太多的快乐。我想很自豪地大声说，这一切的一切多么幸福。

顺便提及一句话，我们班的各科成绩在大小型考试中成绩始终名列前茅，我和我的班级的幸福经受了一轮又一轮的检验。

“爱人者，人恒爱之。”当老师成为精神关怀者后，学生也会走向善良、热心、奉献、感恩，班级将充满和谐和温馨。我曾经在教室后面的黑板上为学生们创作了一首诗——《嘱吾班孩儿》：也无傻瓜也无神，进退输赢全在功。莫羡他枝明艳花，谁知背后泪浸芽。几节课后，我看到旁边有同学们的和诗——《谢吾班恩师》：也不偏袒也不烦，谆谆教诲为了咱，天道酬勤记心上，师恩常伴永绵长。

老师们，今天我们需要的是一种什么样的教育？

我看过这样一段文字：上帝许诺的土地（土地象征着母亲）流淌着牛奶和蜂蜜。牛奶象征着责任，蜂蜜象征着生活的甜美。对生活的爱及生活的幸福。多数母亲只能给予牛奶，但少数母亲才能给予蜂蜜。为了提供蜂蜜，她不仅成为一个好母亲，还应该是一个幸福的人——很少有人能达到这个境界。我们完全可以在孩子身上，甚至在成人身上看到哪些人只得了“牛奶”，哪些人同时得到了“牛奶”和“蜂蜜”。这是弗洛姆的教育观，他告诉我们，教育过程首先是一个精神成长过程，教育不仅要追求成绩与成功，更要让每个生命自信、舒展、幸福。

各位同仁，我们应该有同感：当学生离开学校后，学到的知识会慢慢遗忘，但老师润物细无声式的鼓励，温暖的话语，亲切的微笑，温情的抚摸，这些更能深刻地被学生记住，甚至伴随他一生，让他们在今后的某一瞬间回眸时记忆犹新，在以后的旅途中勇往直前。

所以，让我们做学生精神的关怀者，用爱，用智慧。不仅给予学生牛奶，也给予学生蜂蜜，让我们使每一个学生真正在其学生时代感受到成长的甜蜜，有关注、温暖、尊重、理解、欣赏……创造出快乐和谐的教育。

当自由、舒展、幸福的阳光将照耀在学生身上，我们便接近了理想的教育境界。

（作者单位：湖南省沅江市政通实验学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