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梦

郭曦

关灯，合书，攀上架子，最后一眼是被火光映得血红的天空。嗯，和往常一样，拉上窗帘就睡了吧。

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除了天上的大鸟，他们是我们国家的盟友，是不是，妈妈？他们是不会倾泻子弹的，对吧，妈妈？

妈妈，国立小学会再开的，今天你签了字，我就要去读书。……

“轰轰轰轰轰……”“呜——呜——”“嘟——嘟——”……“对吧，妈妈……”

1

我一直在重复这个梦，没出息，真的没出息。

今天一群记者簇拥着我们去老家。老家都变样了，可我的家一直没变，它变成了一个苦难纪念馆，连大伯，小弟，大张……他们惨死的样子都被还原了。

我想起從废墟中扒出小妹的时候：我看见她满脸都是血，刚到我手里时她还活着，我一放下她，她就死了。

她突然变得很重，她没有光的眼睛望着我的手，我却再也抱不起她了。

妈妈，你还记得国立小学预科考的那张卷子吗？它还在。你却不在了。

2

浸在海水里的金鱼，难民；盘旋的乌鸦，战机；日食的天空，死亡。

每每讲述那个时期的故事，就会觉得那记忆不属于我。年轻人总是不会认真地听，他们学会的只是在合适的地方流下眼泪。

可我又有什么权利批评他们呢？我一入睡就是你们，人生大梦一场，我也只是在合适而又痛苦的记忆里打转。

梦是无条件的时光机器，慢慢地我就会变成它的难民，茫然的晃荡。我可以想象一棵白桦树，那天妈妈就在那择菜，边上是上潮的墙角，小弟小妹在那玩耍，还有一张古老而磨得发黑的木椅，太爷爷每天躺在那吸着水烟，木木地盯着天，间或吐出一口烟雾，聊表他还活着。

我就在一边背书，背了什么呢？啊！是——

“国破山河在，城春草木深。”

“感时花溅泪，恨别鸟惊心。”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

“白头搔更短，浑欲不胜簪。”

呜呼——

尾声

妈妈，你还记得么，是你带我第一次见到了长江。我记得有很多人，不一会我们就走散了。 我大叫：“妈妈，你在哪？”

指导老师：黄显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