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统村落整体人文生态系统构成分析及保护策略

龙梦琪++胡希军

摘要：指出了传统村落是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典例。以安徽宏村为例，对宏村整体人文生态系统构成以及主要标志进行了分析，提出了基于安徽宏村的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保护策略，包括“天人合一”风水观和生态观的理念传承；生态水系及耕地的保护；古建民居及技艺、民俗传承；控制好旅游化发展的程度等。

关键词：整体人文生态系统；传统村落；宏村

中图分类号：TU982

文献标识码：A文章编号：16749944（2017）01016004

1引言

随着经济发展以及旅游业的兴起，在城市快节奏生活影响下的人们将旅游的目的地从自然山水投向了具有民俗风情的传统村落。诸如西塘、周庄、宏村这些传统村落旅游业的兴起，给当地经济的发展带来了更多的机遇，而对于传统村落文化民俗的传承与保护，以及旅游业发展造成的负面的环境压力同样也是值得关注的问题。本文希望通过对安徽宏村整体人文生态系统构成进行全面的分析后能够对宏村的整体人文生态系统提出一个较科学的保护策略。

2传统村落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典型性

整体人文生态系统是一种以自然生态为核心，自然过程为重点，满足人的合理需求为根本的技术、文化和价值伦理体系，寻求人地最协调的共生模式[1]。

在种类丰富的整体人文生态系统中，传统村落是保留了较大历史沿革，建筑环境、建筑风貌、村落选址未有大的变动，具有自身独特民俗民风，至今仍为人们服务的村落。从古村落的发展历史中，可以看到我国乡村发展的缩影，也是传统文化如宗族文化，宗教信仰，风水理念等各种文化的反映。传统村落是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典例，其典型性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1） 传统宗族礼制。古代交通没有现在方便，所以常常是以宗族为单位聚居在某个地方，而根据中国古代礼俗，宗族关系也反映在聚居村落的建筑布局当中，这是最明显的表现之一。

（2） 宗教信仰。宗教有史以来都是人类精神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所以在建筑布局以及建筑细部、村落选址、民俗民风等方面都有重要的影响。

（3） 传统风水理念。对于中国人来说，风水是一种非常重要的思想观念。它在人们择居选址以及建筑布局营造方面起到了巨大的决定作用。风水学形成了一套独特的最佳环境模式，所以人类在居住选址时有意识的按照它的模式来进行选择和营造以求富饶安昌的生活。

（4） 防御意识。从原始社会到奴隶社会再到封建社会，人从以防御自然界其他动物的攻击转向到主要防御不同聚落的骚扰和攻击，所以出于这个原因，中国传统村落在空间布局和地区选择上会偏向于选择易于防守的地区。

（5） 诗画境界。以文人士大夫为首的一类人在中国园林的发展历程中的贡献是非常突出的，他们常常醉心于山水之间，这为传统农耕文化与文人笔下山水诗中理想生活的唯美意境的结合提供了发展的空间和途径。所以在村落得选址上也更偏向于风景优美的地方。

而安徽宏村作为中国著名的传统村落，是传统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典型之一。

3安徽宏村概述

安徽宏村位于安徽省黄山市黟县东北部，整个山村依山傍水而建。主要为汪氏一族聚居，古时名为弘村，乾隆年间因避讳改为宏村。距今已有900年的历史。宏村以月沼、水圳、南湖为主而形成的人工水系结合建筑、植物、园林小品而形成的牛形村落而著名。宏村现存较为完好的明清古建民居共有140余座，古朴简洁而又空灵典雅，是徽派建筑的典型代表。以承志堂、南湖书院、乐叙堂、德义堂、松鹤堂，碧园为其中翘楚。2000年11月30日，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将包括宏村在内的几个皖南古村落列入了世界文化遗产名录。2001年宏村先后又被确定为国家级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安徽省爱国主义教育基地。

4安徽宏村整体人文生态系统构成分析

整体人文生态系统在系统构成上，主要由自然生态、技术经济和社会文化统这3个相对独立的大系统构成。这3个系统分别涉及到生态环境、宗族意识、宗教信仰、民族性格、民俗文化这几个大的方面。

4.1符合风水理念的理想自然环境

不同的传统村落会因为其独特的风貌而闻名，而宏村之所以在传统村落中得到众人的青睐，除了风景优美之外，还因为其符合风水理念的选址以及独特的水域生态系统。

宏村地处世界名山黄山的西南面，位于安徽省黄山市黟县的东北缘，背面倚靠着富有传奇色彩的黄山余脉雷岗山，面临新安江末支邕溪、羊栈河交汇的西溪，东临东山，西靠石鼓山。宏村周围山林郁郁葱葱，山下成片肥沃的农田，村子南面视野开阔，连接田野与村舍的一片开阔的水域——南湖。整个村落的布局是坐北朝南，整座村庄山环水抱，形成了传统风水学中枕高山、面流水的理想格局[2]。

宏村的水域生态系统有其独特的“仿生学”构思以及传统文化内涵。村口的水口，流经每户的水圳以及每家的水园，月沼以及南湖构成了宏村人工古水系。600年前，汪氏第66代世祖三次请风水师对雷岗山龙脉泉水进行了考究。将其挖成半月形状的月沼，然后又在西溪上用石拦住河水，修葺一面石褐坝，使它的水位抬高了不少，并且开挖水圳370余丈，盘旋在村中。后因村庄规模扩大所谓的“内阳水”——月沼已不敷需要，所以想到了先祖所说“如果能再凿蓄‘外阳水子孙其更逢吉”。所以在公元1607年在村南征集百亩两天开辟出一个18000m2池塘，名为南湖。整个水系以南湖作为结尾，汇集全村雨水，连接屋舍、田野。自此之后宏村的水域系统格局已趋向完善。古人营造的水系给宏村带来了得天独厚的生态环境，水圳以及分布于小巷宅屋之间的水圳，也满足了人们日常生活的需要，营造了独特的人文景观的同时也改善了小气候（图1）。

4.2以血缘获得价值认同的宗族观念

一般来说，传统村落通常以宗族为单位世代居住于此。传统村落的延续和发展也是以宗族血脉的延续和继承为基础的。在传统文化中，血缘一直是维系地域内人群关系稳定的纽带。宏村的形成与汪氏家族迁居始新（今浙江淳安）一脉相关。在村落的宗族文化中，宗祠在建筑群中的地位是明显的，主要体现在建筑的形式和位置这两方面。汪氏宗祠位于月沼北部正中位置，这里是村中出泉水之地，为洗心之水，称之为“乐叙堂”，俗称众家厅。宏村同中國其他村落宗族一样有族长，根据血缘的亲疏远近设立了多个分房，立有房长，分房领有多个家庭。这种宗族结构也反应在建筑之中[3]。另一祠堂宏村汪公光烈祠修建于南湖西岸，为祭奠汪氏第四十四代世祖。光烈祠中竖有十三跟巨大的方石柱，十分大气，因为汪华曾经是李世民的十三太保。

4.3天人合一，敬畏自然的宗教信仰

宗教信仰是影响中国传统村落的重要因素，由于多种原因中国传统村落的宗教意向远不如西方村落那么明显突出。安徽宏村除了徽州文化传统中信奉主流的佛教和道教之外，还有徽州宗教文化中的多神崇拜倾向，如崇拜自然神和乡土神。乡土神多为从纪念为民奉献的杰出人物衍变而成的偏向于神性的崇拜。徽州民间尊奉汪华为“太阳菩萨”，在他生日这一天还有盛大的“游太阳”祭祀活动。到了春秋农忙世界，或者开山封林，营造水利，出行起宅、婚丧起茔都有对应的祀典仪式。同年内还有定期的大型神会，主要内容如驱邪祈吉，拜年报恩等[4]。

4.4儒家文化影响下的民族個性

传统村落的“可印象性”特征包含了明显的民族个性。汉族为主的大多数传统村落受到儒家理论观念的影响，最大的特点就是宗祠地位显赫，宏村的汪氏宗祠“乐旭堂”就说明了这一点。除此之外，便捷的地理位置使得徽州自古便有“徽人多商贾”之说，在处于“士农工商”最末等的商人从商过程中想要迫切提高自己的政治地位，宏村人也有了”劝世文”的祖训。良好的文化氛围使得宏村人尊师重道，所以徽商也有儒商之美名。

4.5尊师重道的儒商文化内涵

宗族为单位的聚居形式在大文化的影响下也逐渐形成自己独特的文化内涵。宏村的选址为注重教育，培养人才的古训也逐渐孕育了发达的宏村文化。每年秋季宏村汪氏一族都会在宗祠内举办奖精英、兴文运的崇文文会。文会由祭祀大圣先师孔夫子揭开序幕。族长主持，宣读祭文率众跪拜上香。祭祀结束便是聚餐，之后要交流文章评点诗词，最后族长老倌召集族内的举人秀才合议评选。每年选出来的佳作编印成册供孩童们启蒙学习。良好的文化氛围使得宏村人尊师重道。宏村至今保存着无数民居与祠堂楹联，涉及到从商，习文等方面，对仗工整，道理深刻。字体风格多样，多为名人手书或者主人自题，有着较高的文化欣赏和思想教育价值。

4.6宏村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主要标志

传统村落保持其生命力不减有其独特的文化传统和较为完善的应对自然气候等变化的策略。宏村则以仿生学的牛形村落、村口红白古树、典型的徽州建筑、精美的建筑雕刻技艺为其主要标志。

4.6.1建立在水系网络上的牛形村

宏村的布局别具一格，是依据仿生学原理设计营造的一座“牛形”村落。在中国传统文化中，牛象征着勤勤恳恳和富饶。并且在生产力落后的年代，以农耕为生的人们牛是人们赖以生产丰收的得力助手，是人类密不可分的伙伴和依靠。牛对人类的贡献逐渐发展为一种对牛图腾的崇拜。同时在中国历史中，兴修水利是农业生产中的要务，利用牛神真水也是一个重要的民间信仰。牛形村这种具有生命力的比喻，也是村民居住于此希望通过勤劳得到富饶生活的美好愿望。雄伟的雷岗山是“牛头”，村口的红果树和白杨是“牛角”，村里的民居建筑群为“牛身”，绕过每家每户的人工水圳为“牛肠”，通过村中宗祠“乐叙堂”前的月沼为“牛胃”，水系的收尾为南湖，称为“牛肚”，西溪上架起的四座古朴的桥梁被拟称为“牛腿”，虞山溪从北绕过村庄，为“牛尾”。古代宏村人利用自然地形以及人工改造，使得村落成为了天人合一的理想居住境地[5]（图2）。

4.6.2村口红白古树

宏村村口有两棵古树，其中一棵为红杨高20 m，须三四人拉手方可合围。树体盘曲交错，冠盖如伞。另一棵白果树高过20 m，树形苍劲古朴，与红杨笔肩，形如姊妹。这两棵树同南湖、月塘一样，已经成为了宏村的标志之一，被宏村人称为“风水树”，也是宏村吉祥发达的象征。早先，宏村人婚丧嫁娶或是红白喜事都要来到村口这两棵树下，嫁娶的村民要绕红杨走一圈，以求新人百年好合，红火生活；辞世老人的寿棺则要绕着白果树走一圈，以保家中老人洪福高寿，子孙满堂，家族兴旺发达，村落吉祥如意。

4.6.3徽派建筑与雕刻技艺

青砖、黛瓦、马头墙是徽派建筑的典型特点，宏村现存保存完好的明清时期建筑民居138幢，比较具有代表性的建筑是碧园、德义堂、乐叙堂、南湖书院以及承志堂。其中“承志堂”被誉为民间故宫，也是黟县保留的最完好的古民居。宏村古民居建筑群以正街为中心，有多层建筑以及众多的院落。小巷弯弯曲曲，皆为青石板铺设。两边的民居多为二进式单元，前面为庭院，设有花园，水池以及栏杆。远远看去马头墙鳞次栉比，兼具装饰和防火功能。每家院落里都设有天井，雨天可以蓄水。和皖南其他普通村落不一样的是，宏村传统徽派民居除了一般的“三间屋”和“四合屋”，以及在这基础上衍变而成的靠背三间、毗邻四间等构造之外，单体民居的设计布局建造还有两大特色：一是有独具匠心的水榭庭院比如德义堂、碧园；另一类是像乐贤堂、三立堂和一府六苑等气势恢宏的大型建筑（图3）。

4.6.4雕刻技艺

石雕、木雕、砖雕的装饰艺术产生的原因一方面是因为徽人多商贾，雄厚的财力因为封建社会等级制度的限制，无法逾越建筑的规模或者形式，所以宅居的外部装饰成为他们另一种追求；另一方面是宏村文化底蕴深厚，人文荟萃，优良的文化氛围培育了大批能工巧匠。所以在宏村的民居建筑中，这门艺术得到了充分的体现。如承志堂的“九世同堂”木雕，汪大燮故居的“渔樵耕读”“八骏图”“草船借箭”木雕，而石雕则多体现于祠堂和牌坊。雕刻题材也十分广泛，山水名胜，花鸟鱼虫，传奇故事，生活内容（图4）。

皖南古村落的民居建筑，外形朴实简洁，白色的墙和黑色的瓦是最醒目的标志，营造出一种遗世独立的空灵美；但是屋内的装饰和陈设却是精雕细琢，华丽的。建筑细部中木头、石材、砖上的雕刻技艺，表现出精湛绝伦的雕刻技艺；楹联、题额营造出浓厚的文化气氛，反映出宏村文化的源远流长，一应俱全的园林要素反映出了居民对于生活无限的热情和创造力。但是宏村与其他村落不同的是，如德义堂、碧园、乐贤堂，虽然正门简单朴实，但是里面却是别有洞天。这种外部虚、内部实，外部静、内部动，外部朴素、内部华丽的特点，充分体现了儒商文化正反统一的内涵，“家富不外露”是宏村人民的性格，也体现了宏村人民深邃的文化底蕴。

构成村落意向的景观标志是多方面的，这些景观的标志具有深厚的传统村落文化和历史的价值。一方面景观标志是古村落遗产的重要构成，也是乡村村落景观的重要元素体现。这些元素同时也构成吸引游客的要素。

5基于宏村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保护策略

对于传统村落的保护，宏村作为首批历史文化名村，现在政府也提出了一系列的保护策略。针对破旧的单体建筑以“修旧如旧”为原则，复原传统建筑的形制，加固结构，材料继承。宏村同時也修建了民俗博物馆、建筑博物馆为游客模拟了一些民俗、建筑场景，展示了一些生活模拟场景和文化场景。并且对宏村居民也提供了一些政府补助。但是大部分的保护措施都着重于单体的建筑保护以及周边环境的改善维护，针对整体村落的风貌传承，民俗民风的继承等方面暴露出了一些问题。

基于宏村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构成分析，应注重对宏村古建民居、生态水系、民俗民风、传统技艺的保护和传承。

5.1“天人合一”风水观和生态观的理念传承

宏村作为传统风水学择居的优秀典范，先人对于自然环境中的地质、气候、水文、物候以及景观等一系列的要素进行了综合的评价和取舍，改造[6]。虽然风水学属于意识形态范畴，但是它仍然是基于自然环境的。这种人与自然和谐统一的观念，对现在的规划设计仍有借鉴意义。在宏村未来的规划保护中，也要遵循这样的生态理念。

5.2生态水系及耕地的保护

宏村依据仿生学原理建造的“牛”形村。水系是其中的大骨架。月沼，水圳，南湖构成的完整的水脉是宏村源远流长的保证。而耕地也是传统村落得以发展的基础，虽然现在宏村的旅游业在兴起，农耕不再是唯一的收入来源，但是作为传统村落完整的构成部分，在土地开发利用上一定要控制好耕地的用量。针对不同区域的土地开发力度，适宜度以及承载力的分析，进行土地分区，针对不同的土地制定相对应的土地规划。

5.3古建民居及技艺、民俗传承

宏村的建筑民居蕴含着宏村历史的变迁以及宗族的集体感和责任感。宏村民居中的木雕、石雕、砖雕艺术，厅堂中的楹联匾额，重大节日的庆典，祭祀活动等这些物质与非物质文化遗产的存在和复现能够不断的加强族人的使命感和责任感。政府介入保护，适度的宣传，给予适当的财政支持有助于保护工作的开展。对存在潜在危险的建筑应当做好加固工程。新民居的建设可以运用徽派建筑的一些典型元素结合现代的技术。本土建筑中常用的材料可以尽量利用。古建中引进一些新的生态技术进行改造。

5.4控制好旅游化发展的程度

宏村作为历史名村，慕名而来的游客不在少数，也刺激了当地旅游业的发展。但是旅游带来经济优势的同时，也伴随着如水体污染、个别村民只考虑经济利益对宏村古屋待价而沽。所以政府应当制定严格具体的保护法案，加强对本地居民以及外来游客的思想教育。控制好宏村周围商业化的程度，保护好原生的景观环境。

宏村的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保护不仅仅只是政策上对于有形资产的保护，更应加强居民集体意识以及责任感。只有继承好先辈遗风，才能在经济市场下做到对自我文化价值的认同和尊重，政府的介入也才会得到应有的反馈。

6结语

宏村作为世界非物质文化遗产，其独具特色的民居建筑，“天人合一”的生态理念以及尊师重道的儒商文化影响了一代又一代的宏村人，也为我们留下了灿烂的历史资源，丰富了我国民俗文化内容，成为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一个典例。通过对宏村整体人文生态系统构成的分析能够明确保护过程中具体的目标和目的，也可为宏村整体人文生态系统的完整性和可持续性提供一个明确的思路。

参考文献：

[1]王云才.景观生态规划原理[M].北京：中国建筑工业出版社，2007.

[2]舒育龄，胡时滨.天人合一的理想境界[M].合肥：合肥工业大学出版社，2005.

[3]朱永春.徽州建筑单体形态构成研究[J].合肥工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1，15（1）：76～81.

[4]林济.明清徽州的共业与宗教礼俗生活[J].华南师范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2000（5）：83～90.

[5]王森强.水脉宏村[M].南京：江苏美术出版社，2004.

[6]刘梦婷，汤黎明.基于案例的传统村落生态性与可持续发展研究[J].价值工程，2012（24）：122～12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