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利国
(新疆师范大学 文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54)
隋唐墓志用典的文学文化意义探析
张利国
(新疆师范大学 文学院,新疆 乌鲁木齐 830054)
立足于文学本位,以典故运用为切入点,拟对隋唐代墓志的文学特性探讨,并且深入挖掘其重要的文学价值及其文化价值。
隋唐墓志;用典;文学意义;文化意义
隋唐墓志中用典现象,甚为密集,几乎可以说,现存的每一方完整墓志都有用典现象。对此,有些学者的研究已经有所涉及。比如,孟国栋先生在其《唐代墓志铭创作的程序化模式及其文学意义》[1]31-42一文就谈及唐代墓志内容和形式的程序化现象及其重要的文学意义,但该文只从墓志撰写程式化模式这个大角度论述,而关于墓志用典的具体意义并未深入分析;另外相关论文还有河北大学2013年度硕士张媛媛的毕业论文《隋唐墓志用典研究》,[2]1-54该文主要着墨在对隋唐墓志用典来源的考述和所用典故类型的归纳,以及对个别典故的考证,同样没有进一步去分析墓志用典的意义。鉴于以上学者研究成果未能深入涉及墓志用典意义诸方面,笔者将在本文中试作讨论。
1.墓志典故的来源和性质
就墓志所用典故的来源而言,主要有以下三种:神话寓言故事,历史故事和诗词文章。
神话寓言故事。这类典故主要来自于我国古代几部重要的记载神话故事的书籍,《山海经》《淮南子》《列仙传》等。比如,《高嗣曁妻孟氏綦母氏墓志》:“秦台凤管,既腾神而并逝;丰城龙剑,终合体而俱沉。”(《隋汇》5/67)①其中“秦台凤管”,典出《列仙传·萧史》“萧史者,秦穆公时人也,善吹箫,能致孔雀白鹤于庭。穆公有女字弄玉,好之。公遂以女妻焉,日教弄玉作凤鸣,居数年,吹似凤声,凤凰来止其屋。公爲作凤台。夫妇止其上,不下数年,一旦皆随凤凰飞去。故秦人爲作凤女祠于雍,宫中时有箫声而已”。[3]59用此典在这里委婉表达夫妻双逝。同出此典的还有《宫人侯氏志》“凤台弄玉,鱼山智琼。神沉洛渚,魂反佳城”。(《隋汇》5/75)又“丰城龙剑,终合体而俱沉”,用“丰城剑”之典,典出《晋书·张华传》,[4]1075此处用来表示夫妻恩爱合葬之意。
历史故事。这类典故在隋唐墓志中是最为常见的。据相关研究者统计,这些历史典故主要来自前四史,即《史记》《汉书》《三国志》和《后汉书》。比如,出自《史记》的有:“金马门”“季札挂剑”, 周勃“安刘定汉”,孙膑“围魏救赵”,韩信、晏婴、汲黯、王陵、百里奚,金日磾等人物传记故事;出自《汉书》的于定国、张释之、孝文帝刘恒孔光、宁成、公孙弘等人物传记;出自《后汉书》的孔融、黄叔度、刘昆、徐稚、卓茂、冯异等人物故事;出自《三国志》“时苗留犊”“背碑覆局”的故事,荀绰、苏林、周瑜、陆绩等人物故事。
诗词文章。这类典故主要出自于一些著名的诗赋文章。最常见的出处为《诗经》《楚辞》以及汉魏晋著名的诗歌与辞赋。比如,来自《诗经》的典故有:“窈窕”“玄鸟”“百行”“不吐不茹”“淑慎”“载驰”“ 绿竹”等;来自《楚辞》的有“謇謇 ”“芳华”“芳花”等;其他出自于班固《幽通赋》,左思 《魏都赋》等辞赋作品的也很多,在此不再举例。
从所用典故的类别看,隋唐墓志用典主要分为事典和语典。事典是指来源于神话故事,宗教传说,寓言故事,历史故事等的典故;语典是指来源于前代诗文语句的典故。具体例子已如上述。
2.隋唐墓志对典故的改造
词汇的意义往往会随着时代的变迁而有所不同,这是语言学的普遍规律。作为一种词汇的典故,也必然会被使用者赋予时代的意义。隋唐墓志中所用典故被当时人们改造而发生与原始意义不同的现象也很常见。比如《李经墓志》(《汇编》1/358)“而逝水不留,藏舟靡固。皇情检弹,缛礼饰终”与《卢宏及妻崔氏墓志》(《汇编》1/498)“呜呼!梧谢桐调,影何相继;凤飞凰去,心若有期。不孤遊他之魂,空叹逝川之水”,以及《契芯公妻何氏墓志》(《汇编》2/1200)“既将比玉,俄成逝川”。这三篇墓志中所用“逝川”或“逝水”之典来源于《论语·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昼夜’”。[5]92此典本义是感叹时光飞逝,而在这些墓志中却转而表示“死亡”之义。又如《雷太君墓志》:“恐陵谷之将移,托琰碗以为记。”《程希洽墓志》:“今合葬就迁,终其礼樹。恐陵谷改移,遂刊石刻铭,存其不朽。”其中“陵谷”典出《诗经·小雅·十月之交》:“高岸为谷,深谷为陵。”毛传:“言易位也。”[6]131“陵谷”本义指自然界或世事的巨大变化。墓志中“陵谷”除了表示世事变化,还可以借指坟墓。
除此之外,隋唐墓志中还有好多典故被改造,而与其原始意义有所不同,比如“墙初”,原典义是指贤者之门,唐代墓志中指志主的品德和才学。再如“易箦”,本义指曾子临死忌箦、不逾规矩,墓志中却有“人之将死”的意义。墓志中典故被改造是隋唐社会特定文化环境的影响,其中包含着时代文化意义,也值得我们去探讨。
关于隋唐墓志用典的文学意义,有些学者已经有所论述。比如,孟国栋先生在其《唐代墓志铭创作的程序化模式及其文学意义》一文中谈到了唐代墓志内容和形式的程序化现象及其重要的文学意义。孟文对叶昌炽“墓志套路固定,千篇一律”[7]98的论述与钱钟书“造语谋篇,自相蹈袭”“通套莫分彼此”[8]215的评论进行了辩驳,笔者认为,作为一种特殊的应用文体,墓志的程序化模式,虽说有因袭之风,但也不乏文学意义。孟氏提到唐代墓志的程序化模式的两点意义,即“考察经典文士形象的生成和接受”以及“揭示诗歌经典的生成路径”。然而孟文只是将用典放在墓志文体程序化模式的大问题之视域下考察的,因此难免点到为止,不太全面深入。笔者试图专就隋唐墓志用典情况及其文学意义进行分析研究,尚有可以挖掘的余地。笔者认为除了孟氏提到的两点之外,墓志用典还有如下文学意义。
1.文体发展过程的模拟性和文本生成的互文性现象
在文学发展演变过程中,一种文体从初创到最后成熟稳定,都经过不断模拟的过程。在中国文学史上,汉赋以及古文都是在不断模拟过程中臻于成熟的。同样地,隋唐墓志文体中普遍存在的包括用典在内的程序化模式也是一种重要的模拟现象。通过这种模拟现象,我们可以看出墓志文体在隋唐时期已经真正成熟。比如,《高嗣曁妻孟氏綦母氏志》《宫人侯氏志》《宫人萧氏志》等墓志都运用了“萧史弄玉”这同一典故,典出《列仙传·萧史》。正如叶昌炽所言:“刘氏必曰斩蛇董姓皆云豢龙,太原则多引子晋缑岭之事……”[7]99隋唐墓志的模拟现象很普遍,而用典的模拟也是其中的一种。这种模拟性也使得墓志用典往往集中在某些常见的著名典故,从而使得墓志文体逐渐形成程序化模式,从而臻于稳定。
隋唐墓志广泛运用各种典故,也是文本在生成过程中的互文性现象。互文性是西方文艺理论术语,主要指一种文本在创造时面对许多历史的文本,在其生成过程中,往往要借鉴其他类型的文本,比如,政治、经济、军事、哲学、前辈作品等,从而最终形成一种各种文本之间相互指涉新的文本。墓志文体的用典来源于经、史、子、集各种文本,并以此为素材来源,这种现象就是文本互文性的重要体现。这种互文性现象揭示了墓志文体产生的历史文化语境,对我们研究包括墓志文体在内的整个隋唐时期的各种文体都有重要意义。
2.前代经典文学文本的接受情况
隋唐墓志所用典故很多来自于前代文学作品,其中所涉及的文学形象,常常见诸《史记》《汉书》《三国志》《后汉书》等史传文学。比如,韩信,孙膑,李广,孔光,公孙弘,孔融,周瑜等,这些人物形象经原典创造出来,在后世不断进行再创造,不断经典化。如《大唐故朝议大夫行眉州司马□国公士刘府君(仁叡)墓志》记载刘仁叡曾两度出任县令,但不久即辞世,墓志中借庞统的事迹抒发了作者对志主才华未展的惋惜和感叹:“庞统非百里之才,遽辞虚□;长孺是两京之望,聿就舆。”(《汇编》1/415)再如《唐故永嘉郡永嘉县令陈公(敬玄)墓志铭》记载陈敬玄三任县令的过程:“转绵州西昌县令,调登州文登令,擢永嘉郡永嘉县令。凡宰三邑,政无二门,峨峨高风,异县同理。方期展士元之足,极龚遂之荣,天不憗遗,以天宝四载六月薨于永嘉之廨宇。” (《汇编》1/616)陈敬玄没有像庞统那样由县令而平步青云,故而作者发出未能“展其骥足”的叹惋。以上墓志对庞统典故的运用体现了唐人对《三国志》中庞统这一形象的接受,同时也使得庞统这个人物形象不断成为用来表现士人一生有才华难以施展之悲剧的某种符号。
3.墓志用典的积极意义及其局限
广泛用典对墓志文体在隋唐时期的进一步发展和成熟有着积极的意义。墓志文体,按照学界主流的说法,产生于魏晋南北朝时期。在其产生之初,墓志主要用来标识死者墓葬位置以及生平信息,文字往往比较简洁朴素,而且篇幅也比较短小。墓志的撰写也比较多样,没有固定的程式,用典情况也很少见。经过长期的写作实践,到隋唐时期墓志日臻成熟和完善。该时期的墓志的撰写逐渐形成一种固定化的形式,甚至还有专门的写作“模板”。[1]34典故的广泛、大量运用不仅使得墓志文体更加生动典雅,而且这也是墓志程式化的一种重要表现,从而对墓志文体走向成熟产生重要的积极影响。
但是,墓志的用典加重了其程式化,也使得这种文体在写作过程中存在因循蹈袭、千篇一律的问题。前面提到的叶昌炽与钱钟书对墓志文程式化的批评就体现了这一点。这种千篇一律的用典,有时不管墓主身份信息,多方墓志共同使用同一典故来表达对墓主的夸张赞美,文则必言“子建”,武则必用“韩信”。这种典故的过分运用当然也使得墓志文流于空洞浮夸,言之无物,大大减弱了其文学价值。
1.时代偶像崇拜
英雄崇拜是一个民族众多崇拜中的一种,主要表现为劳动人民对自己民族历史上各种英雄人物的崇拜。比如,孔子之梦周公,儒士之思尧舜,道家之崇老子,佛门之拜释迦,等等。每个时代也都有自己的偶像崇拜,比如,魏晋士人崇拜老庄,宋明文人敬畏孔孟。而唐代士人偶像崇拜是多元的,隋唐墓志可以为我们提供足够的证据。
在隋唐墓志中各种英雄人物随处可见,他们都是作为崇拜的对象出现的,其中包含着深厚的时代文化内涵。唐代社会比较开放,多种文化价值观异彩纷呈,并行不悖,各种偶像崇拜见诸墓志之中。
有对名士的崇拜。比如《刘度墓志》:“陈辖屡沈,孔罇恒满”。(《隋汇》5/3)其中,“陈辖屡沈”,典出《汉书·游侠传·陈遵》:“遵耆酒,每大饮,宾客满堂,辄关门,取客车辖投井中,虽有急,终不得去。”而“孔罇恒满”,典出《后汉书·孔融传》:东汉孔融好客,宾客日盈其门,常叹曰:“座上客恒满,尊中酒不空,吾无忧矣。”[9]1268该墓志用这两个典故旨在称赞墓主生前像陈辖、孔融一样热情好客。又如,《唐故文安郡文安县尉太原王府君(之涣)墓志铭》中出现的陶渊明: “异毛义捧檄之色,悲不逮亲;均陶潜屈腰之耻,勇于解印。会有诬人交构,公因拂衣去官,遂优游青山,灭裂黄绶。”(《汇编》2/1549)该墓志借用陶渊明“不愿为五斗米折腰”的典故,旨在表现王之涣能够像陶渊明一样有“勇于解印”“拂衣去官”的高蹈与气节。除此之外,隋唐墓志所用典故还涉及王粲“背碑覆局”、阮籍“口不臧否人物”等魏晋名士事迹,体现了隋唐士人对这些历史人物的偶像崇拜。
有对名将谋士的崇拜。比如《段济墓志》:“开皇元年,乃诏公总率偏裨,随机讨扑。减灶增灶,暗合孙吴;龙韬豹韬,妙尽兵略。曾未旬月,擒其酋长,以勋授上开府仪同三司。庭列棨戟,门施行马,重加台曜,绰有余荣。” (《隋汇》5/285)其中,“减灶”用的是军战国事家孙膑的典故;“增灶”,用的是汉代名将“虞诩”征羌之典故。 此外,隋唐墓志中常见的名将谋士还有韩信、张良、周瑜等,都是唐代渴望建功立业的士人崇拜的偶像。
除了以上所列举的风流名士之事迹,名将谋士之风采,见诸隋唐墓志的英雄偶像还有才子,如宋玉,曹植;忠臣,如伯夷,叔齐;仙人,如王子乔;才女,如蔡文姬,班婕妤等,丰富多彩,应有尽有。墓志中这些典故的广泛运用,虽说是为了表明墓主某一方面的特征,但从中我们可以窥探出隋唐时期人们对公认的时代英雄偶像的景仰和崇拜。这就是隋唐墓志用典的文化意义之所在。
2.文化价值观的多元性
隋唐墓志典故来源广泛,百家之学多有涉及,充分体现了隋唐时期社会价值观的多元化特点。
有儒家的忠孝节义。如《元智墓志》:“自非不言如子夏,至慎若嗣宗;岂能淑慎于否臧,无言于温木。” (《隋汇》5/203) 其中“无言于温木”典出《汉书·孔光传》“沐日归休,兄弟妻子燕语,终不及朝省政事。或问光:‘温室省中树,皆何木也?’光嘿不应,更答以他语,其不泄如是”。[10]1027该墓志用此典,旨在称赞墓主元智爲官恪守秘密;又如,《段济墓志》:“魏立节将军、安北司马、建康晋昌二郡太守,赐爵姑臧子。旣登尺木,天爵以高。” (《隋汇》5/284) 其中“天爵以高”,典出《孟子·告子上》“仁义忠信,乐善不倦,此天爵也;公卿大夫,此人爵也”。[11]125该墓志运用孔光这一典故亦在赞美墓主曾祖的仁义忠信,乐善好施的高尚德行。以上两例都是儒家价值观的重要体现。 除此之外,体现儒家价值观的还有很多,并且墓志所用典故广泛来自以“五经”为代表的儒家经典。这本身也能反映出隋唐时期儒家文化价值的主体地位。
有道家的求仙问道。比如《衙君妻王氏墓志》运用了《列仙传》中子晋飞仙之典故,诗化地表现墓主的离世;又如《高嗣曁妻孟氏綦母氏墓志》运用了“萧史弄玉”的典故,同样出自《列仙传》,这一典故同样是对墓主逝世的美化表述。这两个例子都能够向我们展示隋唐时期道家生死观对人们的影响。此外,还有好多出自《穆天子传》《搜神记》等小说的典故也涉及到道家的价值观,也可以反映道家思想对时人价值观的影响。
也有佛家的价值观。最典型的是《苑咸墓志》,该墓志向我们展示了一个家族的佛教信仰,墓志中对墓主夫人“精通禅理”之赞扬,向我们真实展示了唐代佛教禅宗思想在当初的繁荣,以及对人们价值观的影响。
综上所述,隋唐墓志用典现象之普遍,几乎涉及前代经史子集各种典籍,出自三教九流各家,很值得关注。通过隋唐墓志我们不仅能够窥探前代文学文本在当时的接受情况,以及文学文本形成的互文性结构语境,有利于加深我们对墓志这种文体的认识,同时也可以认识到当时社会的多元的文化景观,具有历史文化认识价值。对隋唐墓志用典及其文学、文化意义的探析对隋唐文学乃至整个中国文学史的意义,以及中国文化史的认知和研究有着重要的意义。
注释
①本文引用的隋唐墓志原文,主要出于王其祎、周晓薇合著的《隋代墓志铭汇考》和周绍良主编的《唐代墓志汇编》,为了行文的方便,前者简称《隋汇》,后者简称《汇编》,《隋汇》及《汇编》后面数字,分别是文献所在册数和页数。
[1]孟国栋.唐代墓志铭创作的程序化模式及其文学意义[J].浙江大学学报,2015(5).
[2]张媛媛.隋代墓志用典研究[D].石家庄:河北大学,2013.
[3]赤松子,撰.王叔岷,校笺.列仙传校笺[M].北京:中华书局,2007.
[4]房玄龄,等撰.晋书[M].北京:中华书局,1974.
[5]杨伯峻,译注.论语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0.
[6]李学勤.十三经注疏·毛诗正义[M].北京:北京大学出版社,1999.
[7]叶昌炽,撰.柯昌泗,评.语石·语石异同评[M].北京:中华书局,1994.
[8]钱钟书.管锥编[M].北京: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2001.
[9]范晔.后汉书[M]上海:汉语大词典出版社,2004.
[10]班固.汉书[M].北京:中华书局,1962.
[11]杨伯峻,译注.孟子译注[M].北京:中华书局,2010.
ClassNo.:I207.62DocumentMark:A
LiteraryandCulturalValueofAllusionUsedintheEpitaphoftheSuiandtheTangDynasties
Zhang Liguo
(School of Liberal Arts, Xinjiang Normal University, Wulumuqi, Xinjiang 830054,China)
The paper explored the literariness of allusion in the epitaph of the Sui and the Tang Dynasties and explored the their literary and its cultural values.
epitaphs of the Sui and Tang dynasties; allusion; literature and culture value
张利国,在读硕士,新疆师范大学。
2096-3874(2017)10-0143-05
I207.62
A
(责任编辑:宋瑞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