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译伦理视角下的《解密》英译本研究

张宏瑜，刘雨晴

(1.佳木斯大学 外国语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2.南开大学 商学院，天津 300071)

翻译伦理视角下的《解密》英译本研究

张宏瑜1，刘雨晴2

(1.佳木斯大学 外国语学院，黑龙江 佳木斯 154007；2.南开大学 商学院，天津 300071)

麦家的小说《解密》英译本在英美出版发行后获得巨大的成功，文章从翻译伦理视角出发，通过对小说《解密》中文版和《解密》英译本的对比研究和分析，对翻译伦理的五种模式的选择进行探讨，结论是：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应在遵循承诺伦理的前提下，根据委托人要求和读者的期待，侧重于再现伦理、交际伦理、服务伦理和基于规范的伦理这四种模式中的一种或几种模式，采取适当的翻译策略，为西方读者呈现最完美的译文。

翻译伦理；《解密》英译本；承诺伦理

麦家是继莫言之后能够使中国文学进入世界文学行列的功不可没的作家。他的小说《解密》英译本“Decoded”由英国企鹅出版集团和美国FSG出版公司联合出版，被英国《经济学人》周刊评为“2014年度十佳小说”，同时这部作品被英国收入“企鹅经典”文库，是中国首部被收进该文库的当代小说。《解密》的成功与它的英译本翻译米欧敏(Olivia Milburn)密不可分，本文试图从翻译伦理的角度解读《解密》英译本如何兼顾可读性与小说的艺术魅力。

一、翻译伦理

芬兰学者安德鲁·切斯特曼在先前的研究基础上，采用客观、描述性的研究方法对翻译伦理进行系统研究，提出五种翻译伦理模式，即再现伦理(the ethics of representation)、服务伦理(the ethics of service)、交际伦理(the ethics of communication)、基于规范的伦理(the norm-based ethics)和承诺伦理(the ethics of commitment)。再现伦理要求译者在译文中不做任何增加、删减或改变来再现原文的内容、写作风格、原文作者的写作意图以及原文所反映的文化现象。它强调的是原文与译文之间的关系，即作者和译者之间的关系。而服务伦理则侧重于译文、译者与客户(翻译委托人)等三者的关系。服务伦理把翻译视作一种商业服务，要求译者根据客户的要求，完成客户提出的翻译目标。在此过程中，客户并非译文读者，所以译者不但要考虑客户要求，而且要考虑译文读者的接受度。翻译不仅是两种语言的转换，还是一种跨文化交际活动，交际伦理要求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尽量减少原文和译文之间的文化差异，使译文读者零文化障碍阅读。基于规范的伦理以描写翻译研究和图里的规范理论为理论基础，切斯特曼把它分为期待规范(expectancy norms)和职业规范(professional norms)。期待规范是译文读者对译文所呈现的形式特色的期待，如果译者违反期待规范，那么他的译文的合理性就要受到质疑。职业规范指的是合格的译者应该遵守的职业道德和准则。

承诺伦理是译者进行自我约束的职业准则。这是当上述四种伦理发生冲突时，切斯特曼为解决问题而提出的第五种模式。译者必须承诺呈现最好的译文形式。为了达到这样的目的，译者在翻译过程中会侧重于不同的伦理模式。

二、《解密》英译本的翻译伦理视角解读

通过以上的分析可以看出译者在各种关系中的举足轻重的作用。首先，译者决定翻译作品时必须遵守承诺伦理，再根据委托人的要求和翻译目的权衡其他四种伦理模式比重，在大多数情况下，某种伦理模式必须让步于其他伦理模式，译者才能选择相应的翻译策略。

(一)再现伦理的体现

虽然切斯特曼提出译者在译文中要再现原作的各个方面，但由于两种语言的表现形式、语法结构等方面的不对等，要创作出完全对等的译文是根本不可能的，因此，他提出小说翻译的再现主要是原作者的写作意图及作品的风格的再现。麦家说：“我的小说都是‘解密’主题。解密一个被人为或被时间包裹起来的历史真相，是比较浅层面的，解密人心、人性才是深层次的，透过事件的表象去看实质，看人心的秘密。”莫言对《解密》的评价为：“《解密》为我们讲述了一个奇人的故事。这个人的天才与愚笨相映成趣。破译密码，是作家设置的考验奇人的奇境。在这个奇境中，我们看到了人的尊严与光荣，人的脆弱与不幸，当然也能看到我们自己的倒影。”英国《泰晤士文学增刊》这样评价《解密》(英译本)：“小说《解密》于微妙与复杂中破解秘密、探索政治、梦想及其意义……从奇特而迷信的开始到二十世纪社会进步中容氏家族的逐步衰落，全书引人入胜……然而，释卷之后，揭示人性的复杂才是本书永恒的旨趣之所在。”通过以上的评价可以看出中西方读者和媒体之所以做出如此相似评论完全由于英译本再现了原文的故事情节、作者的写作意图和风格。

(二) 服务伦理的体现

《解密》英译本的译者为著名汉学家米欧敏，翻译委托人为出版方——英国企鹅出版集团和美国FSG出版公司，翻译委托人决定了此译本的交际目的，在注重译文质量的同时，要兼顾它的经济效益，而出版方的经济效益是由读者来决定的，所以翻译委托人必须考虑译本读者的阅读习惯与审美标准，制定翻译目的，译者米欧敏根据出版方的指导意见和目的在翻译过程中采取了归化和异化相结合的翻译策略，再现了原文的故事情节、写作风格以及作者的写作意图等，同时又利用异化的方式使原文中反映的文化意象，文化负载词等转化为西方读者可接受的、容易理解的文化现象和表达方式。总之，服务伦理要求译者米欧敏不仅要对翻译委托人负责，还要对译文读者和原作者负责。《解密》英译本的成功正说明了米欧敏实现了服务伦理，《解密》不但带来了经济效益，而且被收入“企鹅经典”文库，又使世界对中国文学有了新的认识。

(三)交际伦理的体现

交际伦理的核心为译文读者的接受度。切斯特曼认为译者是翻译这一跨文化交际活动中的媒介和传播者，在《解密》英译本中，当译者米欧敏遇到文化差异或障碍时，她采取了再现伦理让步于交际伦理的翻译方式，利用归化策略，打破小说的文化束缚，在尽可能完整地表达作者的交际意图的同时，把小说中表达的中国文化融入西方文化中，清除文化障碍，提高译本的可接受性。例如：

例1“死鬼”—“Grim Reaper”

小说主人公容金珍由于和父亲一样巨大的头颅和险恶可怖的出世经历出生后被人喊作“死鬼”，米欧敏并没有把它直译为“deathghost”，而是借用了西方文化中人们已接受的“Grim Reaper” 手持镰刀，身穿黑斗篷的骷髅形象，把死鬼译为“Grim Reaper”。根据小说语境，“死鬼”和“Grim Reaper”给读者的印象都是可怕、恐怖，虽然在原文读者和译文读者头脑中产生的具象不同，但达成的效果完全相同。

例2那么以后就喊他大头虫好了，反正肯定不会是一条龙的。

In the future we can call him Duckling, though it is hardly likely that he is going to grow into a swan.

中国传统文化中的“虫”和“龙”与西方文化中的“丑小鸭”与“白天鹅”所表达的文化内涵完全对等，“龙”在西方文化中是邪恶的象征，如果此时译者遵循再现伦理进行直译，那么容金珍长大成才，为国家破译密码立下汗马功劳的光辉形象无法传达，译文读者接收到的信息只能是容金珍长大后和他父亲一样成为无恶不作、十恶不赦的坏人。

例3用老人们的话说：嘴上没毛，办事不牢。

Or to use Grandmother Rong’s own words, ‘nothing good ever came of employing people still wet behind the ears’.

“嘴上没毛，办事不牢”是中国的一句俗语，指年轻人没经验，办事不牢靠。在英语中，“wet behind the ears”直译为耳朵背后是潮的，小马、小牛刚生下来的时候全身湿漉漉的；别的地方很快会干，但是耳朵背后却还是湿的。所以说某人，就是他简直像新生儿一般幼稚无知，与嘴上无毛意义对等，西方读者无文化障碍，易于接受。

例4 瘸子说：“猫有猫道，狗有狗道，体育教练靠摸人骨头选拔运动员，我要的人首先必须有良好的心理素质。”

What Zheng the Gimp said was, ‘Every discipline has its own requirements, right? In physical education, they pick athletes by feeling their bones. Theperson I am looking for has to have an independent mind-set.’

“猫有猫道，狗有狗道”是中国的一句俗语，意思为各人有各人的行为方式、方法，米欧敏对中国文化有很深的了解，但在英文中没有相对应的表达方式，她采取了直接翻译它的引申意义，使读者一目了然，不必猜测，减少了误会，提高了译文的可接受度。

(四)基于规范的伦理的体现

基于规范的伦理要求译者满足译文读者的期待和符合译入语规范。《解密》围绕着数学奇才容金珍破解超级密码(紫密和黑密)展开。描述了一个神秘的行业——密码破译员的工作和生活历程。读者期待看到的是中国的密码破解行业的从业人员的工作、生活和心路历程，这也正是最初吸引米欧敏翻译《解密》的原因，她希望爷爷看到和他从事一样职业的中国密码破译员的世界，没有读者期待以此书来了解中国文化，学习中国成语、谚语、俗语等。所以当基于规范的伦理与再现伦理发生冲突时，译者米欧敏选择了归化的策略，再现伦理让步于基于规范的伦理，首先考虑满足译文读者的期待。

例5 一位靠摸人头骨算命的瞎子给她算命，说她连鼻头上都长着脑筋，是个九九八百一十年才能出一个的奇人。

A blind man who made his living by telling people’s fortunes from the shape of their heads once told her that she was the kind of genius that only came along once every thousand years.

“连鼻头上都长着脑筋的奇人”指的是容金珍的祖母容幼英天生聪慧过人，尤其擅长计数和演算，任何算术和智力题都难不倒她。在译文中，译者并没有采用原文中夸张和比喻的修辞方式，为满足读者的期待，零文化障碍进行阅读，只用了一个词来对应genius。原文中的“九九八百一十年”为佛家用语，例如九九八十一难，九为数字中最大的数，此处的“九九八百一十年”并不是具体的数字，而是模糊的时间的表达方式，本句的意思为经过很多年才出这样一位奇才，所以译文中采用英文中模糊时间的表达方式“every thousand years”。

例6 相比之下，他母亲的大头只能算个小巫。小巫生了个大巫，何况小巫时年已近40高龄，要想头胎生出这么个大巫，恐怕也只有死路一条了。

Compared to her son, her head was nothing! To have a first baby with such an enormous head, not to mention the fact that she was almost forty at the time, was pretty much guaranteed to kill the wretched woman.

“小巫见大巫”是中国的一句俗语，原意是小巫法术小，大巫法术大，小巫见到大巫就不能施展他的法术。后比喻相形之下，一个远远比不上另一个。原文中作者用小巫指代容金珍的祖母容幼英，大巫指代容金珍的父亲大头鬼，虽然容幼英以头大著名，但和她儿子比起来，她的大头不值一提。正因为“小巫见大巫”的俗语存在，中国读者很容易理解它的指代意义，而英文读者没有这样的文化积淀，如果译者直译为 “small sorcerer” 和 “greatsorcerer”，西方读者会迷惑母子俩何时成为巫师了，如果译者采取直译加注释的方法，读者阅读的节奏会被打乱，所以此译本中译者摒弃了原文的指代用法，直接翻译成指代的人物。

(五)承诺伦理的体现

切斯特曼在它的《圣哲罗姆誓约之倡议》(Proposal for a Hieronymic Oath)一文中提出译者必须履行译者的职业道德和誓言，尊重原作者和译文读者，按照委托人的指令和要求，尽自己所能呈现最好的译文，实现跨文化理解与交际。米欧敏完全实现了译者的誓言，当四种伦理模式发生冲突时，遵循承诺伦理，为呈现完美的译文，侧重于交际伦理、服务伦理和基于规范的伦理，再现了小说的艺术风格和作者的写作意图，提高了译文的可接受度。

三、结语

中国文学要想走出国门，得到西方读者的认可，英译本的质量和可接受度至关重要。通过对《解密》英译本的翻译伦理分析，可以得出这样的结论，译者在翻译过程中应在遵循承诺伦理的前提下，根据委托人要求和读者的期待，侧重于再现伦理、交际伦理、服务伦理和基于规范的伦理这四种模式中的一种或几种模式，采取适当的翻译策略，为西方读者呈现最完美的译文。

[1]Chesterman A. Proposal for a Hieronymic Oath [J].The Translator, 2001(2).

[2]Mai Jia. Decoded A Novel Trans. Olivia Milburn. London: Penguin books Limited, 2014.

[3]季进，臧晴. 论海外“《解密》热”现象[J].南方文坛，2016(4).

[4]麦家. 解密[M].北京：人民文学出版社，2006.

[5]王莉娜. 析翻译伦理的四种模式[J].外语研究，2008(6).

[6]张丽云. 我国翻译伦理研究评述[J].教育教学论坛，2015(13).

H159

A

2095-0292(2017)04-0078-03

2017-05-17

佳木斯大学科学研究项目“翻译伦理研究”(2014WM30)

张宏瑜，佳木斯大学外国语学院副教授，硕士，研究方向：翻译学；刘雨晴，南开大学商学院学生。

[责任编辑薄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