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征溶
近日,媒体报道了龙应台在港大演讲全场合唱《我的祖国》的消息,引发强烈反响。那么,这首歌是怎么创作出来的呢?
电影《上甘岭》中的主题曲“我的祖国”人们耳熟能详。可许多人并不知道,这首优美、开阔、充满着阳刚之气的曲子,在创作过程中渗透着中国音乐工作者的艰辛,也凝聚着中华民族的精神,所以几十年来一直是中国人民最喜爱的歌曲之一。
上世纪50年代,刘炽在电影音乐创作中耕耘出一片天地。1956年,著名电影导演沙蒙拍摄电影《上甘岭》,请刘炽作曲。
沙蒙是个十分严肃、十分严谨的导演,他对刘炽的作曲提出了很高的要求:“我希望这首歌随着电影的放映传遍全国,而且家喻户晓,妇孺皆知。过了若干年,这部电影不放了,只要人们唱起这首歌,就会联想到影片中那些动人的场面,从而怀念那些可歌可泣的、坚守上甘岭阵地的英雄们。”
刘炽戏答:“沙蒙同志,世界上神枪手有两种:一是指哪儿打哪儿,一是打哪儿指哪儿。我的作曲是属于后一种的。”但在他心里又是非常严肃的。他暗下决心,决不辜负沙蒙导演的热切希望。
刘炽阅读着剧本,阅读着我们最可爱的人,而读入他们心灵的深处:“纯洁、深情、火热、优美”,便仿佛触摸到歌声血脉的搏动,有了歌的蓝图。再读着乔羽的歌词,便也有了对民族风格和时代情感的着力追求。
怎样才能让全国人民爱唱这首歌呢?刘炽首先想到的是,人们是否爱唱你的歌,那就决定你是否热爱人民所喜爱的歌。他便从调查研究入手,用调查研究得来的人民喜爱的歌熏陶自己、营养自己,并加以改造,使自己在音乐的审美观上尽可能地接近人民大众。
他作了调查,1949年至1955年这段时间,人们喜欢唱的歌有20几首,即从中选出了10首来。有创作的抒情歌曲:《二月里来》、《江南三月》、《纺棉花》、《草原情歌》;有民歌:《五哥放羊》、《康定情歌》、《小河淌水》、《对面山上的姑娘》、《在那遥远的地方》、《小放牛》及根据《小放牛》改编的《卢沟问答》。
刘炽把自己关在房子里,整整一个星期。他一遍遍地唱这10首歌,唱累了就用笛子吹,吹累了再唱。就这样反复不断地从中揣摩,体会这些歌曲的奥秘。邻里们都奇怪:“这家伙疯了?一天到晚唱啊,吹啊,翻来覆去,老唱老吹这几首歌。”便是在这“走火入魔”中,刘炽从《卢沟问答》的第一句找到了《我的祖国》这首歌的种子,或称为动机,或称为开始的半句。
去长春电影制片厂的小白楼写作,为了避免外界的干扰,他对服务员说,“第一,我不会客;第二,有我信你不要给我,你先给我收着;第三,麻烦你,请你允许我不到餐厅吃饭,一天三餐请你给我拿来,谢谢你。”刘炽幽默得很呢,然后在门上贴了一个条子,“刘炽死了”,便把门一关,进入了创作情境,用心灵来写心灵的歌。
如何酿造旋律?先是仔细地、感情十分投入地,一遍遍地朗诵这首歌词,从朗诵的声调、音韵、节奏、语势中去揣摩这首歌词的感觉和情趣,同时把语言性和旋律性的矛盾逐渐地统一起来,这就为旋律的酝酿(或者叫做胚胎)产生一种水到渠成的趋势。
为了让这首歌家喻户晓、传唱不衰,他又殚精竭虑,把在音乐学院进修时从阿拉波夫学来的技巧能用的都用上去了。恰当地运用技巧,可以使从感情流淌出来的旋律更美、更丰富、更深刻。他用民族音乐的旋律去发展动机,在旋律结构上运用古典诗歌的起承转合,主歌便成了接近民歌体的音乐,让人们唱起来、听起来感到亲切深情。而副歌则采用舒畅开阔的长音、弱拍起、转调、移位等手法,写得大气磅礴,而于遒劲之中又揉合着婉媚,不仅与主歌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而且把优美和壮美相浑融,把歌曲升华到了一个很高的境界。
刘炽一旦伏案写作,常是一气呵成。于是,“一条大河”便从刘炽的笔底流了出来,从刘炽的心泉中流了出来。它汇合着长江、黄河,汇合着祖国的每一条小溪,流向千家万户,流向了男女老少的心田,成为人们最喜爱的歌。
“一条大河”流淌的是“爱国情,民族音”,可以说凡有龙的传人的地方,就有这“一条大河”歌声的流波。一位马来西亚的老华侨写信告诉刘炽:“我们每每思念祖国和故乡时,就会唱起‘一条大河波浪宽……”1977年春节,旅居法国的华侨欢庆粉碎“四人帮”,在巴黎聚会,有人提议,唱一支故乡的歌吧!大家便异口同声地唱起了“一条大河波浪宽……”2009年国庆60周年,天安门广场的庆祝晚会,就是由《我的祖国》那“一条大河”的旋律拉开了序幕。
刘炽没有辜负沙蒙的希望,《我的祖国》这“一条大河”穿越了时空,成了永恒的旋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