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谈霍尊《卷珠帘》词意里中国画精神的传递

2017-02-13 21:50何阿平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民族音乐 2017年6期
关键词:珠帘中国画大地

■何阿平(云南艺术学院美术学院)

霍尊《卷珠帘》的词作者李姝和LUNA(露娜)在作品里将婉约派儿女情长、舞袖清风、相思伊人、胭脂滴泪等特点表现得淋漓尽致。词句间尽显“诗中有画”的意境,这与中国画所追求的创作要求同出一辙,这种在歌词里展现出的中国画传统精神能使读者产生强烈共鸣,并陶醉其间,这种能让歌词作品兼有“书画同源”双重体验的“在场”状态,体现的正是《卷珠帘》词意与中国画传统精神的互融性。

■《卷珠帘》歌词创作与中国画精神传达的意境

首先,意境在中国画里集中表现在“画”外之音上,绘画作品产生的符号形成的“物”通过宣纸或绢展现出来,这种经由画家创作后所形成的语汇在观者的导读下将其承载的信息延伸到人文精神的领域,作为文化象征的精神食粮存在。正如《卷珠帘》将唐代诗人李白在《怨情》里“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的意境植入到当代的语汇带中,并以白话文的方式尽情保留其古典的意味。正如“希腊人关于‘在场’状态(Anwesenheit)意义上的存在者之存在的基本经验”①表现在中国画创作中是指作品所传递的信息不仅超然画外,甚至还能以此窥探到作者个人灵魂最深处的情感存在,体现在歌词里是指情感在诗画互融中物化的灵魂触动,它刺激的不仅仅是个人生活阅历的经验,更是历历在目难割难舍的爱恨纠葛。其时,作品本身所承载的信息不仅超越了作者的创作功底、修养和技能的总和,还体现出作者个体对人生的态度及其所处时代对他影响的积淀。所谓言由心生,表述的何尝又不是社会对个人认知影响的具体表现。

其次,一首优美的词作必须兼具传统词风底蕴的同时还不能丢失当代语汇的精神特质,即须集大众化与古典美之大成。这与中国画作品的受众群体略微不同,一件完整的中国画作品必须是诗书画印四位一体的高度结合,这无疑给不谙中国传统文化知识的读者设置了一个障碍,迫使传统文化底蕴缺失的读者无法进入对中国画作品深入解读的“在场”状态,即便有个别附庸风雅、自命不凡的“读画”者,也只徒具一幅装模作样的“文化人”造型,改变不了其深陷云里雾里不知所云的状态,这类人适合归类在走秀卖萌、不懂装懂如“皇帝新衣”的搞笑队伍中。因为中国画作品诗书画印的严密结合,可以承载中国五千年文化传统的精粹的重量。所谓“雅俗共赏”不包含没有传统文化修养的普罗大众,这种素养要求也限制受众群体的广度,使其普及带来了一定的局限。观赏者的品位、知识体量和作品文化涵量的高度结合,要求树立观画者、创作者及绘画作品三位一体的高度对等交流,才促成“仁者见仁、智者见智”的百家争鸣盛况。正如不同人心目中都有不同版本的《红楼梦》,不同的社会阅历产生了不同的观感体验,导致了好的艺术作品也因观者的不同而品读出千奇百怪的个中滋味,这种情景交融引发的想象正是真实内心体验后的“在场”状态,这是一种根植于大地的极具养分的作品给世人带来的深度体验。而《卷珠帘》在保证其优美辞风的基础上,不但保证了文化的传承又固守了歌词必须具备的社会时效,这正是歌曲的传播面远远超过绘画作品的原因,其受众面的广泛度超越的不仅仅是雅和俗的存在群体,更是深入到普罗大众的血液里和每一根毛孔间。

■《卷珠帘》歌词韵调里中国画语境存在的必然性

首先,《卷珠帘》的歌词极具婉约派词风,这种兴起于宋代的作词流派讲究婉转含蓄,侧重儿女情长,结构缜密,词句细腻,音律婉转、和谐,在圆润清丽的语言中尽显柔婉之美。

正如《卷珠帘》的词句里就有写不尽的相思、道不完的儿女情念,一种望穿秋水只为伊人红妆舞袖的情深义重,感天动地。奈何红绳依旧,但月老无觅踪。只怨恨独守空房,盼郎无期。愁字难了,可惜了红妆!就此,以下歌词为证:

镌刻好每道眉间心上,画间透过思量。沾染了墨色淌。千家文都泛黄,夜静谧窗纱微微亮。

拂袖起舞于梦中徘徊,相思蔓上心扉。她眷恋梨花泪,静画红妆等谁归?空留伊人徐徐憔悴。

啊 !胭脂香味,卷珠帘是为谁?

啊 !不见高轩,夜月明此时难为情!

细雨落入初春的清晨,悄悄唤醒枝芽。听微风耳畔响,叹流水兮落花伤,谁在烟云处琴声长!

其中,“镌刻好 每道眉间心上,画间透过思量。沾染了墨色 淌。千家文都泛黄,夜静谧 窗纱微微亮。”用泛黄的古书和日复一日的精致妆容衬托了空守闺房的寂寞、焦虑,进而推出无尽的思念,叹落花有意,只恨流水无情。盼伊人,徐徐憔悴。惆怅无尽的气氛充斥着画面,借物生情,明月寄相思。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从心底由内而外的情感体验极尽朦胧之美,就像齐白石说的:(画)“贵在似与不似之间”。这似与不似之间则又隐含了太多的借景抒情、绘物明志、蜿蜒曲转的表现手法,这与柳永在《雨霖铃》中“寒蝉凄切,对长亭晚。骤雨初歇,都门帐饮无绪,留恋处,兰舟催发。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念去去,千里烟波,暮霭沉沉楚天阔。多情自古伤离别,更那堪,冷落清秋节。今宵酒醒何处?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好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待与何人说!”的倾诉大有一脉相承之妙。

其次,画家在作画时所创造的笔墨符号,单体独抽皆笔触,一种书写性充斥着物象的零件组构,造型生发的主线全靠一个意字提气。就像梵高的绘画作品《一双皮鞋》里的“鞋具磨损的内部那黑洞洞的敞口中,凝聚着劳动步履的艰辛”②一样,这里你决计只联想到那广阔无垠的大地和辛勤耕耘的场面。因为“这硬梆梆、沉甸甸的破旧农鞋里,聚积着那寒风料峭中迈动在一望无际的永远单调的田垄上的步履的坚韧和滞缓。鞋皮上粘着湿润而肥沃的泥土。暮色降临,这双鞋底在田野小径上踽踽而行。在这鞋具里,回想着大地无声的召唤,显示着大地对成熟谷物的宁静馈赠,表征着大地在冬闲的荒芜田野里朦胧的冬眠”③。因为鞋“这器具属于大地(Erde),它在农妇的世界(Welt)里得到保存。”④对此,海德格尔在《艺术作品的本源》一文里有这样的描述“农妇只是穿这双鞋而已。要是这种径真穿着真的这么简单就好了。朝霞初泛,她又把手伸向它;在节日里才把它置于一旁。这一切对农妇来说是太寻常了,她从不留心,从不思量。虽说器具的存在就在其有用性之中,但有用性本身又植根于器具之本质存在的充实之中。我们称之为可靠性(Aerlasslichkeit)。凭借可靠性,这器具把农妇置入大地的无声的召唤之中,凭借可靠性,农妇才把握了她的世界。世界和大地为她而存在,为伴随着她的存在方式的一切而存在,但只是在器具中存在。我们说‘只是’,在这里还不够贴切,因为器具的可靠性才给这单朴的世界带来安全,保证了大地无限延展的自由”⑤就绘画而言梵高的这双鞋“悄然无声地开启着世界,同时又把这世界又置回到大地之中”⑤。这种“在场”信息在《卷珠帘》的词句里则是充满着感伤情愁,无尽的相思勾勒出依窗远望,望尽天涯路。凝眉舞袖,相思无期的凄美画面。

第三,中国画家在创作中更看重个体的内心感受,而不以具体再现客观物象为己任,因为(画)“太似则俗媚,不似则欺世”(齐白石语),中国画家将理性体现在笔墨技法的表现上,把感性全部献给了艺术创作,虽逸笔草草却可以聊抒胸臆。在“外师造化”后“中得心源”再进入到“物我两忘”的“梦蝶”境界。在创作中不仅讲究“解衣磅礴”⑦的自在,更要培养鹰击长空、翱翔万里的自由自在,这才符合庄子提倡的(绘画)应该是随意的、毫不拘束的、任性发展的创作状态。而不是那种拘谨的、斤斤计较于礼节的迂腐做派。菩提本无树显现了一种空灵的自在,叶底藏花虽小却遮不住一花一世界的乾坤自大。这种逍遥磅礴的想象力,更加体现出平铺直叙、一针见血直白描绘的无趣。在含蓄婉转的笔墨游戏中所完成的是对山野林泉、花鸟鱼虫、众生平等的人文情怀。所谓天人合一,讲究的是和谐为上的境界。而《卷珠帘》的创作发挥了文字无尽的想象力和诗画一体的功效。

■传神写照

中国画讲究“传神”(晋时顾恺之画论),要求传山水之“神”、传花鸟之“神”、传人物之“神”,且形神兼备,以“写神”为上。宋代苏东坡通文晓画,提倡“诗画夲一律”,并说:“论画以形似,见于儿童邻;赋诗必此诗,定非知诗人”明确的反对只求形似的直白表现,体现在《卷珠帘》里就是虽念念不忘却不见回响的无尽思念。画中有诗,诗中有画,正好印证了中国画意境在歌词画面感呈现中存在的必然性。

要求诗、画在传神上要达到高度的统一,而避免出现只求“形似”的俗套。中国画单凭梅、兰、竹、菊便可以借物言志、直抒胸臆。西方人讲科学,并把它运用到绘画中,这种理性技法表现到了极致,便也是他的最后审判日或终结日的开始,它以静静躺在博物馆里的方式讲述它曾经辉煌的过去。中国画则不然,中国画讲“道”“理”,其中“道”指老庄之“道”,即天地万物的总规律、总法则。“理”指画法、画理。一种把绘事画理建立在事物发展的总则之下,且有画到尽头之理?歌词之美妙在含蓄婉转,朗朗上口,词句间借物言志、应景生情,人在画在,情在词在。

■与时俱进,德艺并重

石涛说:笔墨当随时代。天地不止,笔墨不息;笔墨不停,创意不休!这就是中国画生生不息、无穷无尽的原因。顺应自然、天人合一的中庸之道正是和谐社会的创建前提,这关乎到人类健康发展的永恒主题。这,跟时髦无关、跟完结无缘。因为,它本就前卫、它天生就时髦,无需再做无聊的模仿和做秀。人只有做回自己、认清自己才能无私的弘扬真善美、才可以完成跟“大地”(创作的母体,生活的源泉)的真实的对接,画亦如此,中庸之道,以人为本。对词作者来说必须权衡好小我和大众间利益的关系,处理好人与社会、人与自然、人与创作等等的有机融合的关系才能使歌词永葆青春、紧随时代。

最后,《卷珠帘》的歌词成功的体现了传统文化的承载案例,验证了民族文化的独特魅力。其中,中国画精神中高度的文化自信、独立的审美境界,推动了歌词对生命讴歌时画面呈现可能性,无疑二者结合的效应经得住学术的考验。

中国画极具正能量的传统精神表现将以画面感存在的“在场”的方式影响着词作家创作的状态,只有通过这样的结合才能让受众者在歌词中真正体会到诗画一律的技巧和借古伤今人文情致,并感同身受的引发出更深层次的文化思考。这种由绘画作品引发的人格化想象正是中国画传统精神在《卷珠帘》歌词里存在的“在场”状态。

注释:

①海德格尔《林中路》——1艺术作品的本源.P007

②海德格尔.《林中路》——1艺术作品的本源.P018

③、④、⑤、海德格尔《林中路》——1艺术作品的本源 P019

⑦ 陈传席《中国绘画美学史》 (上)——引言P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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