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蚀的原景
——中林忠良的铜版画

2017-02-13 03:16日本佐川美智子著图布其其格译武志鹏校
内蒙古艺术学院学报 2017年2期
关键词:铜版画版画家伦勃朗

(日本)佐川美智子著 图布其其格译 武志鹏校

(1.日本町田市立国际版画美术馆, 日本 町田 2.内蒙古艺术学院美术系,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3. 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公司, 北京 100020)

腐蚀的原景
——中林忠良的铜版画

(日本)佐川美智子1著 图布其其格2译 武志鹏3校

(1.日本町田市立国际版画美术馆, 日本 町田 2.内蒙古艺术学院美术系, 内蒙古 呼和浩特 010010 3. 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公司, 北京 100020)

中林忠良;铜版画;腐蚀

铜版画是于欧洲产生并发展的一种技法。具体指在对贵重金属、武器等铁质道具施加装饰技术中所衍生出来的技艺,令人震惊的是自工匠手艺到艺术的表现为止的众多领域中都能找到其身影。在漫长的历史长河中流传了很多版画作品。其以极为细致的线条和点布满载体决高技巧制作而成,同时又会发现其所起到的将巨匠的作品转化为版画,即将其视觉化后而广泛流传的媒介作用。极尽荣华的国王御用版画家和无名的版画匠人共同构筑了版画的历史。另一方面,版画与日本的锦绘一样,形成了版面原稿——绘师——雕刻师这样一个独立的制作系统,其作为与书籍同样的出版物品而蓬勃发展。在欧洲,铜版画不仅是一种艺术表现形式,同时也是一种“媒介”。

在流传至今的众多优秀的作品中,超越时代和地域,特别是其中有很多借助铜版画烙上自己独特艺术生涯的人。作为平日里专门研究欧洲古版画的我,在写中林忠良的作品论之时,首先想到的就是这些版画制作者,特别是豪科鲁斯·色格尔斯的作品。众所周知其经常被人们用“特异”、“独特”等词来形容,但是不得不说,豪科鲁斯·色格尔斯的版画确实很“独特”。如果列举一个形容其铜版画的常用词来说,那必定是“试验性”。那么,试验性到底指的是什么呢?

在我很久以前第一次看到豪科鲁斯·色格尔斯的画集时,我不能相信那是于17世纪初期创作的作品。虽然当时我没有一点关于版画的知识,但是还是被他所创作的荒凉的风景所强烈地吸引住了。那个风景既像是最初的地球模样,又像是地球灭绝后的景象。根据观看方法的不同,有时会错觉的认为这不是地球,而是别的星球。仔细观察的话,会发现即使是在这萧瑟的风景的中,其远处还被刻画上了教会和人家,还有被刻画的小小的人物。正是基于这样的细致刻画,无论此风景被认为如何神奇,最终都会将观赏者拉回豪科鲁斯·色格尔斯所生活的17世纪的荷兰的现实风景之中。但是,那也是一瞬间的事情,即:人们在不经意间容易将注意力集中到“即使是复制图版,其被微小的点和线条所覆盖,像是流动的大气、熔岩在不经意间凝固而成的岩石肌理以及时隐时现的废墟的”整体画面上。豪科鲁斯·色格尔斯的版画作品超越了时代和地域,刺激着观赏者的想象力。正是因为此原因,其同时代内并没有像他那样的风格的他才经常被概括的称为“试验性”的版画家。另外,其作品的印刷品极少也可以看做其被形容为“试验性”的版画家的原因之一。在其54部铜版画的作品之中①一幅作品的印数只有1张或者只有2到6的印数情况常见,其中例外的是《被围之谷》(Haverkamp Begemann no.13)现存有21印数。此外,即使是用同一个原版来印刷,每个印数作品的用纸、颜料颜色、着色等全都和其它印数作品不一样的状况也并不是稀奇的事情,可以说每一艺术作品都是“独品”。正是由于其残留的数量很少,所以很遗憾很少有一起观看色格尔斯版画作品的机会,只能从海外来日举办的展览作品当中捕捉到1张到2张的色格尔斯的作品。这些暂且不说,知晓此不可思议的风景的质感经过“腐蚀”工序、借助纸或布为支持体印刷完成复杂手法是很晚才被发现。

考虑人们评述豪科鲁斯·色格尔斯至今的原因为“其作品经过腐蚀这一过程所衍生出的效果的不可思议性和多样性”。由于豪科鲁斯·色格尔斯的文章等并无留存于世,所以后世之人只能通过其制作工具上残留的痕迹来想象其腐蚀的过程,当然人们也期待通过仔细观察豪科鲁斯·色格尔斯的②原作来一窥其中所隐藏的技艺。话虽如此,当有机会到大英博物馆调查其藏品时,对于“在放大镜的狭小视野下被扩大的细小的线和点与常见的腐蚀痕迹来对比并不能看出什么变化”这件事感到很意外。当然,版的伤处和粗糙及不规则的腐蚀到处都是,这是生活在17世纪的职业的或者工匠的版画制作者所不能想象的状况,恐怕像我这样只是用放大镜来一窥版画的人是很难简单的就能得知这其中所隐含的创造的智慧和技术。

仔细思考,在这众多的绘画技法种类之中,可以说没有再如版画的制作工序如此多且细的表现技法。版画的技法繁多,通常人们所说的“铜版画”属于金属凹版类,其中也有很多技法。当提及版画时,比起作品本身,没有首先会耗费大力气来说明其制作方法的人。更不用说,对于豪科鲁斯·色格尔斯的版画制作过程,后人只看结果而且只是去推论其制作过程,这也许也是加深其迷人魅力的原因之一。依然执着于“腐蚀”的传承版画家中林忠良先生认为,列举历史上其最佩服的版画家的话,只有豪科鲁斯·色格尔斯。

中林先生认为“意识变为了腐蚀液与铜交谈”③,没有像他这样将作品成立的根本归于‘腐蚀’的人。另,他这样评说版画家:“...自腐蚀液体中取出原版,在放大镜下观察其深度和纹理,用针来扎戳来确认,此时就有自己在这些凹槽中的感觉,即为身临其境之感。这样来看的话,这些凹槽就像是地表的断崖,或者是切削断崖自中而流过的呈蛇形的弯河,或者可以想象为被侵蚀的海岸模样。对我而言,地球大小的自然界和铜版上的纹理具有相同的姿态……”。④透过这些语言,错认为被腐蚀的凹槽之中嵌入了豪科鲁斯·色格尔斯之风景的人恐怕只有我自己。在中林先生的眼中的“地球规模大小的姿态”的壮大景象和豪科鲁斯·色格尔斯的荒凉之景不可思议地在思绪中同步,就像是在宇宙中出现了被细致刻画的宇宙风景的世界一样。

伦勃朗有豪科鲁斯·色格尔斯《多俾亚与天使》作品的原版,在此基础上润色修改后改制成《圣家的埃及逃亡》(1653年左右)这一作品,中林先生对此表示很重视。伦勃朗的这个作品是通过利用色格尔斯所创造的复杂版面纹理并使其更深,画面下方约一半的面积被深深的腐蚀痕迹所覆盖制作而成。在该作品的背面,也保留着色格尔斯原版的刻线。我认为伦勃朗用直刻法和雕刻刀等工具对此进行过数次多层的加工。⑤但作品本身,未必能通过这些加工达到一种很好的状态。但是,从色格尔斯这些前辈那里,伦勃朗想要学到什么?又是因为什么原因,在得到这样贵重的原版作品后,将其改变成了自己的作品?虽然没能找到任何作者所留下的言语,但可以看出,伦勃朗是想探究色格尔斯珍奇的腐蚀工序,使其变成自己的东西的欲望和野心。但是,至少此为版面史上极为稀有的例子,色格尔斯和伦勃朗的相遇被刻记于史册,两人的探求精神痕迹都刻印在这件作品之中。即使不是中林先生,也会有对这件共属二人的作品感兴趣。虽然伦勃朗也是对腐蚀技法倾注非同寻常精力之人,但是除了这件作品,他再也没有像色格尔斯那样追求原版的粗糙效果的作品。

酸腐蚀金属,不抹去其痕迹的话就自然而然地成为一件铜版画作品,中林先生对此的专注自20世纪70年代开始至今,其将所有现象看成“被腐蚀,走向腐烂的东西”。在青春期给其重大影响的金子光晴的诗,同时于1975年出版发行了诗画集《大腐烂颂》。被打上诗画集烙印的这一诗画集中记载着这样一段话:“——世间万物终会腐烂!如果把这一主题思想看作是金子光晴所选择的中林先生的话,年龄的重叠本身就是腐烂的过程。正是因为处在腐烂的道路之上,所以才想要回顾这些燃起的如‘随风飘扬’身影及嗅到娇艳或天真烂漫花香的时间,就会想着能活下去吧——”(摘自 松本亮 《大腐烂颂》中“借金子光晴之诗寄情于蚀刻画”)。从中我们能体会到,对于这位版画家而言,“走向腐烂的过程”并不是人们通常所理解的那种应该避讳的负面的过程,而是在时间的推移过程之中将生的一瞬刻印在版画上的一种逆向表现行为。

版在酸中浸泡后取出,最终会失掉原来的形态,其中耗费的时间被认为是《Transposition-转位-III》中的版的“腐蚀过程”(1983年),其被试验后做成作品。无论是伟大的伦勃朗还是谢哲斯,绝对都没想到这种做法,可以说这是自历史、传统中实现的决定性的飞跃,也可以说是某种意识的结束。“世间万物都在走向腐烂……万物都处于腐烂的过程之中”这一哲学中就与用酸腐蚀版面很好地联系到了一起。但是最后到达的地方并不是黑暗的,而是澄明的。另外,在能感受到作者所描绘的高原的自然状态及澄净清凉的空气的“转位-地”系列中也有落叶及腐朽的枯草。但是,我认为这里描绘的并不是一个结束或者是死亡。自然不断腐朽,又不断重生。正是因为珍惜这一过程,所以才通过腐蚀这一方法将其留在版上。腐蚀的—腐烂的—铜版画的情景成为灭亡的废墟之景,更加亲近于色格尔斯的所刻画的风景,但并不是面向黑暗与结束的。万物终究会腐朽灭亡。但是,将那个过程作为无限变化的风景而留在版上的这一腐蚀技艺应该得到巨大的尊重,我想将中林先生的作品集置于此种地位之上。而且,作家自己选用“万物终将腐烂!”这一诗句作为其2009年展览的主题。日本铜版画并不像西欧一样有着悠久的传统及历史,可以说正是因为这一点,才使得其能够进行大胆的尝试,最终我们才能有机会回顾中林忠良先生从创作初期到目前为止的“腐烂的系谱”。(本文选译自日本町田市立版画美术馆为日本著名版画家中林忠良所举办个展时正式出版的画册中的评论研究文字。中林忠良,男,1937年生人,日本东京都人,日本版画协会会长,日本美术家协会理事,日本东京艺术大学名誉教授,被日本画坛誉为“日本现代版画第一人”。)

注 释:

①参考了E.haverkamp Begemann,hercules Segers: The Complete Etchings,Amsyerdan and The Hague,1973.

②推论的技法是根据了E.haverkamp Begemann,ibid,p42ff.

③参考了画集「中林忠良ー腐食のまなざしへ-展」(東京芸術大学大学美術館陳列館、2005年)中的和栗津则雄的对话(p,7)。

④同“注释③”。

⑤ C.S.Ackley,Printmaking in the Age of Rembrandt,New York and Boston,1981,no.164.

【责任编辑 徐英】

The beauty of corrosion——Tadayoshi Nakabayashi’s copperplate etching

Written by Sagawa michiko(Japan)1Translated by Tubuqiqige Boerzhijin2Proofread by Zhipeng Wu3
(1. Machida City Museum of Graphic Arts, Machida, Japan 2. The art department of Inner Mongolia University of Arts, Inner Mongolia Autonomous Region, Hohhot, 010010 3. China National Publications Import &Export (group) corporation, Beijing, 100020)

Tadayoshi Nakabayashi; copperplate etching; corrosion

J53

A

1672-9838(2017)02-043-03

2017-05-01

佐川美智子(1953-),女,日本东京都人,日本早稻田大学,博士,日本町田市立国际版画美术馆,副馆长,研究员。

译者简介:图布其其格(1976-),女,蒙古族,内蒙古自治区通辽市扎鲁特旗人,日本东京艺术大学,博士;内蒙古艺术学院美术系,讲师。

校者简介:武志鹏(1978-),男,安徽省桐城市人,中国图书进出口集团公司,特聘翻译,博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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